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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宋代总集序跋及其蕴含的文学思想

2017-04-15谢敏玉

关键词:总集序跋

谢敏玉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人文与教育学院,广东佛山528000)

论宋代总集序跋及其蕴含的文学思想

谢敏玉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人文与教育学院,广东佛山528000)

宋代总集序跋与总集文本的关系主要表现在:总集序跋交代总集文本的编纂动机和命名缘由、总集序跋透露编纂体例和选录标准、总集序跋提供总集文本创作及编纂、刊行的时间和地点等方面。宋代总集序跋蕴含有浓厚的文学思想,包括标举和体认文道关系、重视文学的教化功用、强调复雅的文学倾向、提倡文学群聚的娱乐功能等,这些文学思想往往标示编篡者或序跋者具有创新性质的文学主张。

宋代;总集;序跋;文学思想

“总集”之名,始见于梁阮孝绪《七录》。其《七录·文集录内篇》已分楚辞、别集、总集、杂文四部。《隋书》卷三十五《经籍四》基本上沿其体例,并对总集做了详细诠释:“总集者,以建安之后,辞赋转繁,众家之集,日以滋广,晋代挚虞苦览者之劳倦,于是采摘孔翠,芟剪繁芜,自诗赋下,各为条贯,合而编之,谓之《流别》。是后文集总钞,作者继轨,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1]总集为我们研究各个时代的文风以及总集编纂者的审美趣味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原始资料。各代总集几乎都打上了时代的烙印。而总集序跋往往是编者自序,最直接表达了编者的看法。宋代总集数目颇多,《宋史·艺文志》载总集四百多部,计一万余卷,其中以宋代文章总集为主。宋明目录所载的宋人总集,有三百多种;还有大量未见著录于目录的宋代总集,仍有序跋流传于世。研究宋代总集序跋,可以看出宋代总集编纂的相关背景、原因和目的,也可观察和了解有宋一代的文风演变以及宋人的文学观念。

一、宋总集序跋与总集文本的关系

序跋作为文本前、后重要的组成部分,往往用以交代书籍的编纂动机、编辑体例、选录标准等,也包括对作家作品的评论,及对相关问题的阐发。一般来说,序跋按不同的内容和表达方式分为说明性文字和议论性文字,其中,前者包括描写编写目的、简介编写体例和内容,后者往往对作者作品进行评论或对问题进行阐发。

首先,宋代总集序跋交代总集文本的编纂动机和命名缘由。总集编纂的动机和原因、总集的命名缘由等相关背景往往出现在总集序跋中。“创作动机是由艺术家本人的需要或欲望而转化成的推动创作活动的一种动力。”[2]170总集编纂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视为创作,由于序跋作者往往是编纂者本身或主要参与者,因此,在总集序跋中,我们往往能够发现推动编纂的动机。

宋代总集编纂的主要动机之一是“有补治道”。周必大《皇朝文鑑序》提及该总集编纂的动机:“皇帝陛下天纵将圣如夫子,焕乎文章如帝尧,万几余暇,犹玩意于众作,谓篇帙繁伙,难于遍览,思择有补治道者表而出之。乃诏著作郎吕祖谦发三馆四库之所藏,裒缙绅故家之所录,断自中兴以前,汇次来上。”[3]193可见宋孝宗诏吕祖谦编纂《皇朝文鑑》的初衷是“有补治道”。叶适在《习学记言序目》也说:“此书刊落浩穰,百存一二,苟其义无所考,虽甚文不录;或有事于所该,虽稍质不废……合而论之,大抵欲约一代治体归至于道。”[4]695“大抵欲约一代治体归至于道”与“思择有补治道者表而出之”,约略是一个意思。

