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要“入木三分”
2017-05-11石一宁
石一宁
批评与创作于文学,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然而,一个时期以来,无关痛痒的批评,“红包”有多厚评价就有多高的批评,成为文坛一病。“红包评论”使批评质变为一味的表扬,沦落为毫无原则的吹捧。
批评也是一种话语权。话语权如同现实中的其他权力一样,需要操持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慎重对待,理性运用。恩格斯就曾对那种“没有一个人没有杰出的创作,没有一个人没有某种文学成就”的不分青红皂白大吹大擂提出过严厉的批评,认为这种“永无止境的恭维奉承”,“是令人无法容忍的”。文学批评成为阿谀奉承,实质上是话语权的滥用,直接导致了文学批评公信力的丧失。话语权被轻佻运用,其根源有拜金主义,更有站位、学养和勇气等问题。
批评家首先需要解决自己的站位即价值观和立场问题。辩证唯物论和人民立场,是当代中国文学对批评家的站位和见识要求,也是批评家面对新世纪的文学创作能够履行和承担批评职责的前提。一些世界观和价值观有问题的作品被吹捧,首因即为批评家的站位不正确。做一个批评家又是辛苦的,需要深厚渊博的学养。清代文史学家尚镕认为,判断文章是否有益,须“取天下之文章而默以相较,广以相师,严以相核,本之六经之渊懿,参之百氏之恢宏,验之以天下古今之实用”;而只有具备如此之广博,才能保证文章作为天下之公物,不是以“一二小夫之私意为欣厌”并据为定评。做批评家还有一难,就是要有相当的勇气。与古代文学、现代文学研究不同的是,当代文学批评家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是有喜怒哀樂的对象。栽花令人喜,种刺惹人嫌,这一人性的弱点不断地考验着批评家的勇气。
批评家的勇气不是刚愎自用,而是来自对批评对象的善意。批评家要坚信在尊重作者精神劳动基础上的善意的批评,是对作者和文学生态有益的批评。鲁迅曾说过,恶意的批评家是在嫩苗的地上驰马,他使嫩苗——平常的苗和天才的苗同时遭殃。至于那种不是举之上天,就是按之入地的批评,会让作者或自命不凡,或觉得非自杀不足以谢天下。而“批评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才于作者有益”。鲁迅还指出批评之所以失去威力,是因为“乱”,批评家乱骂和乱捧,甚至乱到和事实相反。而现实中“被骂杀的少,被捧杀的却多”。“捧杀”,其实是一种似善而非善的批评,是令创作固步自封裹足不前,“温水煮青蛙”式的批评。
“隔靴搔痒赞何益,入木三分骂亦精。”清代郑板桥的名句道出了创作与批评关系之真谛。所谓“入木三分”,不是酷评,更不是“骂杀”,而是真切、坚实和深刻,是“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攀登时代文学高峰,需要这样“入木三分”的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