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期刊视角下体育学国际发展特征研究及其启示

王 雷

学术期刊视角下体育学国际发展特征研究及其启示

王 雷1，2

学术期刊在制度与知识的双重维度上均与学科的发展形成了紧密联系。研究运用文献调研、逻辑分析等方法，从期刊数量、影响因子、期刊名称、出版国家与语言等多个方面考察了SCI/SSCI收录的体育学期刊相关信息。以此为基础对体育学的国际发展特征进行辨析。研究认为：1）体育学的自然科学研究倾向明显，分支学科发展极不均衡；2）体育学在科学研究领域的国际认同度较低，统一的学科名称尚未确立，旗舰期刊缺失；3）运动训练学和体育教育学两个国内重要的体育学分支学科在国际体育学研究中认同度偏低；4）体育学的科学研究依然以欧美国家为中心。此外，基于对体育学国际发展特征的理解，研究从自然科学研究导向、体育教育训练学博士生培养的学理反思和学术期刊的主题化办刊趋势3个方面论述和分析了我国体育学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体育学；学术期刊；学科制度；科学引文索引；社会科学引文索引

1 前言

依据学科制度理论来看，学者或机构之间的竞争，是对科学发现优先权（scientific priority）的竞争，文本载体是其唯一的评判指标，学术出版物的重要性由此得以体现［4］。目前看，学术出版物主要包含了学术期刊、会议论文集、专著、教科书及其衍生物等众多形式，这其中，学术期刊成为最主要的文本载体。从期刊与学科的关系看，期刊是刊登学科内的科学共同体最新研究成果和创新性知识的载体，期刊的发展状况能够直接反映和影响学科的发展走向。科学引文索引与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CI/SSCI）是由美国科技情报所（ISI）推出的二次文献检索数据库，主要收录基础研究领域的学术成果，具有权威性、连续性、实时性等特点，是目前国际公认的期刊评价体系［20］。由此看，基于这一数据库中收录的体育学期刊来考察体育学的国际发展具有理论上的可行性与科学性。

通过对“中国知网”的前期文献调研情况看，卢石在2002年发表了针对体育学类SCI期刊的研究成果［12］，随后相关研究呈逐年递增趋势。通过对现有成果的研读发现，已有研究主要从两个视角展开，1)运用知识图谱（Cite Space）［21］或整体网分析（UCINET）［25］等软件从文献计量学的角度对体育学类SCI/SSCI期刊的知识生产问题进行的研究；2)从运动医学［19］、运动心理学［24］、体育法学［3］、适应体育学［2］等单一的分支学科展开的关于期刊与学科发展关系的辨析。这其中，从期刊视角探讨体育学在国际范围内的整体发展特征的研究鲜有见到。

从学科研究中形成的知识与制度的分析框架看，学科具有理智与社会的双重属性。从两者的关系进行辨析，知识代表了学科的内在逻辑是理智属性的体现，而制度代表了学科的外在逻辑是社会属性的体现。从理智属性来看，学科在不同国家应当具有一致的发展规律，具有内在的同一性，如此才能够进行国际交流与对话。从这个意义上说，就像不存在中国物理学和美国物理学一样，同样不存在中国体育学和美国体育学。各国学者能够就体育学的发展进行共同语境下的探讨。而从社会属性上来看，学科又因不同国家学科制度产生的学科规训力量而体现出特异性，使得体育学在不同国家呈现出不同的个性化。然而，归根到底学科的理智属性是第一位的，是决定性的方面，它能够决定学科的社会性存在。从国际期刊视角出发讨论体育学，目的有二：1）研究试图通过对SCI/SSCI期刊主题、名称、影响因子分布、出版国家和语言等情况的分析客观反映国际主流认识中对于体育学的理解与定位。同时，借此为学界展示国际视野下体育学当前的发展态势，开阔研究视野与思路；2）通过反映世界各国对于体育学的研究价值上的共识，映照与镜鉴我国体育学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及未来的可能走向。

