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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认知功能的中韩隐喻词“喻体”对比分析

2017-04-13于婧阳

关键词:语汇喻体韩语

于婧阳

(沈阳师范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

基于认知功能的中韩隐喻词“喻体”对比分析

于婧阳

(沈阳师范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

世界上许多语言中都存在着大量的隐喻词,对隐喻词及其生成机制做出阐述的基础上,从5 000个中韩常用词中分别挑选出具有隐喻性的中韩词汇,并对中韩隐喻词的喻体素材的选取、隐喻义和隐喻的生成等方面进行对比研究,证明:1)汉字词是中韩隐喻词汇具有相同喻体的重要因素;2)韩语隐喻词喻体理据的感性程度要高于汉语隐喻词。通过对中韩隐喻词“喻体”的对比分析,旨在对国际汉语传播和汉语词汇习得提供一定的启示与启发。

词汇;隐喻;喻体;中韩;对比分析

隐喻普遍存在于日常语言、文学、诗歌和科学专著中。Gibbs研究显示,在语篇中每一篇就会出现1.8个新奇隐喻;在演说中每两到三分钟就会使用新奇隐喻来表达思想;电视辩论和新闻评论中每25个词汇就有一个独创的隐喻。以上证明了隐喻的普遍性,隐喻思维应用的广泛性[1]。正如理查兹(Richards)所说,“隐喻是人类语言中无处不在的原理”[2]。语言是思维载体,人类的隐喻性思维是通过语言来展现的,而词汇是构成语言的基本单位,“反映着社会发展和语言发展的状况,也标志着人们对整个世界认识的水平”[3]。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语言的隐喻性实质就是词汇的隐喻性。人类认知经验的共性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客观世界本身的相似性为来自不同文化的人们理解隐喻现象提供了物质基础,形成“认知共核”。然而,根植于不同文化中的隐喻词也具有民族规约性,从而体现出不同民族的认知思维。本文主要从语言认知层面研究汉语和韩语隐喻词的喻体的素材选取、隐喻义及生成结构所存在的异同并分析其产生根源。

一、隐喻词的产生途径和机制

现代隐喻学认为隐喻在本质上是一种认知现象,是人们对抽象范畴进行的概念化的有力工具。隐喻在人类的发展史中已有一段历史,Ungerer和Schmid将隐喻定义为“从一个认知域或概念域向另一个认知域的映射。”[4]20世纪80年代初,G. Lakoff和M.Johnson进一步完善了隐喻理论,他们认为“隐喻不仅仅是语言修辞手段,而且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人们在认知中对于不同的事物特征建立联系的方式或机制。”[5]隐喻词就是在这种认知思维模式下应运而生。我们认为其形成的途径主要有四个:其一,从词的本义或基本义引申而来,其理解是语用性的,如:下海、出台、分流;其二,通过新词产生,词的基本义就是比喻义,如:软着陆、吃软饭、草根;其三,词的内部语素存在“比喻”关系,蕴含隐喻义,如:猴头菇、樱桃嘴;其四,通过特定语境产生了临时隐喻义,比如:“XX公司推出了‘珍珠白’和‘海洋蓝’两款手机。”上述几种途径产生的隐喻词经历了或正在经历修辞义逐渐退化、词典义逐渐凸现的词汇化过程,Halliday把这个过程称为“去隐喻化”过程。人们在运用“这些”隐喻词进行表达时,并不觉得这是隐喻义,可是我们认为它的隐喻属性和基础并没有失去。Lakoff&Johnson改称为“规约性隐喻”[6]。

