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实证研究

牛 凯

(四川省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与农村经济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6)

中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实证研究

牛 凯

(四川省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与农村经济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6)

根据1978-2014年我国的相关样本数据，采用向量误差修正模型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及其多种影响因素的作用机制进行实证分析。研究表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与人口城市化率、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等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的协整关系。其中，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抑制作用；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均具有促进作用；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促进作用较小。今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方向应以包括县城在内的大中小城市为主、县城以下的小城镇为辅；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类型应向以专业型转移为主、兼业型转移为辅的形式过渡；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模式应以跨区域转移模式为主、就地转移模式为辅。

农村剩余劳动力；人口转移；向量误差修正模型

目前，我国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技术的进步、分工的深化和效率的提高，使得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乡非农产业转移的速度逐步加快。这对缓解我国长期存在的人口增长和耕地不足的矛盾，增加农民收入，促进我国社会经济全面持续健康发展，均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资源再配置过程，充分、合理利用并能有效配置劳动力资源，加快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不仅是实现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现实需要，也是从根本上解决我国农村经济社会相关问题的关键所在。因此，深入研究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内在动力机制和外在作用机制，全面分析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变化特点和发展规律，详细探讨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方向、类型和模式，对于制定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及产业发展的相关政策，建立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长效机制和调控体系，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有序、平稳、持续转移，保持社会的稳定与繁荣，均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文献综述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对我国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的增长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已经引起经济学界和社会学界的广泛关注。针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相关问题，国内外学者作了不少理论探讨和实证分析，并据此提出了诸多理论、方法和模型，分别从微观和宏观视角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进行实证研究。从研究内容上看，有的研究侧重于从单一因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展开研究，缺乏综合视域的考察[1]；有的研究综合多种因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全面考察多种影响因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作用机制[2-9]。从研究方法上看，主要采用Probit模型、回归模型、广义矩(GMM)方法、向量误差修正(VEC)模型进行相关分析研究[2-9]。上述研究从不同的视角分析了各种因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及其各影响因素之间十分复杂的作用机制，但仍存在两方面明显不足：(1)现有研究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中城镇农民工人数的计算方法不够科学，计算结果与实际情况存在较大差异，其中包含大量的城镇就业人口。(2)部分研究由于相关变量不平稳，可能出现伪回归现象，因而基于相关回归模型的实证分析可能是无效的[2-6]；部分研究由于简单地采用残差的单位根检验作为协整检验的方法，其临界值可能出现偏倚的现象[7,9]，尤其是对多变量而言，偏倚现象更加严重，将对基于相关模型的实证分析结果产生不利影响；还有部分研究缺少在VEC模型框架下的同期Granger因果检验，因而其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可能是无效的[8-9]。被解释变量对解释变量脉冲响应有效的前提条件是所有解释变量均是被解释变量的Granger原因，假如某一解释变量不是被解释变量的Granger原因，被解释变量对该解释变量的脉冲响应将是无效的；同时，该解释变量所发出的无效脉冲信号将通过VEC模型的动态结构传导给其他内生变量，进而导致被解释变量对其他解释变量的脉冲响应失真。因此，只有当所有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均通过Granger因果检验的情况下，才能对被解释变量进行有效的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为了克服现有研究的不足，笔者根据1978-2014年我国的相关样本数据，采用向量误差修正模型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及其多种影响因素的作用机制进行实证分析研究，以期为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相关政策的制定，以及城镇化、工业化道路的选择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撑和决策依据。

二、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的原始数据有：城镇就业人数，乡村就业人数，农林牧渔业就业人数，城镇人口，乡村人口，农村用电量，农业机械总动力，化肥施用量，播种面积，有效灌溉面积，主要农作物产量，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第二、第三产业产值构成，第二、第三产业就业人数构成，人口自然增长率，城镇人口年龄结构，城镇人口比例，农林牧渔业总产值及指数，农林牧渔业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及指数。其中，农林牧渔业总产值和农林牧渔业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均按不变价计算(1978年为基年)。样本来源于1980-2015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业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新中国六十年农业统计资料汇编》等相关统计资料的所有原始数据。

