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留学生与中国科学文化的发展

2017-06-01张培富

关键词:科学技术体制留学生

张培富

(山西大学 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留学生与中国科学文化的发展

张培富

(山西大学 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中国科学文化滥觞于近代,主要是归国留学生使然。中国近代留学生初步建立起具有本土化特征的中国科学文化体系,促进了中国近代科技与社会的进步。伴随新中国建设的步伐,中国近代留学生群体继续领导中国现代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创造了中国科学技术发展史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改革开放造就的新一代归国留学生把中国现代科学文化事业提升到世界文化发展的平台。自中国近代社会以来,每每留学运动的高潮期之后,学成归来的留学生便掀起中国科学文化发展的繁荣期。当今中国正处于留学运动史上最繁荣的一个时期,因此,必将出现中国科学文化发展史无前例的繁荣景象。

留学生;中国;科学文化

中国近代留学生作为中国近代社会一个特殊的群体,在中国近代汹涌澎湃的文化大潮中,扮演了特殊的角色,创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学文化体系,促进了中国近代科技与社会的进步。伴随新中国建设的步伐,中国近代留学生群体继续领导中国现代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创下了中国科学技术发展史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同时,改革开放造就的新一代海归留学生把中国现代科学文化事业提升到世界文化发展的平台。中国一百多年可歌可泣的留学运动,不仅给中国科技与文化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为中国未来的科学文化事业和社会进步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

一 留学生是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的中坚力量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有百年的历史,而成为中国主流文化的历史是随着20世纪初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体制化的建设开始的,在20世纪前半叶的50年中,充当中国近代科学家的社会角色主体的是1891-1920年间出生的两代留学生,他们也是中国最早的两代科学家,其中又以东南沿海各省出生的留学生居多,江苏、浙江和广东位居三甲,他们在国内主要是在国立大学和教会大学完成大学的本科教育。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留学生主要集中在20世纪20-40年代出国深造,其中到美国求学者高居榜首。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留学生约半数获得博士学位,而1946-1956年是回国人数最多的10年,回国后大多在高校和科研机构等学术性较强的部门工作。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的扎实基础是从中国近代科学的基础学科建设开始的。正是中国近代留学生群体对建立和发展各门基础学科的不懈努力,从而初步建立起具有中国本土化特征的中国近代数学文化、物理学文化、化学文化、生物学文化和地质学文化,构成了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主体。同时,中国近代留学生在农学、医学、建筑学、化工、航空、船政、兵工等领域的不懈努力,也初步建立起更具本土化特色的中国近代农学文化、医学文化、建筑学文化、化工文化、航空文化、船政文化和兵工文化等。进而言之,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建设,具体还表现在科学社团、期刊、机构、教育等文化的建设方面。

(一)留学生创建中国近代科学社团

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体制化始于留学生在海外创建的科学社团,而随着留学生群体的回国,他们把科学社团带回中国并创建新的科学社团,开始在中国传播科学文化,最具代表性的有中国科学社、中华学艺社等。中国20世纪的几乎所有科学社团都是由中国近代留学生创建并担任会长、理事长、书记等要职,影响着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大政方针。中国近代几乎所有科学技术类主流学术刊物都由留学生创办,它们通常伴随着科学社团的建立而产生。

(二)留学生开创中国近代科学技术高等教育

中国近代留学生开创了中国近代科学技术高等教育的局面,建立了中国近代科学技术高等教育体系,培养了发展中国科学文化可持续性的有生力量。除教会大学之外,中国近代高校的理工科院系几乎都是由留学生创建;留学生广泛地在中国近代高校开展科学教育,这成为中国近代高等教育进步的特质和传播科学文化最有效的途径;中国近代留学生主导了大学科学技术课程体系的形成和教科书的编写;他们担当了中国近代科学技术高等教育的主要管理职能,上至国家层面的行政长官,下至大学校长、院长、系主任;由于留学生的使然,中国近代高校师资具有很大的开放性和流动性;由中国近代留学生领导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近代名校完全可以与当时欧美的二流大学相媲美,这是中国近代留学生对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做出的一项很了不起的贡献。

(三)留学生创建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研究体制

中国近代留学生创建了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研究体制,它意味着近代中国社会对科学家共同体及其活动和价值的正式承认,科学文化建设具有了国家体制的保证。首先,他们建立起国立性质的科研机构,构成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研究的核心建制,代表着国家科学技术研究的主导方向和最高水平,如中央研究院和北平研究院都取得了世界水平的成果。其次,他们开创了建立中国近代高校科研体制的先河,而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他们早期建立的科研机构多是面向社会实际需求的应用性研究所,如南开大学的应用化学研究所等。再次,他们开创了设立民营企业科研组织的先河,充当着中国近代“工业实验室”的角色,既有面向企业生产问题的研究,也有非常基础性质的科学问题研究,如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等。

