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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初期乡村住宅设计研究(1978~1992)

2017-05-14黄一如,叶露

住宅科技 2017年12期
关键词:住宅竞赛设计

1 社会背景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推广,实现了从人民公社向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的转变。乡村建立在集权性自上而下的“政社合一”单轨组织模式,被新的“乡政村治”组织方式取代。村民的生产生活也从集体政治化转为经济自主化,这些都标志着这一时期国家权力从乡村社会的回退。乡村组织治理的变化,也结束了集体化时期集权主义下政治运动式的乡村营建。营建的本质不再作为社员集体化管理的空间实现工具,集体化时期被长期压制的改善居住条件的家庭需求在这阶段集中爆发,自下而上的需求成为这一时期乡村营建热潮的内生动力。

2 营建特征

2.1 建设喷发期:土地的粗放滥用与空间的无序扩张

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制解放了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双重解放,激发农民的劳动自主性,刺激乡村经济快速发展。农民人均收入水平随之大幅度提高,多数农户有了建房的经济条件,使得村民建造住房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同时村民用于建房的投资也逐年提高,住房的年人均消费从1978年的3.67元增加到1993年的106.79元,所占消费结构比例从3.16%上升到13.88%,成为结构序列仅次于食品的第2位(图1)。从1979年以来,每年增加约5%的农户新建住房,全国农房新建建筑面积每年都在5~6亿m2以上,从1979~1994年的16年间,全国乡村新建住房96.7亿m2[1],其中1979~1984年的新建住房34.7亿m2,超过建国后集体化时期新建住房面积的总和[2]。无论是在规模还是速度上,都是历史上罕见的现象,也是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建设高潮,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集体化时期压制已久的家庭建房需求的集中爆发。

图1 1954~1993年农民住房消费占消费总支出比例变化情况统计图

这一时期的喷发式建设导致土地粗放滥用的乱象普遍,乡村空间外延无序扩张,出现了沿公路爬行建房的“线性扩张”和宅基地向乡村外围边界延伸的“块状扩张”[3],不仅造成乡村内部空心化,而且村庄的用地面积不断增长,逐渐改变了乡村聚落的原有形态(图2)。

2.2 形态突变期:传统文化的遗弃与城市文化的入侵

在建设高潮的第一阶段,村民主要是以改善自身居住条件为主,且此时乡村的改革是早于城市的,所以这一时期的农宅形态基本延续了乡村传统建筑的特点,地域文化仍得以一定程度的传承。在第二阶段的建设中,由于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乡村人口已经开始向城市流动以及现代传媒方式的快速发展,“城市代表着先进意识”的观念动摇了乡村的文化自信,城市给乡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势文化和价值观的侵入,乡村的新建住宅开始脱离传统的发展轨迹,进入另一种突变格式,经历了初期从“瓦房到楼房”,后期的“农房变别墅”的阶段,趋向整齐划一的形态。

在住宅的形态上开始模仿当时城市中一些显著的表象性元素。这种现象最早出现在第一批外出打工返乡的村民自建房中。这些外出打工并把城市里赚取的收入带回到家乡翻新自家住宅的乡村经济精英,最先运用这些代表着城市“先进文化”的符号,把在城市建设中使用的瓷砖、马赛克等防水材料,作为立面装饰用于自建房的外墙,配以铝合金门窗、蓝色玻璃等。这些元素被村民看作是新鲜的城市文化符号,也是建房者人生“成功”的标志。在这样的背景下,乡村中的跟风、攀比的风气使其迅速传播,村里后建房的村民开始纷纷效仿,发展到黄色琉璃瓦、镜面玻璃、大理石贴面,乃至之后出现的,代表着更先进的西方建筑文化元素“柱式、雕花栏杆、门头雕塑”的欧陆风农宅。这样的示范效应的迅猛传播使得乡村的传统建筑文化瞬间被遗弃,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类城市风格的简易版乡村建筑。