三、研究方法

(1)选取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作为被解释变量，选取人口城市化率、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作为解释变量。其中，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是根据相关统计数据基于主成分分析法计算获得[10]。(2)基于现代计量经济学相关理论，将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引入模型系统，用长期均衡误差作为对短期波动的修正项。通过对相关变量的平稳性检验，以及对模型的协整检验、稳定性检验和Granger因果检验，建立相应的VEC模型，并基于该模型进行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根据人口城市化率、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等变量的变化情况，客观分析多种因素对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产生的综合影响。本研究采用的运算工具有统计学软件SPSS 19和计量经济学软件Eviews 6.0。

四、模型设计

(一)变量选取

1.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Lt)。其中，t为时间。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包括城镇农民工和乡村非农产业就业人员，计算公式为：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农村转移到城镇人口×城镇适龄(18～60岁)人口比重+乡村就业人数-农林牧渔业就业人数。

(1)农村转移到城镇人口是指按人口自然增长率计算的当年农村人口减去统计年鉴上的当年农村人口。按人口自然增长率计算的当年农村人口是以统计年鉴上1977年的农村人口数据为基数，依次按人口自然增长率计算各年的农村人口，形成农村人口未转移情况下的时间序列。(2)由于我国农村土地制度为广大农民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因此绝大部分城镇农民工失业后会重新回到农村，呈现隐性失业或不充分就业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农村转移到城镇的适龄人口就可以理解为农村转移到城镇的实际就业人数。(3)城镇适龄(18～60岁)人口比重是按15～64岁的人口比重折算获得。(4)本研究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中城镇农民工人数的计算方法与现有研究普遍采用的计算方法(城镇就业人数-国有单位职工人数)有很大差异，它剔除了现有研究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中所包含的相当大部分城镇就业人数，使得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更接近真实情况。

2.人口城市化率(Pt)。人口城市化率选用城镇人口比例为替代变量，它反映的是城市的人口规模，属于城市规模的一部分。

3.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Mt)。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农业综合生产效率/狭义农业现代化水平。其中，农业综合生产效率是由土地生产率和农业劳动生产率综合而得，狭义农业现代化水平是由劳均农业机械总动力、单位耕地面积化肥施用量、有效灌溉率、劳均农村用电量、单位耕地面积固定资产投资等指标综合而得。限于篇幅，在此无法展开具体的计算过程和数据，具体计算方法请参阅相关文献，本研究将直接引用该文献的计算结果作为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的数据[10]。

4.城乡收入差距(It)。用城乡收入比作为城乡收入差距的替代变量。由于城乡收入比是比值关系，因此可直接使用统计年鉴中城乡收入的名义值，无须对其作价格平减调整。

5.非农产业结构偏离(St)。非农产业结构偏离是指非农产值结构与非农就业结构之差，主要反映社会经济结构的非均衡状态。其中，非农产值结构=(第二产业产值+第三产业产值)/三大产业总产值，非农就业结构=(第二产业就业人数+第三产业就业人数)/三大产业总就业人数。

6.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Gt)。主要反映农村居民受教育情况。

为了消除异方差的影响，分别对上述变量取自然对数lnLt、lnPt、lnMt、lnIt、lnSt、lnGt。

(二)稳定性检验

为避免时间序列变量的不平稳性而产生伪回归现象，采用ADF检验法对各变量作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均为一阶单整变量，满足协整检验的前提条件(表1)。

表1 ADF检验结果

(三)协整检验

对lnLt、lnPt、lnMt、lnIt、lnSt、lnGt等变量进行Johansen协整检验，检验结果显示：Trace检验与Max-Eigen检验结果一致，即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存在5个协整方程(表2)。

表2 协整检验结果

为了建立有一个协整方程的VEC模型，须对协整检验得到的第一个协整方程进行平稳性检验。

Et=lnLt-1.720492 lnPt-2.678962 lnMt+0.786433 lnIt+0.456682 lnSt-0.365083 lnGt

(1)

检验结果显示，误差项Et是平稳序列。即lnLt与lnPt、lnMt、lnIt、lnSt、lnGt等变量之间存在稳定的线性组合，说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与人口城市化率、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等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的协整关系。

(四)因果检验

在Granger因果检验之前，首先对VEC模型进行稳定性检验。检验结果显示，模型稳定。接着，在VEC框架下对lnLt、lnPt、lnMt、lnIt、lnSt、lnGt等变量作Granger因果检验(表3)。

