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门幼教实习思想的当代价值

张亚军，孙 诚，陈 琪

(合肥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前教育系，安徽合肥 230011)



■学前教育理论

张雪门幼教实习思想的当代价值

张亚军，孙 诚，陈 琪

(合肥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前教育系，安徽合肥 230011)

张雪门的幼教实习理论与实践是我国近代幼儿园初创时期的重要成就，至今仍不乏借鉴和示范意义。他践行“骑马者应从马背上学”的理念，提出了一个完整的实习体系，包含了参观、见习、试教、辅导等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四个环节，对每个环节做了精心的设计与安排，内容全面深入，任务具体明确。当前学前教育专业应秉承系统组织、全面深入、循序渐进、任务明确的实习原则，不断改革与创新。

张雪门；学前教育；教育实习；当代价值

张雪门(1891-1973)是近代著名的幼儿教育家，在1930年代就与陈鹤琴齐名，并称“南陈北张”。他在21岁时即在家乡浙江鄞县担任小学校长，1917年创办私立星荫幼稚园，1920年创办星荫幼稚师范，从此开始了他的幼稚师范教育工作。1928年负责主持北平孔德学校幼稚师范，1930年创办北平幼稚师范，即香山慈幼院三校。抗战后，他先后把北平幼师迁往桂林、重庆，抗战胜利后因奔走恢复北平幼师未果，受邀至台湾继续从事幼教工作。

张雪门把幼稚师范比作是幼稚教育的水源和树本[1]978，他信奉“骑马的人是从马背上学会的”，认为光从书本上学是不够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实地上实习！”[2]981-982他系统总结了幼稚师范的实习思想，撰成了《实习三年》。

我国当前处于学前教育大发展阶段，合格乃至优秀师资的培养是事业发展的重中之重。目前对学前教育专业人才培养突出实践取向、能力取向已在专业领域内达成共识，如何合理安排幼师生的实习也是学前教育改革的核心内容。固然我们当今的幼教发展形势与张雪门所处的时代已大为不同，但系统学习张雪门的幼教实习思想仍大有裨益，其中的真知灼见不乏有启迪、引领和示范作用。

一、张雪门幼教实习思想概览

(一)实习的价值与意义

张雪门认为幼教的对象是儿童，可是幼教的目的却是根据于社会。师范生在师范学校里整日上课，很少有接触社会的机会。这样到了毕业，担任教师，往往不能胜任。师范生学的教科书，不仅和社会没有丝毫的关系，对于儿童也很少有接触的机会。一种真实知识的获得，是应该以直接经验做基础，再来扩充间接的经验(就是书本的知识)。[3]979-980

张雪门还指出当时师范学校对实习的误解：将教科书看作是实习课程唯一的活动。一般正在实习或指导实习的人，除教科书外，对设备上的布置，学生的测验和编制，课程的组织，教材的选择，儿童一切活动的指导，家长的联络以及各种教学设施，业务支配和行政的处理都疏忽了[3]981。

(二)实习的整体设计

张雪门还指出了实习的另一种误区：对实习既没有准备，也没有计划，一味从活动入手，这也是畸形的。因为要想在盲动摸索的途径中找到实习的经验，实在是一种最不经济最不适宜的办法。因此，得把实习拟定了目的和计划，做成功有系统的组织[3]983-985。

张雪门认为有系统组织的实习可以分为四大阶段：第一是参观，时间为一个学期，其对象为建筑、教具、工具、材料等设备，师生的仪表、态度与兴趣，对幼稚生习惯积极消极之处置，工作、游戏、文学等教学过程以及整个的设计。参观的地点以自己的幼稚园为宜，需有完整的理论与实施，唯一注重的是在培养师范生对幼稚园的基本观念。第二是见习，时间也是一个学期，从供备材料开始，一直到整个设计活动中的参与。见习的地点也以自己的幼稚园为宜，要做到“看的是什么，记的是什么；记的是什么，做的就是什么。”“客观上须认清了现代的儿童，主观上更须忘掉了自己。”第三是试教，时间是一个学年。凡指定幼稚园中的招生、编级、选材、组织课程、指导活动、编制预决算，以及一切教学上教师业务上幼稚园行政上的处理，都由师范生来担任。张雪门的教诲是：“没有做事的机会，将永远没有做事的能力。”第四是辅导，时间也是一个学年。辅导在纵的方面是向家庭推进的家庭访问，亲职教育，向学校单位前后延伸至托儿所和小学低年级；在横的方面是向广大的社会联系，包括社区调查、营养站、卫生站、辅导会、导生班。这些工作一律由师范生负责，要自己计划，自己分配工作，自己检讨并改进。完整的三年实习计划要严格遵守“上一阶段的工作未终了，下一阶段的工作不能开始”的主张。[4]985-986