2.3 建造自发性:建房意愿的强烈与建设管理的失控

改革开放后,乡村社会形成以发挥自主性为特征的“乡政村治”的组织结构,体现了行政权和自治权的分离。村民们由封闭、半封闭、半自给性的传统农民逐步向开放性、经营性商品生产的新型村民转化。农民职业类别开始多样化,自主性大大加强,农民由此变成经济生活自主的、日常生活去政治化的个体。经济资本由集体向个体的转化,注定这一时期乡村建设的核心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村民个体。社会变革所激发的以家庭为单位的“自发性建造”成为这一时期乡建的显著特征[4]。乡村住宅的自发性建造主要采用自筹自建,自筹承建和统筹自建等模式。但无论哪种模式,都是农户自家做主,并筹备建房计划。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的自发性建造大多属于违章性质,据部分地区估计,农户建房依法进行审批的不到30%,多数只是口头协议,并不办理正规的报建手续[5]。因此,自发性建造带来了缺乏规范、整体控制的住房建设问题,特别是在高潮建设阶段,建房乱占土地出现了失控的现象,引起了中央的关注。

3 竞赛模式下的设计解析

改革开放初期,乡村住宅建设的总体特征表现为没有设计的自发性无序建设,然而历史研究表明,乡村住宅其实是“有图可依”的。这一时期,为解决乡村自建房引发的一系列房屋质量和滥用土地问题,国家和地方有关部门分别组织了多次乡村住宅设计竞赛,几乎全国 所有省份都有大批建筑师参与其中,也促成了以设计竞赛为主要形式的第二次“设计下乡”,本文也称为“竞赛下乡”。由于竞赛组织频次高、涉及面广、参与人数多,因此,本文认为这一时期的设计竞赛成果可作为研究和解读改革开放初期乡村住宅设计的重要素材。通过大量竞赛作品的解析,发现这一时期乡村住宅设计有以下特点。

3.1 家庭功能的强化

这一时期建立在建筑师独立思考和研判基础上的乡村住宅设计,客观地呈现出适应家庭功能需求的空间特征。一是设计普遍将家庭作为居住的设计单位,考虑了家庭独立的厨卫设施;二是在设计中考虑家庭联产制度下对家庭生产及生活并置的混合功能需求,不仅满足了家庭农业生产辅助设施的功能布局,还把归属于家庭单元的院落空间也成为这一时期设计考量的重点。

以第一届全国农房设计竞赛一等奖为例,天津3号方案的平面组织在北方平房住宅的传统形式上进行了变化(图3)。传统布局形式多为浅进深的一明两暗一字排开,中间或一侧设堂屋,兼作厨房,做饭烧炕共用一灶火。在这个设计中,把兼作厨房的堂屋改为两间房,各有独立的出入口,不仅使二者功能使用合理,而且保留了一个南炕卧室。设计使堂屋、厨房、卧室之间既有分隔,又有联系,空间前后错落,更好地满足了生活功能需求。江苏1号方案给每户分别设计了生活院和服务院,有机分隔居住和猪圈、鸡舍、厕所的功能,方便家庭管理、清洁,提高居住质量,生活院地下还设沼气池。居室的设计充分考虑私密性,互不穿套,每户有1间堂屋,大小搭配的卧室3间,配以生活、生产辅助用房,建筑面积为93.82m2/户,使用效率高(图4)。在1985年的全国农房竞赛中,天津Z-3-1方案提供了新思路,以4种基本间组合单位(堂屋+楼梯+厕所;大居室;小居室;厨房)组合成10种户型,以满足3~10人不同户型的家庭复杂人口结构的需求。完全不同于集体化时期,这些设计方案都从不同方面反映出对这一时期以家庭需求为出发点的空间功能布置的充分思考(图5、6)。

图3 一等奖天津3号方案平面图

3.2 空间形态的多样

改革开放时期的住宅设计已转向对以家庭为单位的空间组织的研究,这一时期住宅主要分为居住空间、院落空间和生活生产辅助空间三大部分。住宅空间的形态和尺度较之集体化时期强调集体管理而形成的集体宿舍式布局,表现出明显变化。一是建筑的空间尺度明显缩减;二是住宅的空间组合以院落组织居多,南方地区由于人地关系紧张,住宅在前后或中部会设置一些小型庭院空间,作为自留地进行耕作以及堆放农耕用具。北方地区由于用地相对宽裕,通常在建筑南面设置了较大的院子(图7)。设计中考虑空间的不同组合方式,从而形成了多种住宅户型及形态。

