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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壮苗育栋梁

2017-05-11吴德铭

民族文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刘老澜沧

吴德铭

中共中央候补委员,云南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兼民族宗教委员会副主任……集众多显赫头衔于一身的刘树生同志,于2000年10月从国家正部级岗位上离职休养,时年74岁的刘老并未感到失落和孤独。他拟了一副对联,亲笔书写后高挂在室内,用以自励;上联:“无权无钱无烦恼”,下联:“有情有义有人潮”,横批:“乐在其中”。刘树生说:“现在,我更多考虑的是怎样度过未来的岁月,让自己暮年生活过得更充实、更有意义。”这位1941年就参加抗日战争(担任渤海回民协会武工队长)的老革命、老共产党员,坚定不移地实现着自己的“老骥壮志”。

1998年1月,刘树生卸任省政协主席、党组书记后,即接受省委决定,担任云南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他满怀豪情地吟诗抒怀:“离休退位未退党,自觉奉献又上岗,甘将生命化尘土,护花壮苗育栋梁。”2000年10月办理离休手续后,他继续担任省关工委主任,2008年82岁的刘老改任省关工委名誉主任。直到去世,他都以关心、教育下一代为己任,没有须臾离开过这个工作。2001年5月24日,在全省教育系统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上,刘树生讲了一段情辞恳切而幽默风趣的话:“刚才教育厅长说老同志是党的宝贵财富。对此,我是这样看的:你要用他就是‘财富,放在那里不用就是‘废物,如长期装在仓库里,他还会发霉,甚至腐烂,那就成了‘包袱。我来关工委工作,就是‘废物利用,就是把‘废料变成‘肥料,去肥青少年那块‘田地。我们是很愿意、很乐意干的。”

十几年来,刘树生率领全省几十万离退休老干部和专家、学者、教授,积极参与关心下一代的工作,为边疆各民族近两千万青少年的健康成长殚精竭虑,办了大量的好事和实事。刘老说:“这是一项只有奉献没有索取、只有服务没有报酬、只有辛苦没有享受、只有功德没有名利的工作。”刘老经常强调,关心下一代的工作是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的一件大事,又是万事都要求人援助的“子孙工程”,不仅需要树立“为了子孙当孙子”的孺子牛精神,还得具有“铜头铁嘴、蛤蟆肚子、飞毛腿”式的堅韧意志、宽阔胸襟和任劳任怨、勤脚快手的实干作风。中国关工委领导同志曾经表扬刘树生所倡导的“为了子孙当孙子”的奉献精神。正是在这种精神和作风的推动下,云南省各地关工委不断筹资,帮助数以万计的大、中学生解决了就学困难;省关工委成员单位团省委等部门开展了“希望工程”与“爱心成就未来”特别助学行动;省妇联实施春蕾计划、安康计划,帮助灾区和贫困地区的妇女儿童解困释难,把党和国家的关怀和温暖输送到千家万户。

离休后的刘树生,健康状况并不好,除了陈年的老毛病和旧创伤外,还有1992年去昭通视察时一场大车祸造成的脑震荡后遗症,如今回忆那次恶梦依然令人后怕——因下坡时与对头车剧烈碰撞,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刘树生猝不及防,整个头部砸在挡风玻璃上,并破窗而出,其伤势之惨重可想而知;他新增的疾病有帕金森氏综合症、糖尿病和小脑萎缩等老年病,经常头疼脑晕,右脸肌肉麻木,口齿不清,四肢无力,双手常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再加上高度近视眼和白内障,右眼与左眼分别只有0.6与0.1的视力,行动非常不便,尤其是身体不能后倾、脚步不能倒退,一不小心就会跌跤。但是,刘老不顾耄耋高龄和体弱多病,经常亲自到各市、州、县出差视察、调查研究,访贫问苦,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为此,他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大包药,如治疗帕金森氏综合症的美多芭、森福罗、珂丹,治疗糖尿病的拜糖平等,都是每天要按时服用的。一般情况下,刘老是不乘飞机的,他说:“这不光是能给国家省些钱,更主要的好处是,坐汽车接地气,可以一路上了解许多基层情况,听取到群众的声音。”云南的大部分山区野地和边境不通公路,在那儿刘老是不可能当“飞毛腿”的,他只能拄着根黑色木拐杖一步一步地行走。身边工作人员经常看见他爬坡时颤颤巍巍的瘦削身姿,走村串寨时汗流满面、气喘吁吁的疲困状态,颇不忍心,不时劝他歇息,但他却总是强颜欢笑地摇头摆手,有时还哼点山歌小调,他最爱唱的依旧是:“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巅……”那是1950年,他以政务院民委干部的身份参加党中央、毛主席派遣的中央民族访问团赴云南开创民族团结工作时就唱的歌了。2003年1月25日,在原云南省民族工作队参加西双版纳州庆五十周年暨工作队员聚会时,刘树生当众朗诵了一首诗《我不老》,心态乐观,老而弥坚:“啊!我老了,眼睛花了,头发白了、稀了,牙齿少了,耳朵背了,皱纹多了。哦!七十多了,我老了!但,老的只是我的形体,我的外表。可,我的心胸,我的头脑,我的理想,我的目标,我的志趣,我的爱好,仍然年少,依然不老!我是一把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我是一片汪洋,时时泛起波涛!我将以我的精神,我的情操,我的实践,我的头脑,证明我的宝刀不老!不老!!就是不老!!!”

