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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

2017-04-25付桂秋

北极光 2017年2期
关键词:燕儿儿子微信

付桂秋

橄榄绿的213路公交车在人民医院站刚一停下,手拎保温饭盒的金成就第一个挤出车门,着急忙慌朝住院部走去了。

这是个辽北小城,居住着几万朝鲜族人,金成的父母也都是朝鲜族。金成的字写的不错,所以搞宣传的他,二十八岁那年就当上了上千人的国营企业的政工科副科长,可谓春风得意。

好景不长,国有企业开始改制,全员买断工龄,金成下岗了。

下岗后的金成,想尽办法挣钱,赶过乡镇大集卖服装小百,还开过小吃部,甚至干过力工,但干什么都不如意。

说起小城的朝鲜族人去韩国打工,那一点儿不新鲜,因为离得近,又没有语言障碍,已经四十四岁的他,毅然决定,去韩国首尔打工,工作很艰辛,但他都熬过来了。

金成这次回国,是因为患了老年痴呆的父亲,又得了病毒性肠炎住院了。金成的妻子林燕整天在电话里抱怨,自己分身乏术,根本顾不上,娘家妈心脏病又犯了,再不回来她就疯了,就这么着硬把金成催了回来。

金成下飞机倒汽车,直接去医院陪护老爸了。今天中午林燕过来,让他回家补个觉,这是刚睡醒。

这次回国金成发现,林燕的辛苦都写在脸上了,四十七岁的她,岁月的痕迹已无法遮掩地刻在眼角眉梢,老爸瘦了,而且竟然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认识了,这两个至亲的人,都让他打心里疼痛。

金成拎着保温饭盒刚到病房门口,就听林燕在里面嚷着:“哎呀,听话!举高点,别拧了!”原来她正在给公公脱一件深灰色套头衫。老人举着手,哼哼唧唧说着什么,很委屈又不配合的样子。金成急忙把饭盒放茶几上,过来帮忙时,套头衫已经脱下来了。林燕见他来了,就没好气儿地抱怨:“要吃罐头,还非抢着白个儿吃,洒了一身,这刚穿上两小时,还得换,这一天天愁死人了,老去换床单,人家护士都不高兴了,脏了就得自个儿洗。”她把套头衫扔在病床下的脸盆里,皱着眉头问金成:“不是出来半天了吗,咋才到啊?”说着,她又拿起床上的另一件T恤,像给孩子穿衣服一样,先把老公公左手伸进袖子,又去抓右手,金成急忙过来帮忙,他爸却躲着他,拽住了林燕的胳膊不放,还往她怀里钻,林燕甩着手,皱着眉头说:“哎呀,这一天可咋整,愁死人了。”

穿完衣服,好不容易让老人躺下了,金成弯腰端盆要去洗衣服,林燕抢过来又放下,说:“放那儿吧,我有空再洗。”金成说:“我爸吃罐头了,那现在饭也吃不下了吧,我做的排骨,用高压锅压一会儿,挺烂糊的,下里点儿小白菜,我刚才给你妈也送了点儿。”

这会儿林燕态度缓和下来,说:“反正也不能凉,消停一会儿吧。”她又问:“我哥在那儿没?”

“你妈说,他上午过去看看就走了,你妈说晚上自个儿用微波炉热热就行了。”

林燕一听就生气了:“我哥这肯定又是去打麻将了,今天他休息,这一天天的,老太太身体不好,他这个儿子根本指望不上。五十岁的人了,一天还没个正调儿,难怪人家和他离婚!”她又问金成:“回家睡着没?”

