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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碟|这一刻,我们离马勒更近

2017-07-10高建

音乐周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张唱片巴伐利亚马勒

原创 2017-06-13 高建 音乐周报

“我的时代终会到来”——十九世纪末的奥地利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也许是历史上少数真正兑现了这句誓言的人之一,在马勒离世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他的音乐无疑已经成为了古典音乐舞台上的“核心”曲目。在笔者看来,马勒音乐的复兴与立体声录音技术的发展有着紧密的关系,尤其在最近五十年中,相关曲目的唱片早已如星辰大海般不可胜数,每一位痴迷马勒的乐迷都能如数家珍地道出自己的最爱,当伯恩斯坦与索尔蒂、阿巴多与托马斯的发烧名版已经灌满我们的耳朵,一个新的问题就会浮现:“我们还需要更新的演绎吗?”在聆听了马里斯·杨松斯与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在2016年下旬最新发行的马勒《D大调第九交响曲》后,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在慕尼黑现场演出并完成这部作品的录音之后,指挥家杨松斯就带领乐团开始了亚洲巡演,我的一位朋友在日本东京聆听了他们演绎的马勒《第九交响曲》,然后第一时间给我发来微信,描绘那是怎样一场“神演”,她周围的几位乐迷都在末乐章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显然会将我对这张唱片的期待调高不少,直到今年年初我拿到了这张唱片。以往的经历告诉我,当你过于期待某次演绎时,结果往往是失望的,但从乐曲第一乐章的竖琴的拨奏开始,音乐就牢牢抓住了我。

在我听过的《第九交响曲》演绎版本中,不同指挥家的处理可以让同一作品的演出时长相差至二十分钟。而如果仔细对比就可以发现,这种“弹性”主要存在于作品的首尾两个乐章。首乐章的开头,在短小的引子之后是第二提琴奏出的主题,为了使这一主题形成更加明显的渐强效果对比,很多指挥家会把它的第一次出现变得细若游丝,杨松斯没有做这样的处理,而是让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温暖厚重的弦乐,赋予这第一次“亮相”更加坚定的口吻,这无疑更符合马勒在调性选择上给出的指示,不过分渲染音乐离别、愁苦的一面,也是趋于理性的表达。在随后乐队齐奏掀起的高潮中,由于乐团的能量与气场实在过于强大,前后对比丝毫没有被削弱,随后的突然减弱营造出从跌落云头的窒息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效果。仔细品味,无论从速度到力度,指挥家似乎没有用任何明显的手法去刻意夸大音乐中的某种特质,只是扎扎实实地遵循乐谱,合理地释放乐团的能量,便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无比精湛的第一乐章。

随后的两个乐章是最典型的“马勒式反讽”,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确定的,乡间欢乐的连德勒舞曲被尖厉的号角裹挟,定音鼓肆意地打断稳定的节拍行进,在一次次掀起怪戾音浪的同时马勒却不停地在乐谱上标注“保持原速”(L'istesso Tempo),听听杨松斯是怎样在第三乐章的结尾做到稳健速度与渐强力度的平衡吧,那是堪称范本的处理。当作品来到第四乐章,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那种阅尽繁华后的释放与平复,音乐织体变得越来越简单,低音区与高音区间的空白也再也无法填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的小提琴声部与木管声部仿佛经过某种效果器的调教,“純洁”得近乎不真实,这需要怎样的技巧、传统和统一的意念才能达到呢?

“啊,我消失的青春,我逝去的爱……”在总谱上写下这句话的马勒已经接近自己生命的终点,但他的音乐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性,在《第九交响曲》纯熟的技法中,我们看到了更真实的马勒。在杨松斯带来的最新诠释中,我们没有背离这种“真实”,反而离这位逝去百年的音乐巨人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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