南宋许多诗文总集的编纂很明显是为了科举考试所用,如吕祖谦编《古文关键》、楼昉编《崇文古诀》、谢枋得编《文章轨范》等。以“关键”“古诀”“轨范”等命名可见其意图。《崇古文诀》有南宋陈振孙、陈森、刘克庄等人序跋。陈振孙《迂斋先生标注崇古文诀序》云:“得一百六十有八篇,为之标注,以谂学者。凡其用意之精深,立言之警拔,皆探索而表章之,盖昔人所以为文之法备矣。”[3]313陈森《崇文古诀后序》云:“此编钩玄而提要,抉幽而泄庾,波诡涛谲,星回汉翻,眩晃万状,一经指摘,关键瞭然,其幸后学宏矣。”[6]252刘克庄《迂斋标注古文序》:“至迂斋则逐章逐句,原其意脉,发其秘藏,与天下后世共之。”[3]125“以谂学者”“其幸后学宏矣”“与天下后世共之”云云,南宋古文家以指导后学、满足科举之需为编纂目的是十分明显的。

宋代编有不少地方性诗文总集,多以选录某一地区的历代名贤作品为主,如《会稽掇英总集》、《严陵集》、《崑山杂詠》、《赤城集》等。这些地方性诗文总集的编纂,往往是出于强烈的乡邦情结和郡望意识,欲借收集与整理地方文献来宣扬该地区的文风昌炽、历史久远。《崑山杂詠》乃嘉定初龚所编,范之柔为之序曰:“昆山虽处海隅,素号壮县,古迹今事接于闻见者不一。若人物习俗、文章议论,系治乱、关风教者,盖有志焉。此书既阙,遂使一邑之事堙没无传,予每以为恨。友人龚君立道裒次古今诗,分为三帙,目之曰《崑山杂詠》,又得百篇,号《续编》。”[3]273《崑山杂詠》的编定,是出于遗恨“一邑之事湮没无传”。又据《荆门集序》云:绍兴二十九年,洪适知荆门军,对荆门题咏之作的散失深感痛惜,于是“铭记数十篇,得诸煨烬之末,弃之固可惜。至于故将官讳,浸以埃灭,并赘左方,以备荆门故事”[3]294。宋人编纂地方性总集的动机是收集和整理地方文献,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文学大家别集中诗文的残缺,一些名不见史传的文人诗作也因此得以保存。

其次,宋代总集序跋透露编纂体例和选录标准。宋代总集编纂的体例,与前代人相似,以分体编纂的为多,尤其是诗文总集。如姚铉《唐文粹序》云,“得古赋、乐章、歌诗、赞、颂、碑铭、文论、箴、表、传录、书序,凡为一百卷”[3]281。他在序言中说,全书的结构“以类相从,各分首第门目”,综合了文体和题材进行编排,这显然是借鉴《文选》的编纂体例。周必大《皇朝文鑑序》亦论及文体的分类及选录标准:“古赋诗骚则欲主文而谲谏,典册诏诰则欲温厚而有体;奏疏表章取其谅直而忠爱者;箴铭赞颂取其精悫而详明者。以至碑记论序书名杂著,大率事辞称者为先,事胜辩则次之;文质备者为先,质胜文则次之。复谓律赋经义,国家取士之源,亦加采掇,略存一代之制,定为一百五十卷。”[3]194《皇朝文鑑》分古赋诗骚、典册诏诰、奏疏表章、箴铭赞颂、碑记论序、书名杂著、律赋经义等“汇次来上”,也是按文体分类编排的。