金成说:“就眯一会儿,我爸真挺难伺候的,要不咱再加五百找人吧,不然这活儿真没人爱干。”

“等吧,等陪护老李回来再说。林燕说的老李,是给老人雇的家庭护理员,五十七岁,家在乡下,已经用一年多了。老李平时和老人吃住在一起,每月再给工资两千六。老爷子一住院,人家就回老家了,说家里有事儿,过一阵子才能回来,其实谁都清楚,人家这是不爱伺候了。

听了林燕的话,金成没言语,他用下巴示意林燕,说:“不少呢,你先吃吧。”林燕打开盒盖,看看,想了想说:“算了,他吃不了你吃吧,我得去我妈那兒看看了,还得给她量血压呢,在那儿糊弄一口得了。”

林燕刚出去,金成就端起脸盆准备洗衣服,可刚进卫生间,就听见床上发出微信提示音,他一翻床单,见林燕的手机落下了,就急忙趴窗户往外看,人早就没了影儿。他想也没啥急事,就把手机放床头柜上。这时他爸转过身,他就问:“爸,我做的米饭,还有排骨小白菜,您吃不?”老人看看他,没言语,边用眼睛寻找边喊着:“燕儿……燕儿……”

金成说:“爸,我在这儿,你找她干啥呀,她回家了,您吃不?”老人又看看他,没说话,但看得出不高兴了,转身又躺下了。

这老年痴呆真要命,那么刚强的一个人,这不到三年的时间,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认得了,他刚转身想接着去洗衣服,微信提示音又响起来,还一声声连上了,金成有些好奇,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原来是一个新建的群,一帮女人叽叽喳喳。

金成不喜欢上网,上次出国前,儿子给他申请个QQ号,并开了微信,教会了他怎么使用。金成嫌手机下载了那些软件后速度慢,就索性都给卸载了,他有事还是喜欢用短信或电话联系。

金成本想放下林燕的手机,可不知怎么,就顺着微信联系人看下去,也就三十来个,从头像和名字看,多数人他能对上号,可看着看着,最下面一个叫“老公”的联系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在空白头像右侧,显示的最后通话是三个字——我爱你,金成的心立刻就提溜起来,毫不犹豫按开了对话框,见显示时间是5月16日晚上23点以后了,整个内容也只有三句话,

老公,我想你了。

你干嘛呢?

我爱你!

金成的眼前突然一片荒芜,他缓了缓情绪,又仔细翻看,见第一句是23点11分发出的,最后一句是23点23分,中间隔了12分钟。

金成心里清楚,越是到了夜晚,人的内心就越脆弱,自己和儿子都不在身边,他能想到她那种无法排遣的寂寞与孤独,也能理解她内心隐秘的渴望,可他还从没想过,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变故。结婚二十三年了,他和她已经成了一个整体,彼此成了最亲近的人,这个家给他的踏实感,已经超过父亲那里了,他忽然被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助感席卷,内心被掏空了一样,身子虚浮。

父亲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嘴里含含糊糊喊着:“燕儿……燕儿……”

金成一听就烦了,一个老公公,儿子在身边喊什么儿媳妇啊?他不耐烦地问:“这是要吃啊?刚才问您还不吱声!”老人似乎很不喜欢他,噘着嘴,把头扭向一边,又躺下了,他也索性坐下,房间内立刻又安静下来,就像他的人,内心荒凉,外表却静得异常。

傍晚,金成正歪在病房里仅有的一张沙发上胡思乱想,林燕又来了,手里拎两个方便袋,随手扔床上一个,另一个带进卫生间了。金成看看她,没说话。

林燕从卫生间出来,说是买了洗发精和洗衣液,床上的是给他爸又买的两个内裤,换洗的。她又问金成:“没我电话吧?”金成嗯了一声。她就顺势坐到沙发扶手上,说:“有个衬衣挺好看的,还不贵。”她又轻轻拍着他的腿,柔声说:“咱俩一起去就好了,有淡蓝色和亮灰色的,我看都挺好的,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金成说:“我有衣服,给儿子买吧。”

林燕拍了一下金成的肩膀,说:“你是不知道啊,我眼光人家早就看不上了,这小子,现在就知道要钱,说电吉他又坏了,还得买,参加这个乐队,太费钱了。”金成没言语,他一直不想紧着儿子。林燕顺势腻在他身上,猫似的闻了闻,眼神迷离,见他没反应,她就又和他说儿子,金成现在没心情听这些,只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了。

