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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困境的突围
——新世纪以来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成因探析

2017-04-13赵纪娜

山东工会论坛 2017年1期
关键词:新世纪知识分子小说

赵纪娜

(山东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537)

精神困境的突围
——新世纪以来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成因探析

赵纪娜

(山东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537)

不同时期的文学创作,都会呈现与其社会背景相连的独特文学现象,它们之间是一种息息相关的关系。对人物形象的分析,不仅仅停留在对作品文字的分析上,更要深入到社会内部,挖掘作者塑造人物形象的根本原因,及其产生的社会影响。新世纪以来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有其突出的特点,其塑造成功主要有社会、经济、文化及作者本身等主客观方面的原因。

知识分子;精神困境;社会转型

自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历史上就出现了“士”这一阶层,发展至今成为今天的知识分子,这一群体一直都与社会的变迁密切相连。政治的变革、经济的兴衰、文化的渲染无时无刻不在文学中找到对他们烙下的印记。在新世纪以来的小说创作中,同样也可以看出社会文化对知识分子形象的影响,他们的身上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社会的标签。

一、社会地位和经济利益带来的影响

我们可以从当时整个社会大背景中,明晰地看到小说中知识分子这一群体受到的社会影响。这也成为分析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缘由的重点之一。

(一)社会阶层分化的结果

社会的发展水平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社会阶层结构,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中国的社会阶层进行了一次较大的分化与组合。这次分化与重组,与之前相比,有其特殊性。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正好经历了这一阶层的变化过程。随着社会中经济结构的变化,尤其是所有制的改变,曾经单一的公有制经济逐步向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所有制成分转变。紧跟这一变化,社会中随之出现了一些新的阶层,而另一些社会阶层却分化了。有些社会阶层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显著提高,而有些却是地位下降。在社会阶层结构中,已经不是原来的“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结构,而是呈现出向多元化、现代化发展的趋势。在这一发展趋势中,知识分子已经不再是以前被称之为“臭老九”的社会最低层人员,而成为掌握着知识和科技的高级人才。

不仅仅是经济地位的改善,我国法律,也充分肯定了知识分子这一阶层社会地位的上升。在五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上,我国通过了新的《宪法》,以法律的形式明确规定了知识分子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的地位和作用。这是建国以来国家第一次在宪法中明确了知识分子的国家主人翁地位和其在现代化建设中的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力地提高了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为他们在文学创作中的群体形象展现提供了社会基础。

在这种大的社会背景之下,小说实际上就成为缩小版的现实世界。作者通过小说这一载体,把对现实状态的种种情感,或者自身对社会的感受抒发得淋漓尽致,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把视角定格于现实社会,开始反映社会变革之下的知识分子群体,他们成长、适应、堕落、茫然,亦或者守候,多种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是小说创作中的一个转折。例如在新世纪初,格非发表的一些中短篇小说作品:《戒指花》、《不过是垃圾》等,比起他90年代的作品,这些小说创作更加现实,更加能够展现出主人公在社会大环境中的人格形象变迁和对社会以及人生的多重理解。

(二)经济利益的熏染

新世纪以来,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与进步,尤其是受到市场经济的深刻影响,中国的社会形态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市场经济的冲击不仅为人们带来了丰厚的物质财富,还引发了人们在思想、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变更。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作家,他们把对自己和社会的种种认知,溶入自己的作品中。在他们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作家的分流和创作的多样化,同样也看到了作家笔下的知识分子群体对待金钱、物质的不同态度。在经济利益的冲击下,有些人把持住了内心的精神高地,有些人却只顾经济利益的得失,不得不说这与新世纪以来经济主体利益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例如,格非在新世纪创作的短篇小说《不过是垃圾》。小说讲述了在80年代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名叫李家杰的人极力地追求一个名叫苏眉的姑娘,最终到毕业也未能成功。作为大学时代“纯洁”的代名词,苏眉在大学毕业十几年后也未能逃脱现实生活中金钱的侵蚀:此时的李家杰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他通过使用“商人”的手段最终还是得到了苏眉,也是用这一卑劣的手段亲手毁掉了当年苦苦追求的纯洁的偶像。表面上看,李家杰是死于糖尿病,但实际上是他丧失了心中最后一点理想净土,郁闷致死。苏眉后来的遭遇让他也发现:曾经被认为纯洁、美好的东西在现实中都“不过是垃圾”。从中我们看到,对经济利益的追逐和从中的迷茫,也成为这一时期知识分子形象特点的又一原因。

