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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 · 故人 · 故事

2017-07-21李发明

中国铁路文艺 2017年7期
关键词:窝子大肚驴子

岁月如歌,不经意间我已离开家乡将近30个年头了。近些年来,故乡曾经的一些人和事愈发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曾经的欢笑和悲忧,如春天的小溪一般,在我的心头汩汩流淌。旧时光所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温馨的回忆,还有无限的不舍和留恋。

儿时读书老爷庙

听老人们讲,很早以前,我们村里有观音庙、山神庙、老爷庙等大大小小三四座庙,“文革”时候,砸的砸毁的毁,唯独老爷庙幸存了下来。老爷庙被改建成了一所学校,我的小学生活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老爷庙,也就是后来的学校,它矗立在村子的最高处,大大小小八九个教室。正面的教室是原先老爷庙的正殿,墙壁、房梁被抹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灰,但上面的各种彩绘图案仍然依稀可见,越发给人一种神秘之感。东西两侧的房子比较简陋,与一般人家的房子无异。不过坐落在校园正南面的戏台,倒是看上去十分气派,它是整个院落里最高的建筑,整体为砖木结构,每根梁柱都有面口袋那么粗,墙壁和梁柱上面也彩绘了各种图案。逢年过节的时候,这里热闹非凡,会有各种节目上演。我看到过的演出有革命样板戏、山西梆子以及二人台等。演样板戏的都是本村社员,唱山西梆子、二人台的,则是从外面请来的草台班子。不论演什么,唱什么,水平怎么样,都深受大家喜欢,特别是整个正月里,这里成为了全村男女老少扎堆寻乐的地方。

早先的时候,这所学校除了小学,还有初中、高中。从初中开始,附近两个村子的学生到我们村儿来上学,而且每年都有走出去的大学生。不过,三个村子当中,我们村儿出去的大学生最多,所以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红崖沟人灵,慢梁人精,黄土坡尽出大学生!我们村儿就叫黄土坡,一个被外村儿人视为人杰地灵的地方。然而,等到我上学的时候,初中、高中都没有了,曾经的辉煌有如流星一般,消逝得了无踪迹。

我九岁才上学,上学晚的原因是小学一年级并非年年都招生,得等到凑够一定的人数才开班。那时候,一间教室往往有两个年级,也就是过去人们所讲的复式班。

开始上课了,老师先给其中一个年级学生上课,等安顿好他们后,再回过头来教另外一个年级。不同的年级在一起,课堂秩序就可想而知了,老师一节课教下来,往往不累够呛也得气够呛。

三年级开始写作文,基本上都是命题作文,而且要求在当堂课上完成。我偏爱语文,在上自己年级课的同时,特喜欢听另一个年级的语文课,无形中比同年级的同学早学了一步。

有一天,老师给三年级学生布置完作文题目后,我也产生了写作的冲动,就偷偷地跟着一块写。就在我刚刚写完的时候,语文老师发现了我的秘密,本子被当场收了去。我害怕极了,担心会受到老师的责罚。没想到的是,老师看了我写的作文非但没生气,反而在课堂上当作范文读给三年级的学生听。老师直夸我写得好,说我很有写作天赋,只是善意地提醒我不要“种了别人地,荒了自家田”。

那时候上学不怎么累,课上老师讲的内容少,需要学生消化理解的东西也不多,家庭作业几乎没有。每天放学回家后把书包往下一放,往往第二天上课才打开。学习尽管不累,但那时候的读书条件却是非常艰苦。冬天来到的时候,因为教室的门窗不严实,西北风裹挟着白毛雪呼呼地往屋子里钻,学生们一个个被冻得脸蛋通红,手连笔都抓不稳。

教室里是生了炉子的,只是无论炉火烧得再旺,屋里的温度仍然很低,所以,搓手、抱胳膊、跺脚成了我们最自然又原始的保暖方式。

在上课铃声打响后,大家跑回到教室,几个捣蛋鬼学生带头开始跺脚,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跟着跺起脚来。巨大的踩踏力,使地上原本就很厚的浮灰飘了起来,整个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尘土飞扬,灰尘落在了大伙的头上脸上,一个个看上去灰头土脸的。来上课的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不敢进来,大声命令学生们安静下来,直到尘埃落定方才手捂口鼻进到教室里来。

老师安排学生们轮流值日,两人一组。值日的主要任务是生炉子。每天放学前,学校给每个班级发放第二天一天所用的煤炭,在数量上是严格控制的,会根据天气情况做适当增减。生炉子是个技术活,不懂其中门道的还真得要费一番工夫哩。