林燕和他抱怨,也是想找话和他多亲近亲近,想不到热脸碰了冷屁股。这要搁以前,她早就急了,可两人分开大半年了,生气也不想翻脸,再说,这次特意回来的,耽误工又花机票,两万来块钱说没就没了,再加上他爸这样心情肯定不好,这么一想,她就忍了。她推了他一把,娇嗔地说:“烦人。”起身进了卫生间。

金成眉头紧锁,他真搞不懂,她这是进入更年期了,还是在故意找话呢?虽说她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可受外界环境影响,谁也保不准不会发生变化,可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照顾傻老公公,也真是不易,这本该是自己做的,却由她代劳了,金成心里其实一直对媳妇是感激着的。

金成心思烦乱,走到窗台前,点上支烟往外看。这两年小城车子明显增多,看来日子过得都挺滋润的。按理说,他现在的工资和小城工薪族比,不算少了,可去年换了新楼房,现在还是没钱买车,儿子还有两年大学毕业,花销就更大了,你得找工作吧?还得买房结婚吧?这一笔一笔的,数目可观,再说,就算回来也不能闲着呀,总得有点本钱做点什么生意吧?林燕在私人药房给人卖药,那点工资去了个人交保险的,所剩无几,根本指望不上,他掐灭烟头,又坐到床边椅子上。

林燕吹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见金成呆坐着,就说:“哎,我好几天没上班了,今天去上个晚班,要不,下班我也来陪你住这儿得了。”见金成没反应,林燕有些不高兴,又问:“听见没?我说今晚跟你挤一个床,行不?”金成没抬头,回了句:“这小床咋挤,你回家睡吧。”

林燕的脸立刻就冷下来,没说话,收拾收拾走了。

金成母亲过世六七年了,前年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症,如今越发严重了,偶尔他姐姐会回来住段时间,帮着照顾照顾,可今年他姐没回来过,前段时间说做了手术,而他一直在国外,家里一切事儿都落在妻子林燕身上。本来,金成是既感激又心疼媳妇,可看了微信后,他就像咽了个苍蝇,看她也不顺眼了。

金成回来的第三天,林燕妈洗澡滑了一跤,脚脖子崴了,这回林燕又得伺候她妈了,又请了假。她就在娘家、菜市场、医院来回跑,一点儿闲不着。

在金成到家的第七天,他父亲出院回家养着了,这样方便照顾一些。当天金成姐姐也来看望了,但人还是虚得很,是她儿子开车送来的。林燕做了一桌子菜招待大姑姐。

饭后,林燕在洗碗,大姐把差不多的剩菜归拢到一个盘子,拿保鲜膜罩住,放进冰箱里。林燕让她上床躺着休息去,大姐说:“怪我身体不好,燕儿啊,你受累了。”她把倒出的盘子递给弟妹,又说:“我看金成有点蔫,也瘦了,这一年明显见老啊。”

林燕说:“当初我说跟他去,也有个照应,可他不让,现在家里更离不开了。”

大姐说:“他那是心疼你,不想让你跟着遭罪呗。”她又递给林燕一个碗。林燕说:“我知道他不易,所以呀,我也想开了,只要他还能回家,我就睁眼闭眼的了。”她看了一眼大姐,神情暗淡地说:“人都说,去那边的……搭伙过日子。”

大姐用胳膊肘碰她一下,说:“别想那些没用的,我们金成可不是那路人。”林燕没说话。大姐又说:“人都说一丈以内是夫,他这都跑国外去了,你还管那干啥呀?你说他不出去,你们能换那么好的房子吗?趁着身体吃得消,就再干几年,再帮明浩买个房,结婚,你们手里攒俩钱儿,以后还有退休金,那小日子多好啊……”

下午,一家人正在一起聊天,同学刘明忽然发来短信,问金成“能饮一杯无?”这家伙爱好广泛,时常有几篇小文见诸报刊。金成就把电话打过去,劉明说都在李欣那儿呢,想他也能过来。金成看姐姐媳妇都在,也想放松放松,回来还没和几个哥们儿见面呢,就起身出去了。

