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士存在图对英伦学者的影响
2017-04-13刘新文
刘 新 文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皮尔士存在图对英伦学者的影响
刘 新 文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皮尔士存在图系统是皮尔士多产的一生中最后20年对逻辑学的主要贡献,是现代逻辑草创时期皮尔士在其关系演算和谓词逻辑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表示逻辑句子和逻辑推理的图式系统,也是皮尔士用来证明其实用主义形而上学的工具。从1923年开始,存在图作为奥格登与理查兹合著的《意义之意义》的附录内容,深刻影响了20世纪初的英伦学者,尤其是剑桥精英拉姆齐。这一学术传播的过程具有深刻的学术背景,产生了重要的历史影响。
存在图;实用主义;理性演算;普遍语言
2000年,著名哲学家奥格登与语言学家理查兹合著的《意义之意义》的中译本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这部“关于语言对思维的影响及记号使用理论科学的研究”的名著初版于1923年,到1952年已经出了第10版,其影响之大,于此可见一斑。非常有意思的是,这本书英文版正文355页的篇幅中却包含了100页的附录和补充材料。但是,中文译者在1990年写的“译者前言”的最后说,“原书的附录部分删去不译,正文中指引参阅附录的注也略去”[1],前前后后删除了大约150页。
在这些删除的内容中,附录D的第六节题目是“C·S·皮尔士”。这个附录的背后隐藏了非常有趣的历史,同样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我们的人生需要有“意义”,而生命的意义无非在于寻找生命的意义并同时反思这些意义的意义。本文围绕皮尔士发表于1906年的论文《实效主义的一个辩护:绪言》在20世纪初英国学者之间的传布过程,从存在图、实用主义和逻辑等三个方面研究这一思想史的光阴流转及其深刻的思想背景。
一 、存在图:皮尔士—维尔比—奥格登
《意义之意义》原文中被译本删除的这个附录,内容节选自美国的皮尔士写给英国的维尔比的信件,奥格登向维尔比借阅了这些信件并留下了信件的复制品。这些内容主要是皮尔士希望维尔比“研究我的存在图”,它们“极好地展现了逻辑分析的真正性质和方法;——也就是说,定义的真正性质和方法”[2];接下来是关于皮尔士指号理论的一些片段,主要来自于奥格登手抄的皮尔士在1904年12月12日和1909年3月14日给维尔比的信[3]32,108-130,以及他手上皮尔士那篇1906年的论文《实效主义的一个辩护:绪言》副本。正是通过维尔比的引介,皮尔士存在图才进入到当时英国学者的视野当中(当然,皮尔士逻辑思想对英伦学者的影响早在1900年之前就已经开始[4])。
皮尔士在美国哲学史上的作用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仅是实用主义的奠基者,还是现代逻辑的奠基者之一,现代逻辑的另外一个奠基者是德国的弗雷格。实用主义是说,我们的理论必须与经验或者实践联系起来。由于皮尔士认为人们对“实用主义(pragmatism)”的看法并不符合自己的想法,从而生造了实效主义(pragmaticism)这个“丑陋的”词*[5]5.414①CP指的是8卷本Collected Papers of Charles S. Peirce(1931-1958),根据标准的引用方法,后面所接数字分别为卷、段,下同。。1906年10月,皮尔士在《一元论者》这本著名杂志上发表《实效主义的一个辩护:绪言》”[5]4.530-584,运用其著名的存在图逻辑系统为其实效主义提出了第三个证明的初步设想,这是他为实效主义所做的三个证明中自己最为满意的一个。存在图是皮尔士多产的一生最后20年对逻辑学的主要贡献,是现代逻辑草创时期皮尔士在其关系演算和谓词逻辑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表示逻辑句子和逻辑推理的图式系统,是皮尔士用来证明其形而上学的工具,被他称为是“我的杰作(MyChefD’oeuvre)”,初创于1897年,第一次公开发表则是在1906年的这篇论文中[6]。