在设计中除了住宅的户型设计,不同户型之间的组合规划也是设计的重要内容之一。这种灵活组合的独立式住宅组团也是近年来房地产市场中接受度非常高的产品类型。从这个侧面也能反映出改革开放初期,建筑师群体在设计实践中思考的深度(图8)。

3.3 地域特征的表达

图4 江苏1号方案平面图

图5 4种基本间系列及其组合平面图

图6 由4个基本单位组合的适应不同家庭结构的10种户型设计图

图7 改革开放时期住宅设计与集体化时期的比较图

对乡村民居传统的继承革新和地域性的关注,是这一时期乡村住宅设计作品的普遍特征。每个省份提供的设计方案,都明显带有当地的气候特征和生活生产的习惯特征,这也是与集体化时期设计的显著区别。集体化时期行政意志强力控制着建筑设计的思想,以体现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为基调,对于地域差异和地方性的关注不够。而改革开放后,建筑界的设计氛围发生了根本的改变,20世纪80年代,建筑学界专门探讨了创作思想的解放,提倡百家争鸣,对民族、传统、地域的关注开始持续升温,首先反映在创作成果上的便是农村住宅的设计[6],“在农宅设计中,如何继承传统的民居建筑经验并加以革新,是摆在我们建筑师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7]。因此,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农宅设计也成为了中国乡村建筑设计走向理性和专业性的报春花。

地域性的探索包括设计中对当地民居传统空间组织、建造材料和结构形式的现代再利用。建房材料与结构构造方面尽量使用地方材料,例如西北地区多采用土墙、土拱与草泥屋顶做法,贵州山区多用石墙和片石屋面等。四川的1号方案,从南方湿热气候出发,考虑人们户外活动较多的生活习惯,设计的2层楼房包括3个卧室和1个适合当地气候和人们需求的敞厅,半开敞楼梯和敞厅相连,成为家庭生活的纽带(图9)。敞厅一侧还设计了小天井的贯穿空间,除了优化室内小气候环境,也使得卧室区域和厨房、厕所之间,在空间上既有分隔又联系方便,同时减少了堂屋的穿行,也改善了卫生条件。在造型上采用了顺坡拖檐的吊阳台和青瓦白墙等手法,评语中对其“具有南方的乡村风味”的评价是对方案地域性设计的肯定。陕西5号方案,对在陕甘宁一带黄土高原的传统窑洞住宅作了改进,在通风、采光、结构等方面优化设计,并利用坡地的不同高差,将下层住户的窑顶部平台作为上层住户的院子,这种做法既节约土地,又高低错落,富于空间变化,在院落的布置上,有效区分生活与杂物储存区(图10)。新疆2号方案,采用传统的土拱、土木混合体系和当地有悠久历史的砌拱技术,该方案在建筑平面、空间处理、庭院布置上延续了维吾尔族的风俗习惯,住房设前室作为脱鞋、更衣和室内交通的空间,设置客房供节日待客和娱乐活动的需求;设火炕,并在火炕边设灶,冬季取暖做饭;房间内设壁龛作为存放被褥、陈设茶具之用;院内造土炕,搭葡萄架,作为露宿、休息、待客等功能使用;农宅还设计晒台,每户都有阴干房、大门楼、牧畜棚,与住房组合成一个院落,设计对农户生活功能和地方习俗考虑周全,立面和造型也采用了地方建筑语汇符号,有浓厚的地域特征和民族风格(图11)。

3.4 新型技术的运用

图8 户型组合规划图

这时期的住宅设计为新型材料和新能源的使用提供方案,例如以钢带木、推广钢筋混凝土构件和沼气、太阳能的利用等。有的设计还提出了装配式构件系列,为探索农宅的工业化做出了超前的研发,如北京市农村住宅设计竞赛一等奖的104号方案,通过调查统计年建设需求量,方案出发点是将农房建设过渡为商品化建筑生产。设计考虑了方便施工的成套体系化方案,选用有限数量的开间和进深参数构成基本平面系列,组成39种类型的平房和楼房住宅平面方案[8](图12)。这种强调工业化建造的结构体系和综合节能措施的设计趋势,在1993年全国村镇住宅设计竞赛的方案中得到全面体现。