表3 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

注：All 为解释变量的联合统计量。

由表3可知，检验结果均拒绝原假设，即lnPt、lnMt、lnIt、lnSt、lnGt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均是lnLt的Granger原因。其中，解释变量的联合统计量概率很小(P<0.05)，模型的解释效果较好,满足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的前提条件。

(五)VEC(2)模型

建立有一个协整方程的VEC(2)模型：

△Yt=Γ1△Yt-1+Γ2△Yt-2+ΠEt-1+C+ut

(2)

公式(2)中，△是一阶差分算子，Yt、Yt-1、Yt-2代表不同时期向量，Γ1、Γ2均为6×6系数矩阵，Π、C均为6×1系数矩阵，Et-1是误差修正项(协整方程)，ut是随机扰动项。

Et-1=lnLt-1.720492lnPt-2.678962lnMt+0.786433lnIt+0.456682lnSt-0.365083lnGt-3.288959

(3)

五、实证分析

(一)脉冲分析

脉冲分析是通过在VEC模型的扰动项上施加一个一次性的冲击，使内生变量的当前值和未来值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可以提供受冲击变量所产生响应的正负方向、调整时滞和稳定过程等信息，以便客观分析相关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所产生的影响。为了便于考察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解释效果，分析lnPt、lnMt、lnIt、lnSt、lnGt等变量对lnLt的影响，这里只讨论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均存在Granger因果关系的情况。

为了客观真实地反映在内生变量相互作用下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产生的影响，采用被解释变量对各解释变量的Cholesky正交脉冲响应进行相关分析。为此，需根据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中概率P值的大小，调整各解释变量在VEC模型中的相对位置(即以升序排列)并重新运算(表3)，以便获得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的Cholesky正交脉冲响应(图1)。由图1可以看出:(1)对于人口城市化率的一个正向冲击，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在第二期即呈现负向效应，且持续下探，在第五期达到最低值，之后小幅波动并逐渐趋于稳定。从短期和长期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对人口城市化率的脉冲响应均呈现负向效应。(2)对于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的一个正向冲击，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在第二期即呈现正向效应，在第六期达到最大值。从短期和长期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对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的脉冲响应均呈现正向效应。(3)对于城乡收入差距的一个正向冲击，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在第二期即呈现正向效应并达到最大值，此后小幅波动直至平稳。从短期和长期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脉冲响应均呈现正向效应。(4)对于非农产业结构偏离的一个正向冲击，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在第二期即呈现正向效应，在第五期达到最大值。从短期和长期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对非农产业结构偏离的脉冲响应均呈现正向效应。(5)对于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的一个正向冲击，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在第二期即呈现正向效应，在第五期达到最大值。从短期和长期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对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的脉冲响应均呈现正向效应。

图1 lnLt对lnPt、lnMt、lnIt、lnSt、lnGt的脉冲响应

(二)方差分析

方差分解是将模型系统中被解释变量的预测均方误差(MSE)按其成因分解为：被解释变量自身冲击和其他解释变量冲击所构成的贡献率，进而了解各解释变量冲击对模型系统中被解释变量的相对重要性。比较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冲击的相对重要性信息随时间变化的情况，以便估算出各解释变量的作用时滞和作用大小(图2)。

图2 lnLt的方差分解

由图2可以看出:(1)前三期，lnPt对lnLt的贡献率明显大于lnMt、lnIt、lnSt、lnGt对lnLt的贡献率；第六期起，lnMt和lnSt对lnLt的贡献率逐渐大于lnPt对lnLt的贡献率；lnIt和lnGt对lnLt的贡献率相对较低。(2)lnIt和lnGt作用时滞相对较短，lnPt、lnMt和lnSt作用时滞相对较长。(3)lnPt、lnMt、lnIt、lnSt、lnGt对lnLt的稳定贡献率分别为23.42%、28.51%、1.18%、26.14%、5.10%。其中，lnMt、lnIt、lnSt、lnGt等变量贡献率之和是60.93%，表明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等变量是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增长的主要动力，而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的增长则具有抑制作用。

(三)结果解释

根据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对影响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增长的各种相关因素作如下解释。