隐喻词是能够表达不同于或违反字面意义的词,是语言表达形式和社会发展内容矛盾的结果,“是一种语义变化的过程,即是一个语义域向另一个语义域转移的过程。”[6]因此,从生成机制方面来看,隐喻词的喻体语汇素材选取、语义和生成结构都打上了人类认知“共性”和“民族性”的隐喻思维烙印。在思维图式中,隐喻词的建构体现为,根据某种相似性,源域(喻体的意象)向目标域(本体的意象)投射,形成“(显性或隐性的)本体+喻体”或“喻体+(显性或隐性的)本体”的隐喻结构。喻体投射到本体就是从对喻体的感觉体验转换为对本体的思维认知的过程。喻体的意象在认知确定后用语言符号加以描写,得出一个“(显性或隐性的)本体+喻体”或“喻体+(显性或隐性的)本体”的隐喻词表达式,这个隐喻词就生成了。对隐喻词生成过程的考察揭示了隐喻词所蕴含的语言创造性和意义表达所运用的机制[7],其中本体确定选取怎样的喻体作为“投射”对象,以及喻体隐喻义的生成过程蕴含着一个民族独特的认知思维特点。

二、中韩隐喻词喻体对比分析

“要判断某词是否用作隐喻可通过它是否提供了一个本体和一个喻体并共同作用产生了一种包容性意义。如果我们无法分辨本体和喻体,我们就可以暂时认为该词用的是原义,如果我们分出至少两种互相作用的意义,那我们就说它是隐喻”[2]。按照Richards对某词是否具有隐喻性所作出的判断标准,笔者在《现代汉语词典》中随机抽取5 000个词,选出312个汉语隐喻词。根据这些词的基本义到《汉韩大词典》去找语义对等词,看它们在韩语中是否也具有隐喻义,结果有83个词符合条件。通过比对分析,发现中韩隐喻词汇的喻体的语汇素材、隐喻义等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

(一)中韩隐喻词汇中喻体语汇素材异同分析

中韩隐喻词由表面义和比喻义两个层面构成,表面义即隐喻词的字面含义,而比喻义则是隐喻词所真正要表达的含义(文中也称隐喻义),语汇素材主要指构成喻体表面义指向的核心事物,中韩词汇在喻体的语汇素材选取上存在异同[8]。通过统计所遴选的隐喻词汇,喻体具有相同语汇素材的中韩隐喻名词有31个;动词有29个;形容词有10个;副词为零。喻体具有相同语汇素材的惯用语有2个;成语有13个。将这些隐喻词划分为11个语义场,喻体具有相同语汇素材的中韩隐喻词在语义场中所占的比例由高到低依次为人物域、颜色域、方位域、人体域、物品域、建筑域、地点域、植物域、动物域、食物域、时间域。其中,人物语义场中的中韩隐喻词的喻体取材的重合率最高。例如,隐喻词“月老”源于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是为男女姻缘进行牵线的神仙,在这里“月老”作为喻体,“婚姻介绍人”是本体。在思维图示中,人们将所熟知的神话传说中“月老”这一喻体投射到“婚姻介绍人”这个本体概念上,创设出“姻缘牵线”的隐喻义。由于韩语的“”是汉语“月老”的汉字音译词,并保留了其隐喻含义。因此,韩语隐喻词中喻体“”与汉语的喻体“月老”相同。类似的隐喻词还有:塞翁失马、渔翁之利、牛郎织女等。另外,韩语中的方位词有:(东)、(西)、(南)、(北)、(中),分别对应着“五行”中的“木”“金”“火”“水”“土”这是对自然现象的认知,蕴含着象征性的隐喻思维。由于受汉文化的影响,韩语的这种情况与汉语同出一辙,喻体的语汇素材与汉语来源一致。在人体域和颜色域中,中韩隐喻词汇的喻体语汇来源也非常相似,如:(骨干)、(心血)、(心眼)、(黑)、(白)等。上述中韩隐喻词喻体语汇素材的一致,分析其原因有文化和汉字书写两方面的影响,即汉字词起到关键性作用。在这些汉字词中,汉字的基本形态在韩语词汇系统中基本被保存下来,从而使这些词汇的隐喻性也得到了保留,因此,汉字词是中韩隐喻词中喻体具有相同语汇素材的重要原因。另外,同属汉字文化圈的中韩两国,在历史文化交流中,由于文化的影响渗透,韩语受到汉语的很大影响,有部分词汇的核心意义已经根植于韩语的语汇系统,从而使韩语中部分隐喻词的喻体语汇素材与汉语呈现出相同面貌,如矛盾、秋波、破镜、井底蛙等。

