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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丝?门罗小说中的女性话语探究

2017-05-30胡大芳

关键词:艾丽丝门罗话语权

胡大芳

[摘要]艾丽丝·门罗,当代短篇小说大师,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她善于描摹普通女性群像,显示出她对女性自身命运和未来出路的深刻思考,为女性话语主体的建立提供了的范本。从把握宏观和透析典型文本并重的角度深入研究艾丽丝·门罗作品,考察女性话语在社会视阈和性别视阈双重视野下的主体困境,展示其作品中女性话语权的建立与流变过程,对研究女性话语体系的建构来讲更是大有裨益。

[关键词]艾丽丝·门罗;女性话语;话语权;建构

[中图分类号]H313.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36121(2017)03010504

一、女性话语权的意识遮蔽

艾丽丝·门罗始终重视女性话语权的自立,但在她的作品中却出现了一些在性别视阈处于“他者”地位的女性,这些女性缺乏自我意识而丧失了独立的话语权,只能以从属和被依附的“性别沉默者”身份登场。艾丽丝·门罗关注并书写这群女性并非是要支持男性话语霸权的观点,她的真实意图是客观反映性别压制以及主体意识的缺乏而“失语”女性,借此形象来达到打破菲勒斯男性崇拜的目的,表达出自己对于男权社会的批判,唤醒女性自我意识改变男性主导的话语处境。

艾丽丝·门罗采取契诃夫式的客观、冷竣的视角聚焦在一些作为批判对象而存在的沉默“他者”身上,目的是激发出女性自我独立意识。《你以为你是谁》中描绘一个出生于贫民阶层的家庭妇女弗洛,她为了家庭和孩子奉献一生,堪称妻良母。但是弗洛却失去了女性的独立意识,成为了沉默的他者。《空间》中塑造的妻子多莉,她害羞、顺从、内向。在丈夫罗伊德面前,她始终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行事,对罗伊德言听计从。甚至是在罗伊德嘲讽其他人的时候,她竟然会产生一种为自己“被允许和他一起笑”而受宠若惊的感觉。表面上,妻子多莉以话语权在场的形式存在于文本中,但实际上,妻子多莉的反应直接表现出了她在男性霸权的语境下长期处于“失语”的处境,话语权在男性话语面前的属于遮蔽的状态。妻子多莉依赖于丈夫罗伊德的男性霸权的思想而存在,在男权制的映照下,女性话语权自我意识完全被消解。除了弗洛和多莉之外,在艾丽丝·门罗的各类短篇小说集中,她都精致临摹了这群话语权“失声”的女性,她们的话语权在性别对立系统中属于“他者”地位。艾丽丝·门罗塑造她们的意图就是让她们作为警醒和批判对象而存在的。她在文本中展现男性霸权语境下的丑陋,反映出女性话语获得认同的艰难,也在传达自己作为女性的主体意识。艾丽丝·门罗试图让女性从她的文本中觉醒出独立意识,由此获得女性话语权的反抗经验,从而找到女性自我价值。

男性话语权与女性话语权的严重失衡,揭露出女性话语权在男性霸权笼罩的社会环境中长期受到压迫,遮蔽了主体的话语表达意识,由此导致女性话语权缺失的社会现实。然而值得深究的是,男权话语控制权的根深蒂固分别影响了男性作家和女性作家的创作内容意识形态。许多作家在文本中批判男性霸权的时候,他们的文学作品存在一个共通的文学创作意识:文本中,男性作家的创作意识形态在男权制镜像下,基于个体特性会在自觉或不自觉中采取传统的男权主义思维叙事方式。女性作家的创作意识则是在有意或无意中与男权话语权发生共变效应,偏离女性话语体系,临摹了男性话语权的思维模式,这是男权意识同化女性自我意识的异化结果。在男权话语体系的映照下,男性运用男权制视角考察女性,女性转换成男权视角考察自我价值。这种共通的意识,导致了女性始终无法突破男权话语体系的樊篱。这些女性不仅传播了无效的女性话语权,她们更是男性话语在性别围城中获得绝对优势的主要借用力量,成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男孩和女孩》中塑造的女孩形象便是如此,故事中的女孩无论是在父亲还是在推销员的眼中都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始终无法和男孩相提并论,甚至在女孩弟弟的男性意识里也是如此,女孩在男权文化面前一直处于被掌控的命运。虽然女孩的身边存在两位女性个体,分别是她的奶奶和母亲。尽管性别角色相同,但在奶奶和母亲的意识形态里已经将男权制文化根深蒂固,自觉遮蔽女性话语意识去依附于男性话语权的统治。她们将权力的依赖性强加给了女孩,因此女孩的女性意识角色始终处于被克制压抑的状态。最终,她把传统的男性特征镜像到自己身上,幻想自己是一个能够担负起拯救人类于危难之中的重要角色。文本中女孩竟然这样说到:“我会欣欣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干活,感觉颇为自豪。”[1]152女孩在男性话语权的控制下,传达出了男性话语权的经验,消解了女性话语的主体性。女孩的话语一方面凸显了女性主体认知在男权话语体系中被曲解的悲剧命运,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在话语体系空间中女性话语边缘的劣势地位,话语体系的建构之路任重道远。