(三)社会价值的再塑造

随着社会地位和经济利益的上升,知识分子已不再是存在于社会的“真空地带”。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长期以来存在于知识分子内心中的自我认知、其自身的社会精英地位都渐渐地被现实社会所否定。世纪之交,时代环境相对宽松,商业价值迅速上升,处于这种社会背景下,许多人欲望膨胀,迷失方向,在前行中还充满了不明的躁动感。而此时,知识分子面对眼前这种前所未遇的社会状况,不得不重新思考自身的社会定位和价值定位,摒弃原有的精神家园,努力寻找新的方向。这一转变在新世纪以来的小说创作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再如张抗抗《作女》中的主人公卓尔,她是这个时代年轻女性的典型代表,她也是放大了的我们每一个人,这是社会世俗化运动带来的必然后果。在社会背景的变革之下,知识分子对自身形象和价值定位都进行了重新洗牌。

二、社会转型期独有的文化撞击

在这一特殊时期的知识分子小说创作中,社会文化这根指挥棒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商业时代的文化产业化

进入新世纪以来,文化作为一种产业,逐渐影响到社会各角落。特别是在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上,国家提出了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的战略任务,这一时期文化进入到蓬勃发展的时期。当然,这一变革为新世纪以来的小说创作带来了丰厚的礼物,作家不断地从社会文化中汲取丰富的营养。于是,在新世纪以来的小说创作中,我们不再看到大量传统的知识分子形象,与之相反的是一群有追求、有思想,同时也有欲望、有矛盾的知识分子群体,这是这一时期小说塑造的一种新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他们经历着商品经济带来的社会世俗化,在这种文化多元化的背景下,人们不再单独迷恋某个人,而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要求。在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三足鼎立的局面中,文化产业化成为一种发展趋势,知识分子不得不面对这一重大转变。

在张者的《桃李》这篇小说中,作者通过采用幽默和反讽的手法,再现了转型时期高校知识分子的真实处境,反映出这一特殊时期青年知识分子的生存和生活状态。校园是折射社会的一个小窗口。大学校园一直被作为传播知识文化、讲授文明礼仪、灌输道德思想、自由探讨深思的一方净土。在转型期这个高度市场化、物质化的社会里,受到商品经济的洪流冲击,高校教授这一高级知识分子群体也成为小说刻画的转型期典型人物之一。

(二)多元文化下的公共性弱化

在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士”号称“四民之首”,处于社会的中心位置。“中国传统的士大夫(或士)今天叫做知识分子。但这不仅是名称的改变,而是实质的改变。这一改变其实便是知识分子从中心向边缘移动。”[1]但在新世纪以来,随着多元化社会文化的发展进步,知识分子曾经担任的文化启蒙作用变得越来越弱,他们的头上不再有这个明亮的光环,相反,人们更加注重社会物质财富带来的满足感与享受。多元文化的冲击和外来文化的洗礼,使得中国纯正的知识分子的公共性功能逐渐弱化。