轮到谁值日的时候,天刚刚亮就得起床,冒着严寒赶往学校。学校只发煤炭,引火用的柴火需要值日生自己准备,干透了的玉米棒和黄豆秧是最好的引火柴。生炉子的时候,先把豆秧子塞进炉子的下面,在上面放上玉米棒,等玉米棒被引燃后,再将炭块儿轻轻放进炉子,然后盖上炉盖,不一会儿,炉子里的煤炭就借着风势呼呼地燃烧了起来。也有不会生火的,把引火柴都用没了,炉子也没生起来,早饭吃不上不说,还搞得一屋子的烟,影响了大家正常上课。因为生炉子,眉毛头发被火燎,手上脸上烫出泡是常事。那时候,刚上学的孩子本来就不爱洗脸,生完炉子后,手是黑的,鼻孔是黑的,脸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就连正在上课的老师有时候都忍不住突然大笑起来。

岁月如梭,我儿时就读的学校早已被废弃,如今只剩下几间破败不堪的房子。在老爷庙读书的那段时光,成为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它始终在激励着我乐观生活,砥砺奋进。

一炮崩出个金窝子

采过金矿的人都知道,要是遇上个金窝子,那可是天大的幸事,好比是出门捡到了金元宝。17岁那年我在金矿上干活,就幸运地撞见了一个金窝子。尽管我放弃了这个发财的机会,却享受到了什么叫快意人生。

这是一座由私人承包的金矿,洞深五六百米,有40多名工人,我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小的一个。兴许是人家照顾我,工长安排我跟一个叫三盖儿的小伙儿负责打眼儿、放炮。打眼兒的时候,三盖儿轮大锤,我把钢钎,我们两个相处得很愉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盖儿比我大几岁,个子不高,又黑又瘦,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一副十分精明的样子。三盖儿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个老矿工了,采矿经验非常丰富,特别是放炮这活儿,对他来说更是驾轻就熟。他先是拿出两根火柴,将火柴头压在导火索一头的火药上,然后用火柴盒带磷的一面在火柴头上轻轻一划,导火索便“哧”地一下点燃了。三盖儿有一个绝活,能够在不到二十秒钟的时间内,连续点燃三根导火索,也就是三炮连放。他点炮时的动作干净利索,神情泰然自若,真正是艺高人胆大,很是叫人佩服。放炮这活看似简单,其实比较危险,容不得有丝毫的大意。我曾听人说,有人在点燃导火索后,见很长时间不爆炸,于是就回去查看,结果就在走近爆破点儿的时候,爆炸却突然发生了,后果当然就可想而知了。在矿山上,每年都会有因放炮而死人的惨剧发生。

一般来说,放完炮后不能急着进洞,等硝烟消散了才可进去。可是,每次炮响之后,三盖儿总是不等烟尘散盡,就急匆匆往洞里面钻。我很纳闷,问他干吗这么着急进去,他笑而不答,叫我更加疑惑。有一天,连着两次爆破之后,三盖儿又像兔子般的往洞里面窜,好奇心促使我紧随其后到洞里面一探究竟。

刚刚发生过爆炸的矿洞里硝烟弥漫,粉尘飘扬,又眯眼又呛嗓子。借着手中嘎斯灯的光亮,我看见三盖儿一条腿跪在地上,脸冲着矿床上的一个足球大小的沙窝子,一捧一捧地往一条布袋子里装沙子。那沙子红彤彤的,发出幽幽的光。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窝子?”三盖儿说:“没错,它确确实实是个金窝子,这下我们两个可要发财了!”三盖显得异常兴奋,脸上都乐开了花。他招呼我说:“愣着干吗,赶紧过来帮忙呀!”

此时此刻,眼前的金窝子既没让我感到激动,也没让我觉得兴奋,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灌输给了我一些浅显的做人的道理,如“人穷,志不能短”“金窝子,银窝子,不如自己的土窝子”等。其中,父亲说的“人生在世,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平平安安才是福”这句话我尤其喜欢。我把这句话当作了我的人生信条,无论何时何地都铭记在心。

我劝三盖儿,把金窝子交给矿主吧,不属于咱们的东西不能拿。三盖儿对我的想法深感意外,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缺心眼儿。

就在这一天,三盖儿跟我道出了他总是急着往洞里跑的原因:三年前,他在另外一座金矿采矿,有一天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金窝子。正当他欣喜若狂,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矿主却一把将金窝子端了去,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财神爷与他擦肩而过。这件事令他十分懊恼,再次找到金窝子,成了他暗藏在心里的一个梦想。

听完他的讲述,我恍然大悟了,看来我是不可能劝阻他的。金窝子全归了三盖儿,但我答应他严守这个秘密。

三盖儿把金沙带下山后,果然卖了个大价钱。一段时间里,他抽好烟、喝好酒,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常言说,吃惯了嘴儿,跑断腿儿。三盖儿的胆子越来越大,寻找一切机会偷拿富矿,好像上瘾了一般。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三盖儿在往家偷带矿石的时候,被矿主逮了个正着,在遭到了一顿暴打后,他把以前偷矿的事情也都交代了出来,最后几乎被人家搞了个倾家荡产,此事才算了结。