图9 一等奖四川1号方案设计图

图10 三等奖陕西5号方案平剖面

4 “竞赛下乡”的实效与失效

自1981年开始全国农房设计竞赛以来,大量竞赛成果显示,这一时期的设计在继承民居传统的基础上,兼顾了乡村住宅生活和生产的双重功能需求,“在住宅布置、院落组合、结构构造以及建筑工业化和新能源利用等方面,进行了革新和探索”[9],其设计思路也反映建筑师群体对当时乡村居住模式思考的深度,设计成果也达到了较高的专业水准。对设计成果的评价也开始逐渐摆脱集体化时期工具属性,建立起相对客观和理性的评判标准,使建筑学逐步回归至学理的轨道上。对于职业化的建筑设计工作在乡村地区的重要性,学界也有较为深刻的认识,著名建筑师张开济先生甚至提出“建筑师要面向农村”,建议把部分城市建筑师转向农村去搞乡村建设[10],这在20世纪80年代是相当有前瞻性的提议。通过大量设计竞赛,不仅普遍提高了这一时期建筑师的设计水准,而且促使建筑师群体对乡村居住模式及生产方式都有了新的认知,建筑学学科发展也在文革后伴随大量设计竞赛的开展而逐渐走向专业自主性。

尽管竞赛下乡为推动建筑学的理性回归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与之相伴的却是大量富有地域特色的传统民居被拆除,乡村聚落形态遭到破坏,乡村风貌陷入了不土不洋的尴尬境地[11]。尽管此时宅基地产权及管理制度使得房屋与宅基地被绑定,房屋拆建没有彻底毁坏自然村落的整体肌理,然而此次竞赛下乡未能真正有效地指导乡村建设、遏制对传统民居的破坏却是事实。设计失效的根本原因在于技术扶助式的工作方法与乡村住宅实际需求之间存在错位,设计主体对改革开放初期村民个体作为住宅营建主体的“自我性”认知不足。

图11 二等奖新疆2号方案平立剖面

图12 北京市农宅竞赛一等奖104号:成套体系化的农宅工业化设计方案图

改革开放初期是继集体化时期后,专业技术人员第二次“设计下乡”,其初衷是使有限的技术资源最大化程度覆盖乡村,指导乡村合理建设,因而主要采用了竞赛的方式,国家希望以技术扶助之名重新建立乡村空间秩序[12]。然而这一时期住宅建造的自发性特征,决定了在建造中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不是图纸,而是经济精英示范下的农民主体,农民希望快速按照自身意愿实现改善居住条件的诉求,而专业性极强的设计图集在当时的乡村能看懂的人并不多,设计的技术成果很难及时有效地起到指导乡村营建的作用[13]。而建筑师对于该时期住宅建造的主体——农户的“自我性”认知不足,经济实力逐渐增强的农民家庭单位在自发性建房的实践中动力不断增加,由于掌握建房的经济资本,加之有宅基地、包产到户等政策依据,农民对土地空间资源的利用产生了误读,将制度的任意性误识为自然世界的自然性,由此形成了自建房过程中的“自我性”,而忽略了设计竞赛图集的作用。自发性建房实践行为的不断蔓延又进一步限制了设计作为空间管制工具的实际效应。因此,改革开放初期的竞赛下乡指导乡村营建是失效的。

5 结语

改革开放后,生产力的解放和生产关系的改变刺激了乡村住宅建设量的激增,造成建房质量低劣及滥用土地的乱象,由此引发国家关注,并引发了以技术扶助为目标的第二次“设计下乡”[14]。这一时期乡村住宅的设计特征表现为对家庭功能的强化、空间组织的多样、地域特征的表达及对新型技术的运用等方面,这是建筑师群体对乡村住宅的认知以及在设计实践中深度思考的映射,也是建筑设计回归理性的肇始。

但是此次竞赛下乡未能及时有效地指导乡村营建,设计介入失效的根本原因在于技术扶助式的工作方法与乡村住宅实际需求之间存在错位,设计主体对改革开放初期村民个体作为住宅营建主体的“自我性”认知不足。设计介入失效也间接导致政府错失了引导村民有序营建的最佳时机,乡村自发性建设的系列现实问题延续至今。因此,如何科学认知当代乡村营建实践背后的深层逻辑,如何选择适宜有效的设计介入方式和设计方法,也是当前乡建热潮中应当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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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黄一如,叶露.集体化时期乡村住宅设计研究[J].住宅科技,2017(11):5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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