无爹无妈的孩子也是宝

云南省澜沧是我国唯一的拉祜族自治县。亿万国人熟悉的电影《芦笙恋歌》以及其中的民歌《婚誓》,就诞生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澜沧与缅甸山水相连,有80公里的边界线,是国家级贫困县。1960年,在省委边疆工作委员会当处长的刘树生,受命于危难之际,调任澜沧县委第一书记。在五年的艰苦奋斗中,刘树生与澜沧人民休戚与共,水乳交融,建立了异常深厚的感情。大家赞颂刘树生是焦裕禄式的好书记,甚至亲昵地称他为“拉祜山乡的头人”。刘树生则把澜沧当作第二故乡,不管职务、地位如何升迁,他几乎每年都要到这个千里之外的边境穷县去走一走、看一看,尽力为那里的父老乡亲做一些事。他深知,边远山区民族贫困的根源是文化科技落后,办好中小学、普及义务教育、培养基础人才是重中之重。因此,他最关心注目的是支教扶学。

1988年11月6日澜沧发生的7.6级特大地震,使当地人民雪上加霜。刘树生陪同时任民政部副部长的张德江等慰问受灾群众。目睹家破人亡的惨状令他们心痛如焚,对于丧失双亲的孤儿更是焦虑之极,他们与当地干部一起研究如何安置和照护好这些孩子。每次刘树生到澜沧都必定要去儿童福利院,详细了解孤儿们的生活、学习情况。这个儿童福利院始建于1962年,当时因天灾人祸造成澜沧地区新增孤弃儿400多人,在刘树生亲自主持、决策下,县委、政府克服财政上的困难,为失去父母的孩子营造了一个温馨的新家。

1994年5月24日,省政协主席刘树生到澜沧县视察工作时,专程去看望儿童福利院的师生。在昆明他就自己拿出3000元给孩子们买了一些书籍和教具。当他见孤儿们正在忙着搞画展、出黑板报迎接“六一”时,又赶忙拿出800元,嘱咐福利院领导:“孩子们的节日快到了,这点钱,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吧。”在“11.6”大地震中丧失父母、亲人的孩子们,流着热泪向刘树生、杨军夫妇鞠躬:“谢谢刘爷爷!谢谢杨奶奶!”刘老说:“不谢不谢。在我们国家,无爹无妈的孩子也是宝!希望大家好好学习,长大后成为建设祖国的有用人才!”刘老对儿童福利院的教职工说:“你们既要当老师又要当爹妈,实在不容易。儿童福利院是社会文明进步的窗口,是我们社会制度优越程度的重要标志,要想法子办得比现在更好。”并诙谐地笑着说,“将来我离休后,来给你们看大门。”把教职工全逗乐了。那天,刘老还兴致勃勃地为福利院挥毫题词,一幅是“精心育桃李,满园尽是爱”。一幅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销得人憔悴”。写毕,他手握毛笔指着后一幅说:“这本来是宋代词人柳永《凤栖梧》里的两句情诗,但我觉得,借来比喻无怨无悔地为他人操劳和无私奉献的精神,是很贴切的。我想以此与你们、与广大的园丁共勉。”

刘树生的一位老秘书、现任云南省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李静波对笔者回忆了一件往事:“那是1995年,刘主席带了些物品去澜沧儿童福利院,当他跟孤儿们接触和交谈后,出于同情和疼爱之心,又突然要为他们再捐些钱,就悄悄问我:‘静波,你保管的我的工资还有多少?我说:‘被你捐得差不多了,只剩下6000块了。他带着笑脸说:‘那好,请你再借我4000,凑个整数,就这样,他又一次预支了自己的工资,捐赠了10000元。”

1997年1月20日,刘树生代表云南省委、省政府到澜沧儿童福利院慰问师生。他走进食堂,查看孩子们的饭菜怎样;去到宿舍,巡视室内的陈设和床上用品如何,他特别强调:“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一定要办好。”他对院领导说:“还要加强基础设施和软件建设。我负责跟有关部门协调,赠送五台微机给你们。”果然,同年3月7日,刘树生就派省政协政治处主任杨宇峰把五台微机送到澜沧儿童福利院,并给师生上微机课,让他们掌握电脑的基本知识和操作方法。

1999年初刘树生再次来到这个福利院时,看到孩子们的健康状况不佳,心情沉重地说:“孩子们普遍营养不良,每周2两肉不行,要设法改善他们的伙食。”说完当即将自己的3000元交给福利院负责人。在场的县委书记郑映德深受启迪和激励,马上表态:“我们县上也挤出一点资金来,提高孤儿们的生活标准。再给院里增加一名懂营养学的教师。”于是,从1999年开始,福利院学生的生活费由每人每月的70元提高到130元。

据统计,从1997年到2010年的14年间,刘树生去澜沧儿童福利院共11次,捐赠人民币3.05万元。同时,每次都要给孩子们买些书籍、文具和服装,刘树生还用他不时颤抖的手,亲自给这些孙子辈的少年儿童穿衣服,打量其尺寸是否合身,从当时拍下的一张张照片上刘老的欢快笑容,可以窥见他把这视为颇有幸福感的賞心乐事。