二、女性话语权的意识敞开

无论是在文本还是在现实世界中,传统男性占据了话语权力的中心位置,绝对的主导地位使得传统男性群体通自身权力优势建立起了男性话语体系。根据一些女性主义学者的观点,男性在霸权话语体系的映照下,由于受到主体特征影响,他们会主动根据男性经验考察女性,按照自身审美标准来塑造女性,借此向读者灌输男性中心话语意识来强化女性的从属地位,所以,只有女性的“自述”才是女性经验的真实记录。换言之,女性作家在描写女性话语遮蔽的同时深刻地挖掘女性话语权的主体意识,这是男性作家很难达到的文学思维意识。作为女性作家,艾丽丝·门罗从自身的生命体验出发深切地体会到女性在性别视阈和社会视阈下所遭到的双重压制、无奈和反抗。因此,她努力营造女性主体意识,坚持女性话语权的在场和敞开,运用女性细致深刻的笔触去冲击男性话语体系的创作模式,展示出了一幅幅人物类型多样化的女性人物形象,将隐匿在女性日常生活背后的女性话语意识放大到世界文学中心并引起关注。

依据福柯的话语权力理论,可以看出权力话语无处不在,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于权力体系以外。福柯认为权力存在两面性的特质,既是压制性和否定性的,同时也是生产性和肯定性的。简单解释,权力一边承受压迫,另一边却又滋生反抗。艾丽丝·门罗的作品,可以看到在男性霸权的环境下,男性话语权的削弱促成了女性话语权敞开的觉醒和反抗。她将笔触对准女性自我,普遍的女性群像便是受男权文化毒害最深,被传统的道德观念束缚的这些传统女性。《空间》中,妻子多莉到精神病院看望曾经对她家暴的丈夫罗伊德时,多莉采用了“消瘦、怯生生的、冷漠、头发花白,他行动机械,也不协调”的词汇来描绘罗伊德的精神状态,这说明两人之间的权利发生了变化,丈夫羅伊德代表的男性话语权发生了削弱趋势。反观,妻子多莉的女性自我意识开始觉醒,这是女性争取话语权的自立第一步,也是建构女性话语体系的基础。

《逃离》中,首篇的女主人公卡拉的第一次逃离是对以继父为首的家庭对她爱情的干涉激发了她的抵抗意识,卡拉认为自己有权选择自己的爱情和钟情的男子,彰显了卡拉拥有女性主体独立意识的特质,尽管她迫于男权的压制,被动接受着男性克拉克的掌控支配。但是她在第一次的反叛逃离中已经显现了卡拉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对父权的反抗正是卡拉女性意识觉醒的标志,也是她获得女性话语权的开端。《快乐影子之舞》中的第五篇《办公室》,这篇小说堪称是对女性主义作家伍尔夫《一个人的房间》的互文,这两部小说都是通过一个独立的地理空间来表达女性的独立意识。艾丽丝·门罗小说《办公室》塑造了一个具有强烈女性独立意识的中年妇女,她认为女性权力和男性权力应该是对等的,男性可以拥有独立的空间,那么女性也应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这样自己就可以安静的进行写作。她将这个想法向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她说:“对于男人来说,住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工作场所,他可以把工作带到家来做,随后,就得为他腾出块地方来……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关紧房口,但是,大家不妨设想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她要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那又会怎样呢?……一个女人,眼睁睁地坐在那里,凝视着眼前一片空地,一片不属于她丈夫和孩子的地方,这往往会被看成是不近人情的行为。”[2]44从女主人公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女主人的独立意识是对男性霸权的解构,代表了女性话语在场权的敞开。

作为女性作家,艾丽丝·门罗努力突破女性话语的“他者”困境,使得女性话语权在场权的敞开,为建构女性话语体系而言说。在她的笔下,绝大部分的主体都是女性,她以女性话语权获得的自觉性,张扬了女性主体的地位。艾丽丝·门罗塑造各种充满自我意识的女性人物形象来否认男性话语的主导权,利用女性个体的多元化和生活细节化,这是女性话语权在话语权博弈中的自我表达和对女性话语权缺席的反抗。

三、话语体系的建构策略

文学上的女性人物姿态万千,艾丽丝·门罗却偏爱最普通、最平凡的女性进行书写,或许这样可以最真实恰当地展现女性的普遍自我意识。浮出话语权地表之后,女性话语权的意识充分觉醒,但如何挑战和冲破主流男性话语的控制,答案是女性必须建立自己的话语体系,才能拥有自主话语权。尽管有许多作家在作品中规避那些具有指涉性的性别歧视词汇,但这并未真正的消弭男性话语的控制权,话语表现形式的改变有时仅仅是一种话语权转换的假象,因为隐藏在文字背后的男权意识形态依然根深蒂固,所以,这也是女性话语体系难以真正建构起来的原因之一。对于如何建构女性话语体系,艾丽丝·门罗始终不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作家,因此从她的作品中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借用女性主义的强势的、非此即彼的敌意手段来公开挑战男性话语的主导权力,她运用全知的视角冷静地观察一切,不带有丝毫的性别道德评判,将陷入在男性意识占主导的社会中普通女性推到读者面前,还原她们在裂缝中生活的常态痛苦,用一种客观的,平缓的声音来构建女性话语权。

