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行诀》“汤液经法图”初识

李博灵，黄韵婷△，刘 洋，屈 伸

(1.香港中文大学中医药学院，香港 999077；2.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理论探讨】

《辅行诀》“汤液经法图”初识

李博灵1，黄韵婷1△，刘 洋2，屈 伸2

(1.香港中文大学中医药学院，香港 999077；2.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据传为陶弘景及其门人辑录伊尹《汤液经法》，并增补或整合《黄帝内经》(简称《内经》)而成，书中药物五味理论与《内经》有相承的部分和不一致的部分，其特点是在五行学说的基础上以五味功用为鉴药基础，以“苦”“欲”“急食”为五行补泻目标，通过增加的药物“体”“用”“化”味，扩展了五行药物的应用功能，同时在汤液经法图中融入进退和数理理论，对于本书理论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中医学的发展变化。

《辅行诀》；“苦”“欲”补泻；五味入五脏

《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简称《辅行诀》)五行药味的五脏补泻作用引起当代业界极大关注，论说纷复，但都认为此是揭开《辅行诀》方药理论的钥匙，于此的合理解释对正确理解《辅行诀》药味功用(五脏补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为此笔者亦不揣浅陋，试析如下。

《辅行诀》据考证[1-4]，主要为陶弘景及弟子在辑录伊尹《汤液经法》的基础上，增补或整合了《黄帝内经》中的相关内容，其中《汤液经法》所占篇幅较多。以五脏虚实为辨证纲目，基本参照了《素问·脏气法时论》[5]的观点；而五味对五脏的补虚泻实，则又部分遵循《素问·至真要大论》[5]的认识。其中“汤液经法图”将药物的酸苦甘辛咸五味，又分别析为“体味”“用味”“化味”，使某一具体的药味兼有3种不同性质药味属性，这样在应用时就可以根据不同的目的，或用其体或用其用或用其化来达到对不同脏腑的补泻作用。

1 《辅行诀》药物功用以味为纲

《辅行诀》在药物功用认识上，单纯突出了药物的五味，而对四气寒热温凉(平)根本没有涉及。这种现象在今天很难理解，如果详读《内经》可以看出二者是相承的。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5]：“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至《素问·至真要大论》[5]又补充了“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将两条经文合之便是“辛甘淡味发散渗泄为阳，酸苦咸味涌泄为阴”。根据上述行文，所谓气味最终落实在辛甘淡酸苦咸，因此气味是指具体药物的“气之味”，而非后世的寒热温凉(平)等“四气”。《内经》认为，药物的“味”是决定药物功用的主要因素，辛甘淡味发散渗泄，酸苦咸味涌泄，而功用的特征性是可以用阴阳来分判的。《辅行诀》对药物功用的认识方法与《内经》完全一致，即以“五味”为纲。同时《素问·至真要大论》[5]还十分明确地记载了药物五味在五运不同主运年份的补泻功用，如“木位之主，其泻以酸，其补以辛。火位之主，其泻以甘，其补以咸。土位之主，其泻以苦，其补以甘。金位之主，其泻以辛，其补以酸。水位之主，其泻以咸，其补以苦”。尽管《内经》《辅行诀》各自对药物五味具体补泻五脏作用的认识不尽一致，但二者对于药物五味是发挥补泻作用依据的观念是完全一致的。

2 五脏苦欲是五味补泻的目标

3 味有“体”“用”“化”之别

“体”“用”属于中国古代哲学范畴，指本体和作用。“体”是根本的、内在的、本质的，是物质基础；“用”是“体”的外在表现、表象，“用”是“体”从生的功能表现。在汤液经法图中，木补用辛，泻用酸，火补用咸，泻用苦，土补用甘，泻用辛，金补用酸，泻用咸，水补用苦，泻用甘。辛散之味能顺应木条达曲直的本性，故木用为辛为补，体为酸为泻，木克土，土体为辛为泻，土用为甘为补，故辛补木泻土；金克木，金用为酸为补，金体为咸为泻，金气盛则乘木，故酸补金泻木；甘为土用为补，土克水，故甘补土泻水；苦味水用为补，水气盛则乘火，故苦补水泻火。

体为阴，用为阳，阴阳运动和合使五行生生不息。《素问·天元纪大论》[5]言：“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故有酸辛化甘，苦咸化酸，辛甘化苦，咸酸化辛，甘苦化咸。辛补木泻土，但与酸相得化甘则补土；咸泻金，与苦相得化酸则补金；甘补土泻水，与辛相得化苦则补水；酸补金泻木，与咸相得化辛则补木；苦补水泻火，与甘相得化咸则补火。可见，在这张图中，体用和合所化之味恰能补单味之泻，补泻之间相互转化，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运动，使此图临证灵活多变而从容有序。