1.人口城市化率。从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的结果看，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抑制作用，人口城市化率的提高将减缓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人口城市化率并不能代表城市化水平，城市化水平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它包括城市规模的扩大、城市相关产业的扩张、城市相关功能的拓展，以及城市相关资源的充实和完善。人口城市化率只能反映城市化水平中城市规模的某一个侧面，城市规模包括城市人口规模、城市产业规模、城市建设规模、城市投资规模、城市市场规模等。人口城市化率的大小，不仅可直接反映出城市的人口规模，而且可间接反映出城市对农村人口的吸纳能力。要吸引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持续平稳地向城市转移，关键在于城市化水平的提高。而我国城市化水平往往滞后于人口城市化进程，这阻碍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因为城市人口规模越大，所需资源越多，在城市相关产业、相关功能、相关资源不变的情况下，城市的人口承载能力就越低，城市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吸纳能力也就越弱，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则越难。因此，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具有抑制作用。

2.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均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充分反映了农业现代化水平和农业生产之间的内在联系，真实描述了农业现代化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再配置过程中的作用机理。随着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的提高，农业生产能力显著增强，农村剩余劳动力积累明显加快，使得农业内部的就业压力不断加大，对农村剩余劳动力产生了较强的挤出效应，促使其向非农产业转移的意愿越来越强烈，进而加速了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

3.城乡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这种促进作用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小。实际上，农民工作为理性的经济人，追求的目标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他们不仅会考虑自己在城市所能获得的收益，也会充分考虑城市的生活成本，进而作出理性的判断，并非根据城乡收入差距的大小决定自己的行为取向。另外，如果没有城乡非农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及非农产业的扩张和升级所产生的巨大就业需求，城乡收入差距再大也难以拉动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乡非农产业转移。相反，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不仅不利于社会经济的长远发展，而且还会影响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因此，城乡收入差距仅在心理层面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有诱导作用，有助于从心理上影响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的意愿，但它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行为取向不具有决定性作用。

4.非农产业结构偏离。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非农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及非农产业的扩张和升级往往伴随着非农产值结构和非农就业结构的双重变化。非农产值结构和非农就业结构的这种双重变化并不同步，造成非农产业呈现结构偏离的现象。这种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必将导致经济系统呈现非均衡状态，经济系统为了恢复均衡状态，势必调整非农就业结构以适应非农产业结构的变化。由此释放出大量非农产业的就业空间，形成非农产业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促使经济系统中的各行为主体在利益机制和供求机制的双重作用下，实现资源与利益的交换，推动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乡非农产业转移。

从我国非农产业的发展现状看，在非农产业的升级过程中，技术和资本对劳动力的排斥现象并不显著。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我国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城市下岗职工增加并非是技术和资本对劳动力的替代造成的，而是经济体制改革中的精简机构和裁减冗员所导致的。从理论上讲，尽管部分非农产业的升级可能会带来技术和资本对劳动力的排斥，降低产业的就业弹性，造成劳动力供需结构失衡，并导致结构性失业，但同时也会带动上下游产业快速发展，并导致中间投入品规模进一步扩大，使得相关产业的就业弹性倍增，释放出更多的非农产业就业空间。这就意味着这种非农产业结构偏离所造成的劳动力资源配置不均衡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产生较大的影响。

5.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促进作用。农村教育事业以中小学基础教育为主，对提高农村人力资本水平的作用是有限的。农村教育事业的发展主要是通过农村中小学义务教育，消除文盲和半文盲，提高农村居民的基本文化素养，以改变其旧的、传统的思想观念，进而影响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行为取向，促使其有更迫切的愿望走出大山、走出田园、走出贫困，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产生正向影响。另外，农村教育事业的发展为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提供了必要的文化基础，极大地提高了农村居民的生存能力、学习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也为农村居民转移到城市后的生存和再教育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和更为广阔的空间。

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综合作用机制。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综合作用的正向效应要大于负向效应，意味着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将持续向城乡非农产业转移。从Granger因果检验的结果看，解释变量的联合统计量的概率很小(P<0.05)，意味着人口城市化率、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和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等变量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之间存在良好的协同作用机制，表明模型的解释效果较好。