(四)留学生推动了中国近代社会的现代化步伐

中国近代留学生通过科学技术体制建设,把世界先进的科学知识与技术手段传播和扩散到了中国近代社会的各个层面与角落,把中国近代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水平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推动了中国近代社会的现代化步伐:农业科技促使传统农业的转型;医学改进了传统医疗观念;建筑学与传统建筑理念相融合;化工技术给民族工业起飞插上了金翅膀;航空科技催生了中国航空业;军事技术成了国家强大的奠基石;科学文化的普及促使中华民族睁眼看世界和民众民族独立意识的觉醒。事实上,中国近代留学生还把触角伸向了中国近代社会的政界,如北洋政府先后更换了32届内阁,历任内阁阁员中有51.37%的人为海归出身;1948年出版的《中国当代名人传》中收录了198名国民党党政军要人,有留学经历的占了44.4%;[1]中共1921年成立大会的12位代表,2/3是归国留学生。[2]

二 留学生是中国现代科学文化建设的核心力量

“留学生是中国现代科学文化建设的核心力量”这个命题包含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指中国近代留学生继续在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科学文化发展中发挥领导作用,二是指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海外学成归来的留学生在新时期的科学文化发展中发挥核心作用。

(一)近代留学生是新中国科学文化发展的核心领导

1949年新中国成立,科学技术事业基本是在中国近代科学技术发展基础上开始的。无论是科学技术教育体制,还是科学技术研究体制,都是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体制化的延续和发展,而各种科学技术体制的核心领导依然是由中国近代留学生来担当,特别是在大学的院系和科研机构的院所体现得更加明显。新中国科学技术体制建设对中国近代留学生的依赖,一直延续到20世纪末,这从中国近代科技留学生普遍到耄耋之年才从一线岗位退休就可窥管见豹。

以中国近代化学留学生院士群体为例加以说明。国家级科学院的建立是世界各国实现科学技术体制化的标志性工作,而国家科学院最杰出的科学家群体就是院士群体。1948年,中央研究院经过评议和选举,产生了中国国家科学院的第1批共81名院士,其中化学家有6位,他们100%为留学归国学者。中国第2批国家科学院院士是1955年产生的中国科学院第1批233名院士(时称学部委员,1993年改称为院士),包括26名化学家,其中只有2名化学家未曾留过学;中国科学院1957年增补的13名院士属于第2批,其中化学学科院士3名,全都是留学归国学者;这27名留学归国化学学科院士占中国科学院前2批化学学科院士总数的93%。无论这27位化学家在新中国的哪些部门工作,无一例外地担当着学科带头人和科研组织者的角色,其中担当过大学化学(工)系主任的有13人,担当过化学(工)研究所所长的有17人,担当过大学理学院院长和国家科学院分院院长的有7人,担当过中央政府副部长以上职务的有5人,担当过国企化工企业总经理(厂长、总工程师)的有5人,有8位曾任中国化学会理事长或副理事长。1980年,中国科学院选出第3批282名院士,包括化学学科院士64名,其中具有出国留学经历的54名,占总数的84%,这意味着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最杰出的化学家群体依然是留学归国的化学家。中国科学院第4批院士是1991年增选的209名院士,其中化学学科院士45名,具有出国留学经历的8名。自此后每两年增选一次院士。1993年增选的第5批59名院士中,化学学科院士13名,具有出国留学经历的仅1名。1995年增选的第6批59名院士中,化学学科院士12名,具有出国留学经历的也仅1名。此后增选的化学学科院士中已再无归国留学生。事实上,到20世纪90年代,中国近代化学留学生大多已超过古稀之年。到1995年,中国国家科学院共产生了7批169名化学学科院士(包括中央研究院首批院士),其中具有留学经历的97名,占到总数的57%。从年龄和师承关系来看,他们代表了中国最早的整整4代职业化学家,却影响了中国近现代化学差不多一个世纪的发展。他们是中国近现代化学史上最接近世界化学家水平的中国化学家群体,是中国化学家最杰出的代表。[3]

中国近代留学生对中国现代科学文化建设继续做出贡献,不仅继续表现在新中国科学技术体制化层面的贡献,而且进一步强化了在科学技术价值观层面的贡献,许多近代留学生学者甚至著书立说,从各种角度宣扬科学技术的普遍价值;同时,中国近代留学生在科学技术器物层面的巨大成就,科学技术所显示出来的第一生产力的巨大威力,不仅使得中国现代科学文化理念深入人心,构成中国现代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而且使中国现代科学文化大行其道,外化为人们的行为方式与准则,甚至达到了言必谈科学技术、行必涉科学技术的地步。

(二)现代留学生是新中国科学文化发展的核心力量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中国与西方的学术交流基本中断,中国向西方派遣留学生工作搁浅,只是向东欧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派出约1.8万名专项留学生。在此期间,主要是中国近代留学生为主体的工作支撑着国家支离破碎的科学文化事业。十年“文革”结束,百废待兴,中国迅速恢复了向西方派遣留学生的工作,中国的留学活动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过去30多年到海外留学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中国历史上以往所有的留学生人数:1872-1978年百余年间,中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为13万,而1978-2015年37年间,中国共送出了404.21万留学生,仅2015年出国人数为52.37万人。[4]

同时,充分的改革开放政策和鼓励海外留学生回国服务的优惠政策,使得大批留学生学成回国,近些年来,从2008年回国的海归5万人,到2009年突破10万人,2010年13.48万人,2011年18.62万人,2012年27.29万人,2013年35万人,2014年36.48万人,2015年达到40.91万人,创历史新高,他们回国后充实到了中国科技、教育、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的各个领域。

