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下的阶级关系——电视剧《欢乐颂》中的阶层主题探析

胡梦蝶

（武昌职业学院 湖北 武汉 430202）

现实主义下的阶级关系
——电视剧《欢乐颂》中的阶层主题探析

胡梦蝶

（武昌职业学院 湖北 武汉 430202）

国产电视剧《欢乐颂》凭借其直面当下的现实性，自开播以来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本文拟结合这部剧的现实主义特质，立足剧情分析，集中探讨作品中的阶层主题。剧作通过主要人物的背景出身和人物之间的关系，呈现了当今中国社会的阶级现状，反映了在阶级固化的前提下阶层间出现的小范围变动，以及这种阶层变动对各阶层的社会影响。

现实主义；阶级现状；阶层变动；社会影响

2016年4月，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欢乐颂》在各大卫视及网络视频播放平台陆续开播。本剧不仅激起了社会共鸣，也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迄今为止，知网搜索相关学术论文有30余篇，纵观这些研究成果，与现实主题有关的论文最多。学者们一致认为，这部剧运用“生活化的写实主义”（徐舫州、刘靖轩，66），“注重现实意义的传达”（李远方，11），而其现实性主要表现在“强调阶级之间和阶级内部差异的存在上”（刘晶晶、熊珊珊，168）。可惜多数研究只把阶级当成分论点，旨在通过研究阶级，说明作品的现实性价值取向，对阶级本身的研究，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不够。尽管有些论文的确着眼于阶级话题，但它们有的只关注到“阶级分层”（王馨，165）、阶级之间的差异（吴畅畅，95），或底层阶级的“新穷人”形象（王钰，154），对阶级变动和这种变动带来的影响却未有提及；有的对剧中人物阶层的分类过细，加大了论述难度。基于此，很有必要对《欢乐颂》中的阶级问题进行深入探析。

本文拟结合这部剧作的现实主义特质，立足剧情分析，集中探讨作品中的阶层主题。该剧呈现了中国当今社会的阶级现状，反映了在阶级固化的前提下阶层间出现的小范围变动，以及这种阶层变动对各阶层的社会影响。

一、现实主义下当今社会阶级现状的呈现

《欢乐颂》以同住“欢乐颂”小区22层的五位女孩为主角，讲述了她们之间友情互助的故事，又兼顾每个女孩各自的人生，揭示了代表着不同阶级的她们不同的人生观、婚姻观和价值观。除这五位主角外，剧中还出现了几位男性配角。虽然比起她们，男性形象没那么丰满，但他们的情况也交代得比较清晰。这些男性配角和五位女主角一起撑起《欢乐颂》的人物阵容，构成了全剧的阶级架构。立足剧情分析，我们发现，剧作深刻地揭露出阶级之间的鸿沟。笔者参考吴春集及王钰的三阶层分析图，将剧中人物重新整合并重新分为三阶。

阶层阶级特征代表人物上阶最有资产，最有头脑，最有人脉老谭、奇点、包总、曲筱绡一家中阶有智慧有能力，有一定经济和人脉积累关雎儿、邱莹莹、樊胜美、王柏川、白主管安迪、赵医生、关雎儿父母、（未来关雎儿）下阶能力一般，智商情商平平，经济较薄弱，人脉有限

有人认为，该剧采取轻喜剧模式，描述女性独立奋斗，弘扬了积极乐观进取的“正能量美学精神”（樊亚丽，19）。然而在笔者看来，这部剧一点也不“清新快乐”（方宇荣，4），反倒有些残酷，因其太现实而残酷。这种现实感，真切地反映在活生生的阶层对立上。

刚一开始，剧作便以旁白的形式一一介绍了五位女主角：高冷干练的安迪；仗义虚荣的樊胜美；古灵精怪的曲筱绡；淳朴可爱的邱莹莹；文静上进的关雎儿。五位姑娘性格不同，家庭各异，价值观截然不同。编剧借女孩们的不同背景，呈现了当今社会等级分明的阶级现状。相同或相近阶层的人交往甚密，阶层差距大的人却格格不入。这种阶级差异慢慢升温，在小邱和安迪关于励志书的争论中达到了白热化，深刻反映出不同阶级之间的理解困难和沟通障碍。

此外，四个女孩中，曲筱绡是和安迪交往最甚的一位。只有小曲敢叫她“臭安迪”，会朝她撒娇，其他三位女孩对高高在上的安迪总是心存敬畏。在安迪遭遇“绯闻门”时，小曲义不容辞帮她洗脱干系。从对樊胜美的一贯态度来看，小曲绝非古道热肠，她只是认为安迪是同圈密友，才会大力出手相救。拉拢同道中人，建立人脉的同时，她也亮明了自己的阶级实力，让对方明白自己值得交往。