SCI/SSCI数据库目前已经成为世界科学界共同认可的学术交流平台，具有很好的代表性。一个国家科研论文被SCI收录和引用的情况，是评价该国的国际学术地位、基础科学研究水平、科技实力和科技论文质量高低的重要标准［6］。在本研究中，以2016年期刊引文报告（Journals in the 2016 Release of Journal Citation Reports）作为主要资料来源进行论述，保证了研究的时效性、科学性和准确性。从资料所呈现的信息看，能够从期刊数量、发行国家、使用语言、期刊主题和影响因子等5个方面对刊物进行分析，并以此为基础探讨体育学的国际发展特征。

2 体育学的学术期刊考察

2.1 学术期刊发行数量、国家及语言分析

2016年的SCI（科学期刊引文索引）中，收录的体育学类期刊数量共有81种［8］。此外，在SSCI（社会科学期刊引文索引）中收录体育学类期刊23种［15］。这其中，有10种是SCI和SSCI双收录期刊。这样看，在SCI和SSCI两份期刊名目中，收录的体育学类刊物共有94种。从SCI/SSCI的收录标准看，这94种刊物可以视为国际学术界具有代表性的体育学期刊。

从这94份期刊的出版地来看，共涉及17个国家和地区。其中，美国有48种期刊，超过了所有总数的一半。其后依次是英国（17种）、德国（7种）、荷兰（3种）、意大利（3种）、中国（2种）、波兰（2种）。而澳大利亚、西班牙、丹麦、加拿大、爱尔兰、法国、巴西、克罗地亚、瑞典、土耳其和威尔士各有1种期刊入选。总的来看，美国显示了它在体育学术研究上的霸主地位。值得指出的是，由上海体育学院主办的《运动与健康科学》［18］（Journal of Sport and Health Science，JSHS）被SCI和SSCI同时收录，在2016年影响因子达到1.685，并且分别位列SCI的2区和SSCI的2区，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从期刊的语言分类上看，在这94种刊物中，有90种以英语作为刊物的正式用语。其余4种刊物分别采用德语（2种）、西班牙语（1种）和葡萄牙语（1种），而这4种刊物的影响因子排名均在倒数15名以内。总的来说，英语依然是体育学中国际通用的学术交流语言，非英语系列刊物的影响力很难在国际上产生较大影响。

2.2 不同细分学科期刊的影响因子分析

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IF)是1972 年由E.加菲尔德提出的，现已成为国际上通行的一个期刊评价指标。学术期刊的影响因子是指期刊近两年的平均被引率，用公式表示为：影响因子=该刊前2 年所发表的论文在第3 年被引用的次数/该刊前2年内所发表的论文总数［22］。影响因子是一个相对数量指标，一般认为，能够较好地反映期刊被使用的客观情况，可以较公平地评价各类学术期刊，通常影响因子越大，期刊的学术影响力和作用也越大［16］。从这个公式看，影响因子的大小与期刊所属学科的影响力及受关注度密切相关。首先，是该期刊所属的研究领域或学科在“科学共同体”中的受关注度和参与研究的人数。如果该期刊发表的成果拥有数量庞大的“科学共同体”给予关注，并参与到相关“问题域”的研究中，那么，这些成果被引用的概率会增加，在刊物发文量不变的情况下，影响因子会因此而增长。从总体上说，某学科在当代科学中所处位置越重要，其影响因子就越大，某学科来源期刊越多，其影响因子就越大。比如，世界科学界常年对于癌症疾病的持续研究与关注使得美国《临床医师癌症杂志》（CA：A CancerJournal for Clinicians）能够连续多年排名SCI影响因子榜首，该期刊在2016年的影响因子达到了131.723，超出了Nature（38.138）和Science（34.661）近4倍［17］。从这个角度看，通过分析这94本体育学期刊的影响因子，并结合期刊的细分研究领域，便能够大致看出，当前体育学中各分支学科的发展态势。

