写在迎春花开的时候

崔改叶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雪花飞扬，滴水成冰。不远处的大青山灰秃秃的，看不出一点生机。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几片干枯的叶子挂在树枝上，好像也被冻得不敢落下来了。

每到这个时候，办公室窗台上那盆小小的迎春花就要开了。长长的花茎上，托举着一团团的花蕾，一天天向上生长着。花还没开，就叫人喜欢上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昨天那一枝上还只有三两个米粒大的花苞，今天就有五六个了，明天会是什么样呢？米粒的颜色也一天一个样，先是绿色的，与其他的叶子颜色没有什么区别，渐而绿黄，有幾天它好像变成白色的了，可没多久，又成了粉色。就像每天的阳光专门为它涂了胭脂似的，到了每个花苞都盛开的时候，它就好像是站在礼台上的新娘，光彩亮丽，美得让人惊叹。

这盆迎春花我养了三年，更准确地说是它陪了我三年。

那一年母亲突然去世，那种心痛，无法用语言形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打懵了。那段日子，所有能联想到母亲的人和事，都能使我泪流不止，甚至半夜常常在梦中哭醒。其实自己也知道，母亲已去，再哭也无益，可就是情不能禁。我没有心情干任何事，每天机械地重复着日子。受这种情绪的影响，不久工作也发生了变化，生活跌入深渊。

有一天，老公陪我散步，路过一个卖花盆的地摊，在乱七八糟的花盆堆旁，一小盆好像好久没有浇水的迎春花吸引了我的目光。粉红色的花在花茎上枯萎了，太阳下，连叶子也晒得快要干了，一副被遗弃的样子。它的周围，是打碎了的花盆残片和一堆剪断的绑花盆的草绳，显然，它已经被归入到垃圾的类别了。我忽然对它产生了怜悯，想要买下它。势利的老板态度明确：“花不要钱，花盆要5块。”我能理解一个为生计奔波的人对于一棵植物的漠视，但也为这棵花期刚过的小花难过，植株上的花朵还没有彻底落下，就被这么无情地扔掉，正如当时我内心感受深刻又无法言说的世态炎凉。于是，我花钱将它买下，第二天，这棵迎春花就出现在我办公室的窗台上了。我为它换了土，浇了水，剪去了干枯的枝叶，没几天，它就长得生机勃勃，看不出一点曾经颓败的样子了。冬天的时候，我正在外面出差，替我浇花的同事发过来一张照片，并附言：你的花开了，很漂亮。看着照片上那灿烂的花朵，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的花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它怎么调整得这么快、这么好呢？让我不禁感慨，生命的顽强与神奇。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它就像童话故事里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命运在那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我无意中扮演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天使”的角色，竟也有几分自我陶醉。

这盆小小的迎春花每年都如期开放，而我要做的，就是每年在它花谢的时候换一次土，剪一次枝。有时候工作累了或心情有点烦了，就站起身看看我的迎春花。我喜欢它盎然的绿色。无论是我忘记浇水干旱了，或者夏天太阳太毒晒伤了，还是冬天受冻了，它总是由最下面的老叶子开始发黄、掉落，上面的新枝嫩叶依然保持绿色，真实地演绎着自然界新陈代谢的规律。我喜欢它长长的花茎，用一点一点生长的力量把每一簇花蕾高高举起，完美地展示着开花的过程，让每一个小小的花朵在生命的最高点绽放。我也喜欢它盛开的花朵，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每一朵都认真地绽放。迎春花的花期特别长，前前后后要开三四个月，从隆冬一直到初夏，花的颜色会由最初浓浓的粉红到后来变成淡淡的白粉色，也许是花开得时间久了，消耗了太多养分的缘故吧。

今年的迎春花长得格外茁壮，叶子肥硕，花茎颀长，花蕾饱满，我一天天关注它的生长，一天天期待着它的盛开。也许时间会慢慢疗治心头的创伤，长久郁闷的日子终将会有阳光普照的时候吧。我感激迎春花带来的希望与愉悦，也期待着自己能尽快走出生活的阴影，健康快乐地生活。迎春花要开了，春天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