李欣也是他们高中同学,他那办公室新装修的,宽敞明亮,还在隔壁设了娱乐室,哥儿几个没事就凑那儿,弄点熟食小菜,喝几杯,逮着个话题就煮酒论英雄般辩论起来,争得面红耳赤。李欣那儿啤酒花生米烤鱼片经常备着,金成进屋打开个哈啤,喝几口,捅了几下台球,老二就张罗甩扑克,三扣一。他喝一口啤酒,挑挑眉毛,坏笑着问金成:“哎,出去好几年了,别说你干熬着呢,是不是也搭伙过上了?”看金成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就色眯眯地问:“在那边挺滋润呗?金成没接这个话茬儿,却想了想说:“问你们个事儿。”几个人就都看他。他说:“如果,你们看见老婆在微信上和人暧昧,咋办?”

刘明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他,问:“不会说你自个儿呢吧?你偷看林燕微信了?”

金成急忙辩白:“我是说如果,是一个朋友,不是我。”

李欣往椅背上一靠,不屑地说:“这你可不地道了,谁没点私密呀?男女间那点事儿,挑明就没意思了。”

这回老二也严肃了,问他:“哎,你不会是在外有人了,想用这招甩老婆吧?”

“我都说了不是我。”金成不耐烦地狡辩。

刘明说:“挺大岁数了,你别吃饱撑的没事儿找事儿。”

金成脸就红了,见瞒不住,索性把事情经过都说出来,几个人就都劝他,这算个什么事儿呀?眼见还不一定为实呢,对方又没回话,你有点度量行不?

晚上七点多,金成回来了,他让林燕带大姐回他们家休息,还由他陪老爸。

她们走后,他洗洗就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来,他心里总觉得憋闷,如鲠在喉,翻来覆去地折腾。他明白,哥儿几个劝和,无非是因为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多方面考虑的。过日子不容易,水至清则无鱼,也确实不能任性了,责任是第一位的。

这些天来,他也一直注意观察林燕的行为,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对这个家还是上心的,就看老爸对她的依恋,比对他这个儿子都亲。

要说微信那事儿,如果搁在别人身上,也是稀松平常,可在自己身上发生,就过不去这道坎儿了。现在他后悔看她的微信了,也许蒙在鼓里更好,隐私这东西就不该去触碰,那些窥探了别人隐私的人,之所以早晚会泄露出去,就是因为那就像埋在肉里的疖子,没拱出来就忍不住去抓挠。

周末,金成儿子没回来,说乐队有彩排离不开,还说下周五要去参加全省大学生汇演。

大姐刚住两天,她儿子就来接了,临走,她拿出一万元钱给林燕,说给爸用,还说她出不了力,只能表点心意了,知道他俩搭老父亲更多,她又拉着林燕的手说:“燕儿啊,你可是咱老金家的功臣,这个家呀,全靠你了。”她又对金成说:“老弟呀,你可得好好待燕儿啊,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可不会饶了你!”

送走大姑姐,林燕急忙回了娘家,娘家妈还等她带着按摩去呢。

金成服侍完父亲,也坐了下来。几天来,大姐省亲的热烈气氛笼罩着这个家,就像一场大雪,把大地覆盖得洁白如玉了一样,可那只是表面现象,下面的东西该怎样还怎样。白天忙的时候也许会淡忘了,可一闲下来,微信的事儿还是让金成纠结。这事说不出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总让他在睡意朦胧时浮想联翩,就像讨厌的蚊子在耳边嗡嗡,有时看她鼓捣手机,或者和别人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他就会沉入那三句话营造出的臆想中去,心里就动荡不安。

老爸睡着了,金成也累了,他躺在沙发上,回想起他和林燕恋爱时候的事儿。他们俩是经别人介绍认识的,恋爱四个月就睡到了一起。现在想想,当初每走近一步,她似乎从来没拒绝过他,以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爱他,可如今,他也说不准了,那到底是爱的驱使,还是她本身就是守不住自己的人呢?