六、讨论

1.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方向。从脉冲分析和方差分析的结果看，多种因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正向效应之和要大于负向效应，表明农村剩余劳动力将持续向城乡非农产业转移；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数变量构成的变化趋势看(图3)，其转移方向偏向于大中小城市，而非小城镇。通过图3还可以看出，1999年以前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农村乡镇的人数(L2)要高于转移到城市的人数(L1)，这是由于改革开放初期乡镇企业发展迅速，吸纳了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在此期间，尽管城市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人数也呈现快速增长，但由于城市的各种排他性限制因素还未完全放开，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能力有限。1999年以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城市的人数(L1)仍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而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乡镇的人数(L2)则增长缓慢。这是由于小城镇的城市化水平普遍较低，不具有城市化的产业基础和相关资源，难以实现产业和人口的规模化聚集。资本(包括人力资本)的原始积累非常缓慢，无法形成小城镇城市化的基本社会结构和产业体系。在买方市场的条件下，乡镇企业规模较小、布局分散、经营粗放、技术落后、产品质量较低、市场份额较小等缺点充分暴露出来，导致乡镇企业在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能力上明显减弱，从而抑制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小城镇转移。有不少研究认为，相对于城市来说，小城镇建设投入少、见效快，能吸纳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在单位资本投入下城市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吸纳能力要远高于小城镇。由于多数小城镇深处农村地区，小城镇城市化更多的应该是强调城市的保障功能和服务功能向农村延伸，而不是简单地照搬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小城镇的发展也应该是建立在不断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基础之上，而非产业和人口的简单聚集。就发展环境来说，相对集中的城市环境比相对分散的小城镇环境更有利于人口的聚集、产业的耦合、企业的发展和经济的增长。同时，还应看到我国绝大部分城市仍处于城市化发展的初期，城市化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因此，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主要方向应该是包括县城在内的大中小城市，而不是县城以下的小城镇。城市化应以大中小城市为主、具有区位优势和资源优势的城市周边小城镇为辅。应不断提高大中小城市的城市化水平，形成以城市为中心、城市周边小城镇为纽带的城市经济圈和产业带。充分发挥城市的聚集、扩散和辐射作用，并逐步向城市周边小城镇拓展，以扩大城市规模，为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提供更多空间。

图3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趋势

2.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模式。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模式主要有跨区域转移模式和就地转移模式。(1)从影响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主要拉动因素看，非农产业结构偏离所造成的社会经济结构非均衡状态使城市和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对劳动力的需求量增大。这就使大部分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区域转移到城市和经济相对发达地区，以缓解劳动力短缺。(2)从影响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主要推动因素看，随着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的提高，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快速增加。这也迫切要求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区域转移到城市和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实现农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3)从经济快速发展的基本特征看，资源的流动通常呈现大范围、广域的特征，其主要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区域转移到城市和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因此，在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模式上应以跨区域转移模式为主，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农村应加大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区域转移的力度，逐步形成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有序流动、跨区域转移就业的长效机制。“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等就地转移模式应作为一种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的补充形式存在，以缓解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压力，而不应作为主要转移模式。相对于跨区域转移模式来说，就地转移模式在客观上限制了资源的流动，强化了农村劳动力资源亦工亦农的两栖属性，进而固化了农业生产的分散化和农业规模经济的细碎化，难以建立起现代农业产业体系，不利于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阻碍了农业劳动生产率的进一步提高，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信息的沟通、思想的交流、知识的更新和观念的转变，不利于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繁荣。

3.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类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类型主要分专业型转移和兼业型转移两种。(1)专业型转移又分为市民化的专业型转移和未市民化的专业型转移。前者的户籍在城市，并放弃农村的土地，享受市民待遇；而后者的户籍仍为原籍，在农村拥有部分土地但未亲自经营，通常是租借或委托他人经营。专业型转移使农业劳动力离开土地从事非农业生产，其主要特征是转移的永久性和长期性；专业型转移为土地的规模化经营创造了条件，使农村土地的成片开发和利用成为可能，这将有利于农业的技术改造，推动农业现代化进程。(2)兼业型转移多为季节性转移。兼业型转移的农业劳动力未能完全离开土地从事非农业生产，在获得农业生产的基本生活保障之外，又能在农闲之余获得额外收入。同时，他们还带回新的观念、适用技术、管理经验和市场信息，为农业生产和农村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但这种兼业型转移延缓了农业规模经济的发展，不利于农村土地的规模化经营，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农业现代化进程。考虑到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抑制作用，农村剩余劳动力永久或长期转移到城市将取决于城市化水平的进一步提高，要求城市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充足的相关资源和强大的公共财政作为对专业型转移的有力支撑。因此，随着城市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类型应由以兼业型转移为主、专业型转移为辅的形式逐步过渡到以专业型转移为主、兼业型转移为辅的形式，以此推动农村土地的规模化经营，不断提高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良性循环机制。

