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洛可可的装饰语言表征及艺术价值

胡发仲 马涛

浅论洛可可的装饰语言表征及艺术价值

胡发仲 马涛

本文从装饰纹样、材料结构和色彩光影等几个方面对洛可可艺术风格进行了深入分析，论述了其装饰语言表征及其对现代设计的影响及艺术价值。

洛可可；语言表征；自然风格；古典主义

1.关于洛可可

洛可可是由“岩状工艺”和“贝壳工艺”引申而来,从建筑、室内装饰、绘画、雕塑以至家具、陶瓷、染织、服装等各个方面表现出来的一种流行艺术风格。洛可可风格是法国17-18世纪的一种艺术风格样式,发端于路易十四(1643-1715)时代晚期,流行于路易十五(1715-1774在位)时代,风格纤巧、精美、浮华,主要反映了法国路易十五时代宫廷贵族的生活趣味，亦称“路易十五式”。它一度风靡欧洲。

法国在17世纪中叶成为欧洲最强大的中央集权王国。国王为巩固其君主专制，竭力标榜绝对君权与鼓吹唯理主义，同时在宫廷中提倡象征中央集权的有组织、有秩序的古典文化。到18世纪，被称为启蒙时期的法国产生了一大批思想家和具有资产阶级革命意识的启蒙学者，受同期英国工业革命的影响和鼓舞，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意识空前高涨，威胁到欧洲最强大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封建贵族已经感到末日即将来临。1714年路易十五登基王位，由于年幼而未亲政，贵族中开始弥漫恣情享乐的颓风；到了庞巴都尔时期[1]，路易十五经常由贵夫人主持宫庭活动，和贵族一起更加沉溺于声色。一种精致纤细、脂粉味很浓的艺术潮流逐渐达到圆熟极致，渗透到如餐具、灯具、寝具、家具、文具以及室内装饰等一切可见可触的所有领域，这个艺术潮流就是洛可可风格，又被称为“庞巴都尔风格”。

2.洛可可风格的装饰语言表征

洛可可风格作为一种宫廷艺术，起源于上层社会，广泛影响到室内装饰、家具、建筑、绘画等方面，并整体呈现出繁缛精细、奢丽纤秀等语言表征，在装饰纹样、材料结构和色彩光影等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

图1 卷草纹样

图2 室内空间效果

图4 自然风格 图5 现代欧式风格

2.1 装饰纹样

路易十五时代人们常用贝壳、花朵等一些自然生态的形式和“C”、“S”形以及涡卷形曲线、弧线来装饰室内的一些形式布局，对自然舒展、变化多端的自然生态组织结构包括常用的草叶和蚌壳等进行纹样装饰，所以洛可可（ROCOCO）的原意就是贝壳的意思。

在装饰图案题材和构图形式上，洛可可风格常常采用不对称的手法，使用千变万化而舒展的草叶如蔷薇和棕榈，用花环、花束、弓箭及蚌壳、旋涡、山岩等图案，结合优美的曲线进行构图，产生轻快、流动、富有张力的装饰效果。在绘画题材内容上，不用寓意深刻的宗教题材或战史题材的大幅壁画，而用小幅的情爱和享乐题材的绘画，或者用画着山林乡野风景与农村人物生活的壁纸，天花和墙面多以弧面相连，转角处多采用壁画等处理方式，细腻而文雅（图1）。

2.2 材料结构

洛可可的室内构造往往采用不对称、富有变化的形式，形态丰富多样且常常流于花俏。在立面上注重虚和实的处理——不再用体积感强烈的圆雕、高浮雕、壁龛等等，而采用流畅的曲线框架，并且用珍木贴片上镶螺丝，采用细巧的缨络、卷草和很薄的浅浮雕等；其边缘悄悄地融进壁板的平面中，不留痕迹；在装饰材料上，不再用冰冷的大理石做墙面、地面、壁炉，而在墙面用花纸、纺织品和粉刷，地面铺以温和的木版，窗前挂绸帘，壁炉则用青花瓷砖贴面。在过去用壁柱的地方改用镶板或者镜子，四周还要用纤巧复杂的边框围合装饰起来，高浮雕和圆雕变成了色彩艳丽的小幅绘画和薄薄的浅浮雕。室内护壁板有时用木版，有时作成精致的框格，框内四周有一圈花边，中间常衬以浅色的东方织锦（图2）。