维多利亚·维尔比(1837-1912)是“意义学(significs)”的奠基者,她在当前的重要性可以由1980、1990年代陆续出版的文集及对其思想的阐释性著作说明。在某种意义上说,意义学得以在1970年代重新被发现是她与皮尔士通信的一个重要结果。1900年之后,维尔比在通信中与皮尔士进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交流。奥格登在剑桥做学生的时候,由于维尔比的指导,开始接触皮尔士的工作。维尔比把皮尔士的这些信件借给了正在剑桥读书的奥格登。奥格登在1911年1月12日写信给维尔比说,“我认为皮尔士博士的这两封信实在是太好了,我将尽全力来理解他的存在图!”[7]774随后,在3月30日的信中又说,“我深受皮尔士博士的影响,正打算努力掌握他的一般立场。目前我需要理解他关于存在图的某些思想,因为似乎他认为它们对于符号学来说至关重要”[7]775,提到他自己特别有兴趣致力于在皮尔士存在图和意义学之间建立联系的可能性。4月12日的信中,奥格登则认为,“我非常忙碌于存在图,刚刚体会到一点点它们的意义,但是这是一件艰难的差事。”[7]776奥格登的这些努力让维尔比非常高兴,1911年5月2日,她写信给皮尔士说:“我想我已经在剑桥给您物色到一个弟子。他已经仔细地研究了我所能提供给他的所有您关于存在图的作品……这个新兵就是C·K·奥格登。”[3]138
但是,奥格登对存在图、甚至对逻辑的兴趣没能维持多久,可以说是半途而废(他甚至逐渐淡出哲学研究,开始了编辑生涯),而且《意义之意义》一书的出版也是一拖再拖。12年后,就在《意义之意义》出版之时,他和理查兹把这些信件的内容撮要附于其后,静候读者们的研究。拉姆齐和维特根斯坦随即读到了皮尔士的这些工作。因此,《意义之意义》的一个意义在于正式把皮尔士的学术工作、尤其是他的存在图系统引介给了英伦三岛上的学者、尤其是剑桥精英们,但此时离皮尔士去世已经有9个年头了。当然,与《意义之意义》列于同一个丛书同一年在伦敦出版的也有皮尔士的第一本文集《机遇、爱与逻辑》[8]。
二、实用主义:奥格登—拉姆齐—维特根斯坦
著名的美国哲学家理查德·罗蒂于1961年在《哲学评论》上发表了他第一篇重要的学术论文——“实用主义、范畴和语言”[9],着重探讨了皮尔士和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试图在皮尔士与维特根斯坦之间寻求对话的可能。这篇文章也显示出了罗蒂后来所一直努力的方向,即在实用主义和维特根斯坦那里寻找摧毁传统哲学(包括分析哲学)的武器。我们一般把罗蒂的这篇论文看成是维特根斯坦和实用主义之间确立联系的开端,虽然它比较抽象,而且比较表面。
皮尔士实用主义思想对维特根斯坦的影响应该要追溯到后者与剑桥精英弗兰克·拉姆齐(1903-1930)的多年交往:拉姆齐是理解皮尔士和维特根斯坦之间学术影响的一个重要环节。
维特根斯坦在1912年春天来到剑桥大学,开始受教于罗素。而拉姆齐在剑桥读大学的时候(1920-1923)才第一次听到维特根斯坦。18岁时,他翻译出了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的第一个英文版本,这就是普通所说的“奥格登译本”[10],随即开始了与维特根斯坦的私人交往。译完《逻辑哲学论》之后,拉姆齐在1923年10月那一期《心灵(Mind)》杂志上发表了关于维特根斯坦这本书的详尽书评,而且完全不像罗素那样客气。在书评中,拉姆齐认为维特根斯坦如果运用皮尔士关于类型(type)和殊型(token)的区分的话,那么他对“命题”的使用会更为清晰[11]。而类型和殊型的区分正是《意义之意义》中关于皮尔士的那个附录的一个重要内容*①“对模式的本体论的进一步讨论需要用到皮尔士的类型-殊型区分”“我还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类似引文可以和这一段引文一样在现代语言学、分析哲学和逻辑中具有如此重要意义”。(参见:J. Cocoran : Schemata—the concept of schema in the history of logic. Bulletin of symbolic logic, 2006,12(2): 228)。1923年9月,拉姆齐前往奥地利拜访了维特根斯坦,在两周之中,两个人每天花4个小时逐行讨论《逻辑哲学论》。