在这一文化背景下,知识分子已经由曾经的“上层”慢慢地被边缘化,这种边缘化深深地影响到新时期以来的小说创作。这是因为作家面对转型时期汹涌而来的世俗化浪潮,“个人的本能冲动不必受到压抑”,知识分子也在“从道德精英向知识精英转化,从精神向技术位移,从倔强地与世俗精神抗争到全面投身于消费社会。”[2]作家虽然面对着的是一种世俗生活,但同样可以在作品中得到尊重与描写。与此同时,深深印在人们心目中的知识分子观也随着这种社会变革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在传统观念中,人们往往认为知识分子是圣洁的代表,他们禁物欲,禁贪欲,清清白白过一生。实际上,“知识分子也是人呀,是人就要干人事,就有七情六欲,就想寻欢作乐。这没有什么稀奇的。”[3]通过以上这些,我们可以看到作为社会的“精英群体”,昔日的社会“启蒙人”不再是精英文化的传播者,这种变化的背后是知识分子这一群体公共性弱化的直接体现。

总之,新世纪以来的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与之前作品大不相同。其原因在于这一特殊时期的特殊群体,受到了来自社会转折期而带来的文化震荡、价值混乱,以及由此产生的对知识分子身份的重新确认。这种变化与之前作家所处的政治、经济、文化影响,以及自身对生活的认识和态度迥异,不是受制于来自政治的高压、权利的被剥夺、生活的穷困。在多元化发展的社会文化大背景下,知识分子这一群体摒弃也是不得不放弃原来的高尚情操气节,谋求现实生存,获得真正的发展。这种改变引起了作家的注意,把更多的目光投向这一类群体,同时也影响到小说作品创作中知识分子形象的变化。

三、作家对社会转型的认知与感悟

在新世纪以来的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已经成为重要的一部分。这一现象的背后除了受到深刻的社会文化大背景的影响之外,还与知识分子这一社会群体的自身地位的变化与思想的转变密不可分,他们受到外在力量的冲刷,会在内心中形成独特的时代印记,从而影响到整体形象的树立和特征。

(一)自省与自醒

虽然作家不一定非要和学者身份联系到一起,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的观察、体验的深度,表达的强度和创造力,是和他的学养、文化修养的状况相关的。中国知识分子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和阶层,他们在国家现代化的转型期经历了矛盾、痛苦而复杂的心理位移,走过了从理想到现实的艰难的心路历程,这是现实使然,是知识分子的无奈和尴尬。在这一时代下,知识分子开始自省,从自身寻找原因和出路。

进入新时期以后,最重要的变化在于知识分子的地位重新得到肯定,他们开始了自我价值的觉醒。社会地位的提高,尤其是那些曾经被错打成右派的文艺工作者重新获得了新生,像张贤亮、王蒙、丛维熙等一批小说家,他们的内心犹如喷发的火山在自己的作品中尽情宣泄心中重获新生的感受。尤其是因为文革而倍受冷落乃至于凋敝、荒芜的知识分子题材小说重现出一片勃勃的生机,几千年来根植于知识分子身上那种特有的以天下为己任、五四以来启蒙大众的形象开始在知识分子题材小说中不断涌现,并再度在学术界和读者群中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诸如,阎真在2001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沧浪之水》、史生荣在2004年出版的《所谓教授》、阎连科在2008年发表的《风雅颂》,还有邱华栋的《教授》、慕容雪村的《原谅我红尘颠倒》,以及曾在2003年轰动一时的《桃李》,等等。从这几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群不一样的知识分子形象:他们从“象牙塔”走出来,他们从书屋里走出来,他们成了商人、权利的追求者,他们迷失、彷徨、呐喊……由此引起了社会各方面对知识分子群体的关注。

所以,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者经历着社会转型期的变革,这种变革就不得不影响着他们自身的价值观,同时也反映到小说作品中,几乎在每部小说中,我们都可以找到创作者自身的影子。例如,在刘索拉笔下的青年知识分子面临强大的传统势力,发出了类似于五四时期“从来就有是对的吗”的疑问?他们敢于挑战权威,蔑视即成的秩序,在怀疑中寻找自我,对自我独立性的追求,对权威思想的质疑,对普遍真理的渴望,都体现了他们的人格深层建构中强烈的自省意识。他们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反抗传统的落后体制。这种叛逆的深层基因中含有着现代人格的范式。[4]