洛可可风格追求对各种不同材质材料进行综合运用——玻璃、灯饰、梳妆镜面、各种木雕花、镀金线脚等等，雕饰柔美、制作精工。无论是宏观还是局部，装饰区域都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无不让人心悦诚服、叹为观止。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在室内空间中天花和墙面的连接处理：采用曲线框架以弧线倒角相连，转角处装饰成壁画。这样的处理手法使得墙面既丰富又不呆板，既柔和协调又富于变化，同时避免了造成硬性的光影变化。

2.3 色彩光影

图3 叶卡捷琳娜宫镜厅

不同于早期巴洛克风格注重豪华与壮观，色彩强烈、装饰浓艳，洛可可风格常用嫩绿、粉红、金色、浅兰色、玫瑰红、象牙白和绛紫等娇嫩的、不鲜明的颜色，讲究优雅别致和轻松的格调。线脚多用金色，天花板则多用兰色涂抹。纺织品和粉刷在色彩的选择和调配上有很大的自由，玫瑰红、象牙白和绛紫是最常用的颜色，再点缀一些金色，色调清淡、柔和、艳丽。细腻的装饰，精致的家具、婀娜多姿的枝形吊灯、牧歌式和田园曲式的爱情神话故事画面等在光亮华丽镜面衬托下弥漫着一种流光溢彩般豪放、优雅、贵气的氛围。色彩光影作为一种重要的设计元素，在洛可可时期开始得到认知和重视，并焕发出神奇般迷人的魔力。“墙上镶着大块的玻璃镜子，镜台上点着蜡烛，摇曳的烛光反照在镜子里把绅士淑女们的倩影纷扰得迷离恍惚，烛光也闪烁在晶体珠子编织成的吊灯上，象千万颗流星，明灭变幻的光影造成一种非常轻松妖娆的气氛。[2]”（图3）由此可见洛可可风格对室内装饰色、光、影在空间所表现的角色已经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并让其在空间气氛营造中发挥着重要的角色，这也给我们现代设计师们以更多的启发和灵感。

3. 洛可可风格的艺术价值

3.1 对古典形式美学法则的超越

古典主义艺术的特点是力图歌颂封建王权,政治色彩浓郁，造型严谨, 突出轴线、强调对称,对理性的思维和权力的表达是其至高无上的审美标准。洛可可风格突破政治、宗教等因素的羁绊，排斥古典主义的严肃和理性,也排斥巴罗克的放诞和强悍，通过对曲线弧线、“S”形趣味、非对称法则的广泛设计和应用，实现对古典形式美学法则的突破创新，创造了不均衡的优美纤细、半金碧辉煌转半轻快潇洒的视觉语言表征，在艺术上“追求欢愉而摒弃崇高，追求亲切的舒适而摒弃夸张的尊贵，追求雅致优美而摒弃宏伟庄严，追求生活化而摒弃纪念性。[3]”洛可可装饰风格的空间气氛亲切宜人：自然多变的形态、轻快纤细的曲线、生动活泼的构图以及诸多新颖、别致、精细的绘画片断，这些可能都是使洛可可风格在较短的时间能风靡欧洲的重要原因。

洛可可风格真正开始“以人为本”，注重功能和人的生理心理诉求表达，比起古典主义建筑装饰具有更浓的人情味和艺术性，充分体现了对17世纪宫廷古典文化的反叛，代表了一种进步的崇尚自然、憎恶程式的文化思想潮流和审美风尚，这在当时具有极其难能可贵的开拓性和独创性，体现出以人（人的需求）为本、以生活（崇尚自然）为本的设计思想。