1924年1月的《心灵》杂志上,21岁的拉姆齐为《意义之意义》发表了一个批评性书评,认为“这本书的主要原创思想在于用因果关系对‘所指’所做的分析”。但是,“奥格登先生和理查兹先生并没有领会逻辑问题的存在,并且建议用‘记号科学’和心理学来替代哲学;不过,他们对各种记号理论进行了有益的概述,其中值得特别提到的是关于C·S·皮尔士的杰出附录”[12]。可以合理地推测,拉姆齐通过这个附录获悉了皮尔士。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附录的原因,拉姆齐从奥格登那里借到了附录内容的那篇皮尔士论文《实效主义的一个辩护:绪言》,开始关注皮尔士的存在图及其对实效主义的意义。
我们或许还应该认为维特根斯坦也从《意义之意义》这本书中获悉了皮尔士在实用主义相关方面的工作。研究证明,维特根斯坦非常熟悉本书关于意义的因果关系解释:指号的意义就是指号产生的影响。另外,维特根斯坦收到《意义之意义》之后,勉为其难地写过一个书评。但是,维特根斯坦的实用主义倾向可能并不来源于这里,因为这个附录是皮尔士指号三分法的技术性解释,省略了他的实用主义。1923年,皮尔士的文集《机遇、爱和逻辑》被科恩编辑出版之后,传到了维特根斯坦的手上,这应该影响了他的后期思想。
拉姆齐对皮尔士的工作深为钦佩,把自己称为实用主义者,并且明显深受皮尔士的影响。在1926年的论文《真与概率》中,他说,“到本节末尾为止的所有内容几乎完全是建基于C·S·皮尔士的著作”[13],而所说的内容就是把思维过程视为“习惯”的实用主义解释。1929年,拉姆齐还在赞许地引用皮尔士对真所做的解释。1929年春,维特根斯坦回到剑桥,起初作为研究生入学,他当时已经很有名气,剑桥大学把他8年前发表的《逻辑哲学论》作为他的博士学位论文,拉姆齐被指定为“导师”,经过罗素和摩尔的考试,于6月授予他哲学博士。但是维特根斯坦这个时候已经突破原先的框架了。这一年,他与拉姆齐有大量的思想交流,对两人都产生莫大的思想影响。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序言中明确说:“当16年前我重新回到哲学思考上来时,我一开始便被迫认识到我在第一本书中犯了严重错误。弗兰克·拉姆齐对我的观念所做的批评,帮助我认识到这些错误——他对我帮助的程度到了我自己无法估量的地步。在拉姆齐生命的最后两年中,我曾同他在无数次谈话中进行了讨论。”[14]无奈天不假年,1930年初,拉姆齐因肝病住院,维特根斯坦曾守候在病床前,直到拉姆齐去世前几个小时。
三、逻辑:皮尔士—维尔比—罗素
沙林(N.-E. Sahlin)在1995年提出“英国实用主义”这个词来研究拉姆齐哲学[15],而这个词还网罗了奥格登、罗素、席勒和维尔比。
席勒在1902年的论文《作为公设的公理》中称自己的哲学为实用主义哲学[16],成为英国第一个自封的“实用主义者”。1904年,摩尔在论文《联合王国的哲学》中说,席勒的这篇论文“完全没有价值”,但是皮尔士却认为是“最卓越的”[5]5.414。席勒在维尔比符号
学的来源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奥格登和理查兹的《意义之意义》对他们的工作都有讨论,罗素在《我的哲学的发展》中也提到过这些人。但是,与皮尔士、实用主义联系在一起的这个名单中出现罗素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同样奇怪的还有,拉姆齐在1927年的论文《事实和命题》的最后说,“我的实用主义是从罗素先生而来的”[17]。
罗素和怀特海出版于1910-1913年的三大卷《数学原理》是20世纪逻辑学的“圣经”。20世纪的伟大逻辑学家们哥德尔、奎因等的博士学位论文题目中都出现了“数学原理”,中国现代逻辑的奠基者金岳霖先生在其影响了中国几代逻辑学家的教材《逻辑》中介绍的也是《数学原理》的内容。
1916年,哈佛大学洛厄尔研究会主任邀请罗素返回哈佛担任哲学系终身职务。由于罗素当时因犯国防令的罪名而被取消了剑桥三一学院的讲师资格,这一邀请就具有特殊的吸引力。但是,英国外交部拒绝批准他离开本土,使他未能接受这一邀请。罗伯特·C·马什在1956年编辑的罗素论文集《逻辑与知识》中说:“但令人感兴趣的是,请大家推测一下,要是罗素自1916年以后就作为美国哲学舞台上的一个角色,美国哲学将会出现怎样的形势呢?我们可以肯定,实用主义决不能得到它所取得的那么多阵地……当罗素1940年第二次在哈佛作讲演时,他的观点已经和当代美国思想息息相关。”[18]不过,即便如此,罗素依然在这些方面影响至深。
