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致橡树》引申看中国女性写作中女性意识的发展流变
2017-06-09黄韦娟
黄韦娟
摘 要:从舒婷的《致橡树》引申,体察中国女性写作高扬的女性意识:经历“婚姻围城”和“事业围城”与男性二元对立消解而逐步趋向孤独地回归“自我城堡”,逃入女性隐秘世界。中职学校的语文教师们在授课时可以大胆跳出文本,引导学生进行研究学习。
关键词:致橡树 女性写作 男性规范 女性主体意识
全国中职学校《语文》第六版上册教材中有一首诗——《致橡树》。诗人舒婷从女性特有的角度以木棉树对橡树的倾诉形式,鲜明地提出了现代女性的爱情宣言——平等。在现实语文课堂教学中,教师们很容易言及于此,往往忽略了那一时期“女性意识觉醒”的群体表征,而这一表征在中国文学史上太难能可贵了。从“五四”时期到20世纪80年代,由于特定的社會历史状况,几乎看不到女性从特有的角度去观察生活、体验生活。中国的女性写作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随着西方女权主义思潮的传入才逐步崛起。她们在书写自我与爱情、事业与家庭的性别体验中,女性主体意识得到了尽情展现,为20世纪末文学添加了巾帼的英武。
一、追寻理想爱情——女性生命本体意识的觉醒
20世纪80年代女性写作对女性的探索,也是从爱情问题开始的。受男性社会局限,过去女性对爱情的书写似乎跳不出闺怨的囹圄,总显得幽怨而抑郁。而舒婷的《致橡树》,诗中跳动的不仅是女性热烈追求真挚爱情的火热内心,洋溢的更是女性对爱情理性思考的光辉。
张洁在这方面举起了一面更高的旗帜。她的短篇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和思维对女性的内心进行揣摩,作品从更高层次上探讨女性要爱什么和怎么爱的问题:小说讲述了两代女性对爱情的执著追求。单身母亲钟雨年轻时由于浅薄、轻信,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富贵而帅气的公子哥,终于因无爱而离异。后来她和一位优秀的机关老干部之间内心相互刻骨爱慕,但老干部有家庭,所以他们有意识互相躲避,甚至连“一次手都没握过”。钟雨的女儿则一定要寻求到爱情才肯谈婚论嫁。作者张洁借机提出婚姻的实质——真正的爱情。两个女性的爱情观在20世纪80年代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与社会主流价值相去甚远。所以赞誉者有之,批判者更有之。但无论如何,人们看到了作者的新尝试:女性成为了爱情的主体,女性在婚姻爱情面前有了主动权和选择权。它改写了过去婚姻家庭全由家庭或男性把控的局面。小说鲜明地体现了女性作为“人”的主体意识。女性有了自审意识,能用自在的女性眼光,站在女性的立场,自觉地、密切地关注自己的生活,展露女性在爱情婚姻家庭中的地位和境况。
二、追求独立人格和事业成就——女性在反叛“男性规范”中追寻自我价值
伴随着女性意识的萌生和发展,女性逐渐感受到自己有才能有精力,所以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女性写作中,表现的主题不仅仅局限于理想爱情,女性更多的是寻找社会存在感,呼喊着“女人并非月亮”,转向对女性社会价值和自我价值的探索。她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劳动和创造,有所发现、有所作为,使自己的存在对社会、对他人有意义。这个时期的作品,一方面展现了她们为获取女性独立人格而顽强奋斗的精神;另一方面描写了奋斗途中的代价、烦恼与痛苦。这就使这一时期的女性写作充满艰难困苦的图景。
张洁在《方舟》中以浓烈的女性意识对女性在爱情婚姻及事业中的角色困境作了探讨。小说一经发表,就让人意识到作者有意传达出“导致你格外不幸的原因,就因为你是女人”的声音。可见,社会对女性的传统观念的雾障随时压迫着女性。小说描写了三个独身职业妇女为谋取人格的独立在社会上的苦斗。她们知性优雅,她们经济独立,但离异使她们成为周遭人眼中“不正经的女人”,谁都可以来怀疑她们,背后指点她们。以男性为主导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唯一要求就是贤妻良母。和男权中心文化产生冲突的女人们必然会陷入当时社会的口诛笔伐。所以女人们也只能深深地感叹:“作为一个女人,真的是太艰难了!”