姚铉《唐文粹序》云:“止以古雅为命,不以雕篆为工,故侈言曼辞率皆不取云”[3]281。这就透露了文集的选录标准:选录的诗文,必是“古雅”之作。正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唐文粹提要》所言:“是编文赋惟取古体,而四六不录;诗歌亦惟取古体而近体不录。”[6]1692姚铉所谓“古雅”,实际上指那些合乎“古道”的作品。因而他在选择诗赋时,以古体为主,骈体少之又少。在他看来律诗、赋是对古道的损害。真德秀《文章正宗纲目序》云:“故今所辑,以明义理、切世用为主。其体本乎古,其指近乎经者,然后取焉,否则辞虽工而不录。”[3]176此书以理学家标准来选录诗文,即所谓“明义理、切世用”。郑圭《续文章正宗序》对此做出进一步解释:“故其所次,理论为先,叙事继之,论事又继之。夫叙事、论事而不先于理,则舍本根而事枝叶,非我朝诸儒所谓文也,非先生名书之本旨也。”[6]285在《皇朝文鑑序》中,周必大对每种文体有着清晰的去取标准,诸如“主文谲谏”、“温厚有体”、“谅直忠爱”、“精悫详明”、“事辞称者”、“文质备者”等等。这些选录标准,实际上就是编纂者自身对诗文的评价标准的理解。

再次,宋代总集序跋提供总集文本创作及编纂、刊行的时间和地点。《二李唱和集》是李昉(925-996)与李至(947-1001)的唱和诗集。李昉有序,交待了是集的编辑缘起及编纂时间:“端拱戊子岁春二月,予罢知政事,蒙恩授尚书右仆射。宗人天官侍郎顷岁自给事中参知政事,上章谢病,拜尚书礼部侍郎,旋改吏部侍郎,兼秘书监。……朝谒之暇,颇得自适,而篇章和答,仅无虚日,缘情遣兴,何乐如之!……淳化辛卯岁九月,余再承纶綍之命,复登廊庙之位,自兹厥后,无暇唱酬,昨发箧视之,除蠹朽残缺之外,存者犹得一百二十三首,因编而录之。”[3]161由李序可知,二李的唱和发生在李昉端拱元年(988)被罢相后,前后持续有三年半之久,而诗集的编纂时间则在淳化二年(991)。

宋代某些重要的总集,一再重修再刊,其序跋往往清晰地交代重修的缘起及刊行时间。如《皇朝文鑑》,吕祖谦编,周大必有序曰:“乃诏著作郎吕祖谦发三馆四库之所藏,裒缙绅故家之所录,断自中兴以前,汇次来上。……定为一百五十卷。规模先后,多本圣心。承诏于淳熙四年之仲冬,奏御于六年之正月,赐名曰《皇朝文鑑》。”[3]194该书的编纂发端于淳熙四年(1799),吕祖谦奉宋孝宗诏编;淳熙六年(1791),书成,將刻板,有近臣密奏,以为“所采臣僚奏折,有诋及祖宗政事者,不可示后世”,后官府果不刻,坊间有私刻本流传。赵彦适有《重修皇朝文鑑跋》曰:“暨嘉定辛巳冬,余领郡事,一日,吏部喻君贻书,以东莱吕君文公家本来寄。余喜而不寐,悉并取袁君所校以相参考,易其谬误,补其脱略,凡三万字,命工亟取旧板及漫裂者,刊而新之,遂为全书。”[6]128赵彦适为新安郡守,不满坊间沈氏本,于嘉定十五年(1222)重修《皇朝文鑑》。刘炳有《端平重修皇朝文鑑跋》曰:“近于东莱家塾得证误续本,命郡录事刘君崇卿参以他集而订正之,凡删改之字,又三千有奇,与刓缺不可读者百余板,并新之。端平初年清明,郡守四明刘炳书于黄山堂。”[6]129刘炳守郡,对赵氏重修本仍不满,于理宗端平元年(1234)再次重修《皇朝文鑑》。上述可见,宋代总集序跋,为总集文本的版本流传、版本考证、版本体系摸索等提供了很重要的文献线索。

二、宋总集序跋中的文学思想

明人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论序体云:“其为体有二:一曰议论,二曰叙事。”[7]指出序体文的两大功能是议论和叙事。宋人通过序跋文对文集进行评价褒贬,对诗文作者道德品行及其作品特色风格等作出评论,通过叙述文集编纂的缘起、经过等事实,向读者传达文集的相关内容,从中渗透自己的文学理念。