以上变化带有时代的烙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对知识分子这一群体进行了全方位的影响,他们在这一过程中进行了深深的自省,有的及时适应了这一变化,成为物质、精神的最大收获者;有的却仍在原地呻吟,不愿改变现状,迷茫、孤独着。

(二)回顾与反思

回顾历史中 “士”这一阶层,他们承担着社会文明启蒙和传播的重任,在社会中居于阶层结构的中上层。他们追求真理,“不为五斗米折腰”,是清高、正义和责任的化身,受到人们的敬重。

但新世纪以来随着经济政治改革的推进,国家体制和文化商业化,外部环境发生了较大变化,知识分子开始对自己的社会角色——启蒙者的形象进行深刻的反思,这种反思在小说中也得以体现。例如《沧浪之水》就是适时而准确地反映了这一变革中带来的矛盾。小说塑造的颇有才学的池大为胸怀理想,却被世俗的重重问题和权力等现实所挤压,最终抛却理想人格和情怀,成为一个追求现实需要的“知识分子”。《沧浪之水》的题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引自屈原《渔父》。新世纪以来的知识分子这一形象在“水清”和“水浊”混杂中、进与退的交汇碰撞的心路中进行了炼狱之旅。这也正是知识分子对自身定位反思后矛盾心理的真实写照。池大为也成为该作品刻画的,也可以说是整个转型期作品刻画的最为成功的知识分子形象之一。[5]在社会转型矛盾利益重重的大背景下,知识分子普遍的生存策略只能是在适应中改变自己,池大为从理想到现实的心路历程,不仅反映了知识分子自身的心理变化,更反映出在当前社会环境压力下知识分子处境的尴尬和无奈。

对于反思后的知识分子来说,他们不再居于启蒙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承担一种学术的功能,进行更为专业化的学术研究。他们开始对知识分子以前的自身定位进行反省,尤其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认识有所改变,并认为知识分子应该务实求真,不要盲目虚妄和追求浮躁空虚。

这种变化的背后,是知识分子在经历了思想上的斗争和一定程度的反思后所做出的自觉选择,其中也必然带有政治、功利心等社会因素的影响。他们开始放弃“启蒙者”的定位与身份,从政治系统里面分离出来,一部分知识分子开始了学术上的深化,主要集中于高校中;一部分开始关注民生,把笔端定格在大众生活中。他们不再以公共的知识分子自居,而是生长于现代知识体制里面的学者、专家。在去掉头上的“文化使者”的光环后,他们开始反思在多元化价值观的社会中如何生存、发展。

同时,知识分子在知识体制的挤压下,走向越来越局部化、专业化和学院化,与社会的关系日趋淡薄,越来越分离。新世纪后的中国知识分子不再拥有之前知识分子宽阔的胸怀和饱满的激情,他们普遍不再怀有公共关怀。许多知识分子自身已不再具有公共性,他们仅仅以某个知识领域的专家,或者是缺乏人文关怀的技术性专家而存在着。在这种背景下的创作,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这一时期小说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知识分子形象了。

[1]余时英.中国知识分子的边缘化[J].二十一世纪,1991,(6).

[2]谢有顺.消费时代的暖色幽默[J].南方文坛,2001,(4).

[3]王干,张者.走进麦田,拿出手机——关于《桃李》的对话[J].大家,2002,(2).

[4]詹丽.20世纪90年代小说中知识分子人格裂变研究[D].桂林:广西师范大学,2006.

[5]王光华.转型期知识分子形象从理想到现实的心路历程——以《沧浪之水》为例[J].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1,(1).

(责任编辑:郭伟宏)

本文为2015年度山东省高校科研发展计划项目“转型期‘小人物’形象的‘再现’与‘再造’”(项目编号:J15WD52) 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I207.42

A

2095-7416(2017)-01-0103-04

2017-01-04

赵纪娜(1983-),女,山东沂水人,文学硕士,山东管理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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