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华丽礼乐比考”

2017-06-01李迪

戏剧之家 2017年9期

关键词：祭孔工尺记谱

李迪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 430205）

解读“华丽礼乐比考”

李迪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 430205）

韩国著名理学大师李退溪后人李宁斋，在中国参加韩国独立运动期间，面对近代受西学东渐影响的中国社会，深觉丢失了自我的礼乐文化，因此搜辑了中朝关于礼乐的众多资料置于《圣学十图》之后，并在1932年于汉口大同协会发表。本研究主要对于其中所收录的“华人古今乐”这一部分进行解读。书中关于“华人古今乐”的收录，主要分为中国古代记谱法与《文庙乐谱》两个部分。

记谱法；祭祀音乐；韩国独立运动

一、中国古今记谱法

从书中图例来看，李宁斋认为中国古代所使用乐谱与当代是有差距的，如下图所示。

关于古谱七音为七声调式，今谱主要为工尺谱。

以“上”字为调首的工尺谱，是指广泛流行于明清时期，被运用于众多音乐体裁形式的乐谱体系。杨荫浏先生在《工尺谱浅说》中着重介绍“在全国最为通行的、最有代表性的工尺谱体系”①就是这种工尺谱。这种记谱法就是在高八度音时于“上尺工凡六五乙”左边都加上“亻”，与李宁斋的记谱是相符合的，并且随着定律乐器的不同，工尺谱的命调体系也会随之改变。

与工尺谱不同的是，韩国所使用的律吕字谱（即律字谱），是在低八度音时于“上尺工凡六五乙”左边加上“亻”，而在高八度音时于左边加上“氵”。

从上表可以看到，古今记谱法的变化也证明着从古至今中国对于音乐的偏向问题。由最初的金石之音，逐渐转变为近代以笛、箫、胡琴、琵琶为主的音乐，记谱的形式也随之有所变化。由于乐谱的出现，才开始真正地记录音乐。

中国古代音乐主要的传授场所是宫廷、民间以及寺庙，主要的传承方式是师徒间的口传心授并以乐谱辅助教学。公元十世纪，梁代丘明所传文字谱《碣石调幽兰》，是对于该首琴曲在音高及弹奏方法上的文字说明；唐代出现了古琴减字谱；宋代出现了宋俗字谱、律吕字谱，陈旸《乐书》中最早有了工尺谱的记载。

二、《文庙乐谱》考

《文庙乐谱》为《文庙上丁春仲乐谱一篇》，关于歌词，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的《招远县续志》中有收录，作者为李萌，歌词内容如下。

迎神《昭平之章》：“大哉孔子，先觉先知。与天地参，万世之师。祥征麟绂，韵答金丝。日月既揭，乾坤清夷。”

初献《宣平之章》：“予怀明德，玉振金声，生民未有，展也大成，俎豆千古，春秋上丁，清酒既载，其香始升。”

亚献《秩平之章》：“式礼莫愆，升堂再献，响协鼖镛，诚孚罍甗，肃肃雍雍，誉髦斯彦，礼陶乐淑，相观而善。”

终献《叙平之章》：“自古在昔，先民有作，皮弁祭菜，於论思乐，惟天牖民，惟圣时若，彝伦攸叙，至今木铎。”

谢神《懿平之章》：“先师有言，祭则受福，四海黉宫，畴敢不肃，礼成告彻，毋疏毋渎，乐所自生，中原有菽。”

送神《德平之章》。凫绎峨峨，洙泗洋洋，景行行止，流泽无疆，聿昭祀事，祀事孔明，化我蒸民，育我胶庠。②

此内容为祭孔大典中所使用的音乐，共六章，每章为一首乐曲，每曲八句，每句四字，歌词内容主要为表彰孔子其人与他所创造的丰功伟绩，旋律与歌词遵循古老雅乐一字一音对应，旋律线条平稳，处处体现传统祭祀雅乐中中正平和之感、庄严肃穆之意。“祭孔”作为祭祀的一种，在严格的等级秩序下，不同的礼都严格规定需配不同的音乐。关于祭祀过程，《招远县续志》中提到，“祭仪先期三日斋戒，祭前一日，有司亲视牲，至期教谕先祭崇圣祠毕，祭大成殿，邑令主祭，众官皆与祭，文武官分东西立，执事者各执其事。”关于祭祀音乐的使用，《招远县续志》记载：“瘗毛血，迎神，乐奏《昭平之章》，初献，乐奏《宣平之章》。读祝文。亚献，乐奏《秩平之章》；终献，乐奏《叙平之章》，三献皆用舞。饮福受胙，乐奏《懿平之章》毕，送神，乐奏《德平之章》。”③在这些乐章之中，迎神、饮福、受胙、送神都是没有配备乐舞的，只有在《宣平之章》《秩平之章》《叙平之章》皆用舞。

在迎神、饮福、受胙、送神这些没有配备乐舞的阶段，是纯粹的音乐，为真正意义上的祭孔音乐，另外《宣平之章》《秩平之章》《叙平之章》都是在音乐的基础上增加了舞蹈的成分。每一阶段都有专门的乐章与之相配，有祭孔乐队演奏、歌工演唱。乾隆八年（1743）颁布了新乐，分为春祭与秋祭两种形式。