总集的编选能够看出编者的文学思想。选家经过删汰繁芜,把在他们看来最有代表性的文学作品汇编成集,使不同时段,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精华作品得以呈现、流传。在一定程度上说,总集也属于选本。鲁迅曾对选本的价值这样评价:

凡选本,往往能比所选各家的全集或选家自己的文集更流行,更有作用。册数不多,而包罗诸作,固然也是一种原因,但还在近则由选者的名位,远则凭古人的威灵,读者想从一个有名的选家,窥见许多有名作家的作品……评选的本子,影响于后来的文章的力量是不小的,恐怕还远在名家的专集之上。[8]

选家在总集的编撰中,往往会选录符合己见的作品汇聚成集,借古人的诗文作品来表达自己的文学见解。很多宋代总集实际上也算是宋代文学选评本,其中的序跋实际上包含着选编者对诗文作者的定位与对其作品的品鉴,因而具有较大的文学批评价值。从这种意义上说,宋代总集序跋也是文学批评史的重要史料,其中蕴含着重要的文学思想。

宋代总集序跋标举和体认文道关系。文道关系自古以来都是文学创作,尤其是散文创作和批评中的核心问题。宋代总集选家对“道”的体认,在总集前后的序跋中有明显的体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宋人多讲古文,而当时选本存于今者不过三四家。……世所传诵,惟吕祖谦《古文关键》,谢枋得《文章轨范》及昉此书(指《崇古文诀》)而己。”[6]1698我们可从这些总集序跋中观察编者对“文”和“道”关系的认识。陈振孙《迂斋先生标注崇古文诀序》云:“然则公之是编也,岂徒文而已哉。昔之论文者曰文以气为主,又曰文者贯道之器也,学者其亦以是观之,则得所以为文之法矣。”[3]313姚瑶《崇文古诀跋》云:“文者载道之器,古之君子非有意于为文,而不能不尽心于明道,故曰辞达而已矣。”[6]252从这些序跋透露的选文标准来看,南宋古文编选家有明显的“重道轻文”倾向;但同时,他们也注意到“文”于“道”的重要性,“夫能达其辞,于道非深切著明,则道不见也,此文之有关键,非深于文者,安能发挥其蕴奥,而探古人之用心哉?”[6]252他们既看到了古文的政治功用目的,也不忽视古文的审美性质。事实上,南宋古文总集所选篇目与其标榜的选文标准也未必悉合,他们所选古文并非尽心于明道之作,而往往是文道兼顾,文道并重。也就是说,他们试图通过编选总集的方式恢复中唐古文运动时文道合一、文以明道的文学思想形态。