在遴选的词汇中,中韩隐喻词的喻体的语汇素材差异主要表现在动物域、植物域、物品域和建筑域的语义场中。例如,在建筑语义场中,汉语的隐喻词有:门槛、桥梁、台阶、里程碑、名堂等,而这些词所对应的韩语具有隐喻义,且喻体与汉语具有相同语汇素材的只有“名堂”,其他词所对应的韩语则没有隐喻义。另外,副词、惯用语中喻体的语汇素材差异性则更大。以惯用语为例,如:伤脑筋、不敢当、不好意思、不成器、脸皮厚、打算盘等具有隐喻义,这些汉语隐喻词中只有“脸皮厚”和“打算盘”两个喻体所对应的韩语有隐喻义,其他词语在韩语中只有本义。

(二)中韩隐喻词喻体的喻义对比

中韩隐喻词语在从源域(喻体)向目标域(本体)的映射过程中生成了不同于字面义的隐喻义。认知科学认为:“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观察是以隐喻性为导向,概念组织建立在知识基础之上,并由对客观世界的看法来支配的。”[9]隐喻词语从某种程度上便是在隐喻的思维方式下所产生的词语,其产生基础是客观世界,在选择喻体和创设隐喻义的过程中受到人们对客观事物看法的影响和制约。由于受到民族文化、思维方式的影响,中韩隐喻词语在喻体的选择及其语义生成中显示出了某些差异特点。

1.中韩民族文化的异同影响着隐喻词语的喻体的隐喻义

在中韩隐喻词语中,喻体同为红、白、黄、鱼、狐狸、癞蛤蟆、鼠、狗的隐喻词,喻义却存在差别。用颜色域中的“红”、动物域中的“鱼”举例说明。

(1)红:在汉语中,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带有“红”字的词大都是褒义的,如在“大红灯笼”“红运”“红火”“红人”“红榜”中,红的隐喻义分别是“吉祥”“喜庆”“幸运”“职场中受宠幸”“公布喜讯的文字”;另外,在“红领巾”“红旗”等词中,“红”的隐喻义是革命,也偏褒义。只有在“红灯区”“红牌”的少数词语中“红”的隐喻义是贬义的。然而,在韩语中“红”的隐喻义通常为贬义,指向色情。虽然“红”在韩语中也有革命的意思,但由于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异,在韩语“”中“红”却是贬义的、反动的。

(2)鱼:在两国文化中的象征意义有所不同。在汉语成语中,鱼的象征意义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来体现——鱼与“余”的谐音使鱼具有了丰收富裕的象征意义,而鱼与水的紧密联系,也被用来比喻君主与臣民的亲密关系。这些含义可以从以下成语中看出,如:鱼米之乡、鱼水之亲。在韩国,由于地形上的三面环海,捕鱼文化历史悠久,人们有依据时令食鱼的习惯,鱼主要象征着美味和健康。例如,在韩国俗语“.”中,把“”(黄花鱼)比喻成了“美味”。

2.中韩隐喻词语的喻体理据性受思维方式的影响

中韩某些隐喻词语的隐喻义相同而喻体却不同,这种情况除了受到民族文化自身特点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两国独特的思维习惯,韩语隐喻词喻体的理据更加生动感性,而汉语则偏于概括性的事理说明。