4.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效益。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城市所获得的收益包括经济收益和非经济收益两部分。经济收益使农民工收入水平大幅提高，获得了丰厚的物质回报。而非经济收益对农民工的影响主要表现在2个方面：(1)使农民工感受到现代城市文明，使其拓宽视野、增长见识、掌握知识，进而改变农民工的思想观念，提升农民工的工作技能，提高农民工的素质；(2)使农民工享受到城市提供的劳动、医疗、住房、教育等方面的公共服务，尤其在子女教育方面享受比农村更为优质的教育服务。尽管城市义务教育资源还没有在户籍人口和非户籍人口之间实现无差异配置，但农民工从城市教育体系中所获得的远期效益要远大于其所获得的现实效益。因此，可以说经济收益改善了农民工的生活水平，非经济收益则改变了农民工及其后代的未来。而相对于大中小城市来说，小城镇的教育资源和农村并没有太大区别，农民工在小城镇教育体系中所获得的远期效益要远小于城市教育体系。从目前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城市的农民工群体结构看，并非像部分研究所说的，农民工都是文化水平较低的群体，从事的都是低层次、高强度且高危险的工作。其实，多数农民工进城后会通过参加各种技能培训和继续教育，提高自身的文化素质和知识水平，他们大多从事的是技术性较强的工作。而这些新型农民工群体人力资本存量积累的多少和知识技能水平的高低都取决于其前期农村基础教育事业的发展水平，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发展农村基础教育事业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七、结论

通过对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多因素综合作用机制的实证研究，可以得出如下结论：(1)人口城市化率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具有抑制作用，人口城市化率的提高将减缓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为此，应加快大中小城市的发展，提高城市化水平，以适应人口城市化进程的要求。(2)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和非农产业结构偏离是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主要动力。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农业现代化效益水平和非农产业结构偏离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均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应在加速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同时，根据经济的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进行必要的调整，以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3)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这种促进作用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小，仅在心理层面有诱导作用。应适当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以保持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4)农村中小学应届毕业生总数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具有促进作用，应进一步推动农村基础教育事业的发展，提高教育质量，消除文盲，改变农村教育落后的现状。(5)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方向应以包括县城在内的大中小城市为主、县城以下的小城镇为辅。城市化也应以大中小城市为主、具有区位优势和资源优势的城市周边小城镇为辅，着力提高大中小城市的城市化水平。(6)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类型应在提高大中小城市的城市化水平的前提下，由以兼业型转移为主、专业型转移为辅的形式逐步过渡到以专业型转移为主、兼业型转移为辅的形式，并以此推动农业现代化和农业产业化进程。(7)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模式应以跨区域转移模式为主、就地转移模式为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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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林小芳)

An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transfer of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in China

NIU Kai

(InstituteofAgriculturalInformationandRuralEconomics,SichuanAcademyofAgriculturalSciences,Chengdu610066,China)

According to the relevant sample data from 1978 to 2014, the vector error correction model is used to analyze the mechanism of the transfer of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number of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has a long-term equilibrium cointegration relationship with the urbanization rate of population,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efficiency level, rural-urban income gap, non-agricultural sector structure deviation and the total number of rural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graduates. Of which, the urbanization rate of population has an inhibitory effect on the transfer of rural surplus labor force.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efficiency level, non-agricultural sector structure deviation and the total number of rural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graduates have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transfer of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Rural-urban income gap has little effect on the transfer of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In the future,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should mainly be transferred to large and middle cities (including counties) and partly to small towns. The type of transfer should mainly be professional-oriented and partly part-time-oriented. And the model of transfer should mainly be cross-regional transfer and partly local transfer.

surplus rural labor force; population transfer; vector error correction model

2016-12-01

牛凯(1957-)，男，副研究员。研究方向：农业系统工程。

F323.6

A

1671-6922(2017)03-0021-08

10.13322/j.cnki.fjsk.2017.03.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