刘树生关心着每一个孩子的成长。1996年1月,年届古稀的刘树生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再度爬到战马坡的山梁上,了解他提议开办的戒毒农场的发展情况。此时,刘老发现一个叫扎拉的拉祜族小男孩,因父母亲都吸毒成了无人照管的弃儿,他自身也受到海洛因的侵害,非常可怜,令人担忧,便亲自把他送到县上的儿童福利院,还掏钱給他买了衣服、鞋子和书本,安排他上学读书。后来刘树生每逢到澜沧出差,都要去福利院看望小扎拉,给他一些资助。终于,小扎拉完全戒除了毒瘾,并学会了汉语,识了不少汉字。眼见这个原先又瘦又脏的拉祜“小鬼头”一年年健康成长,刘树生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他对福利院的负责人和老师说:“一定要把小扎拉培养成人。这些儿童从小失去父母,没有享受过家庭的亲情,我们要让他们感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2008年12月19日,刘老在澜沧得知,六岁就进福利院的傣族女孩安洁已经大学毕业了,非常高兴,特意约见了她,一来表示祝贺,二来嘘寒问暖,勉励她继续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当刘老听说安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依然回到老家福利院住着待业,就向县领导建议:对这个无亲无故的单身姑娘的就业问题多操点心,给予适当的照顾。第二年,在县委、县政府的关心下,安洁如愿地走上了学以致用的岗位。多年后她常说:“从幼儿开始,我们这些没父母的孩子,就蒙受到刘爷爷的抚爱,他这样的大领导、大忙人,一直把我们的冷暖放在心上,等我们大学毕业了,还惦挂着我们的出路,真让我特别感动,所以长期以来,我都怀着一种感激之情、感恩之心,认认真真地过日子、做事情,要以工作成绩来报答像刘爷爷这样给我温暖和爱的人。”

边境线上的周恩来班和邓颖超班

2016年10月在北京,笔者采访了周恩来、邓颖超同志的侄孙周国镇夫妇和在中南海西花厅工作了37年的秘书赵炜等同志。他们向我详细讲述了在云南边疆创办周恩来班和邓颖超班的来龙去脉。

那是1995年3月,在全国人大和政协两会召开期间,云南省主要领导发言时讲到边疆民族地区教育的落后状况,着重反映了许多少数民族孩子因为家庭贫困而失学的情况,如西盟县的佤族,一年只需付出50元,就可以供一个小孩上学,可是不少人家穷得连这50元都拿不出来,以致许多学龄儿童被关在校门之外。新华社、人民日报公开报道后,引起一些社会反响。南京梅园中学高二年级的周恩来班的学生们素来关心政治和国家大事,他们读到这一新闻很受触动,为了不让边疆少数民族的弟弟妹妹失学,他们自发地筹集了3000元捐款寄给人民日报社,请其通过云南省领导转交给佤族同龄人。说来也巧,这时候西盟的佤族女县长魏红正带队在南京梅园新村纪念馆参观,馆长周校水就趁机向魏红建议,在西盟佤族自治县建立一个周恩来班,招收佤族品学兼优的贫困生,双方立刻达成共识。同时,周校水与担任全国政协副秘书长兼提案委员会副主任的赵炜、赵茂峰(周恩来秘书)夫妇、周恩来亲属周国镇、苏毅(国家统计局干部)夫妇和周总理的卫士高振普(曾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少将军衔)等沟通、商议此事。大家一拍即合,共同认为这是帮扶少数民族少年儿童学习的很有意义的善举,也是对两位终身热爱各民族孩子的领导人的崇高纪念。

时任省政协主席的刘树生对这两个班的建设和发展格外重视,他同全党、全国人民一样,对周恩来、邓颖超都极为敬重和爱戴。新中国刚成立,刘树生在政务院民委工作时,他就最早蒙受到周总理关于党的民族政策的教诲,也正是在开国总理的提议和直接组织下,他才于1950年参加了中央民族访问团远赴云南,终生留在边疆服务。他一直铭记着1950年云南少数民族国庆观礼团从中南海带回来的周总理的亲笔题词:“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团结互助,反对帝国主义和人民公敌,实行少数民族区域自治和人民自卫,尊重民族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发展民族经济文化,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为各民族友爱合作的大家庭。”当年6月中央民族访问团在国子监学习时,刘树生聆听了全国妇联主席邓颖超的关于到西南地区开辟少数民族工作的动员报告。后来在每年的全国两代会和党代会期间,刘树生也都经常能见到两位老领导,因此对这一教学集体,他自然倍感亲切。另外,刘树生在思(茅)普(洱)地区整整工作了十四年(任澜沧县第一书记5年,思茅地委副书记9年),同当地少数民族亲如一家、情同手足,如今能在他的第二故乡创建周恩来班和邓颖超班,他怎么会不感到十分荣幸和欣喜呢!