从大的学科分类看，科学引文索引（SCI）收录体育学类期刊81种，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收录体育学类期刊23种，其中有10种期刊属于SCI与SSCI共同收录。从数量上看，当前世界上对于体育学的研究侧重于自然科学。而从影响因子看（表2），SSCI体育学期刊影响因子最高的是《国际体育与锻炼心理学评论》（International Review of Sport and Exercise Psychology），影响因子为3.682，其余期刊中仅有2种期刊影响因子大于2.0，而在SCI的期刊中排名前10的期刊影响因子均超过了3.0。这也说明了当今世界各国体育科学研究中侧重于自然科学的现象。

表1给出了SCI体育学影响因子前20位的期刊基本信息，从中可以发现，其中前9种期刊都是以运动医学为主题，涉及英国、美国、德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5个国家。从中可以看出，在当今世界主要国家的体育科学研究中，运动医学已经成为研究的中心议题。如果将期刊考察范围进一步扩大，发现处于SCI体育学1区的前20种期刊中有14种期刊都以运动医学为主要研究领域，有3种期刊以运动生理学为主要研究领域，有2种期刊以运动心理学为主要研究领域，有1种期刊以运动生物力学为主要研究领域。从中大致可以看出，体育科学研究中的几大重点领域和分支学科。

表1 SCI影响因子前20名体育学期刊基本信息表Table1 The information of Sport Science Journals with Impact Factor Top 20 in SCI

表2给出了SSCI体育学影响因子前10位的期刊基本信息，从中可以发现，其中5种期刊都是以运动心理学为主要内容的，且影响因子排名前4位的期刊全都是以运动心理学为主题的，涉及英国、荷兰、美国等3个国家。从中可以看出，当今与体育相关的社会科学研究中，运动心理学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研究领域和分支学科。此外还有3种期刊分别涉及体育社会学、体育教育学和体育管理学。而美国的《运动与锻炼研究季刊》与我国的《运动与健康科学杂志》涉及在不同视角下研究体育与锻炼的内容，本文在此将其研究主题视为综合性。

如果考察SSCI收录的所有23种体育学期刊，可以发现，这其中以运动心理学为主题的期刊有7种，以体育社会学为主题的有3种，以体育管理学为主题的有3种，以体育经济学为主题的有3种，涉及综合类研究的有2种，以体育哲学、体育史、休闲体育、体育教练员为主题的各有1种。此外，还有1本《运动教育与社会》（Sport Education and Society）期刊，兼顾体育教育学和体育社会学。从中可以看出，运动心理学、体育管理学、体育社会学、体育经济学是国际上体育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关注的重点领域，这些分支学科是体育学中主要的人文社科类分支学科。而我国平时重点关注的体育教育领域仅有《运动教育与社会》1本期刊。从中可以发现，体育教育在体育科学研究中较差的认同度。从国际视角来看，学界更倾向于从心理学视角去探究体育教育或技能习得方面的内容。此外，以运动心理学为主要内容的期刊普遍被SCI和SSCI同时收录，这也反映了世界科学界对于运动心理学的跨学科定位。进一步来说，在SCI和SSCI之中均有体育学类期刊收录，这也反映了体育学的跨学科性质。

表2 SSCI影响因子前10名体育学期刊基本信息表Table2 The information of Sport Science Journals with Impact Factor Top 10 in SSCI

2.3 期刊名称与主题的考察与分析

从期刊名称看，体育学中影响力较大的学术期刊普遍以明确的研究领域或分支学科名称命名。从表1和表2中展示的28种期刊（有2种重复）来看，只有美国的《运动与锻炼研究季刊》和中国的《运动与健康科学杂志》两种期刊的名称未体现出具体的分支学科名称。从内容上看，这两份期刊刊发的研究成果涉及运动人体科学与体育人文社会学两个方面，的确不宜进行精确界分。除此之外的26种期刊均明确使用了运动医学(sport medicine)、运动生理学(sport/exercise physiology)、运动心理学(sport/exercise psychology)、体育社会学(sport society)、体育管理学(sport management)等分支学科名称作为期刊名称。这种命名方法能够使科学界明确期刊的研究范围和办刊重点，有利于吸引相关领域学者的关注。根据波普尔的知识增长理论来看，这种办刊思路有利于为特定分支学科的研究者建立一个共同的学术平台，有利于针对具体“问题域”深入探讨与交流，进而有助于提高知识增长效率。