像张洁这样直接表现女性在事业和家庭的夹缝中挣扎生存状态的作家还有张辛欣。她的作品《同一地平线》中,女主人公年轻时曾经为了顾及丈夫的事业,忍痛舍弃最后一次报考大学的机会。后来成为女导演的她由衷地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且想着就算克服一切困难也要有所作为。离异的结局可想而知,因为一边是只需要她温暖体贴照顾家庭,哪怕她什么也不懂也行的丈夫,一边是本身骨子里就坚韧倔强,参加工作后更视事业如一切的妻子。
三、自私孱弱与负不起责任——对男性的批判与嘲讽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女作家,她们的作品在表达“自我”时,并没有忽略或无视男性,因为她们知道世界是由男女两性共同建造的。但当她们以审慎的眼光观察男性时,结果令她们失望:自私、孱弱与负不起责任的男性实在太多了。她们“没法儿抑制的打心底来的叹息:值得去爱的男人实在太少!”林白《致命的飞翔》中,女主人公李莴与登陆讨论燕妮、胡风夫人时很决绝地说:“我不喜欢女人为男人做出牺牲。”
这一时期,铁凝对男性的观察是最犀利的,几乎达到了与男性面对面冷眼无视的地步。
四、精神爱恋在爱情中的分量
女性在与男性相处的日常生活中,在事业与爱情的搏斗中,发现失落了现实的爱情。于是有人提出了为什么男女不试着建立一种精神上的理解和爱恋呢?精神爱恋通常被称为柏拉图式爱情,它是以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命名的一种异性间的精神契合,它追求心灵沟通与理解,认为精神交流是美好的、是道德的,是一种纯粹的理想之爱。
其实,女作家对精神爱恋早有探讨: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就试图树立起了一种精神恋爱。在婚姻与爱情发生矛盾的情况下,坚持精神的爱,就意味着当事人无尽期的克制和压抑。放弃这种自我折磨实现婚姻的结合,在现实状况下有可能造成对他人的“伤害”,相爱的男女也会因良心受损而难以获得完全的幸福。精神恋爱,在这个短篇中几乎成了女性的“精神炼狱”。
王安忆对精神爱恋这个问题的看法似乎就冷静而旁观得多。她对张洁小说女主人公这种精神力量是否强大和能维持多久提出了疑问,并以创作的实践否定了这种精神上的爱恋。在她的“三恋”之一《锦绣谷之恋》中,王安忆更是不留情面地“解构”了婚姻生活枯燥乏味的女编辑对男作家的崇高的精神爱恋:女编辑实际上对男作家的爱并非那么的炙热,仅仅是因为对方为自己提供了表现自己爱的舞台。正如今天所说“爱一个人有时仅仅是喜欢那种爱别人的感觉”,这种精神上的“理想”之爱一旦实现,也就意味着“理想”的毁灭。
五、同性爱的无奈
同性爱也被称为女子情谊或姐妹情谊。它的最初含义是“女性可以联合起来,亲如姐妹,友好团结”。女子情谊发展至今,可以理解为女性在两性社会中自觉处于劣势的时候,因相同的生活态度而形成团体,寻找属于女性自己的精神家园,增强精神力量。
张洁的《方舟》里“寡妇俱乐部”的三位貌似刚强,实则脆弱而敏感的女性,从她们的举杯祝语“干杯,为了女人”中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之于女人那种真实、放松的一面。
在对女人关系情感认同的态度上,王安忆似乎与张洁大相径庭。她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篇《兄弟们》中,大专单身宿舍里的三位“样样事情做得比男生出色”的女子相互难舍难分。然而生活并不能如她们所想象的那样如意,老三最先甘心如意地皈依到家庭夫妻生活中去,实现了自己夫妻和睦快乐的人生理想。老大和老二在经历“孩子事件”的闹剧之后,姐妹情谊彻底坍塌。“妻性”和“母性”就这样让自认为坚固无比的姐妹情谊逐步解体。王安忆通过创作实践其实是想探讨一个女性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女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脱离社会和男性而单独建立;而且女性之间存在无数的分歧,女性之间很难实现永久的诚挚合作和单纯的友谊。
综上所述,女人在事业的追求中,在婚姻爱情甚至精神恋爱的追寻中,均无法开辟一块纯净的完全自主的空间,她们失去的远比她们得到的要多得多,而当她们试图依赖于同性爱时,现实社会环境又决定了这种情感极易破裂。于是,林白《一个人的战争》逃离了事业、婚姻爱情、精神爱恋,甚至逃离了女性与女性之间微妙的关系。这种逃离是孤独的女性决然选择的一种生存状态,这种逃离是女性拯救自我的一种尝试,她们要逃离的不仅仅是男性的文化附庸,还要逃离自我消灭的噩运。于是,她们逃回于女性的幽微与闭锁的心理空间,躲进了一个幽暗隐秘的女性世界。
至此,在20世纪最后的20年里,中国女性写作完成了一次由“外”向“内”的视点移位。
六、小结
在教授《致橡树》一诗时,中职学校的语文教师们可以大胆跳出教材所选定的诗篇,推荐学生进行课外拓展阅读。教师可以指定一些篇目,同时学生可以进行再挖掘。阅读过后引导学生们开展课题研究:谈谈这一时期女性意識的发展变化,甚至可以结合现在社会女性的生存状况和思想状况,引发学生们对男女两性社会关系的辩论。
(作者单位:广西电子高级技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