2015年7月10日,我到西盟县访问周恩来班,校长陈文毅记忆犹新地回顾了刘树生主席第一次来视察周恩来班时,他对佤族孩子的一片爱怜之情。那是1999年2月初的一天,阿佤山正值雨雾蒙蒙、春寒料峭的气候,刘主席乘坐的车子从澜沧出发,在坎坷崎岖的土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到达与缅甸佤邦隔河相望的岳宋乡。当他嘴里哈着白乎乎的凉气,颤颤巍巍地蹉着小步,走进周恩来班的教室后,一见到40多个衣裤破旧、没穿鞋子、满脚糊着泥巴的男孩子,他就下意识地撒手丢掉拐杖,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搂在怀里,去亲那一张张黑不溜秋的小脏脸,毫无嫌弃之意,就像抚爱自己的小孙子。“说实话,因为贫穷和卫生习惯差,当时孩子们的头脸普遍较脏,连我都不愿亲他们。”陈文毅感慨道,那会儿他是周恩来班的第一任班主任。

当时,刘树生指着黑板上方挂着的周恩来标准肖像和《数理天地》杂志社赠予的“为中华之崛起努力学习”匾额,勉励孩子们效仿周总理的伟大榜样,为改变家乡的贫穷落后面貌而勤奋学习,做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那天,刘树生给孩子们带来了慰问金和许多生活、学习用品作为见面礼。

嗣后,刘老每年都要来看望周恩来班的师生,赠送孩子们书籍、文具和崭新的服装等。

2000年7月中旬,刘树生特意邀请周恩来班和邓颖超班学生到昆明参加由省关工委、教育厅、民委等单位联合组织的“新世纪强者工程——希望之旅”活动,组织他们参观各类学校、工厂、娱乐场与闹市区的许多现代化设施,游览了世界园艺博览会、云南民族村等。他还邀请这些佤族、拉祜族孩子到家里做客,在小院子里一起唱歌跳舞,吃喝玩乐够了,又给他们5000元零花钱,让他们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2003年、2004年,刘树生又两次安排周恩来班、邓颖超班学生参加“新世纪强者工程——希望之旅”活动。这使他们大开了视野,把省城的和煦春风和新奇见闻带回学校,从而促强了全体师生高瞻远瞩、奋发有为的进取精神。

现在,岳宋乡小学占地30345平方米,在校学生770人(包括幼儿园75人,缅甸籍学生136人),适龄儿童入学率达到100%。学校现有教职员45人,其中小學高级教师16人。先后荣获市级文明单位、市级平安校园、云南中小学勤工俭学先进集体称号。周恩来班则被国家民委和云南省政府联合授予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的荣誉,那漂亮的奖牌就挂在教室前面周恩来像的旁边。该班至今共办了7届,毕业生普遍成为当地各行各业骨干。现在,周恩来班已由纯男生班变为男女混合班。

而澜沧县竹塘乡小学的邓颖超班,却始终是清一色的拉祜族女生班,个中的主要原因是,当初创建时考虑到:1988年澜沧遭遇的7.6级大地震,竹塘乡是重灾区,至今未能脱贫,儿童入学率只有67%,少数民族女孩子读书的更少。因此,刘树生对这个班也就格外关注,时常牵挂。

2006年12月10日,邓颖超班的拉祜族孩子们听说刘树生爷爷又要来看望他们,特意穿上少女们最喜爱的民族盛装,即开襟很小、仅及腰间的黑色无领短衣,衣边和小袖口缀有花布条纹,短衣內套一件白汗衫露在统裙上面,而深黑底色的统裙下端又都饰有各种花纹,显得窈窕秀美而朴实大方。

她们早早地列队站在学校门口迎候,一见到风尘仆仆的刘爷爷手拄拐杖走来时,就欢快地唱起拉祜人好听的民歌调:“我们从山中来,带着快乐,送给刘爷爷,希望您开心。刘爷爷开心,我们也开心,祝福您健康又长寿。”刘树生笑呵呵地挥着手说:“我一直很想念你们,今天特别提前来给你们拜个早年。”接着给孩子们一一发了压岁钱。

那时正值隆冬,拉祜山区寒气凛冽,深知贫困农村民情的刘树生蔼然可亲地问大家:“你们当中没有被子盖的有没有?”有些孩子羞愧地低下头,黄婧老师鼓励说:“没关系,大胆地告诉刘爷爷。”于是,李四妹、李娜母等四位学生举起了小手,有的说她们是跟别的同学打伙睡,有的说是把父母亲的被子拿来了。刘树生皱起眉头,摇了下头,叹口气说:“那怎么行,那怎么行。”他随即用颤抖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400元钱,递给黄婧:“请班主任老师,帮助她们每人买床新被子。”四个女孩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其他同学的眼圈也红了。

迄今邓颖超班共招收十届学生,共472人,已毕业430人,大多数人都成为各行各业的骨干;其中考入大学的44人,研究生2人,中专、高中毕业50人,2015年澜沧县高考理科状元就是邓颖超班的应届毕业生。这些成绩归功于许多人对该班的支持和帮助,无疑也凝结了刘树生老人的特殊关爱和一片心血。

说起刘树生老人,黄婧老师就不由得想落泪。她的纪念文章《用日子串起来的故事》满怀深情:“敬爱的刘爷爷,您还记得那个土里土气的拉祜女教师吗?我可永远忘不了,2000年的一个美丽的春天,我带着我的两个学生前往南京参加全国第一届青少年政治研讨会,从未走出过大山的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省城,刚下车只知道打的,请出租司机找一家离火车站最近的最便宜的旅馆,那位师傅帮买的旅馆票价是每晚150元。我向他千谢万谢后带学生入住房间。在整理包包的时候,蓦然发现了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刘树生三个字。于是,我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拨通了那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您爽朗的笑声、慈爱的话语,14年后的今天仍回响在我耳畔。过了一会儿,您趁着暮色赶到火车南站来接应我们,我忘不了您下车后,马上喊着我的名字向我召唤的情景,那双瘦小的手使劲挥动着,仿佛是茫茫黑夜中的路标,让身处异地的我们即刻投入温馨安宁的港湾。接着,您给我们买了直达南京的机票。我们三个连飞机也没见过的拉祜人,手里抓着机票的那一刻,心里涨满了难以形容的兴奋和感动。”