在SCI和SSCI收录期刊中，单独以体育学（sport science）命名的期刊很少，只有英国的《欧洲体育学杂志》（European Journal of Sport Science）、美国的《锻炼和运动科学评论》（Exercise and Sport Sciences Reviews）以及《科学与运动》（Science & Sports）3种期刊。其中，《锻炼与运动科学评论》和《科学与运动》分别由美国运动医学院和法国运动医学院出版［10］，是针对于运动医学领域的研究刊物。可以说，这里的“sport science”是作为“运动科学”来理解的，侧重于运动人体科学领域的研究。《欧洲体育学杂志》是欧洲体育学协会（European College of Sport Science

3 学术期刊视角下体育学的发展现状解析

学科问题的研究主要存在于高等教育和科学研究两个领域中。通过对学术期刊进行考察，主要是在科学研究领域中考察体育学的学科存在。期刊是学科知识生产的载体与交流平台，在知识与制度两个维度上均体现了与学科的密切联系。由此也为本研究从体育学的期刊视角考察学科发展现状奠定了基础。在上述分析中，对于SCI/ SSCI收录的体育学刊物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接下来本文以此为基础对体育学的国际发展现状进行分析。

3.1 体育学中的自然科学研究倾向明显，分支学科发展极不均衡

通过对体育学SCI/SSCI收录期刊的整体考察可以发现，国际学术界侧重于对运动人体科学类的研究，偏重于自然科学。简单的来看，科学引文索引(SCI)收录期刊可以视为自然科学范畴；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可以视为人文社会科学范畴。从两者体育学期刊的收录数量看，前者是81种，而后者是23种，数量差异明显。从影响因子来看，体育学SCI期刊中，有24种影响因子大于2.0，而体育学SSCI期刊中，影响因子大于2.0的刊物只有3种。呈现出明显的自然科学研究倾向。

科学研究是以具体问题为导向的，这是科学研究的一条普遍规律，在不同学科中均有体现。这一规律导致各学科中的研究往往会以具体分支学科或研究领域进行划分。比如，物理学的分支学科有力学、光学、电磁学等，而力学研究又会具体到天体力学、生物力学、动力学、地质力学、材料力学等等。通过对体育学类SCI/SSCI收录期刊的分析可以发现，各体育学期刊同样以具体的分支学科为研究主题。通过对期刊主题或刊名的考察，可以发现体育学内在的分支学科发展的整体结构状况。在体育学SCI的81份收录刊物中，涉及运动医学、运动生理学、运动生物力学、运动心理学、运动训练学和运动营养学等多个分支学科。而从相应期刊数量与影响因子看，各分支学科的研究呈现典型的非均衡性。影响因子在前10名的刊物中，前9种都是运动医学类刊物，成为体育学研究的绝对核心。从SSCI体育类刊物来看，其中同样涉及运动心理学、体育社会学、体育教育学、体育管理学、体育哲学、体育经济学、体育史等多个学科。但从影响因子前10位的期刊来看，前4位均为运动心理学期刊。总的来看，虽然体育学涉及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两大类，分支学科分布广泛，但真正在科学界起到较大影响的分支学科并不多。这其中，运动医学拥有稳定的核心地位，运动生理学与运动心理学次之。整体看分支学科研究实力与影响力差异很大。运动训练学、体育教育学、体育哲学、体育史等传统体育学分支学科在研究领域的存在感较差。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从国际范围来看，学界普遍重视和认同运用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展开对体育相关问题的探研。人文社会科学范式下的研究在体育学刊物中处于边缘化的位置。虽然体育学同时具有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双重属性，但从当前学界的研究倾向看，学者们首先选择的是被科学界广泛认同的实证主义科学观，运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展开对体育问题的探讨。此外，本研究认为，导致体育学刊物中呈现出自然科学研究倾向的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自然科学研究范式的统一性和规范性。与体育人文社会学的研究成果相比，自然科学研究不会过多的受到文化和社会背景的影响，它的范式在不同国家均是统一的，能够在国际学术界通畅的交流与引证。而体育人文社会学方面的研究更多的是在具体的民族、国家、社会和文化等背景下探讨的，不同成果间的可参考性和可借鉴性不强，相对于自然科学来说，学界不容易在同一个平台上进行对话。这导致了体育人文社科类研究成果在不同国家间的引用率受到影响，进而影响了期刊的影响因子和收录情况。