正是这一批新的中国现代留学生迅速接过了中国近代留学生发展科学文化事业的大旗,更加集中精力在器物、体制、价值等层面全面推进中国现代科学文化的发展。在中国过去30多年的科学技术事业发展中,上到中央政府部长,下至大学校长、院系领导、实验室主任,越来越多的重要岗位由回国留学生科学家担当。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批中国现代留学生的回归,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科学技术事业就难以取得目前的辉煌成就,中国现代科学文化建设也难以达到今天能够与西方发达国家充分交流的高度。

三 留学生是中国当代科学文化建设的重要力量

从留学生角度对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的考察,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与现实价值,而且对于中国当代和未来科学文化的发展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留学活动依然是中国未来科学文化建设的必由之路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道路不同于西方。西方近代科学文化是本土科学技术自然发生发展的结果,是本土科学技术与本土社会相互需求、相互适应的结果,科学技术成为社会的组成部分,成为社会的必需品,最终发展成西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方科学家社会角色的形成是一个渐进的历史过程,经历了业余、兼职的科学家到专业、职业化的科学家的角色转换过程。因此,西方近代科学文化的形成是一个内生的社会文化现象。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并不是建立在本土科学技术自然发生发展的基础之上的。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产生是把西方近代科学技术引进和移植到中国社会的一个文化过程。中国接受近代西方科学技术是在被动的历史条件下发生的,然而,中国近代本土又缺乏自生接受科学技术的土壤和主体。为此,近代中国在认识到西方科学技术的巨大社会功能和价值后,为了引进科学技术而强国、救国,产生了汹涌澎湃的中国近代留学运动。正是这些海外归国留学生担当起发展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使命,把西方科学技术体制及其价值观引进和移植到中国。可以说,没有留学生,就不可能产生中国近代科学文化,也就谈不上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是一个外生文化引入中国并社会化的产物,因此,中国近代留学活动成为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重要奠基人任鸿隽在1945年总结道:“我国科学人才非常缺乏,要解除这个困难,我们以为不妨礼厚币延聘外国的权威者来华领导,一面多派优秀青年学者到先进国家学习。”[5]590

当我们把科学文化的视角转向中国当代和未来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发展时,类似的问题依然存在。

中国改革开放已30多年,总体上看,负笈海外的留学活动处于蓬勃发展的过程中,新的海归留学生成为推动中国科学文化发展越来越重要的力量。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留学政策也有过波动,留学活动也受过怀疑、批评和影响。这里面有个观念问题需要澄清和确定,即当代中国的科学技术是出于传统发展阶段、依附发展阶段还是内源发展阶段。传统发展阶段是指文化上处于封闭保守状态,观念上拒绝接受外来世界的刺激和影响;依附发展阶段是指文化上已经开放,但传统观念和制度形态仍非常浓厚,其科学技术进步中起决定作用的发展思想主要从外部引进,缺乏思想创新和制度创新的能力;内源发展阶段是指具备思想创新和制度创新的能力,科学技术进步不依赖外部输入,而是靠自我创新实现[6]。显然中国科学技术已走出传统发展阶段,但是处于依附发展阶段还是内源发展阶段呢?若处于内源发展阶段,中国科学技术的进步就不必依赖外部输入,完全靠自我的观念创新和制度创新,实现科学文化的完善和发展。这正是那些反对扩大留学活动的人的一个重要思想基础或者借口,当持这种思想的人以民族主义甚至爱国主义形象出现时,就具有一定的欺骗性。

在新中国前30年的科学技术发展中,中国曾把自己长期摆在“内源发展”阶段的位置上,导致科学技术发展战略决策的失误,科学文化建设走向了封闭甚至倒退。客观地说,中国当代科学技术进步离内源发展阶段还有很长的距离,中国的科学技术体制建设还很不完善,中国科学技术内部自我创新的能力不足,科学技术发展水平依赖于外部思想及体制的引入。如果说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是实现中国科学技术由传统发展阶段向依附发展阶段的过渡和转型,那么中国当代科学文化建设就是实现中国科学技术由依附发展阶段向内源发展阶段的过渡和转型,这是一个相当长的发展时期。中国近代留学生是中国科学技术进步前一次转型的主体,而在后一次转型过程中,尽管国内已有相当庞大的自生的科学共同体参与,但新生的中国留学生也是不可或缺的有生力量,他们担负着引进国外先进的科学思想和制度的重任,唯有他们的参加,才能加快和完成这次转型。从这个意义上说,派出和引进海外留学生依然是中国当代和未来科学文化建设的必由之路,这种战略选择不是一时之举,而应是中国科学技术事业发展的一个持续战略。