但不同阶级间就不会如此温情了。下阶人物的眼中，阶层高于自己的人士总扮演着上帝的角色，一方面，他们如老谭一般神秘、遥不可及；如安迪一般冷漠强势、不近人情；如小曲一般享有阶级特权，想查谁就能查得彻彻底底。另一方面，下阶对上阶又充满了仰望与渴求，上阶凭借所占有的金钱和社会地位，充当着下阶的救世主。

由此可见，《欢乐颂》尽管基调轻快活泼，但其主题是深沉的。它深植现实主义的土壤，用剧中人物为中国主要阶级代言，通过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呈现出一张阶层架构图，表现了当今社会阶级力量悬殊的现状。

二、阶级固化下的阶层变动

尽管不同阶层特征各异，为人处事的方式也大不相同，且阶级等级森严，阶级固化现象日益严重，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观念的开明，阶层也并非完全一成不变，阶级之间大洗牌也偶有可能。结合主要人物的人生经历，剧中阶层变动模式大致有以下四种。

（一）中阶升上阶。典型人物如安迪和赵医生。两人教育背景优秀，工作态度认真，又与上阶诸多人士有着深入交往，他们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跃入上一阶的原始积累，不远的未来很有可能升级为上阶。

（二）下阶升中阶。关雎儿聪敏好学，把安迪当成是导师，坚持蹭她的车通勤，只为向她求教职场经验；她读安迪推荐的书，养成和安迪一样晨跑的习惯。加上家庭背景良好，见过一定的世面，有一定的鉴赏力和辨别力。所以说，她极具越阶的潜质。此外，王柏川形象良好，野心勃勃，又能吃苦，工作能力也不弱，也是一只很有希望的“潜力股”。但是，小关墨守成规，性格怯弱；王柏川过于虚荣，且刚到上海，人脉积累薄弱，又有樊胜美原生家庭的拖累，所以关、王两人即使将来到达中阶，想继续越居上阶，还是有些难度。

（三）上阶降下阶。这种跳崖式变动发生在奇点身上。他和安迪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自己惊心动魄的往事：一度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曾红袖添香，然而一场金融风暴让他严重受挫，每天账上跌7位数，已经谈婚论嫁的女友也离他而去，层层打击让他差点从高楼纵身跃下。

（四）下阶升上阶。这好彩头落到了一个边缘化的人物——曲筱绡的父亲身上。尽管剧中未曾直接交代曲父生平，只提及曲父是白手起家，但观众基本可推断出，他应该出身下阶，适龄的时候，娶了第一房太太，生下儿子曲连杰。后发现这个下阶的家庭平台无法满足自己的野心，所以只身来到了上海，碰到了曲筱绡的母亲。猜测曲母即使不是家世卓越，至少也是中产阶级，总之他发现这个女人才能成全自己的抱负，于是毅然再婚，两人齐心协力打拼事业，最后名利双收，曲父也摇身一变，成为上阶，并生下“白富美”曲筱绡。

总之，虽然阶层日渐固化，但命运总是会给一些幸运儿一些转机，同时给另一些人一些不幸。幸运儿一旦抓住机遇，就有可能越阶，改变命运，拥有更多的社会认同感和都市归属感；不幸的人虽然在剧中重振旗鼓，回到最初的上阶，但在实际生活中，卷土重来总是没那么容易。

三、阶层变动对各阶层的社会影响

阶层流动频繁，给各阶都敲响了警钟。上阶人士为避免降级，会采取一系列的方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同样，中下阶也千方百计利用阶层流动，尽可能地寻找机会越阶，争取“咸鱼翻身”。

上阶主要采取“交圈”的方式固化自己的阶级优势。这很好地解释了身处中阶的安迪为何总是往来无白丁。因为她卓越的工作能力深深吸引着上阶人士，无论是老谭、奇点还是包总。尤其是奇点，他人过中年仍单身，又遭遇过情感的创伤，理应不会对女性轻易动心，然而他对安迪却那么执着。这是因为奇点经历过事业上的灭顶之灾，虽有幸东山再起，但他仍时时被隐忧笼罩着，他追求安迪的深层缘由，莫过于安迪能带给他强大的安全感，能降低他破产的风险。这，并不是任何一个女性都能给予的。奇点对于阶级变动的不安和惶恐，还体现在他对赵医生的赏识上。他一向自恃甚高，一向对人保持着疏远客套的态度，却独对赵医生十分欣赏，主动借书给他，主动支持他的慈善事业。奇点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在刻意创造和赵医生的交集。追根究底，也是出于缺乏安全感，他认为，赵医生对他的事业、对他的阶级稳固有帮助，所以才会对赵医生青眼有加。

出于类似原因，见惯了各种高富帅的曲筱绡也对赵医生情有独钟。她虽锦衣玉食，人脉极广，江湖经验极丰富，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知识匮乏。她对赵医生，满意的除相貌之外，经常炫耀的还有他的博士学位和专家主任头衔。甚至当赵医生提出分手后，爱摆架子的大小姐却出乎意料地放低姿态，屈尊车接车送、任劳任怨。因为曲筱绡明白，缺少文化底蕴是上阶的硬伤。依靠博学多闻的赵医生，她的致命弱点才能医治，她才能坐稳上阶的位子。