3.2 体育学独立学科地位的认同度偏低，旗舰期刊缺失

一门成熟的学科，首先是从学科名称的规范和确立开始的。而通过之前的考察看，至少在学术期刊领域内，体育学国际统一的学科名称尚未得到确立。在美国，学术界正努力推广“Kinesiology”作为统一的学科名称，而从当前的情况看，该名称仅在北美地区得到了初步认同，在包括欧洲、亚洲在内的其他地区目前并未采用［26］。以欧洲体育学协会（ESSS）为代表的学术机构，目前将“sport science”作为一种综合性的体育学的名称。中国、德国、日本等非英语系国家体育学名称的英文翻译也普遍翻译为“sport science（s）”，但是，该词在北美等地又被普遍理解为偏向自然科学范畴的“运动科学”。可以说，目前体育学的学科名称在科学研究领域尚未形成统一意见。这使得围绕体育或运动（sport）进行研究的综合性期刊的名称也多采用组合词的形式。包括了英国的《欧洲体育学杂志》、美国的《运动与锻炼研究季刊》、中国的《运动与健康科学》等等。

从学科制度理论看，一门成熟的学科中普遍存在着一本旗舰期刊（flagship journal）。这本旗舰期刊代表了得到“科学共同体”认可的权威与影响力。在“科学发现优先权”的激烈竞争中，这类权威出版物被置于像金字塔一样的学术声望等级结构中，成为学者和研究机构学术声望和学术水平评价的标尺［4］。学者能够通过在旗舰期刊上发表学术成果而大幅度的提升自己的“符号资本”。当少数学者通过“符号资本”的积累而上升为“学科制度精英”时，这些“学科制度精英”便能够与旗舰期刊形成一种互动。即旗舰期刊通过吸引“学科制度精英”的成果而继续提升自己的影响力；而“学科制度精英”也可以通过旗舰期刊发表成果而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然而，从本文考察的这94种刊物的情况看，体育学的旗舰期刊并不存在。在体育学SCI/SSCI的刊物中，普遍是以各分支学科作为自己刊物的名称或主题。比如：《英国运动医学杂志》、《国际运动与锻炼心理学评论》、《锻炼免疫学评论》和《体育管理学评论》等。与此同时，学术界将体育学视为一个整体而出版的期刊则非常少，英国的《欧洲体育学杂志》和美国的《运动与锻炼研究季刊》可以作为其中的代表。但如表3所示，旗舰期刊一般在本学科中拥有最高的影响因子，《欧洲体育学杂志》和《运动与锻炼研究季刊》分别为1.785和1.702的影响因子，使其无法达到旗舰期刊所应当具有的影响力和代表性。

由此可以发现，体育学在科学研究领域中尚未获得国际认同的学科名称。刊物出版主要针对分支学科或特定研究领域，将体育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而出版的刊物很少，学科中缺乏旗舰期刊。总体上看，体育学在科学研究领域中的认同度偏低。