从世界发展的潮流来看,全球化在经历了贸易全球化和资本全球化之后,现在又开始进入第三阶段,即人才的全球化流动。[7]中国经济规模达到全球第二,核心竞争力却不是人才的创新与创意,而是廉价的劳动力与低端制造业。2017年全球创业精神指数显示,美国高居榜首,加拿大、瑞典、澳大利亚等紧随其后,中国仅排第48名,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中国吸引和留住人才的能力还不够高,排世界第22位。[8]当今中国亟须创新驱动与转型发展,通过参与国际人才的竞争,改变中国处于国际“人才流失国”的地位;通过吸引海外留学生回国服务,使中国发生“逆向人才流失”,并向“人才回流国”的方向扭转,这样才能实现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转型。如果说中国近代留学生当初是带着“拯救中国”的使命回国服务,那么中国当代留学生就是带着“创业中国”的使命回国服务,他们正处于一百多年来中国与世界接轨最密切的时期,他们必将开创中国科学文化事业发展新的历史阶段。

(二)多元化发展是中国未来科学文化建设的优化途径

我们从考察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进程中看到的一个特点,就是科学文化建设的多元化。这种多元化既表现在社团组织、教育体制和研究机构等多种形式上,又表现在各种形式内部也呈现多元化态势,而科学技术价值观的表述也各具特色。这种多元化发展模式是未来中国科学文化与时俱进的最佳选择。

民间性质的科学社团是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的先锋,是凝聚科学家群体,形成科学家共同体范式的最重要的组织,影响着中国近代科学技术和社会进步的方向。中国近代科学社团的发展先国外,后国内;既重视基础学科的建设,更重视相关国计民生学科的进步;综合性科学社团与分科性科学社团并重;不同科学社团之间有先后承袭的关系,也有相互独立的关系,还有相互推动的关系。即便是同一个科学社团,通过主办不同的刊物,开展不同的主题活动,呈现多元化的发展情形。在相对稳定的20世纪20-30年代是如此,在艰苦卓绝的抗战时期也是如此,中国近代留学生把各个时期的科学社团的学术功能和社会功能很好地发挥出来,并通过会员制,保持了民间性质科学社团的自主运行和活动的独立性,维护了科学家的利益,维系了科学家的团结,担负了众多的学术与社会职能,以低成本的运作推动了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的大发展,为中国近代文化建设和社会进步做出了贡献。

中国当代科学社团的种类和数量远远超过了近代中国,即便是一个学科的社团种类和数量也远远胜过近代中国。然而,就中国当代各种科学社团的功能和效用来说,一般说来难以与中国近代的科学社团相媲美。中国当代的科学社团也属于民间群众组织,但由于难以达到经济上的独立,缺乏社会公信力与权威性,没有刚性的社会职能,且往往依附于官方的某个机构或部门,甚至有的科学社团成为政府的实质性编制,既丧失了体制上的独立,也失去了学术上的独立,根本谈不上多元化的自主发展,科学文化建设的重任就更难以胜任。就社团会员个人来说,也缺乏中国近代那些海外留学归国会员的精神境界,缺乏科学共同体特有的崇高价值观的支撑,难以担当起引领社会文化进步的重任。因此,总结留学生主导的中国近代科学社团的发展经验,有益于完善和发展当代中国的科学社团与科学文化事业。

高等学校为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中国近代高等学校的多元化发展。中国近代高等学校分为国立高校、省立高校、教会高校和私立高校4类,它们各自有特点和优势,在不同的时期形成相互竞争、相互补充、相互制约、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局面,非常有利于科学文化的多元化发展。即使在同一类高校系统内,高校之间也存在从形式、组织和理念上的竞争。无论哪类高校,学校自身和大学校长对学校体制和文化建设都有较大的自主权,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和思路来办学,充分发挥学校的文化优势和特色。中国近代高校对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多元化发展的贡献正是在这种多元竞争中实现的。相比较而言,中国当代高等教育形式就显得单调的多,公立高校占了绝对主导地位,其中又以中央直属高校的优势最为明显。从宏观政策和制度上要求高校的整齐划一的发展,削弱了高校的自主发展能力和文化竞争力,省立高校,特别是处于弱势的民办高校往往处于被动发展地位。这种体制难以形成高校间有序的良性竞争机制,其对科学文化建设的贡献也不免单一化,这从很多高校校训的趋同性亦可窥见一斑,甚至丧失了科学技术不同学科所具有的科学文化的鲜活性。对中国近代高校的多元体制文化进行深入的研究和总结,有利于中国当代高等教育的改革和发展,也有助于中国未来科学文化在高校的多元化发展。

中国近代科学教育的早期体制化多见于利用国外人力和财力办学的教会大学,尽管教会大学的办学目的不单纯是为中国进步着想,但客观上为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近代教会大学所传播的科学文化理念更具西方科学文化的原型,它可以使中国人不出国门就体验到西方科学文化的精髓所在,这对于怎样更好地发展本土化的中国科学文化大有裨益。事实上,中国人近代自办的大学之所以能后来者居上,担当起发展中国科学文化的重任,与当时教会大学的示范与竞争作用是分不开的。当今进一步改革开放的中国,科学文化事业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如何充分利用外来人力、物力和财力,并积极借鉴他们好的观念与做法是一个应充分重视的问题,不仅是要做深入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应尽快出台政策,并付诸实施,早实施,早受益,早结果。近几年,国内已出现与国外大学联合办学的模式,期望这是促进中国未来科学文化多元化发展的一个良好开端。