(三)实习的具体实施

张雪门对实习每个环节的实施都做了精心的设计，实习的内容、流程、实施要点等，事无巨细，考虑周全，略述如下。

1.参观

参观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安排在第一学期，在本幼稚园开展，使师范生较易探得学理的印证，给予初学者一个“先入为主”的基本观念；第二阶段安排在第四学期，扩展到其他幼稚园，为多方面的扩充，做自己的比较和衬托，充实教育的学识，有更坚定的把握。另外，还包括参观小学托儿所及他种机关。以参观幼稚园为例，他认为应包括以下内容，见表1(依据《实习三年》整理)[5]991-999：

表1 参观幼稚园的项目表

2.见习

张雪门提出了见习的注意要点：(1)进行上须有步骤；(2)人数须有适当的分配；(3)看清见习的环境；(4)明白了儿童；(5)调查清楚各种动作惯例；(6)先有充分练习的机会。

张雪门认为见习包括行政见习和教导见习两种类型。其中幼稚园的教导见习内容见表2(依据《实习三年》整理[8]1017-1021)

表2 幼稚园的教导见习项目表

3.试教

张雪门所指的试教不仅包括对幼稚园全部事务和课程的实施，也扩大到整个社会范围。详见表3(依据《实习三年》整理[9]1027-1039)：

表3 试教中的活动事项

4.辅导

张雪门指出师范生在第三年中，便要努力去尝试创办临时性的幼儿园，实际辅导社会的建设，从实践中了解教育的真正价值。因为经过了试教，对教育已打定了一个基础，但这种基础是非常脆弱的。北平幼稚师范当时在北平西郊、广西古宜、四川江北等地都创办了幼儿团，供师范生实施辅导[10]1056-1061。

张雪门还认为，每一个实习环节结束后，必须安排讨论和报告的环节，应趁热打铁，不宜拖延。首先需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如推定主席，选定记录人员等；然后推选代表作报告；提出问题，由主席确定议题并展开讨论；计划下次活动；整理讨论结果，形成完整的报告[11]1010。

二、张雪门幼教实习思想的当代价值

(一)正确认识实习的目的与意义

中国近代以来都非常重视幼稚师范生的实践保教能力，因此，实践性课程的设置成为课程设置中的重点内容，张雪门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1]我们当前的学前教师教育依然强调实习的重要性，并把它纳入实践教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中提出了“能力为重”的基本理念，强调把学前教育理论与保教实践相结合，突出保教实践能力；坚持实践、反思、再实践、再反思，不断提高专业能力。《教师教育课程标准》中提出了“实践取向”的基本理念，强调教师教育课程应强化实践意识，发展实践能力，形成个人的教学风格和实践智慧。合格幼儿园教师的培养有国家层面的规范标准，但最有说服力的、最终要接受检验的仍然是岗位实践能力，即是否能胜任幼儿园教师的工作。也有人认为：实习是解决师范生与儿童和社会隔膜的唯一出路，是获得真实知识和增进对职业热爱的重要途径。[2]

可见，我们现在不可谓不重视实习，但对实习目的和意义的理解仍不够深入，仍存在如下一些问题。一是近年新设不少学前教育专业，课程设置及实施不完善，实习基地有限且往往离校区距离遥远，加之学生规模大，实习仍未按规范安排；二是仅为了完成实习任务，并未真正意识到实习在人才培养中的重要性，未做深入的思考和细致安排，未将实习与整个课程的关系厘清；三是缺乏权威的实习指导标准和操作规范，处于各自探索的状态，随意性比较大。

(二)全程实践的整体设计

张雪门当时就提出了要对实习进行有系统的组织，并且基本按照参观、见习、试教、辅导的程序对每个学期都做了细致的安排，这是一个要求比较高的学前教育专业实习规范，当前一些学校可能还达不到。

目前还有少数学校沿用旧的模式，大致就是总共安排4-8周左右的实习，区分为教育见习和实习，一般安排在最后一个学年，甚至仅仅安排在最后一个学期。有人就指出：“大多数院校的教育实践教学活动仍然仅限于一次突击性的教育实习以及为数不多的教育见习和参观，教育实习构成了教育实践教学活动的主体，而往往又都是集中安排在最后一年甚至最后一个学期中的一个月来进行。”[3]