时光荏苒,一晃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段采矿经历始终让我记忆犹新。还有三盖儿,我很是牵挂他,不知他生活得怎样。这些年来,无论在部队还是转业到地方,我都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人生信条: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尽管今生已经注定不会大富大贵,但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我并无遗憾,心满意足矣。

六 舅

母亲姓李,六舅姓赵,原因是我的姥爷英年早逝,姥姥改嫁到一户姓赵的人家,六舅便随了继父的姓。

六舅快40岁才结婚,舅妈在嫁给他之前已经嫁过两家。舅妈身材好,皮肤白,是当地有名的美人。舅妈嫁过来的时候,手里牵了一个孩子,肚子里带了一个孩子。舅妈到了六舅跟前后,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孩子天生不会说话,尽管如此,六舅还是喜欢得不得了,视为掌上明珠。六舅人实在,心眼好,对另外两个非自己亲生的孩子视若己出,同样呵护有加。

六舅肯吃苦能干活,尽管孩子比较多,但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也许是半路夫妻的缘故,舅妈始终有点看不上六舅,总是抱怨说自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六舅也觉得舅妈跟了他确实受了委屈,所以他加倍地对舅妈好。下地干活回来,他把饭做好了,双手端给舅妈吃,刷锅洗碗收拾家务也基本上都是他干。舅妈成天养尊处优,活得十分滋润。舅妈在家里说一不二,六舅对她俯首帖耳,百依百顺。我在他们村里上初中的时候,按照母亲的吩咐,经常在放学后去帮他家挑水,但却很少端过他家的饭碗,因为没有舅妈放话,六舅是不敢开口留我的。

六舅和舅妈到了晚年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变得愈发不好,舅妈住进了县城大女儿家,六舅一个人住在乡下,他们过起了两地分居的日子。这时候的六舅突然同我的母亲走动频繁起来,逢年过节都到我家来看看。六舅不会骑自行车,每次来我家,将近20里的路程都是走着来走着回。在我们印象中,六舅抠门是出了名的,早先他到我家来总是两手空空,一块糖都舍不得给我们买。近些年来,他手头日渐宽裕,每次再来看我的母亲,或多或少都要带些东西。六舅前些年在村里揽下了扫大街的差事,每天10块钱,工资虽然不多,但他非常认真负责,他负责的路段总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人人都冲他竖大拇指。

六舅过日子仔细,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耍钱,唯一喜好就是喝点小酒。儿女们给他钱,给他买新衣服,他一般都拒绝,只有给他买酒才会欣然接受。有一年,我跟哥哥姐姐们去看他,他高兴极了,吃饭的时候,一股脑儿地把家里所有的好酒都拿了出来,叫我们喜欢哪个喝哪个。那一个晚上,大伙都喝醉了,亲人团聚的欢乐和浓浓的亲情,像小河一样在每个人的心里肆意流淌。也就是从那一次起,我才真正了解到,六舅原来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呢。

2014年夏天,我的母亲因脑梗塞陷入昏迷状态,六舅三天三夜守在她的身边,一声声地呼唤她,急得直掉眼泪。当母亲苏醒过来的时候,六舅激动得泪水涟涟,竟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去年年底的一天,六舅因肺炎住进了医院,病情得以好转后,他说啥要回乡下去。表弟发来微信,让我劝劝他。当天晚上,我与六舅视频聊天,看到他面色发黄,无比消瘦,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剧烈地咳嗽。在我的劝说下,他答应我暂时在儿子家住下。他还问起了我母亲的情况,说等身体恢复好了就去看她。六舅还嘱咐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叫我和表弟不要断了往来,要多照管照管他。我点头答应了他,他显得很激动,一阵阵不停地咳嗽。两天后,表弟突然发信息给我,说六舅病情突变,人要不行了。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我不敢相信,一向身体很好的六舅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六舅才76岁啊,而比他整整大了10岁的老姐姐——我的母亲,还瘫痪在床上等着他去探望呢!没想到,几天前的视频通话,竟然成了我和六舅今生今世所见的最后一面。一时间,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在我的脸上无声地奔流。

六舅就这样走了,令人没想到的是,平时省吃俭用的他,却积攒下了那么多的煤和粮食,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有人说他是“守财奴”,有人说他是“苦命鬼”,但不管人们怎么评说他,我认为他终究是一个好父亲,他之所以让自己那么辛苦,那么拼命地攒钱、攒物,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同常人不一样,不为他积攒些家底,如果哪一天走了,他会放心不下的。儿子是六舅此生唯一的寄托,也是他永远的牵挂。六舅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他却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大肚驴”的故事

在农村,人们往往用馋驴、懒驴来形容一个过于馋、懒的人。驴子跟牛马一样,也是大牲畜之一,它在力量和体格上都比不上牛和马,而且名声还稍差一些,被人打上了馋懒奸滑的标签。但在我看来,驴子是忠诚的、善良的,它吃苦耐劳、忍辱负重,一生无怨无悔地拉磨、耕田,是人类忠实的朋友。牛马以拉车见长,唯有驴子,既能拉车、拉磨,又能驮垛,是山里人种地的最佳帮手。民间素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之说。也就是说,驴子一生劳作,但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屠宰的命运。善哉驴子,悲哉驴子!