3.3 体育学的科学研究以欧美国家为中心

目前，各国被SCI/SSCI收录的刊物数量以及在其中高影响因子刊物中刊发论文已成为衡量和评价各国科研能力的一个重要指标。从体育学SCI/SSCI收录的94种刊物的归属地来看，美、英、德3国合计出版了其中的72种刊物，占到总数的79%。除美国和欧洲国家外，中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巴西4个国家共有5种刊物收录其中。从期刊归属地来看，体育学的科学研究是以美国和欧洲国家为核心的。从期刊的影响因子看，在体育学SCI期刊影响因子前20位的刊物中，只有澳大利亚的《运动科学与医学杂志》一种期刊来自美国和欧洲以外的地区；在体育学SSCI期刊影响因子前10位的刊物中，只有我国上海体育学院主办的《运动与健康杂志》一种期刊来自美国和欧洲以外的地区。由此看，当前体育学SCI/SSCI高影响因子的刊物中，绝大多数都来自于欧美国家。

表3 不同学科旗舰期刊及其影响因子一览表Table3 The flagship journals and their influencing factors in different disciplines

从收录期刊的出版语言来看，英语依然是国际体育科学界进行学术交流的主要语言。在94种刊物中，有90种以英语作为刊物的正式用语。从世界科学研究的整体秩序来看，以欧美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依然作为一种主导性力量存在。英语作为目前的世界通用语言，也是科学研究交流的主要语言，这成为他们的一个重要竞争优势。非英语系国家若想加入到国际体育学术界的交流，语言成为一个先天障碍。从期刊出版地、高影响因子期刊分布、期刊出版语言等3个方面考察体育学SCI/SSCI刊物的整体情况后能够发现，在国际上，体育学的科学研究呈现欧洲和美国的“双中心”态势。

3.4 国际学术界对运动训练学与体育教育学的认同度较低

运动训练学与体育教育学在我国被认为是最能够体现体育学自身知识逻辑的两个分支学科，具有很强的代表性。由两者整合而成的体育教育训练学是我国体育学的4个二级学科之一，也是研究生招生规模最大的分支学科。基于以上原因，本文在此对其进行专门探讨。

通过对体育学SCI/SSCI刊物的考察看，针对关于运动训练学和体育教育学的期刊很少。以体育教育学为主题的刊物仅有2种，以运动训练学为主题的刊物仅有3种，且影响因子排位普遍在50名以后。从SCI/SSCI刊物的收录标准与影响因子计算方法看，这表明围绕这两个分支学科进行研究的学者偏少，相关成果间的引用率较低。进而也可以推证国际体育学术界对于运动训练学和体育教育学的科学性认同度较低，这引起了对于体育教育训练学的科学性问题的反思。

对于证明一个学科的科学性问题，英国科学哲学家A.F查尔莫斯在考察了拉脱卡斯、库恩等人的成果后进行了详细论述。从其结论看，学科中是否有一套基于成熟理论或学说（theory）的纲领或范式是决定学科的科学性的关键［1］。由此看，大致可以从理论或学说的角度对运动训练学和体育教育学的科学性进行考察。

从运动训练学来说，目前看它所依赖的理论主要有两个，分别是超量恢复理论与周期训练理论。从教材的知识体系看，其中的适宜负荷与适时恢复原则、周期安排原则、适应与裂变效应、重复训练法、间歇训练法以及年度训练计划制定、训练课次、内容的制订等核心内容均直接阐发自上述两个理论。通过对超量恢复理论和周期训练理论的针对性考察可以发现，这两个理论所呈现的研究成果归根到底还是对人的研究，理论的提出建基于生物学（生理学）的研究范式。可以看出，这两项理论的研究对象是“运动的人”，其中，运动负荷仅仅是作为一种“实验变量”而存在的。它们探讨的是不同“实验变量”中，人体机能的变化规律。由此看，在运动训练学的研究中，科学基础必然是生物学（生理学），由此才能够反映其科学性。当然，从运动训练实践来看，水平再高的生物学家或生理学家大概也无法训练出博尔特与刘翔。这便涉及运动训练中一些不可言传的知识，即波兰尼所提出的默会知识。这种默会知识的传授需要依靠一种手把手地“师傅教徒弟”的方式进行传承。在此无意轻视默会知识的重要性，但关键是波兰尼已经明确指出，默会知识是一种“无法充分言说”的知识［14］，而科学研究又必须通过“可以充分言说的”文字进行交流。这种矛盾决定了建基于生物学研究范式的运动训练学无法对于训练实践本身的一些关键问题做出解答。