3.2 “师法自然”——自然主义倾向的兴起

封建王朝的宫廷古典主义一味追求典雅、崇高、庄严，以至于渐渐形成像王权一样冷峻、傲慢而凌人的宫廷文化，表现出越来越僵化的固有教条主义倾向，一味追求外表的比例均衡和主轴对称，严谨呆板而不能真实表达思想感情。洛可可风格师法自然：用蚌壳的曲线、皱折和旋涡、千变万化而舒展的草叶、山石弯曲形以及蔷薇、棕榈等图案，进行分割作为装饰题材进行构图，用中国卷草纹样和纹样中的人物、植物、动物缠绵盘曲,浑然一体；将贝壳、石子等假山用以装饰室内，虽有点混杂的感觉，却不失自然风尚；以石子或贝壳作的装饰稍加以变形，作涡形纹样或花饰的别致感也多为雕刻建筑所推崇。通过对自然的模仿、对自然材料的使用，从自然中寻找设计灵感，让自然服从于装饰，衍生而出的自然主义倾向成为后现代多元化风格流派的一曲重要先声（图4）。自然风格理念极大地拓展了设计师们的视野,丰富了装饰设计语汇,非常值得我们现当代的设计师借鉴和学习。

3.3 “东式西进”与“西风东进”的中西合璧

18世纪初，中国和欧洲已经有了频繁的贸易往来，室内装饰、丝织品、瓷器、漆器、中国式壁纸等物品相继进入欧洲，使中国传统艺术产品及风格渐渐在欧洲流行起来。“中国元素”给同时期的欧洲古典主义以新的视角和创新活力：洛可可风格在其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深受中国艺术的影响，例如家具设计模仿中国明清的家具式样，并常用中国瓷器作为室内的主要装饰物等都推动了“中国风格”在欧洲的风靡。休·昂纳把洛可可风格定义为“欧洲人对中国的观念之表现”，阿道夫·赖希文也曾说，“洛可可风格的时代蕴含着一种与中国文化相似的精神。”[4]洛可可风格也就有了“中国-法国式样”之说。洛可可风格得益于法国艺术在欧洲的中心地位,其影响迅速波及欧洲各国。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室内装饰和现代设计的兴起，洛可可风格开始在中国传播，“欧式风格”、“简欧风格”渐渐形成一种“中西合璧”的样式，被部分中国家庭所接受，体现了先期“东式西进”与后来的“西风东进”，中西文化相互影响和渗透，展示出极大的互通性和包容性（图5）。

4.结语

洛可可风格产生于法国并非出于偶然，与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艺术等有着深刻的关联。洛可可风格是宫廷艺术，反映出上流社会贵族的审美理想和趣味，所推崇的享乐主义一直受到资产阶级启蒙运动及其后来者的诟病，狄德罗在文艺评论中直言不讳地抨击皇帝路易十五鼓励的这种劳民伤财的艺术。受人文主义的宣传和启蒙主义的教育的影响，风靡一时的洛可可风格最终很快被推祟理想、实用、简明、精练的新古典主义所取代。洛可可风格在历史的长河中“昙花一现”，但却彰显出超时代的艺术生命力：一方面遗留下来用昂贵造价缔造的大量洛可可艺术精品，承载着欧洲一段特殊时期的历史信息与社会生活，使得我们有机会目睹洛可可时期的时尚和奢华，品味昔日法国贵族们的审美情趣和文化审美思想；另一方面法国贵族和手工业匠师们在材料、形式、色彩光影等方面的大胆创新和尝试，极大地推动了欧洲乃至世界室内软装设计风格的继承和创新，对现代的建筑装饰设计、家具、餐具、灯具、寝具等软饰设计都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我们至今仍然能够从世界各地不同地点、不同时期的建筑中感受到洛可可风格绚丽的光芒。

注释:

[1]陈志华.外国古建筑二十讲[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190-215

[2]刘文亚,张秋梅,王雅莉.洛可可风格“中国元素”探析[J].设计艺术研究,2014(3):79-82

[3]刘博.浅谈巴洛克和洛可可艺术对我国现代艺术设计的影响[J].美术大观,2012(5):145

[4]余盈莹.学术探微与洛可可风格的室内装饰设计思考[J].美苑,2010(1):106-107

胡发仲 成都师范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

马涛 成都师范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