中央政府主导的科学技术研究机构的建立是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安身立命的真正所在。同时,高校所属科学技术研究机构和民营企业所属科学技术研究机构的建立,使中国近代科研体制呈多元化发展态势,形成国有独立研究机构为主体,辅之以高校研究机构和企业研究机构的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研究体系,成为中国近代科学文化事业的重要支撑。不同类型的研究机构之间相互独立、相互竞争和补充,推动了中国近代科研体制化的进程,进一步丰富了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特别要强调的是,中国近代民营科技企业,由于由留学背景的人来掌舵,他们自觉地建立起企业的研发机构,具有类似西方国家中企业所属的“工业实验室”的地位与作用,而中国近代高校中的研究机构往往具有应用研究的倾向,这样,企业和高校研究机构就具有把产学研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功能,丰富了科学文化中的创新精神。

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科研体制发生调整,形成政府主导科研机构的局面,高校科研机构被弱化且主要面向基础研究,企业公有化之后基本丧失了科学研究与开发的功能。“文革”结束之后,中国开始了持续的科研体制改革,其基本方向与中国近代科研体制的多元化方向相一致,引导国有科研机构和高校科研机构要面向经济建设主战场,形成官产学研一体化的研究开发机制,强调企业的技术创新的主体地位,要建立自主的研究开发机构。但总体上看,科研体制的改革进展不够快、不够好,科学技术成果转化率偏低,科研体制远未能达到官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功能,企业技术创新缺乏动力,自主创新能力差。中国当代科研体制仍面临着继续推进改革的重任,而对中国近代科研体制文化的深化研究就仍有很大的现实借鉴价值。

推进科学技术体制文化的多元化发展是中国当前和未来科技体制改革和发展面临的一项长期任务。因此,总结中国近代留学生在科技体制文化建设方面的经验和教训,既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科技体制文化发展的多元性,就是要求无论是在科学社团和科学教育方面,还是在科研机构方面,都应该加大和加强民间、民营和地方的范围与力量,放松政策要求,充分调动民间与地方办社团、办教育和搞科研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国家宏观政策的制定应以是否有利于中国科技体制化的完善为中心,放宽对科学社团、科学教育和科研机构的集中控制与管理,给予科学社团更多的社会职能和学术职能,给予民营和地方高校更多的自我发展空间和自我生存责任,有效地引进国外教育资源,鼓励更多的“工业实验室”的建立与发展,让科学技术资源得到合理的配置,让科学技术体制得到合理的优化,让科学技术活动获得有序、高效的运行,从而在多元性的科学文化引领下,实现极大地提高自主创新和原始创新能力的科技体制改革目标,其中,积极的海外留学生派遣和引进政策的实施才能保证中国科技体制文化建设的先进性。

(三)规范化与本土化相统一的中国科学文化建设

中国科学文化的发展既是科学技术自身进步使然,也是社会进步的要求并受到其制约。作为外生的科学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必然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和制约。

作为中国科学文化最具影响力的科学技术的体制化建设是科学技术发展的自身制度要求,是科学技术内在属性使然,是科学普遍性特征的外在体现,它跨越了国家、地区和民族的界限。同时,科学技术体制化建设也是一种社会制度建设,它是在特定的国家、地区和民族条件下,为实现科学技术的发展而发生的具有地域文化要求的特定的文化过程,体现为科学文化发展的外在的本土化要求。从科学文化的本质属性来看,科学技术体制的规范化建设是第一性的,本土化建设是第二性的,本土化建设是为规范化建设服务的。科学文化不因本土化的要求而改变它的本质属性,科学文化无论是在西方发展还是东方发展,是美国科学技术的体制化还是中国科学技术的体制化,公有性和普遍性特性不会改变,科学技术的组织化和职业化发展是必然过程。同时,科学文化建设必然受到特定的国家、地区和民族文化及其他社会因素的制约与影响,从而表现出科学文化发展的地域性特点,有了西方科学文化与东方科学文化之说,美国科学文化与中国科学文化之别。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首先是无国别和民族特征的科学技术概念、原理和理论在中国的引进和传播过程,不因为中国特定的民族和地域文化而改变这些科学技术观念,各种形式的科学技术体制建设是留学生们为在中国更好地接受和发展这些科学技术知识而做出的努力。因此,不仅这些科学技术知识是中外相同的,各种科学技术体制的建设也是中外共同的科学文化理念,包括共同的科学技术价值观实现的过程,中国近代的科学社团、教育建制和研究机构就是西方科学文化引进和移植的结果,并为世界科学文化发展做出了贡献,成为世界科学技术大家庭的组成部分。共同的科学文化理念是世界科学家得以国际交流的基础。

然而,在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进程中,也存在本土化问题,比如科学技术术语的中文表达问题。中文自身语言系统中并没有与西语一一对应的科学技术词汇,留学生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准确而合理地用中文来表述这些科学技术概念、原理和理论的问题,事实上,创设科学技术的中文语言体系一直伴随着中国近代的整个科学文化建设进程,特别是科学社团的一个重要使命就是统一中文的科学技术术语体系。科学技术术语的中文表述就深深渗透了中国文化的元素,任何科学技术术语的中文表达都带有中国本土语言的色彩,科学技术术语的中文表达必然与西文表达存在差异[9],中国近代留学生们的努力工作是尽可能缩小这种差异,但终究差异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本土化的痕迹依然存在。再比如,中文科学教材的编写也存在本土化问题,这就是如何让具有中国文化背景的学生更好地解读源于西方的科学技术。