从体育教育学来说，由于体育主要体现了一种实践性知识，本身无法形成自有理论。它同样需要依靠教育学的理论对自身的知识体系与科学性进行建构。本研究查阅国内、外诸多教育学代表性著作，包括了被视为是教育学学科确立标志的《大教学论》（1632年）［10］和《普通教育学》（1806年）［5］，以及当前国内、外数十本教育学基本理论著作。通过研读发现，只有美国教育学经典著作《斯滕伯格教育心理学》中，明确提出了教育学的理论基础，分别是“学习的行为理论”和“学习的认知理论”［11］，而这两种学说均来源于心理学。其他著作均未提出教育学的任何理论或学说（theory），谈论的只是各教育家的教育思想。由此看，体育教育学的理论基础应当也由心理学中导出。以教育学为研究范式和理论基础的体育教育学自身的科学性也必然是偏低的。

通过上述分析大致可以判断，从学理的逻辑论证看，体育教育学和运动训练学两门学科自身并未形成一种独特的、成熟的理论或学说。它们均需要依靠外来学科的知识对相关问题进行研究。由此体现了这两门学科自身较差的科学性。它们在SCI/SSCI中极少的期刊数量与偏低的影响因子也从现实上印证了这一点。就我国而言，由这两门学科组合构成的体育教育训练学也因此呈现出了突出的实践性与偏低的科学性。

4 启示

从学科学的研究看，学术期刊知识与制度两个维度上均与学科存在着密切联系。体育学SCI/SSCI刊物在国际学术界拥有着公认的代表性和权威性。以上两个方面为我们通过SCI/SSCI刊物考察体育学的国际发展特征提供了理论上的可能性与科学性。通过研究，明确了体育学在国际发展中存在的若干特征，这些特征与我国体育学的发展存在着若干较为显著的差异或矛盾。由此引发了对中国体育学发展方向的一些思考。

4.1 “双一流”建设背景下的自然科学研究导向

在“双一流”建设的背景下，学科的发展需要与国际同行对话。体育学的发展也必须要融入国际发展的大环境，由此才能够提升自身影响力，进而向国际一流学科的水平迈进。当前看，SCI/SSCI期刊是学科评价的重要标准，而从对体育学类SCI/SSCI刊物考察来看，体育学的国际研究呈现出典型的自然科学研究取向。无论从期刊数量，还是影响因子来考察，运动医学都是体育科学研究的绝对中心，随后是运动生理学、运动心理学以及运动生物力学。从我国对体育学二级学科的划分看，这些学科均属于运动人体科学。这提示，从科学研究领域看，高校在建设体育学成为国际一流学科的过程中需要将发展重点倾向于依赖自然科学研究范式的运动人体科学。

4.2 体育教育训练学博士生培养的反思

体育教育训练学是我国博士生招生中规模最大的专业［24］，而博士生的培养是以科学研究为核心的。由此看，这种较大的博士生招生规模与体育教育训练学自身的学科性质间便出现了一种学理上的矛盾。目前看，这种矛盾的出现主要是由于现实中人才需求的驱动。作为高校的各体育院系来说，师资需求量最大的是能够兼顾公共体育课和专业运动技能课的体育教师，而我国高校和学科的评估又是以科学研究为导向的。体育教育训练学专业毕业的博士普遍兼顾了运动技能教学和科学研究两种能力。对于用人单位来说，招聘体育教育训练学专业的博士生是一种一举多得的选择。这种矛盾的存在更多的是满足了一种现实需要。这种需要的驱动力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高校对于“一专多能”的体育教师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更是源于我国高校和学科评价中侧重于科研指标的制度规定。然而，从体育学来看，这种现实需求的合理性是值得提出质疑的。