第一届青少年政治研讨会改变了两个学生的命运。参会学生陈昭这个幸运儿的这次出行为她日后的高飞打下了基础。2005年6月,陈昭以澜沧县文科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中央民族大学。梅园中学的师生们都为之庆贺,校长谢余庆亲自陪同她赴京报到入学。陈昭大学本科毕业后,刘树生爷爷要求她继续读研究生,她缺乏自信,犹豫不决,刘老给她打气:“你一定要努力争取,不要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你应当为拉祜族女生争口气、做个榜样。我相信,只要狠下决心、狠下功夫,你能考上!”在刘爷爷的强力鼓励下,陈昭终于考取了中国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陈昭激动得夜不能寐,回首往事,她为自己久久为功的苦学甜果而慰藉,更感念刘爷爷和许多长辈对本人的长期扶持和激励!

现在,陈昭已以优异成绩从我国最高政法學府获取了研究生学历,荣归故乡,在昆明一家律师事务所就业,成为拉祜族第一代年轻的女律师。

2016年,中央文献研究室所属周恩来同志编辑研究组等单位专程到西盟、澜沧作了实地调研。一部标明“根据云南拉祜族女孩陈昭的故事改编”的电影《我和我们》,已由中央文献研究室牵头创作、拍摄,该片最后展示了一组真人实景的照片,其中有:刘树生率队访问梅园中学时为该校题词的镜头,刘树生夫妇到梅园中学看望陈昭时三人在周恩来塑像前的合影,还有陈昭在中国政法大学毕业时穿戴研究生衣冠的纪念像。

对特殊教育学校的特别厚爱

与社会上不断向重点学校输出资源不同,刘树生反其道而行之,总是目光向下,关注基础薄弱、条件简陋的学校,偏爱和帮扶贫困学生,对于病残少年儿童更是心存怜悯、手有温度,热衷于雪里送炭。他经常强调指出,因病残而致贫的问题很突出,所以关心病残学生是扶贫攻坚的一件大事。如2005年3月1日,刘树生在大理举行的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广泛发动社会各界捐资捐物,重点做好助学、助教、助困、助残、助孤的工作,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使受关爱的学生和孤残学生亲身体验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立志成才,报效祖国,建设家乡。”(刘树生著《云岭躬耕录》497页)而刘老对此是身先士卒、身体力行的,2001年6月1日,磅礴大雨天,雷电交加时,已然离休的刘老仍如期赶到昆明市聋哑学校,看望失聪失语的孩子们,同他们一道欢度国际儿童节,勉励他们克服困难、健康成长,还拿出自己的养老金5000元赠予这些残疾学生。须知,当时这位正省级官员的全部月收入不过是1786元。

普洱市特殊教育学校是一所地处南疆边城的残疾人学校,创建于1990年6月1日,它把听障、视障、智障三类儿童少年列为主要招生对象。刘老年年都要去视察这所学校,可谓雷打不动、风刮不摇。每次,他都要给残疾学生送去慰问金、书籍、文具和衣物等。毋需赘言,这位正省级领导十几年如一日的亲自看望,带给这群最弱势群体的更贵重的礼品并非物资,而是拂暖心灵的春风和照亮前程的阳光。所以,每逢依依惜别之际,双目失明的孩子都要流着热泪呼喊“刘爷爷!刘爷爷!刘爷爷再见!”聋哑儿童则使力用手势比划哑语,把从山上采来的野花献给刘老,向他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和欢送之意,此时无声胜有声啊。那些心明眼亮的智障学生,更是以各种姿态手舞足蹈,激动不已地唱着叫着,尽情抒发自己的快乐和感激心绪。那种令人唏嘘的场面,往往让刘主席含着老泪不忍离去,他一个劲地挥动已不灵便的枯瘦的巴掌,嘶声道别:“同学们,亲爱的孩子们,再见了。大家努力学习,注意安全,明年我一定再来看你们。”

这所特殊教育学校,原来校址在普洱县,面积窄小,设施简陋,刘树生视察后说:“不行不行,这个环境太差啦!对残疾学生的教学、生活、管理都很不方便,越是弱势人群,我们就越要关心,越要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一定要想办法搬迁到一个交通方便的大一些的地方,办成我省一流的特殊教育学校,为普洱市周边10几个边疆县培养残疾学生。”于是,刘树生亲自向有关部门反映意见,经过不辞劳苦地多方奔走呼吁,筹集资金,才把学校搬迁到思茅区南屏镇梅兰村。如今的新校园傍山临水(洗河水库),风光优美,门前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总占地面积36亩,校舍总建筑面积11400平方米,总投资2268万元。目前在校学生近300人,大多来自山区的少数民族。现有专任教师37人,其中女28人,少数民族17人,小学高级教师26人,一级教师11人,大学本科学历21人,专科学历15人。学校已有20个教学班,其中盲班一个,聋哑班13个,智障班6个。