春祭，夹钟为宫，应钟起调。迎神《昭平之章》；初献《宣平之章》；亚献《秩平之章》；终献《叙平之章》；谢神《懿平之章》；送神《德平之章》。

秋祭，南吕为宫仲吕起调。奏乐顺序与春祭相同。

据史料记载，祭孔乐器一般使用麾幡、櫡敔、琴、瑟、笙、管、排箫、箫、笛、埙篪、编钟、编磬、栒篪、钟、磬、搏拊、楹鼓、旌节、篱舞、翟舞。

在书中收录的《文庙乐谱》中，歌词在最上面，下面伴奏乐器按声部依次排列，主要使用的乐器有编钟、编磬、排箫、箫、埙篪、笛、笙、琴、瑟、鼓，共分为六个声部记谱，每个声部都有自己的记谱方式。

其中鼓是在句与句之间使用，这一乐器在各大场合与典礼中均有记载，运用非常广泛。“每句必振，磬后击鼓”，鼓谱极其简单，从乐曲的开始直至结束都没有变化。○代表应鼓，oo表示击搏拊鼓，“每鼓一声，搏拊左右各一声应之，三应后击钟以启下句。”这种无音高的打击类乐器，在祭孔音乐中的主要作用是增强乐曲或乐舞的整体节奏感，为整个盛大场面增加律动感，因此鼓的节奏都是独立而短小的音型。

关于演奏情况，《（同治）安化县志》中有详细记载：“迎神昭平之章，初献奏宣平之章，舞宣平之舞，第一成，亚献奏秩平之章，舞秩平之舞，第二成，终献奏叙平之章，舞叙平之舞，第三成，徹馔奏懿平之章，送神奏德平之章。……按谱击编磬一声，以收韵，章分八句，每一句将阙，击特磬（春祭用夹钟特磬，秋祭用南吕特磬）一声以收其韵。次击应鼓三声，每应鼓一声，拍搏拊二声，以应之，三应凡六声。每一章阙。栎敔六声以止乐。麾生举降龙麾，高唱曰，乐止，长韵渐细欲飘然而去。”④

在郊庙祭祀中所用的乐舞一般为文舞，乐舞的形式在《招远县续志》中也有详细记载：“自稍前向外开，龠舞。生蹈向里开，龠舞。民合手蹲朝上。来起辞身向外，高举龠面朝。谁两两相对蹲，东西相向。底合手蹲，朝上。其正揖。盛起，平身，出左手立。惟两两相对，自下而上，东西相向。师稍前舞举龠垂翟。神中班转身，东西向立，惟两中班十二人俱东西相向。明举翟三，合龠。……宗侧身向外，面朝上。师朝上正立。生两班上下，两两相对，交龠。民合手朝上，正蹲。物侧手向里，落龠。轨合龠朝上，正立。瞻向外开龠舞。之向里开龠舞。洋开龠朝上正立。洋合龠。神向外开龠舞。其向里开龠舞。宁进步向前，双手合龠。止目身，东西相向，手谦。酌向外开龠舞。彼向里开龠舞。金开龠朝上正立。罍合龠朝上正立。惟向外垂手舞。清向内垂手舞。且朝上正揖。旨躬身受之。登躬身向左，合龠舞。献躬身向右，合龠舞。惟躬向左右舞。三合龠朝上拜，一鼓便起身。於侧身向外，垂手舞。嘻侧身向里，垂手舞。成朝上正揖。礼躬身朝南受之，三鼓毕，起身。”⑤

以上详细记载了乐舞表演的具体内容，所用舞蹈器具为龠和翟，“龠，古用苇龠。今制，以竹为之。长二尺二寸，三窍，朱饰。”“翟以木为之，柄长一尺四寸，其巨细度，龠孔足容，朱髹之。柄端刻龙首，长五寸饰以金彩。每翟用雉尾三根，插龙口中。”⑥可以看到，龠与翟在材质、构造、装饰上都较简单，每一个舞蹈动作都需要使用这两种舞器。在舞蹈时，乐与舞互相配合，“明拜，一鼓毕，即起躬身，三鼓平身。”祭孔的舞队基本都为“六佾”的规模，分东西两阶对称排列。乐舞是在《宣平之章》时才加入的，作为场面最为庞大的表演形式，可谓是祭孔乐中最为精彩的部分。

三、结语

书中所收录的华人音乐主要为记谱法与乐谱两个部分，记谱法开创了音乐能被记录的先河，而它的发展，又恰恰体现了随着朝代的更迭，音乐的发展与变化。祭祀音乐一直在中国古代音乐文化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作者将《文庙乐谱》置于此处，一是说明祭祀音乐在整个古代礼乐文化中的重要性；二是看到当时中国在“反孔”潮流之后对于整个礼乐文化的遗失，深感痛心，希望能将其记录下来，以备后世参考。

指导老师：徐海准，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

注释：

①杨荫浏.工尺谱浅说[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62.

②李萌.招远县续志[M].1845.

③李萌.招远县续志[M].1845.

④清邱育泉修，何才焕等纂《同治安化县志》卷首之三，祀典三，庙祀礼，文庙，江苏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82-83页。

⑤李萌.招远县续志[M].1845.

⑥《同治平江县志》卷二十四·学校志·舞器，第250页。

[1]徐海准.1932年在汉口出版的韩国音乐史料《圣学十图》附礼乐比考[J].黄钟，2010.

[2]杨荫浏.工尺谱浅说[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62.

[3]李元度.同治平江县志[M].长沙：岳麓书社，2011.

[4]李萌.招远县续志[M].1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