在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的体制化过程中,由于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按照西方模式来开展,或者说在引进和移植西方科学文化模式过程中,做了本土化的修正,使之更适应于中国的集权传统文化,其具体表现是:在选择模仿和移植对象时,并没有选择对中国留学生影响最大的美国和英国体制模式,而是更多地受法国及苏联体制模式的影响,即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体制是国家组织为主导的集中型体制,实际这是中国近代社会政治体制文化选择的结果,即传统的大一统的政治体制文化在科学技术体制上的体现。在民国时期,无论是高校还是科研机构,一直存在国立化、国有化的倾向,科研经费和活动倾向于高度集权的统一管理。单就中国近代科技体制建设的主体来讲,尽管中国近代留学生受到西方文化的熏陶,但毕竟他们的根基是中国文化,因此,他们在中国近代科技体制化进程中的行为必然体现中国文化的元素。在这种体制中,领导人的选择就显得至关重要,甚至科学组织的特点就是领导者个人特点的体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该组织运行的成败,体现出不同于西方的中国本土化科学文化特征。国立北平研究院相比国立中央研究院,就更加集权管理,而其从院长到各研究所所长几乎都是由清一色的留法归国学者担当,这与北平研究院院长的法国留学背景和较强的人情观念不无关系。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科学技术的集中型体制文化得到了进一步放大,原有的民营民办组织和机构不断被弱化、缩减,直至最后消失,最终形成了一元化的科技体制文化,这就意味着科学技术体制没有了竞争机制,体制变得保守、僵化,丧失了科学文化应有的创新活力。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一批新的海归留学生走到科技体制改革的前沿,才开始打破一元化的科技体制文化的束缚,重新引入竞争机制,中国科学文化建设重新走上了正轨。

需要指出的是,中国科学文化的本土化是围绕促进中国科技与社会进步展开的,本土化建设不能偏离科学文化的普遍和本质属性,本土化的努力并不是要偏离世界科学的共同范式,而是为了中国科学文化更具特色与优势的努力,是为了中国科学技术更好地融入世界科学技术体系的努力。中国近代留学生较好地把握了中国科学文化在中西方文化碰撞中的定位与发展,他们所做的本土化努力,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缩小了中国科学技术与世界科学技术的差距,奠定了中国近现代科学文化的发展基础。

我们既要反对中国科学文化的虚无主义,也要反对中国科学文化的全盘西化,但更要防止过分强调中国科学文化的本土化建设而违背科学文化的规范化建设,特别是避免民族主义主导下的科学文化的本土化倾向,这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外国都有深刻的教训。中国当代海外留学生回国创业是机会和风险并存,其优势在于国际化视野和本土化情怀的结合,在于其东西方双元文化的结合;但新一代留学生群体也面临反向文化的冲击,很多留学生已在国外学习、工作和生活多年,回国后要重新适应中国本土文化,应对东西方双元文化于一身的文化冲突和再本土化挑战,否则就难以担负起建设新时期中国科学文化的重任。

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本土化建设在科学技术各个学科之间是不平衡的,这是由学科的性质,特别是学科的研究对象所决定的,仅从大学教科书的使用情况可见一斑。据统计,1933年全国设立理学院的大学共有30所,它们在大学一年级的理科教科书使用情况见表1。

表1 1933年中国大学一年级理科教科书统计表[5]470

显然,生物学的教科书本土化进程比物理学、化学及数学要好,这实际也反映出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建设本土化进程的总体状况。中国近代科学本土化获得优先建设的是地质学、生物学和气象学等学科,物理学、化学和天文学等学科的本土化建设相对缓慢。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地质学、生物学和气象学的研究对象具有较强的地域性,而物理学、化学和天文学的研究对象的地域性较弱。因此,中国近代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和气象学家就以中国特有的地质、生物和气象为研究对象,开展了具有本土化特点的科学研究,并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而这些成果是外国科学家难以取得的。中国近代物理学家、化学家和天文学家面对的是同世界科学家一样的研究对象,需要相同的研究设施与条件,这就给中国科学家带来了本土化建设的困难,而要想取得具有中国优势的研究成果也就比较难。中国近代科学的发展表明,哪一个学科的本土化建设做得越好,它就离世界科学发展水平越近。因此,中国科学体制的整体规划应优先发展那些易于本土化建设的学科,从而率先登顶世界科学高峰。

相比较数、理、化、天、地、生这些基础学科,中国近代技术学科的本土化建设成就更为突出。如在留美化工专家侯德榜的主持下,天津永利碱厂1926年研制生产出“红三角”牌纯碱产品,在同年8月美国费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荣获最高荣誉的金质奖,跃居世界榜首,被誉为“中国近代工业进步的象征”,并在中国市场上挫败了经营50年之久的英国卜内门纯碱;1933年侯德榜撰写的《纯碱制造》一书在美国纽约出版,把封锁了70多年的索尔维法制碱技术全面公开,当即引起了学术界的巨大反响,从而确立了侯德榜世界制碱技术权威的地位;侯德榜继而在艰难困苦的抗战时期,于1943研制出新的制碱方法——“侯氏碱法”。[10]“这是中国化工走向世界舞台的标志,是中国化工史上最光辉的一页。”[11]