汉韩民族在表达“分手”这一隐喻义时选用了不同的喻体。在韩文化的思维观念中,生活中的具体事物和现象多被用做隐喻。例如,男女感情的破裂就像碎了的玻璃瓶一样,“碎了”能够传递出“碎了的瓶子很难恢复原状”这一概念。由此,韩语把喻体“”(碎了)映射到“男女感情破裂”的本体上,喻体的选择在理据性上显示出具体而感性的特点。而中国人常用“黄了”隐喻事情没做成。由于中国是农业大国,从前靠天吃饭是农作物种植的特点,天气干旱的时候,农作物就黄了,收成就差了,把自然界的规律映射到人物关系上,喻体的理据偏于概括性的事例说明。再如,中韩两国人在表达“被拒绝”时所用的隐喻词也体现出不同的思维方式。韩国人在被拒绝时可以说“”(被风吹了),喻体“”的本义是中风,人若中风了,身体会麻痹,病人的心理感受十分痛苦,这与人被拒绝或受冷遇时心理体验有相似之处。因此,韩语使用“中风”的“风”来表达被拒绝时的内心感受,喻体的理据性偏于感性的生活体验。然而,在汉语中,隐喻义“被拒绝”所选择的喻体和韩语却迥然不同,常常用“吃闭门羹”来隐喻“被拒绝”。“吃闭门羹”来源于中国古代的历史典故,传说中国古代宣城妓女史风长得标致风流,能歌善舞,十分闻名,那些浪荡公子和好色之徒纷纷登门拜访,把妓院经常围得水泄不通。史风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等级,上等的客人来,她下楼接待,还做羹款待;下等客人来,她不愿同他们见面,关起门来让他吃羹。如果单从“吃闭门羹”的字面义上来理解,是很难悟出被人拒绝这层隐喻义的,究其原因是喻体的理据性偏于概括的事理说明[10]。

中韩隐喻词语的喻体理据源于民族历史文化、生活经验和风俗习惯等,受到本民族思维方式的影响。在汉语隐喻词语的造词理据中呈现出较多的生动“故事”,出现了一定数量的以事喻理、以事喻事的隐喻词语,喻体较之韩语偏于概括性的事例说明;相比之下,韩语隐喻词语的造词理据所选择的喻体则偏于较为具体的生活体验,常选择人的某种“感受”和“体验”作为喻体生成的理据。

三、结语

尽管中韩隐喻词喻体的喻义、造词理据上有一些共同之处,但由于两国在民族文化、社会历史、风俗习惯、审美意趣、思维方式等方面存在着差异,因此,中韩隐喻词语在差异性上表现得较为明显。从认知角度来看,汉语思维喻体(源域)到本体(目标域)的映射受到了诸多文化心理因素和思维方式的制约和影响,汉语隐喻词汇喻体的理据性偏重事理性概括说明,而韩语隐喻词汇中喻体的理据性则偏重感性的生活体验,这些理据便是中韩隐喻词语的喻体和隐喻义产生差别的重要因素。同时,民族性的认知特点最终也影响到了隐喻词语的构词方式和隐喻类型,对比显示出由于汉字属于表意系统文字,这在汉字组合生成隐喻词方面比韩语具有更多优势,这方面还有待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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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arative Analysis of Chinese and Korean Metaphors based on Cognitive Function

Yu Jingyang
(ShenyangNormal University,College ofInternational Business,ShenyangLiaoning110034)

There are a lot of metaphorical words in languages around the world.On the basis of elaborating the metaphorical words and their generating mechanism,this study chooses Chinese and Korean vocabulary with metaphoricity respectively from 5000 Chinese and Korean words,and compares such aspects as choosing materials of Chinese and Korean metaphorical words,the metaphorical meaningand their generation.It proves that:1)Chinese word is an important factor that Chinese and Korean metaphorical words have the same vehicle;2)The perceptual degree of Korean metaphorical words is higher than that ofChinese metaphor.This paper aims to provide some inspiration for the spread of Chinese internationally and the acquisition of Chinese words through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vehicles ofChinese and Korean metaphorical words.

vocabulary;metaphor;metaphorical objects;China-Korea;comparative analysis

H 03

A

1674-5450(2017)04-0152-04

【责任编辑:詹 丽 责任校对:赵 践】

2017-04-0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12YJC740133)

于婧阳,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师范大学讲师,主要从事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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