4.3 国内学术期刊的主题化办刊趋势

从我国最新的2017—2018版《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收录的11种体育类核心刊物看，有7种是以“XX体育学院（大学）学报”的名称命名的，另外4种分别是《体育科学》、《中国体育科技》、《体育学刊》和《体育与科学》。它们的栏目设置与刊发内容普遍涉及体育学的4个二级学科，体现了一种典型的综合性。而从SCI/SSCI收录刊物来看，绝大多数都是以各分支学科作为刊物名称的，办刊导向更为集中和专一。笔者认为，造成这种办刊差异的主要原因在于办刊主体性质的不同。国内体育类刊物主要由各大体育院校和体科所主办，身份上具有综合性，而国外主要由各体育分支协会主办，身份上具有专一性，由此便呈现出这种综合与单一的差异。

根据波普尔的知识增长理论来看，知识的增长是以问题为起点的，一个问题解决的同时会带来新的问题，如此往复便会产生一条“问题链”［7］。围绕同一主题的“问题链”不断增加便会形成一个“问题域”。以运动医学、运动心理学、体育社会学等单一分支学科作为主题的刊物能够为同一研究领域的学者群体搭建一个共同的学术交流平台，便于他们更高效率地围绕同一“问题域”进行深入探讨，提高知识生产效率，由此体现出了主题化、专一化办刊思路的优越性。当然，在我国现行学科制度的规训下，综合化的办刊导向很难在短时间内得以转变，当前能够做到的应当是进一步突出各期刊在不同分支学科上的优势与特色，吸引相应学科“学术精英”的研究成果，增加对同一“问题域”的讨论深度，进而提升知识生产效率，推动体育科学研究进展。

5 结语

学科是历史演进的产物，也是社会发展的结果，作为学科的体育学由此会在不同地域间产生个性与差异。然而，学科又是一种合逻辑的知识体系，内在的蕴含着理智属性。作为一种理智的存在应当具有共同的发展规律。就本研究来说，试图从期刊视角为学界呈现一幅体育学的国际发展图像，并从中映照出我国体育学在发展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从历史或现实维度考量可能均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若要将中国体育科学融入世界图景，需要做的则是坚持体育学内在发展的规律性探索。希望本研究能够增进国内学界对体育学国际发展的理解，并以此为基础为学界探寻中国体育科学的发展之道提供些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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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Features and Enlightenments of th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of Sport Sci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ademic Journals

WANG Lei1，2

Academic journal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disciplines in the dual dimension of disciplinary institution and knowledge.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information of the journal quantity，influencing factors，journal name，publishing country and language which related to the sport science journals in SCI / SSCI. Based on it，this paper differentiates and analyzes th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eatures of Sport Science. The result shows that 1) Sport science has obvious natural science research tendency，and the development of sub-disciplines is very uneven. 2) The international recognition level of Sport Science in the field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s low，the unified disciplinary name has not been established，the flagship journal is missing. 3) Sports training and physical education，two major domestic sports branch of the discipline are in the low level of recognition in the international sports research；4)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are the centers of sports science research. In addition，based o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features of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of sport science，this paper discusses and analyzes the problems existing in the development of sport science in China from three aspects：Natural science research guide，the reflection on the cultivation of doctoral students in physical education and sports training，and the tendency of thematic published academic journals.

Sport Science；academic journals；disciplinary institution；SCI；SSCI

G80-05

A

1000-677X（2017）05-0080-08

10. 16469/j. css. 201705008

2017-02-16；

2017-04-1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14ZDB128）。

王雷，男，副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体育学基本理论与学科建设，E-mail：wangleiguiyang@163.com。

1.贵阳学院 体育学院，贵州 贵阳，550005；2.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350117

1. Guiyang University，Guiyang 550005，China；2.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 350117，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