走进暗红色瓷砖贴面的大门,人们就有神清气爽、耳目一新之感,那宽敞、整洁、美丽的校园里,迎面可见四层教学楼的正门上方高耸着铜铸的金色大字:自强不息。——这应当是本校全体师生最具特色也最为自豪的座右铭。

学校的硬件设施相当先进,教学楼内安装了三位一体的教学科研网、校园网、电子监控系统及电视教学系统等现代化的教学管理网络系统,设立了电子备课室、多媒体教室、教师阅览室、学生阅览室、语训室以及康复室、劳技室、美术室等。学校建有标准的田径运动场、篮球场、排球场,安置了各种体育及康复训练器材126件。此外,还建有可容纳350人同时就餐的多功能大厅和学生厨房。笔者考察了一下,这些条件和设备同昆明、北京的许多先进中小学比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普洱市特殊教育学校秉承“铸造健全人格,练就生存技能,融入主流社会”的办学思想,努力把残疾学生培养成为“身心健康、兴趣广泛、自食其力、残而有为”的合格劳动者,已摸索出了一条集学习、康复、职业教育于一体的治校之路。

该校校长杨上登对笔者说:“学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和成绩,要特别感谢刘树生主席。十几年来,他老人家每年都必定来看望我们师生,指导和鼓励学校工作,为学校的规划、发展出了很多好主意,办了一件又一件具体的实事,还给残疾学生一些资助。每次,我们都要向他汇报一年来的工作、教学情况,反映一些困难和问题,他都很耐心地听取、记录,尽力帮助解决,或者转达给有关部门处理。他这么大岁数的高级领导,一直那么关心残疾人的教育事业,使我们全校师生都深受感动和鼓舞,大家都非常怀念他。”

金星精神永放光芒

刘树生对教育事业和下一代健康成长的重视是多方面的。他的慈爱目光和感情触角四通八达,从云南边疆一直延伸到河北家乡。

1993年,河北省开展普及义务教育验收工作,孟村县育龙小学因经费拮据,某些教学设施有所不足,校长吴文颖为此愁肠百结,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闻悉此情的刘树生分两次给学校汇来了2万元,这笔不小的个人私款如同及时雨,为改善办学条件、通过上级验收应了个急。对于刘树生的“仗义疏财”,已然退休的吴文颖至今感念不忘。

其实,这位忠厚老实、虔诚敬业的校长是刘树生的恩师吴金星的儿子。1930年,只有17岁的吴金星就借用几间土坯民房创办了全县第一所回民小学。他秉承“为师之务,在于胜理,在于行义”的古训,教育学生爱国爱乡爱百姓,学文习武养正气。在孟村沦为日寇的重点“治安区”后,他给学生讲岳飞、文天祥、班超、苏武、朱德总司令;讲九一八事变、二万五千里长征,读八路军、地下党的抗战书报,教唱《救亡歌》《抗日四季歌》《军队向前歌》《五月的鲜花》……他曾组织学生抄写劝敌投诚的信件,秘密送进日伪军的据点,还在夜间亲自带领学生冒称游击队向炮楼里的敌人喊话,开展政治攻势。在吴金星老师的引导和鼓动下,一些学生直接投入了革命军队和抗日战场,如刘树生、辛智(原《民族团结》杂志社总编辑、党组书记)、丁明怀(原邯郸军分区副司令员)、韩进先(原河北省民委主任)等。

解放后,吴金星在多校担任校长、教师,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诲人不倦,他省吃俭用,不沾烟酒,经常挤出微薄的薪金资助贫困学生,培养了一大批品高学深的优秀人才,其中有副高以上职称的专业技术人员40多人,县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近50人。1974年退休后,吴金星又在县文化馆从事群文工作。1979年因患胃癌不幸离世,成千上万的回汉群众为他哀悼、送葬。吴氏一家三代从教,为民族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1989年,沧州地区行署命名其为“教育世家”,将刻有“教育世家”金字的光荣匾悬挂于门楣以示表彰。1998年,河北省又授予“优秀教育世家”称号,并颁发了荣誉证书。

刘树生对这位少儿时期的重要启蒙老师十分敬重,曾在《缅怀吴金星老师》一诗里写道:“缅怀恩师吴金星,文武全才不露容。教书育人四十载,桃李满园硕果丰。谦虚谨慎更好学,诲人不倦心透明。严于律己宽待人,乐善好施不留名。孝敬父母是楷模,拾金不昧树家风。要求子女守传统,教育世家多光荣。爱国爱乡溢言表,不善空谈见行动。不惑之年加入党,业更精来心愈红。日夜辛劳为人民,积劳成疾身染病。人已退休心不休,图书管理打义工……”从本诗的字里行间,人们也不难窥见刘老自己的思想情操和言行举止,反映出一位模范教师对学生的潜滋暗长的影响何其深远!