同时，中阶也尽力利用资源，寻找跳板越阶。比如安迪，虽然高冷，却和上阶一系列巨头交往甚密。她一开始和四位女孩中的曲筱绡交情最深，因为小曲的上阶背景以及丰富的人脉关系深深吸引着她，这些对于刚刚回国、不熟悉人情世故，甚至连中文都不流利的安迪来说无疑很有价值。同样，和不学无术的小曲相比，小关的学识、教养和品味明显和自己更匹配，可身处中阶的赵医生最终还是选择了来自上阶的小曲，选择通过婚配方式向上阶靠拢。这凸显了“清高的”中阶人士在功利主义、现实主义下，对于阶级之上的无奈和妥协，是他们“委身于金钱至上价值观的现实化表现”（刘晶晶、熊珊珊，2016-168）。

中阶如是，下阶更甚。如果说中阶能够凭借自身优势，成功越阶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么对于下阶来说，种种条件的制约，加大了他们越阶的难度。首先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樊胜美可以说是原生家庭先天不足的最大牺牲品。她妩媚动人，通晓人情世故，可她工作多年“却依然是个小科员”，只能租最小的单间，不如刚毕业的小邱和小关生活优裕。究其原因，她输的不是外表，不是情商，而是与生俱来的小农思想。“她貌似拥有了中产的生活，但骨子里仍然难以摆脱草根时期的生存阴影。”（王钰154）樊胜美的小农观念，第一次体现在她为小邱行侠仗义的行为上。没砸“白渣男”的电脑，只想到用热水浇棉被，这种拙劣的报复手段，遭到了小曲的嘲讽。另外，安迪也评价过，小樊是个“办公室老油子”，只顾个人利益，尽力规避风险，缺乏大人物应具备的竞争意识和冒险精神。这些思维的根源，莫过于她不堪的家庭。潜意识中总觉得自己出身不好，极不自信。为了掩饰弱点，她爱慕虚荣，贪恋名包。最可悲的是，她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毒害，不依靠自身奋斗，却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婚姻上。这显示出她对男性严重的依赖心理。结果荒废了青春，被视作只会“掐尖儿”的“捞女”，她的雄心也变成了泡影。

幻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不仅是樊胜美，白主管看到富家千金曲筱绡，不惜违背道义，欺瞒女友邱莹莹，不折手段向“白富美”献殷勤。他的动机无非也是为了尽快摆脱下阶身份，迅速飞跃到上阶。然而，只要做了豪门的贤妻快婿，便可一步登天吗？我们或许可从曲父的经历上找到答案。他有幸娶到了至少是中产阶级的曲母，但婚后他并非一味靠妻扶摇直上，而是通过个人奋斗实现越阶。有趣的是，曲父逆袭之后，并未彻底撇清下阶出身的影响，比如他仍然“重男轻女”，对儿子曲连杰十分器重，相比之下，他对女儿曲筱绡的期望值并不高，至少在刚开始迟迟不肯重用女儿。

四、结语

《欢乐颂》以现实主义为导向，通过剧中的主要人物呈现了当下社会的阶级架构，展现了一张阶级构成图。然而在阶级固化的背景下，依然存在着小范围的阶层变动。来自不同阶层的五位女孩及男性配角向我们展示了现实的残酷、阶层的固化，也彰示了只要抓住机会加之自身努力，就有成功翻身越阶的可能性。虽然作品还有一些瑕疵，但从整体上看仍不失为一部好剧。

[1]樊亚丽.电视剧《欢乐颂》的人物形象塑造与时代美学精神[J].当代电视，2016(7).

[2]方宇荣.《欢乐颂》叙事策略分析[J].科技传播，2016.

[3]李远方.探究新时代背景下《欢乐颂》的思想价值[J].当代电视，2016(11).

[4]刘晶晶,熊珊珊.后现代社会电视剧该扮演什么角色——以都市情感剧《欢乐颂》为例[J].新闻研究导刊，2016(14).

[5]王馨.电视剧《欢乐颂》的社会现象分析[J].新闻研究导刊,2016.

[6]王钰.电视剧《欢乐颂》与“新穷人”的思考[J].商业文化，2016(33).

[7]吴畅畅.欢乐颂：一阙现实主义的“颂”歌？[J].上海艺术评论,2016.

[8]吴春集.情感鸡汤能否弥合阶层鸿沟？——电视剧《欢乐颂》破题.创作评谭，2016(3).

[9]徐舫州,刘靖轩.《欢乐颂》：在现实中追求自由与平等的交响曲[J].吉林艺术学院学报，2016(3).

J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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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7)09-0113-03

胡梦蝶（1983-），女，河南洛阳人，武昌职业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影视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