宋代总集序跋重视文学的教化功用。“教化”一词,始于《毛诗序》:“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文学的教化功用指文学的目的是为社会政治服务,为伦理道德服务;把对社会政治、伦理道德的影响作为衡量文学是非得失的标准。姚铉《唐文粹序》云:“诗则有《唐诗类选》、《英灵》、《间气》、《极玄》、《又玄》等集,赋则有《甲赋》、《赋选》、《桂香》等集,率多声律,鲜及古道,盖资新进後生干名求试之急用尔。”[3]281宋代之初,文风浮靡,科举考试也以藻绘声律的四六文为主,故少好古文者。姚铉编纂《唐文粹》时,采用“止以古雅为命,不以雕篆为工”的选录标准,体现在选录内容的教化功用。王柏有《诗准诗翼序》,指出了教化流行与诗文之雅正的关系:“圣人在上,礼乐用于朝廷,下达于闾里,命之以官,典之以教,所以荡涤其念虑之邪,斟酌其气质之偏,动荡其血脉,疏畅其精神,由是教化流行,天理昭著,使天下之人心明气定,从容涵泳于道德仁义之泽,故感于心,发于声,播于章句,平淡简易,有自然之和,虽伤时叹古,亦无非忠厚之至,可谓洋洋乎得性情之正矣。”[6]436李定《续会稽掇英集序》也强调了文学须“有补于世”的教化功用:“及其陈时变之盛衰,以见君臣之离合;述人情之喜怒,以明政事之废兴;使观者考古以验今,鉴彼以诫此,其有补于世教,岂细也乎!”[6]57强调文学的教化作用,是宋代总集序跋文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宋代总集序跋往往强调复雅的文学倾向。与唐五代、北宋词以“俗”、“艳”为特征不同,南宋词家和词论家高举“雅”而“正”的复雅旗帜,从创作到评论皆是如此。随着靖康之耻和北宋的灭亡,词论者的观念也发生了明显变化,注重用传统的儒家“乐而不淫”、“温柔敦厚”诗教传统来规范词体,加强词的社会功能和政治干预功能,提倡词体雅化。现存南宋最早的一部词选《梅苑》的产生,就与作者主观上的“复雅”有一定联系。黄大舆《群贤梅苑序》曰:“目之曰《梅苑》者,诗人之义,托物取兴。屈原制《骚》,盛列芳草,今之所录,盖同一揆。”[6]64序中,黄氏把咏梅词与诗经、楚辞相提并论,取诗骚托物比兴、美人芳草之义,以诗之比兴传统手法来阐释词所寄托的微言深义,体现了尊体复雅的倾向。在黄大舆看来,词与诗具有相似的作用,词亦可以上溯《诗经》、《离骚》“托物取兴”,这与南渡词坛上的“复雅”之声是一致的。陆游《跋花间集》亦云:“《花间集》,皆唐末五代时人作。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3]47由此可知,他们是学屈原“托物言志”,以美人芳草来寄寓自己冰清玉洁、不同流合污的人格,这也是南渡后词论者以诗骚为准、以雅为则的尝试。

宋代总集序跋提倡文学群聚的娱乐功能。“诗可以群”是中国古代传统诗论的主要内容之一,认为诗歌具有交际功能,可以沟通情感,协和群体。“宴集唱和之盛,始于金谷、兰亭”[6]1710,文人之间唱和的诗歌形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业已形成;宴集唱和一直是我国古代文人交往的重要方式。宋人酬唱之风极盛,从《二李唱和集》到《西昆酬唱集》《同文馆唱和诗》,到《南岳唱酬集》《坡门酬唱集》,唱和之集数不胜数。李昉《二李唱和集序》云:“朝谒之暇,颇得自适,而篇章和答,仅无虚日,缘情遣兴,何乐如之!……昔乐天、梦得有《刘白唱和集》,流布海内,为不朽之盛事。今之此诗,安知异日不为人之传写乎?”[3]176李昉认为唱和的目的在于“缘情遣兴”,在于娱乐。那么唱和之作应较为轻松浅切。吴厚处《青箱杂记》卷一曰:“昉诗务浅切,效乐天体。晚年与参政李公至为唱和友,而李公诗格亦相类。”[6]1二李唱和而模仿刘白唱和,很大原因是刘白唱和诗多为一些闲适萧散之作,更符合二李的政治身份与审美情趣。宋人认为雅集酬唱,属和往复,结而成集,“流布海内,为不朽之盛事”。《坡门酬唱集》乃邵浩集苏轼兄弟及门从同题唱和之作。邵浩《苏门酬唱集引》云:“无事展卷,则两公六君子怡怡偲偲气象,宛然在目,神交意往,直若与之承颜接辞于元祐盛际。”[6]182张叔椿《坡门酬唱集序》云:“诗人酬唱盛于元祐间,自鲁直、后山宗主二苏,旁与秦少游、晁无咎、张文潜、李方叔驰骛相先后,萃一时名流,悉出苏公门下,嘻,其盛欤!”[6]182邵张二序,是对安逸状态下文人雅集唱和盛况的肯定与赞美。欧阳修有《礼部唱和诗序》,认为礼部唱和诗“时发于奇怪,杂以诙嘲笑谑”,“宣其底滞而忘其倦怠”[3]56。他认为唱和诗具有宣滞忘倦的娱乐功能,而礼部唱和诗作“杂以诙嘲笑谑”的内容和特点,在诗坛上起了不可低估的的示范作用,对宋诗内容生活化、世俗化的倾向有重要影响;对以俗为雅、以俗为美的宋人审美风尚也有重要的影响。宋代总集序跋中对文学群聚的娱乐功能的提倡,对宋代文学理论与文学创作都有积极的影响。