20世纪80年代初,农村实行“包产到户”责任制后,我家通过抓阄分到一头驴,可是这头驴太老了,瘦骨嶙峋的,根本干不了重活儿。无奈之下,父亲把它卖给了驴贩子,又添了些钱买回了一头四岁口的驴。这是一头灰色的草驴,骨架宽大,尤其是肚子圆鼓鼓的,比一股驴的肚子要大很多,于是我给它起了个名儿,管它叫“大肚驴”。在当初买它的时候,驴贩子神秘兮兮地告诉我的父亲,这头驴可能怀着驹儿呢,要不它肚子怎么会这么大。父亲喜出望外,在使唤“大肚驴”干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它累着。一家人等啊、盼啊,半年多过去了,“大肚驴”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生生地让我们一家人白欢喜了一场。

父亲种了四十多亩地,春秋两季是最需要驴出力的时候,冬天和夏天,驴子基本没啥活可干。那时候我上小学,每天放学后把书包往家里一扔,同小伙伴一起到田野里放驴。到了地里后,大家将驴子们往山坡上一撒,便不再去管,任由它们悠闲自在地满山溜达吃草。等到太阳要下山的时候,每人带着一捆嫩绿的青草,骑着驴回到家里。在我的精心放养下,“大肚驴”吃得膘肥毛亮,精力十分充沛。有那么几天,“大肚驴”变得不安分起来,它在山坡上不好好吃草,频频撒尿,撩拨得几头叫驴围着它嗅啊转的,继而伸长脖子发出“呜啊呜啊”好似悲伤的叫声。有一次,一头叫驴突然爬上了“大肚驴”的后背,这两个家伙竟然毫无顾忌地行起了苟且之事。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很高兴,说这回说不定“大肚驴”真能给我们家下个小驴驹儿。一家人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可是盼到最后,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从此,我们全家人对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大肚驴”能吃,力气也大,只是它有个最大的弱点:能拉不能驮。村里全部是旱田、坡地,通向田地的都是羊肠小道,车子无法上去,运送庄稼完全靠人背驴驮。在收秋的那段时间里,人们相互间借驴往回驮庄稼。我家的“大肚驴”往往因不堪重负,突然卧倒在地上,搞得赶垛子的人恼怒不已,“大肚驴”为此没少遭到人们的谩骂和鞭打。我的父親很了解“大肚驴”,它在驮东西的时候之所以爱趴窝,并非是偷懒,而是因为它腰软。父亲说“大肚驴”出生在后川,那里地势平坦,驴主要是用来拉车,而很少用来驮东西。父亲讲的很有道理,每次赶着驴车进城,只要一踏上公路,“大肚驴”的四只蹄子下面就像生了风一般,哒哒哒地一溜小跑,有如龙归大海,虎放山林一般。

父亲种了一辈子地,跟驴打了一辈子交道,驴子是他忠实的帮手,因此他喜欢驴,也善待驴。在“大肚驴”老了的时候,我家又买了一头年轻的驴子。驴贩子上门要将“大肚驴”买走,父亲坚决不卖,宁可养着它也不让它被人拉去屠宰掉。不幸的是,有一天“大肚驴”在地里吃草,一失足掉到了小沟里,活活地被窝死了。在那个很少能够见到荤腥儿的年代,父亲却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把“大肚驴”埋掉。母亲不同意,说埋了怪可惜,还是抬回来给孩子们吃肉吧。倔强的父亲没有理会母亲,执意把“大肚驴”就地掩埋了。为了防止别人打驴的主意,父亲就散布消息说“大肚驴”得了传染病,它的肉是吃不得的。就这样,很轻易地骗过了所有人,保全了“大肚驴”的一具全尸。

作者简介:李发明,男,20世纪70年代初出生于河北张家口,从戎13载,现供职于沈阳市直某机关。初二发表处女作,至今有近千篇文学作品散见《中国散文家》《中国铁路文艺》《北方文学》《芒种》《参花》《诗潮》《诗歌月刊》《绝妙小小说》《青少年文学》《南方周末》《光明日报》《法制日报》《中国劳动保障报》《辽宁日报》《沈阳日报》等报刊,系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辽宁省作家协会、辽宁省散文学会、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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