(四)科学共同体的个体价值选择有利于优势学科的形成

中国科学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功能,是为中国科学技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赶上发达国家发展水平而服务。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制定和出台了各种层次和规模的科学技术发展计划,投入了很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不能说没有成效和成绩,或者说已经取得了重要成就。然而,就制定的目标和投入的成本来看,结果与预先的计划有很大的差距。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宏观决策很长时间,甚至可以说,它一直困扰着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直至今天。当我们结合对中国近代科学文化的考察来考虑这个问题,也许能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在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体制化过程中,形成了诸多的优势学科,那么,这些优势学科是怎样形成的呢?是否是像中国1949年之后那样进行宏观规划后发展的结果呢?答案是否定的。

中国近代社会总体上来说,是一个缺乏发展计划,或者更准确地讲,是一个难于计划的社会,充满了不安定和不确定因素,各行各业的发展都有很大的随机性,包括科学技术的发展。中央政府也时常出台国家发展计划,如对科学技术发展影响很大的洋务运动,但在洋务运动旗帜下的科学技术发展目标最终流产,这其中包括首次官费留美学科学技术、官费留欧学海军技术等都未能完成目标。倒是国家目标不太明确,主要靠留学生自己选择目标,由民间力量支配的轰轰烈烈的留日、留法运动,为辛亥革命和民主革命的成功准备了最杰出的精英群体。民国社会是一个多元化力量相互纠缠、制约和影响的社会,难以形成具有绝对统治力和影响力的一个集团或一股力量,民众有更多的发展选择,留学生对留学的国家、学校和专业等都有很大的选择自由。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近代科技留学生根据自己的价值判断,选择留学的国家、学校和专业,即便是有某种外在力量迫使留学生做出当初非自愿的选择,他出国后仍有很大的机会来改变这种选择。正是每个留学生个体这样一种根据自己价值判断的选择,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留学生人数的逐渐增加,最后形成选择不同学科专业的科学共同体,其中人数占优势的学科专业,随着累积效应,最终形成优势学科,不仅仅是量的积累,还会产生质的结果。如中国科学院院士陈冠荣,早年在燕京大学读医学预科专业,后转入清华大学读化学专业,在美国卡耐基理工学院留学又选择了化工专业,回国后成为中国化工设计事业的开拓者;创建中国高校第一个化工系的李寿恒教授,在国内读书选择的是金陵大学的农学专业,到美国留学时才转学了化工专业。因此,中国近代科学技术优势学科的产生不是在政府宏观计划之下,而是在留学生个体的微观自由选择背景下产生的。

中国当前和未来的科学技术发展,采取了“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宏观决策方针,以期在所选择的“有所为”的领域,通过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有计划的投入,取得重大突破,形成优势学科和研究领域。问题是,这样一种宏观决策指导下的有计划的科学活动,是否能如愿地达到科学发展的预定目标?我们应很好地研究中国近代科学技术发展的历史过程,重视科学共同体成员个人价值的选择,在现代科学技术自上而下的科学发展规划和近代科学技术自下而上的自由选择决定结果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不顾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要求而行事是不现实的,但无视近代科学技术发展留下的经验教训而行事可能会事与愿违或事倍功半。

从中国科学技术体制的改革与发展来看,面临着国家干预与科技自主发展的关系问题。在人类行动目的似乎更加明确的当今大科学时代,国家对科学技术的宏观干预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然而人类对科学技术发展趋势和研究成果的预测与把握仍是十分的困难,更加多元化的复杂社会又让科学家面临着更多的个人价值选择。在这样的科技与社会背景下,中国的科技政策与管理,应更加尊重和重视科学共同体的个人价值选择,特别是海归学者的学术方向选择,弱化计划性很强的宏观行政手段控制,通过科技和科学家“无为”的过程达到科技发展“有为”的结果,这样实现中国科学技术“有所为有所不为”发展目标的机会可能会更多。

(五)中国科学文化建设的区域不平衡性

中国科学文化的建设和发展在全国各地始终存在不平衡性,尽管历史上曾经获得几次平衡发展的机会,但总的不平衡态势依然存在。

通过对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的考察得知,中国近代科学文化发展和科技人才分布在全国各地呈现严重不平衡性,总的状况是:以东南沿海地区为中心,呈扇形经中部地区向西南、西北和东北地区延伸,形成科学技术体制化程度分布按梯度依次递减的态势。其中东南沿海地区的科学技术体制化程度最高,吸引了更多的留学生到这里工作,西北地区的科学技术体制化程度最低,到这里工作的留学生也比较少。这种态势曾因八年抗战被打破,即中国抗战期间随着政治和文化中心的西移,科技教育和研究的核心机构也转移到了西南和西北地区,特别是西南地区聚集了中国当时最好的科技高等教育和研究机构,留学生群体也随之由东南转移到了西南,由此,加强了西部科技体制的建设,整体提升了西部科学文化发展水平,缓减了东西部之间的严重不平衡性,这也是近代中国西部地区因祸得福获得的一次难得的科学技术超常规发展机会。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原来西移的大部分机构和人员又回到了东部和中部,科学技术体制分布总态势又恢复到了战前的状况,但近代留学生群体排除艰难险阻的努力工作,使得西部的科技教育和研究体制已得到了很大改善,科学文化事业发展水平已今非昔比,并对西南地区科学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历史影响。