为了铭怀和传承吴金星的崇高德行,更为了发展家乡的民族教育事业,刘树生倡议以恩师之大名创设孟村县中小学民族教育金星奖基金会,博受当地各方人士拥护。1994年6月4日,在基金会成立大会上,刘树生满怀深情地说:“就我个人来讲,此举并非只是为了报答吴金星老师的恩德,更重要的是为了报答哺育我成长的故乡人民,为现在尚在困境中的求学儿童尽绵薄之力,使下一代不再像我一样因家境困难而失去求学深造的机会。”他首先捐出1万元作启动资金,之后又陆续奉献了近20多万元。在他的精神感召和带动下,香港顺城集团总裁张俊明先生慷慨解囊,在成立会上捐资20万元,以后逐年又累计捐款100多万元,此外,许多社会贤达、企业家、县领导、刘树生和吴金星的亲戚朋友40余人以及河北省民委、沧州市民委、沧州市教委等50多个单位都踊跃捐款,共襄善举。有的平民凡人深明大义,也自发地为基金会添砖加瓦,例如有位86岁的回族老工人回振国,每月退休金仅为2300元,但在2016年竟一次性捐献了6万元。20多年来,金星奖基金会已积累本金200多万元;用其利息共奖励优秀教师527人,资助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643人,其中有几十名受资助者是大学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有的后来在美、英等国留学深造,如获金星奖基金资助的张福根等人已在美国取得博士学位。

刘老每年都回到孟村主持金星奖颁奖仪式,而且要到他的恩师墓地祭扫,那墓碑上镌刻的八个金色大字“为人师表育才楷模”,正是当年的小学生、如今的尊师重教模范——刘树生亲笔题写的。1999年,适逢吴金星先生逝世20周年之际,年逾古稀的刘老率领四十几位国内外知名人士,再次千里迢迢地赶赴家乡,出席了隆重的纪念大会暨金星奖的颁奖仪式,他在当众宣读的纪念文章里写道:“尤其在当今党风和社会风气不正、官僚腐败现象严重的情况下,把金星老师那种不贪不占、无私奉献的精神,为人行事、教书育人的道德风范,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善于学习的精神,勇于革新、严谨治学、爱生如子的优良品质和作风作为一面旗帜,来推动精神文明建设,更具有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2011年10月14日下午,在孟村县交通局会议室举行的向金星奖基金会捐款仪式上,刘树生代表儿子刘亚平獻出了10万元。在当众清点人民币时,人们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一摞摞钱并不整齐,不少是1元、5元、10元、20元、50元的旧纸币,显然是平时积攒起来的零钱。可以想见,这同为公务员的父子俩的捐款,都是节省下来的日常生活费用。刘老带动儿子一道行善积德,其良苦用心是要后人永远记住自己的根脉所在,不忘报效家乡和人民的养育之恩。那天,跟随刘树生前来献爱心的云南省企业家李艳霞女士,也当场捐赠了2万元。

刘树生任荣誉理事长的民族教育金星奖基金会和他倡导并带头践行的金星精神,其璀璨的光芒业已辐射到整个沧州大地,在冀滇两地风云际会,遥相辉耀,给多少芸芸园丁以鼓舞和启示,给多少莘莘学子以激励和力量。

2016年10月20日那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大运河沿岸的田野一派丰收景象。笔者与金星奖基金会理事长长吴丕清、秘书长吴兆国、监事长吴文颖、孟村县民族宗教局原局长张绍曾及刘树生外甥张建华、原云南省驻京办事处处长陈尔其等一起,来到旷野中一处翠柏林立的墓园,向吴金星老师的不朽英灵表示缅怀和敬意。当我肃立在刘树生题写的墓碑前,久久地凝神遐思时,眼前仿佛粲然出现一幅意境高远的奇丽画面:一株在冀东盐碱地上艰难成长的瘦小树苗,移植到南疆红土高原,历经六十多个春秋的风风雨雨,这棵无比高迈粗壮的常青大树,今天又把那丰茂的浓荫绿叶和理想希望的种子撒落在自己的出生之地,彰显着一位远方赤子回报桑梓的拳拳之心……

临终不忘初心的老功臣

刘树生因其令人瞩目的光辉业绩,曾先后荣获全国关心下一代工作突出贡献奖(2005年6月12日)和全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功勋奖(2010年6月22日)。这两次由中国关工委和中央文明办在北京召开的全国关心下一代表彰大会,都有刘云山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并讲话。

2002年7月22日,胡锦涛同志曾专程到刘树生同志家中,亲切看望和慰问这位年高德劭、离而不休的老革命干部,赞扬刘树生同志无私奉献、关爱青少年成长的精神。2008年11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特地到家中探望刘树生同志。

常有朋友问刘老:“你退下来后在干什么?”他总爱幽默地回答:“我在开三工有限服务公司。”对方感到莫名其妙,他就笑着解释:“‘三工者就是为党、为国家、为社会打工,‘有限者就是自己年老体弱、服务有限了。”确实,终其一生为人民打工,正是刘树生高尚、美好的愿望,他曾赋诗一首表明心迹:“玉心冰洁赤诚胆,奉献何道桑榆晚。服务人民无尽路,老骥奋蹄再向前。”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命不息,工作不止——这正是刘树生为人民终身服务的真实写照。2014年3月初,他在告别人世之前,仍念念不忘初心,不忘多做些好事,特别是心系情牵着关心下一代的许多工作。比如,他正筹划着5月份要亲自再到思茅、澜沧、西盟等边地走一趟,去看望那里各个民族的师生,给他们送书、送字典、送作业本、送电脑、送衣服、送文体活动用品。刘老日夜念叨着这些事,他真的非常想往边陲的第二故乡,思念那里的亲人和孩子们;要不是不久前的一天深夜,刘老在睡觉时从床上滚跌到地上,把腿骨摔伤了,他早就夙愿以偿了。临终前夕,他还对驾驶员杨仁富吃力地挥着颤抖的手,哆嗦着嘴唇説:“走,走……去西盟……去澜沧……去……”而千里之外的亲人和孩子们,其实也非常想再见见可亲可敬的刘老啊,他今年毕竟已是八十八岁的高龄了呀!

