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民歌竞唱的评判有标准吗?
2017-07-10王安潮
王安潮
大型“中国风”音乐竞唱节目《耳畔中国》在安徽卫视每周五晚播出后引起观众了的极大热情,它对传统优秀经典文化的弘扬,对民歌挖掘的高远立意,对鼓舞中国音乐走向世界的推动,尤其是其中对各民族、各地域民歌的集中展示,使观众见识了丰富多彩、瑰丽奇异的民族音乐风貌,同时也让人们见识了不拘一格、形式迥然的民歌演唱技艺。既然是竞唱类选秀,其评判总要有个标准,这是评委及大众需要思考的重要问题。但从《耳畔中国》来看,其标准既不仅限于演唱技能的高下,也不倚重于艺术处理的创新与否,更不看重于原有名气的大小,大众在这其中似乎难见其标准。有的人以精雕细琢、清雅通俗而取胜,如龚爽;有的人以淳朴深沉、返朴归淳而取胜,如傲日其愣;有的人以标新立异、出其不意而取胜,如陈燕妮。
此类竞技中的演唱者在风格、技术上千差万别,确实难有可比性,但非要做出决断,就得依赖于评审(包括专家和大众)心中的艺术标准,并对其中的细微之妙而做出评判,方能体现客观公正,稍有不慎,就会在大众的评议中饱受诟病,难怪阎维文在决赛时紧张得手心出汗,从中可见标准做出的艰难。在苏文《祈雨调》与傲日其愣《莫合茹》的对决中,苏文贵为陕北新歌王,其中音区扎实、高音区飘逸,较好地诠释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祈雨风俗;但傲日其愣并没有与其较量高音,而是以松弛自然、深沉委婉的中低音区应战,他的技术之长在于化技术于无形之中,从小处着眼,走触动心灵的情感路线,尤其是注重内在真情的挖掘,使他的内秀在相较于苏文的外显上凸显出绝对的优势。在魏伽妮《阿里山的姑娘》与陈燕妮《葬花吟》的对决中,魏伽妮的演唱有活力,边跳边唱,现场表演带入感强,陈燕妮的演唱有控制,沉稳细腻,现场表演走心、典雅、唯美,但前者只求创新,也使演唱在气息的控制与声音的配合上出现了音准、节奏等不足,而后者在求稳中展现了自己的技术优势和声音控制力,从而使陈燕妮略胜一筹。在龚爽与扎西尼玛对决中,扎西贵为藏族歌王,名气与现场的经验更胜一筹,他的《珠穆朗玛》的演唱在自身优势声音的展现上不多,只在开始处有一点藏族山歌特有处理,龚爽《在水一方》的演出将经典进行了尽可能的挖掘,令召集人蔡國庆大叹是他所听到的最好的版本,龚爽的诠释将人们带入到记忆的历史深处,又在演唱技术中做到沉稳大气、高低自如,从而在这一场对决中展现出绝对优势。
如果说总决赛第一轮由专家做出的评比带有更多技艺综合考量与权衡的话,第二轮由大众做出的评比便带有近年来选秀中依从于个人内心选择的特点,但这一轮依然是有其标准可言。傲日其愣的《送亲歌》依然走其民族特色的技艺路线,在周而复始的看似平淡的叙说歌唱中展现蒙古族送亲礼俗中的深厚情感世界,音乐依然松弛悠然,但相较于前一轮,《送亲歌》少了些民族个性音乐语言的元素,因而使其平淡中少了民族特有的韵味亮点,在追求大众“能解”中失却了民族特色的深邃感。陈燕妮虽然占据家乡人和的优势,选唱的又是黄梅戏名段《谁料皇榜中状元》,并大胆融入摇滚乐的编配,但一味追求新意而指望出奇制胜的她,反而忘了身处徽皖之地的大众对经典的青睐,其创新对经典的损害要大于推动,因为创新的经典是要在不破坏原作的基础上方为良策,正是基于此,陈燕妮的得票最少。龚爽的《长城谣》依然走的是民族声乐经典之路,以清雅童声《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为引,进而引入《长城谣》,并将歌曲不断转调而推动音乐张力的不断增长,也自然地将其高音演唱的能力发挥殆尽,她的创新在于忠实原作,在原有韵味之上再做发扬,其创意触动了作曲家王黎光发出由衷的感谢,良好的创意加技术的优势是龚爽拔得头筹的资本。
选秀类竞唱的评判标准更加注重音乐的内在,而非外显,飙高音、耍个性、玩范儿,已不再是当下大众审美所倚重。这其中,演唱技能固然重要,是吸引大众评审的基础,但大众不会根据其音唱得多高、多响、多宽、多厚作为定夺的惟一标准,将其化为无形而运用于作品内容的表现之中,方为综合评判标准;民族韵味是关键所在,那些饱含地域特色的内在民族韵味,其歌词意义可能因其语言而不为大众所费解,但触动内心情感的特色韵味依然是大众追新猎奇的倚重点之一,前提是它必须是真诚发自内心,方能触动大众;弘扬民族文化经典的探索为大众所崇尚,尤其是那些饱含深沉情感的大情大爱,依然是大众喜爱的对象,历史经典永不过时,尤其在当下民族经典文化日益重视的语境下,洋范儿的硬性植入并非良策,那些适合于民族经典诠释的所有方法都可以为中国声乐所用,不分土洋,不分央地,化为无形之中,服务于情感内在,方为创新之上策。由此可见,当下民歌竞唱的评判标准更为苛刻,技术、韵味、文化、创新,缺之一,都可能处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