最外围“除痞”“除滞”“除燥”“除烦”等字样，即辛咸除痞，辛苦除滞，甘咸除燥，苦酸除烦，从后文救诸病误治泻方5首看，酸甘当除逆。辛补木，木克土，苦泻火，木生火，故辛苦相合可除土壅之痞；咸补火泻金，辛补木泻土，故苦辛相合可除金肃杀收敛之滞；甘补土，咸泻金，金性坚介收敛，贵在延展变化，土性柔和，涵养生物，故甘咸和合可除水受金气影响导致的失润之燥；苦补水，酸泻木，木气衰则火气衰，故酸苦和合可除火炎热躁动之烦；酸补金，甘泻水，水气衰则木气衰，故酸甘和合可除木生发上亢之逆。

4 关于进退和数理

《春秋纬·元命苞》谓“天左旋，地右动”，《运斗枢》谓“地动见于天象”。太阳东升西落，故“天左旋”，相对于天而言，“地右动”古人以时间进展衡量，故左旋为进，右旋为退，进是绝对的，退是相对的，图中用在左，体在右，故用主阳进，体主阴退。后世针灸在此基础上发展捻转补泻，如《针灸聚英》[6]“捻针向外泻之方，捻针向内补之诀。泻左须将大指前，泻右大指当后拽。补左大指向前搓，补右大指往下。”《标幽赋》[7]：“迎夺右而泻凉，随济左而补暖”等。此图也依据左旋相生为顺序完成。

《素问·上古天真论》[5]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 法于阴阳, 和于术数。”“术数”属《周易》中象数学。象数学派认为万物以“象”为主、“数”为用。《汉书·历律志》[8]言：“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有数。”可以认为“数”是规律、节律之意。《道德经·道经第十六章》[9]言：“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这里“复”也是规律之意，相较“数”而言，“数”偏重规律周期，“复”偏重规律状态。“河图”用生数和成数说明天地、阴阳、奇偶的消长和对立统一的关系，即“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本图注曰阳数七，阴数六，可理解为阳进为补，以七为周期，阴退为泻，以六为周期。故《辅行诀》五脏病症大补泻汤诸方中，大泻汤药味数是6味即水数，大补汤药味数是7味即火数。《伤寒论》中对于“数”亦有记载：“发于阳者七日愈，发于阴者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辅行诀》借鉴《汤液经法》和《内经》的医学理论，可以通过研究《辅行诀》探索《汤液经法》的内容，借助《内经》理解《辅行诀》。其中最难解释的是源自《尚书》的木酸、火苦、土甘、金辛、水咸5味，《内经》亦一贯秉承，但在《辅行诀》却分别处于每一行或体味或用味或化味中，随文附义则会影响对《辅行诀》严谨合理的逻辑解释，这也是我们今后要努力的方向。

[1] 王淑民. 敦煌卷子《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考 [J]. 上海中医药杂志, 1991(3): 36-39.

[2] 王淑民. 《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与《汤液经法》《伤寒杂病论》三书方剂关系探讨[J]. 中医杂志, 1998, 39(11): 694-696.

[3] 钱超尘, 赵怀舟. 《辅行诀》抄本寻踪 [J]. 文献长廊, 2008(6): 13-15.

[4] 钱超尘. 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传承集[M]. 北京:学苑出版社, 2008.

[5] 郭霭春. 黄帝内经素问校注语译[M]. 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 2010.

[6] 高武, 黄龙祥. 针灸聚英[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6.

[7] 杨继洲, 靳贤, 黄龙祥. 针灸大成[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6.

[8] 班固. 汉书[M]. 北京:中华书局, 2013.

[9] 老子, 黄朴民. 道德经[M]. 长沙:岳麓书社, 2011.

Primary understanding of Tang Ye Jing Fa picture inFuXingJue

LI Bo-ling1, HUANG Yun-ting1△, LIU Yang2, QU Shen2

(1.TCMCollege,ChineseUniversityofHongkong,Hongkong999077,China;2.BasictheoryInstitutreforChineseMedicineCACMS,Beijing100700,China)

It is said that content ofFuXingJueZangFuPharmacyMethodwascollectedbyTaoHongjingand his students fromTangYeJingFaand selected fromtheInnerCanonofHuangdias the supplement. In this book, the theory about five flavors of herbs is partly developed fromtheInnerCanonofHuangdi. The characteristic is that the theory was based on the five elements theory, and different flavor goes to specific organ, the book indicates each organ has its own “hate”, “desire”, “urgency”, by herbs “noumenon”,“function”, “interrelation”, in this way, herbs can be used in wider ways, at the same time,other theories like “advance” and “retreat” mathematical theory are also added, so prescription can be varied and flexible, study on this book can help understanding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uXingJuezangFuPharmacyMethod; “Hate” “desire” tonrfying and purging treatment; Five flavors goes into specific organs

李博灵(1989-)，女，河北石家庄人，从事中医针灸的临床与研究。

△通讯作者：黄韵婷,女，哲学博士，从事中医恶性肿瘤的临床与研究，Tel:852-26182597,E-mail:wendy.wong@cuhk.edu.hk。

R285.1

A

1006-3250(2017)06-0760-02

2016-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