三、结语

后人研读宋代总集序跋,往往从传播者和接受者的角度来评价总集的地位。如施昌言在《唐文粹后序》中评价该书“用意精博,世尤重之”,认为是学子必读之书。“今是书也,积之不盈几,秘之不满笥,无烦简札而坐获至宝,士君子有志于学,其将舍诸?”[3]101周必大在《跋文苑英华后》中赞许《唐文粹》的精炼和简洁,“由简故精,所以盛行,近岁唐文摹印浸多,不假英华而传,况卷轶浩繁,人力难及,其不行于世则宜”[3]183。由跋文可见,《唐文粹》在宋代就流传很广,对传播唐文有不可磨灭的贡献。洪迈呈《万首唐人绝句》给孝宗,颇受赏识,其序云:“迈因以昔所编具奏,天旨惊其多,且令以原本进入,蒙置诸复古殿书院。”[3]45洪迈获御赐“茶一百夸、清馥香十贴、熏香二十帖、金器一百两”[9]110。可以想见当时右文之盛。

从宋代总集序跋中我们也可窥探一定时期内文学发展的特点和规律。如在《皇朝文鉴序》中,周必大总结了北宋散文的发展规律,将北宋之文划分为四个时期:“盖建隆、雍熙之间,其文伟;咸平、景德之际,其文博;天圣、明道之辞古,熙宁、元祐之辞达。”[3]194以“文伟”、“文博”、“辞古”、“辞达”作为各时期的主要特征。他又在《苏魏公文集后序》中指出:“至和、嘉祐中,文章尔雅,议论平正,本朝极盛时也。一变而至熙宁、元丰,以经术相高,以才能相尚,回视前日,不无醇疵之辨焉。再变而至元祐,虽辟专门之学,开众正之路,然议论不齐,由兹而起。又一变为绍圣、元符,则势有所激矣。盖五六十年间,士风学术,无虑四变。”[3]204士风四变,文风亦然。这种看法正好是前说的一个重要补充。在注意到不同时期的差异性的同时,周必大也强调:“虽体制互兴,源流间出,而气全理正,其归则同。”[3]204这正是宋文区别于汉、唐文的共同特征,各派之间也不存在着原则上的分歧。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南宋中后期文坛上兼容并蓄的风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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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士祯.带经堂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110.

(责任编辑:刘岭峰2572756826@qq.com)

Discussion on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of Anthologies of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ir Literary Conceptions

XIE Min-yu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Education Science,Foshan University,Foshan 528000,Chin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and the texts of anthologies of the Song Dynasty is embodied as follows:the motive for the compilation and reason for naming about the texts of anthologies which have been referred by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of anthologies,the rules of compilation and the standards of selection which have been disclosed by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of anthologies,the time and the place of the writing,compilation,publishing about the texts of anthologies which have been given by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of anthologies,etc.Anthologies of the Song Dynasty contain strong literary conceptions,including promo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en(文)and Dao(道),valuing the function of literary education,emphasizing the tendency to restore Ya(雅),advocating the entertainment function of literary gathering,etc.All the literary conceptions show that the editors and the writers of 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have the innovative propositions about literary.

the Song Dynasty;anthologies;the prefaces and postscripts;literary conceptions

I206.2

A

1008-018X(2017)02-0017-06

2017-02-10

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项目(GD15XZW03)

谢敏玉(1974-),女,广东佛山人,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教师,文学博士,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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