2014年3月8日,也就是刘老仙逝的前五天,陈昭、陈恋这对拉祜族姐妹专程去家里看望刘爷爷。陈昭和陈恋都先后是澜沧县竹塘乡小学邓颖超班的学生。由于每年刘老要带队去看望邓颖超班,与姐妹俩非常熟悉,每次见面都鼓励她们发奋学习,还给她们一些钱物,所以姐妹俩把刘老视为亲爷爷。陈昭是拉祜族第一代年轻的女律师。陈恋则先考取云南财经大学,目前正在武汉大学读会计专业研究生。而刘老在姐妹俩读研期间,均在经济上给她们一些资助。那天姐妹俩来看望刘老时,刘老照常又颤巍巍地伸出那有些迟钝的手,递给陈恋500元,姐妹俩怎么也不肯要,感动地说:“刘爷爷,这么多年来,您老人家已经给我们很多帮助了,如今不需要了。”刘老说:“需要,需要!你小陈恋还在读研嘛!”他执意把钱塞到对方手里,亲昵地说,“我只希望,你能更好地学习”。陈恋推辞不过,只得羞红着脸取了100元,连说:“够了够了,刘爷爷,真的够了。”刘老坚持要陈恋收下500元,对方难却盛情,恳切地说:“刘爷爷,这次我收下,不过是最后一回了。以后您再也不要给我们钱了。”刘老笑眯眯地不置可否。两姐妹衷心嘱咐刘爷爷保重健康,刘老乐观自信地说:“我最近身体还不错,今年是米寿。”见两姐妹听不懂,刘老还讲解了米寿的含义:“米字不是由两个‘八、一个‘十组成的吗?”“噢——”两姐妹恍然大悟,秀美的脸满是红润的笑容,宛若一对盛开的山茶花。想不到,拉祜小妹所谓“最后一回”的话竟然一语成谶——今天,是她们与恩人刘爷爷的永诀之日,以后,她们再也见不到刘爷爷那慈祥的音容笑貌了。五天以后,老人家在散步时突发肺梗阻,抢救无效而停止了呼吸。当姐妹俩在撕心裂肺的哀乐声中,向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的瘦小的遗体告别时,她们忍不住放声痛哭……

刘树生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十分隆重、庄严。习近平总书记、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克强、张德江、俞正声、刘云山、王岐山、张高丽与胡锦涛、温家宝、朱镕基、贾庆林、李瑞环、吴官正等中央老领导同志,分别发来电函表示深切哀悼,并敬献了花圈。来自全国各地的花圈、挽联铺满吊唁大厅,甚至一直延伸到厅外广场。各族各界群众、干部三千余人先后汇聚到昆明市殡仪馆和清真寺,向刘老表达深挚爱戴、虔诚敬仰和依依不舍的心绪情愫,许多人一直把他送到郊外的回族公墓,参加具有穆斯林习俗特点的葬礼,人们一个个依次挥铲,为覆盖他瘦小的仅有1米6长的遗体献上一抔圣洁的红土……

一位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和忠诚的人民公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深爱的每一位亲人般的普通百姓,离开了他深爱的每一寸故乡般的中国土地。他无声无息地悄然而去时,身上除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留下的三处光荣的伤疤,什么也没有带走。这位一辈子都做好事的正省部级领导,在他终老之际,本人没有一平方米的房产,没有一辆私车,没有一张金额可观的存折和令人艳羡的信用卡,更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和有价证券。多年来,他那些有限的工资结余和离休养老金,相当一部分都捐献给了由他发起、创建的幾个扶贫兴教项目和奖学助学基金。至于他随时随地“触景生情”“见需起意”而“散尽千金”馈赠于人的事更是数不胜数。刘老从不管钱也不理财,他的工资收入全靠秘书保存、支用、记账,自己往往是胸中无数、毫不经心的。他的几任秘书都有过这样的际遇:在外出差、工作期间,刘老好几次吩咐秘书把他自己的钱赠予他人时,秘书尴尬地叫苦说:“我的老主席呀,你这个月的工资早已经捐完了啊。”“噢……”刘老略顿了一下,每每机敏地眨眨眼睛,豁朗地微笑着说:“那,就扣我下个月的钱吧。”寅吃卯粮,挪用私款,为助他人,以至于斯,鲜有所闻。故此可知,刘老最后是不会遗留多少闲钱的。

刘老心目里对于个人的“小小金库”几乎是一笔“糊涂账”,但是有一笔巨款他是了如指掌的,而且说起来如数家珍、分毫不爽。那笔钱名为边疆民族教育基金,是近年来刘老从各个渠道募集的私人赠款,由专门机构单独登记造册,陆续以关工委的名义用于公益项目。刘老的后事甫了,保管人员就把全部基金悉数清点、移交给了省关工委,其本息共计380万元。

2016年,云南省关工委已遵照刘树生的口头遗嘱,先拨付了120万元给澜沧县,在竹塘乡小学建造一个学生综合活动中心。这一总面积为600多平方米的文体娱乐场所,总预算需220万元,其余100万元由县委县政府从财政上补足,2017年即可在古朴壮丽的拉祜山上竣工。

责任编辑 孙 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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