新中国成立之后,随着中国统一的计划体制的建设,对中国科学文化发展事业进行了重新调整。中央政府更多地出于政治等因素的考虑,从行政上干预了科学技术教育和研究机构在全国的资源分布,有意识地加强了西部、中部和东北部的科技体制建设,在这些地区兴建了一批高校和科研机构,缩小了东西部、南北部之间的科学技术体制化差距,由此形成了中国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格局和科学文化事业发展特点。随着1978年改革开放,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中国的科学文化建设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科学技术人才呈现“孔雀东南飞”现象,再次拉大了东西部之间科学技术体制化距离,东部的科学文化建设与世界的接轨程度更高。进入21世纪,中央政府实施了开发西部的国家战略,应该说西部地区的科学文化建设又获得一次缩小东西部之间差距的机会。

然而,总结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科学文化的发展,应该说尚未找到缩小全国各地科学文化建设差距的有效途径。从科学技术发展的不平衡性来说,寻求各地区科学文化的绝对平衡发展既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努力获得全国各地区科学文化的相对平衡发展,而能有效支配这种平衡发展的因素是国家行政权力的干预,还是市场因素的作用?是中央政府起主导作用,还是要充分调动地方力量发展科学文化事业?是走世界科学文化的发展道路,还是要有中国特色的科学文化建设之路?随着中国当代海外留学生的回国人数持续增加,他们又能对科学文化的平衡发展发挥怎样的作用?这些都有待于我们进行深入研究而做出决断,并成为发展中国未来科学文化的思想基础和宏观政策。

2017年是中国留学运动之父容闳赴美留学170周年。一个半世纪以来,中国科学文化的发展是与中国留学运动的兴衰紧密联系在一起,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在于:中国百年留学运动的一个核心动力就是“科学救国”与“科学兴国”,在历届官费派出的留学生中,学习理工科的人数始终占了大多数。因此,自中国近代社会以来,每每留学运动的高潮期之后,学成归来的留学生便掀起中国科学文化发展的繁荣期。当今中国正处于留学运动史上最繁荣的一个时期,有理由相信,在这样一个时期必将出现中国科学文化发展史无前例的繁荣景象。

[1]傅润华.中国当代名人传[M].上海:世界文化服务社,1948:18.

[2]李 梁,董书华.瞩目第十代“海归”官员[N].南方周末,2005-04-14(A4)

[3]张培富.海归学子演绎化学之路——中国近代化学体制化史考[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266-277.

[4]教育部.2015年度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52.37万人[OL].新华网(2016-12-06)http://education.news.cn/2016-03/17/c_1118361861.htm.

[5]樊洪业,张久春.科学救国之梦——任鸿隽文存[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教育出版社,2002:78.

[6]张进峰,小 丰.从科学技术本土化的历史命运看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出发点的选择[J].山西大学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4):26-31.

[7]王辉耀.参与国际竞争 引领中国转型[N].人民日报,2011-09-01(3)

[8]中日创业精神仍落后于美国[N].参考消息,2016-11-29(4)

[9]张培富,夏文华.晚清民国时期化学元素用字的文化观照[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7(6):68-75.

[10]陈歆文.中国近代化学工业史[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06:64-65.

[11]范旭东.中国化工界的伟人——侯博士[J].海王,1944:16.

(责任编辑 李雪枫)

Students Studying Abroad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China

ZHANG Pei-fu

(ResearchCenterforPhilosophyofScienceandTechnology,ShanxiUniversity,Taiyuan030006,China)

The arising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e in modern China was mainly caused by the return of students studying abroad.The students preliminarily founded a localized Chines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ystem and furthered the progress of technology and the society in modern China.With the pace of building new China,the group of students studying abroad in modern times continued to lead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dertakings,creating miracles one after another in the history of China’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The new generation of returned students after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policy have raised China’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dustry to a worldwide cultural development platform. Ever since the start of the modern society,the returned students from overseas have more than once started the prosperity in China’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e as a result of each studying abroad movement. The studying abroad phenomenon in today’s China is prevailing; therefore,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e would enter an unprecedented flourishing period.

students studying broad;China;cultur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2017-01-1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近代留学生与中国科学文化的发展”(06BZX026)

张培富(1963-),男,山西阳城人,博士,山西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科学技术哲学与科学技术史研究。

10.13451/j.cnki.shanxi.univ(phil.soc.).2017.03.023

G301

A

1000-5935(2017)03-0190-10

猜你喜欢

科学技术体制留学生
《中国空间科学技术》征稿简则
2021年CCF科学技术奖获奖项目名单(2)
《中国空间科学技术》征稿简则
试论乌俄案对多边贸易体制的维护
《中国空间科学技术》征稿简则
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留学生
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留学生
留学生的“捡”生活
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留学生
建立“大健康”体制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