他起身,出门,顺小区左侧小路独自上山,走着走着,熟络的路忽然就不见了,眼前崎岖险峻,茫然间转身,退路又没了,此时,呼啸的大北风裹挟着雪沫子袭来,就在他躲避的瞬间,似乎听到了林燕叫“老公”的声音。她平时是不会叫老公的,只有在床上进入状态时偶尔才会兴奋得喊出来。他打个趔趄,本能地去抓身边的树枝,可由于用力过猛,整棵树连同山体一起坍塌下来,他仰面朝天摔了下去,场面无比震撼又充满悲壮。

他惊出一身的汗,原来是个梦。

梦醒的金成见房间已经全暗了,就开了灯。老爸孩子似的睡着,嘴角流出黏亮的口水,他就从纸抽里拽出一张纸,给老爸擦擦,他又到厨房拿起一听露露,拽开拉环,咕咚咕咚灌下去,眨眨眼,这才彻底精神起来。清醒过来的他发现,刚才这个奇怪的梦,只剩下残缺的碎片,具体内容怎么也想不全了。

不知为什么,假期越临近尾声他就越心急,她咋就不让他抓到点把柄呢?甚至有时候,他内心是盼望她有所表现的,因为他想知道真相,是疖子总要出头啊!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水落石出了那又该怎么办呢?这么一问,他自己也没了主意。

感情真的太脆弱了,短短几行字,就能让风雨同舟二十几年的夫妻关系发生动荡。几天来,即便每天都长时间在一起,金成却已经没有和她亲近的欲望了,因为脑子里总是鬼使神差地出现那几行字,更可怕的是,它生了根,长了藤,牢牢地把他缠绕住了,他便无法控制地沉浸在那几行字衍生出的所有想象中去,甚至虚构出很多个版本来,就像开放式结尾的小说。

这时,他就强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要想她的好。那也许就是个空号,是个影子,是她排遣寂寞的一个窗口。咱老百姓过的是日子,过日子就得实实在在,安安稳稳才是正道……

金成要走了,再不回去就会被除名,林燕劝他别走了,甚至生气地问他:“那边咋就那么吸引你?!”

金成说,你以为我愿意走啊?我爸都这样了我能不惦记?再者,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他没办法,他得克服所有的困难,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折磨,他得抓紧机会赚钱。现在这个工作待遇好,他还不想失去,更何况那边房子还租着呢,事情一大堆,这只是临时请假,哪能不回去呢?

他又给老李打电话,说后天一早就得走。老李知道老头儿回家了,但也说实在是累,又讲了一些陪老人的辛苦。金成就说:“李哥呀,咱处这么长时间都像一家人了,我把父亲交给你也才最放心,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也理解你的辛苦,所以想再加五百,希望明天就能回來,我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起早就得走。”老李答应了。

翌日傍晚,老李回来了。金成做了几个菜,和老李喝了点酒,说了些感激的话,到晚上父亲睡了他才回家。路上,金成知道林燕已经从娘家回来了,他就琢磨着到家会是怎么个情形,回来十来天了,两口子还没行夫妻之事呢,说来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她。

进屋时见林燕已经躺下了,金成冲个澡,穿着短裤就上了床,一躺下,林燕柔软的胸脯就从左侧贴了上来,左腿和手也一起过来了。林燕一过来金成却本能地躲了一下,这一反应,让林燕的手脚也都停下了,又慢慢收回去,一种异样的情绪笼罩着卧室,空气像凝滞了一样。第六感提醒他,这是两种情绪过渡的缓冲,憋到某一时刻就会突然爆发,就像激战前的宁静。他清楚她生气了,夫妻分开大半年了,应该是火急火燎的才对,自己的态度很可能会激怒她,他便急忙起身,说:“等下,我去倒杯水。”

金成把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又上床躺下,这回主动把林燕搂在了怀里。

林燕顺从地过来,但没了刚才的热情,他闭着眼,双手执行任务一样在她身子上滑动着,渐渐的,伏在他怀里的林燕身子热了起来,他迎合着,两人缠绕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林燕突然停止了动作,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他尴尬极了,真是太怪了,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两人缠了半天,那个代表他健康雄性的器官竟然还沉睡着呢。

林燕挣脱了他的怀抱,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月光穿过薄薄的窗帘,梦幻般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那里有两个蜷曲的身影,背对着,像极了“北”字……

本栏责任编辑 阿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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