教育实习是师范生重要的实践课程，其安排的合理与否，会直接影响到课程的效果。调查显示：78%的学生希望将教育实习的时间分散到各个学期。[4]随着教师教育的改革，出台了不少强调实践教学的文件，实践教学的最低的标准一般不少于1学期。现在不少学校在最后一个学期就不再安排校内课程，而是安排集中的教育实习和毕业论文撰写等。如果仅仅是将实习加码到最后一个学期，这或许只是解决了实践教学量上的问题，而并没有真正有效提升人才培养的质量。因为最后一学期的教育实习有时干脆被称之为顶岗实习，是与就业密切挂钩的，学校在这里发挥管理和指导的作用削弱了，甚至等同于放羊的状态。完全集中在最后一学期的实习，在专业上不能达到从理论到实践的不断深化。因此，全程的实习十分必要，即在时间上体现为将实践教学贯穿于学生从入学到毕业的全部学习过程，在形式上融入到幼儿园教育教学的整个流程。[5]于是，如何将充足的实习时间合理分配到人才培养的全过程中，这是当前实践教学改革的重点。张雪门的实习思想中显然已经包含了这样的内容。

(三)全面、具体、开放的实习过程

从张雪门对三年实习具体实施的阐述来看，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征：

一是项目具体，细致，可操作。在每个环节都有详细的项目清单，涉及到了幼儿园运作的各个方面，让师范生深度体验到了幼儿园教育的具体实施情况。就以参观环节为例(参见表1)，绝不是简单的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式的走过场，而是涉及到了6项25目近百个参观点，这是非常明确具体的任务，是实实在在深入骨髓的参观。

二是范围大，涉及面广，不独局限于幼儿园教育教学与课程，更涉及幼儿园行政事务；也不独局限在幼稚师范自己的幼稚园，更扩大到各种类型幼儿园；甚至还要从无到有，自己创办幼稚园；还扩展到与幼儿园前后衔接的其他教育机构，包括托儿所与小学。这对师范生而言，实在是获得了全方位的体验。

三是广涉社会，培养具有服务精神和使命感的师范生。在当时的条件下，民众缺乏基本的卫生知识和教养知识，极少能有机会接受学前教育，正是这些师范生在实习的过程中，深入民众，普及常识，挨户动员，创办平民幼稚园，既是一种专业的学习，更是一种社会责任感的体验。用我们现在的标准来衡量，当时师范生的专业理想与信念也是从实践中获得的。基于近代中国幼儿园数量极少，当时培养师范生的目的不独是当幼儿园老师，更是一粒幼教的种子，播撒到哪里便可以创办一所幼儿园。

三、对张雪门幼教实习思想的借鉴

张雪门是近代以来最早系统阐述幼教实习思想并付诸实践的教育家，当前我们的幼儿园教师教育处在“井喷式”发展的阶段，如何落实好教育见实习环节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才培养的质量。笔者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张雪门的幼教实习思想仍不乏借鉴意义，我们的一些做法充分吸收了其思想的精髓。

(一)“学期遍布，循序渐进”的实习安排

我们提出了一个“学期遍布，循序渐进”的实习原则，具体安排见表4。“学期遍布，循序渐进”的基本内涵是倡导全程、全面、全方位地实践。以三年制专科为例，“学期遍布”体现在每个学期都安排一次集中的教育实习，并且可以在整个学制范围和人才培养方案框架内统筹考虑每次见实习的具体时间节点，做到精确化设计。能尽量让学生体会到幼儿园每个学期不同时段的课程安排，比如一些重要时间节点的重要教育事件：入园适应、节庆活动、运动会、郊游活动、开放日活动、幼小衔接、毕业典礼等。“循序渐进”的基本内涵是在园时间由短到长，实践体验由浅入深，实践目标由低到高。因此新入学的第1学期安排1天的教育观摩，使学生对幼儿园有一个最基本的感性认识；第2、3学期分别安排1、2周的教育见习，仍以观摩为主，但保育与教育各有侧重，全方位了解幼儿园保教工作；第4学期3周的教育见实习完全是带着实施活动的目的去的，花1周左右时间为实施做准备，后2周则是要完全进入到幼儿园教师的角色中去尝试组织活动。虽然这只是初步的，在双方指导教师的指导下完成的。第5学期4周的实习则更强调独立组织活动的能力，要不断反思距离一个合格幼儿园教师标准的差距；第6学期几乎整学期都在幼儿园中实习，属于就业实习，近年还出现了“顶岗实习、置换培训”[6]或“顶岗实习支教”[7]等模式。