在小说《变迁和仪式》中,艾丽丝·门罗描写了一个处于懵懂青涩期的少女戴尔,成长阶段的她对于爱情和性充满了好奇心,并与好友内奥米常常以此为话题进行讨论。许多女性作家有时会将身体语言看作是女性话语突破困境的一种手段,主张利用女性的身体经验来抵抗传统男性的控制,但堕落的性爱观会让写作最终会陷入误区。虽然在《变迁和仪式》中,读者可以看到作者艾丽丝·门罗窥探到了身体对于男性和女性的吸引,也利用了身体语言表达了女性话语权力的争夺思维。艾丽丝·门罗避开了文学陷阱,没有沉溺于身体语言去颠覆男性中心话语权,彰显了她与众不同的女性话语权。她通过黛尔旁观身边的人和事,来建构有效的女性话语权力。少女黛尔认为妓女“已超出了人类的机能,进入一种完全堕落的状态,与圣徒出于相反的一极”。[3]178艾丽丝·门罗细致了展现女孩对于性和爱情困惑,认为这是女孩在自我追寻的路上必然经历的成长和蜕变。艾丽丝·门罗借用笔下女性人物话语阐述: “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开始改变了。是的,我们需要自己努力实现这种改变。”[3]202这句话是作者献给所有身陷迷茫困境中女孩的一个努力前行的人生提示。于是,在作品《伊达公主》中,读者发现了一类自我意识成熟的女性,黛尔的母亲是一位打破传统束缚的女性,她拥有自立的女性话语权,崇尚知识,主张思想,行为举止优雅大方。她能够顶住世俗的偏见,将女性自我独立意识转化为社会具体行动,她甚至积极向别人阐释自己作为女性的独立精神想法。从黛尔的母亲的行为表现可以听到作者的声音:女性要进取独立,精神和经济的独立,在尊严和人格的基础上,建立两性平等的话语模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小说中,艾丽丝·门罗没有采取激烈的对抗方式去获取女性独立话语权,她用客观平和而又坚定的叙事方式来提升女性有效的话语权力,进而建构独特女性话语体系。因此,艾丽丝·门罗的作品对于对现代女性在探索自我、发展自我的过程中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值得进一步探究的是在现代化进程中,女性话语没有摆脱第二性的地位,仍然处在男性话语的包围与规训之中,实质上还是受到男性话语权威价值观的影响。女性在试图获得话语的过程中如何解决,对女性主义者来说至今都是个棘手的问题。比如《逃离》中的女主人公卡拉逃离婚姻困境之后选择了复归,说明她虽然有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还是无法摆脱传统的绳索,同时,也曝光了已婚女性在自我探寻道路上行走的艰辛度。此外,对于现代独立女性而言,事业与家庭之间容易产生的矛盾性,使得她们在生活多重的困境中不断地游移,艾丽丝·门罗的成名篇《我母亲的梦》验证了这一现象。从话语权意识遮蔽、到敞开、再到建构的过程描写,艾丽丝·门罗的意图说明:女性话语体系的建构是一个长久持续的过程,女性想要构建自我身份,在男性话语主导的社会中获得中心话语权,逃避不了性别、家庭以及社会的压力和挑战。

四、结语

诺奖获得者艾丽丝·门罗用冷峻成熟的文学思维建构了一个鲜活的、丰富多彩的女性世界,这是她建构女性话语体系的实践证明。她笔下的作品超越了事实与虚构的界限,无论是文本中,还是在现实世界,艾丽丝·门罗为女性话语权的获得以及话语体系的建构都提供了参考。她在书写个体理想的基础之上,表达集体无意识的内在隐秘的话语诉求,既加深了作品的文学深度,又彰显出作家博大而厚重的人文情怀。

[参考文献]

[1]艾丽丝·门罗.快乐影子之舞[M].张小意,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13:152.

[2]宋颖.艾丽斯·门罗女性主义写作的“互文性”研究——艾丽斯·门罗《办公室》与弗吉尼亚·伍尔夫《一个人的房间》的主题比较[J].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6):4346.

[3]艾丽丝·门罗.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M].马永波,杨于军,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13(11):

178,202.

[4]仝自文.艾丽丝·门罗小说的存在主义女性主义解读[D].临汾:山西师范大学,2015.

[5]黄芙蓉.艾丽丝·门罗小说中的婚姻暴力与女性成长意识[J].当代外国文学,2013(4): 98104.

[6]鄢菁萍.艾麗丝·门罗短篇小说女性形象研究[D].南昌:南昌大学,2014.

[责任编辑]王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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