表4 三年制专科学前教育专业实习安排表

可见，我们的实习改革与张雪门当时的做法有诸多不谋而合之处，充分借鉴吸收了张雪门的实习思想。反观当今，不少学校仍有需改进的地方。一是要有自己的实验幼儿园(包括数量充足、有质量的实习基地)，并且要有一套完整的课程理论与实施，便于学生整体理解幼儿园教育。二是在时间安排和深入程度上，不能达到张雪门所说的那么充裕，比如就参观而言，他就提出了在第1、4学期安排两个阶段；就试教而言，他的做法是每天下午半天都让师范生试教，并且从无到有创办幼儿园来试教。这固然与我国幼儿园初创期的时代背景有关，但其深入实践的程度可见一斑。三是所谓的辅导，实际上就是让师范生走向家庭与社会，独立运用所学知识服务于社会，尽管当前我们也强调社会实践，但目前还无法作为实习的固有环节有效落实。

(二)标准化、规范化的实习实施

因为时代的差异，我们当前固然不能全盘采用张雪门的具体实习做法，但幼师生实习的核心要素，比如说实习任务的具体可操作，实习流程的规范化等仍是我们当前要致力于解决与提高的。在实习安排上，必须落实任务的具体化。以下试以三年制专科第2学期的一周教育见习为例来说明(见表5)。

表5 三年制专科学前教育专业1周幼儿园教育见习任务安排表(实践项目二)

可见，每次实习应有具体、明确、可操作的任务，无论是对学生而言，还是对校方和园方指导教师而言，都一目了然。这些任务可通过一本实践教学手册发放到学生手中，学生直接在手册上填写，每项任务都由教师指导并评定。张雪门在《实习三年》中，对每个阶段的实习安排都有详细的项、目和具体内容的描述，甚至在见习时所需提供的工具和材料都考虑周全(见表2)。

(三)记录、交流与研讨

实习的实效一方面要基于细致的设计与安排，形成明确的任务，师范生以各种文本的形式表现出来，我们现在编制有“幼师生实习手册”，全程填写实习记录。另一方面还要在现场指导与研讨，这需要有校方与园方指导教师(双导师)的参与，但主要的设计与安排应由校方指导教师负责。比如一周内若干次的集中讨论，与实习生个别的讨论与交流，组织实习生的公开教学与研讨，幼师生参与幼儿园的教研活动，实习总结讨论会等。如果学生的数量多，教师的任务重，这些实施起来都有难度，也是我们容易忽略的。因此，应将相关的讨论与报告作为实习的必备选项。

[1] 戴自俺.张雪门幼儿教育文集(下卷)[M].北京：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1994.

[2] 秦泽虎.民国时期幼稚师范教育课程设置的研究[J].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2016(4):43-47.

[3] 赖志群.高等师范教育实践教学体系的探讨[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03.

[4] 程秀兰,许楠楠,王娜.基于《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的学前教育专业课程改革研究[J].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2016(4):30.

[5] 刘文开.“校-地-园”合作视域下的学前教育专业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以泉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为例[J].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2017(4):51.

[6] 魏亚琴.顶岗实习 置换培训——教师教育实践教学新模式探索[J].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9(4):89.

[7] 刘力,梁梅.高师院校教师教育“三位一体”实践教学模式的构建与实施[J].中国大学教学,2012(6):77.

[责任编辑 熊 伟]

Contemporary Value Research on Zhang Xuemen’s Ideas of Young Children Education Practice

ZHANG Ya-jun，SUN Cheng,CHEN Qi

(Department of Preschool Education,Hefei Preschool Education College,Hefei 230011,China)

Zhang Xuemen’s ideas of young children education practice which developed in modern times still have contemporary value.He believes horseman learn to ride on horseback,and propose a rounded system of education practice,which contains four links:observation,noviciate teaching,trial teaching and guidance.Each link must be well-designed,which includes comprehensive and deeply contents and specific and concrete tasks.It is very important to carry on and develop Zhang Xuemen’s ideas.

Zhang Xuemen; preschool education; education practice; contemporary value

2017-03-19;

2017-04-14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SK2017A0971)；安徽省高校省级质量工程“名师工作室”项目(2014msgzs172)

张亚军，男，安徽来安人，合肥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前教育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学前教育基本理论，幼儿园课程。

G610

A

2095-770X(2017)07-0005-05

http://sxxqsfxy.ijournal.cn/ch/index.aspx

10.11995/j.issn.2095-770X.2017.07.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