时光回到20世纪初。在那时的罗素看来,皮尔士的贡献已经越来越不重要了。原因之一,皮尔士在1903年10月15日出版的《国家》杂志上的书评中评价了罗素在1903年出版的《数学原理》和维尔比的《什么是意义?》,认为罗素的这本书“几乎不能称作著作。他能够继续这些最严苛的和学究型工作如此之久, 显示出了勇气和勤勉,当然也说明他有很高的智慧,他的很多先辈也都可以借此出名。任何一个想便利地了解逻辑和数学在过去六十年间所作出的非凡成就并对数学和逻辑有着完全崭新阐述的人都将从本书获益,但是他会发现这本书并不好读。的确,第二卷的内容可能——至少是百分之九十——全由一行一行的符号组成”[19]。皮尔士这里所说的“第二卷”就是罗素及其老师怀特海后来将在1910年至1913年出版的三大卷《数学原理》。罗素很快就读到了这些评论。席勒在1903年11月26日写给维尔比的信中对这篇书评向后者表示祝贺,并说“B·罗素非常恼火”*①参看: F.C.S.SCHILLER: Correspondence to Welby(November 26, 1903).Toronto: York University Archive.。一个更大的后果不仅在于皮尔士本人的逻辑作品遭到压制,而且从大的方面来说也导致了代数传统和维尔比的符号学遭到压制。罗素在1904年12月27日写给维尔比的信中说,由于皮尔士的“逗引性(tantalizing)”行为而收回他的“极大尊敬”[20]。而此前皮尔士在1904年10月12日写给维尔比的信中,直截了当地认为罗素的书“过于肤浅,让我感到厌恶,它对我的‘关系加’做了一些愚蠢的评论,简直都是胡说”[3]30。罗素在1908年10月20日写给菲利普·约当的信中直言不讳地说,他不再想“参与”到那些支持维尔比工作的哲学家当中,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工作“非常错误”[21],1910年2月15日的信中对约当从事符号学的工作更是冷嘲热讽:“我觉得很好笑的是,你竟然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符号学写手。”[22]直到1946年,罗素才在《作为一个系统的皮尔士哲学:引论》“前言”中公开说:“对于皮尔士在欧洲所遭受到的过度忽视,我——羞于启齿地承认——就是一个例子。我是1896年在哈佛与威廉·詹姆士这个杰出人物一起时听说过他的。但是到1900年为止我一直没有读他任何东西。”[23]
菲利普·约当为路易·古度拉特在1914年出版的《逻辑代数》一书的英文版写了一个序言,概括了现代逻辑诞生时期的两条路线,认为:“我们可以简短但相当精确地把过去60年中符号逻辑理论的双线发展概括如下:符号逻辑的‘理性演算’方面由布尔、德摩根、耶芳斯、文恩、皮尔士、施罗德、拉德-富兰克林夫人以及其他人所共同发展,而‘普遍语言系统’方面则由弗雷格、皮亚诺和罗素等人所共同发展。”[24]前者就是所谓的代数传统。现实情况是,走向一阶逻辑——现代逻辑的核心——和哥德尔的似乎只是弗雷格—罗素—希尔伯特传统;而范海耶努特编辑的现代逻辑原始文献选集《从弗雷格到哥德尔:数理逻辑原始资料选辑》[25]收录了弗雷格、楼文汉姆和斯科伦的论文,也没有收录导致楼文汉姆研究成就的皮尔士或者施罗德的任何工作。或许还有更为根本的原因:比如,罗素在1903年的那本《数学原理》中讨论关系演算时说,“皮尔士和施罗德已经实现了这一主题的重要性,但不幸的是,他们作为基础的方法并非来自皮亚诺,而是来自于布尔那里(及其修正)的较旧的符号逻辑,这些方法如此累赘不堪以至于大多数可能的应用在实际上是行不通的。除了旧符号逻辑的这些缺陷之外,他们的方法还因为技术上(是不是哲学上我就不在这里讨论了)的问题忍受以下事实带来的麻烦:他们从根本上把关系处理成序对的类,因此为了处理单一关系的和就需要煞费苦心的公式。我认为,这个观点可能是无意识地源自于一个哲学上的错误:习惯上总是假设关系命题不像类命题(或者习惯上经常混为一谈的主谓命题)那样基本,于是需要把关系处理成类。”[26]这里提到的意大利人皮亚诺是罗素的“英雄”,“皮亚诺算术(PA)”就得名于他。20世纪30年代初,就在罗素挥手告别数理逻辑研究的时候,哥德尔提出并证明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完全性定理和不完全性定理,使现代逻辑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四、余论
这里描述的现代逻辑思想史上的故事似乎有着某种“偶然性”,但我们还是可“以有固定结构的参照系来指示”[27]。现代逻辑思想肇始于17世纪后半叶莱布尼茨的工作,莱布尼茨雄心勃勃的“把逻辑加以数学化的伟大思想”分为“普遍语言”和“理性演算”两个组成部分。现代逻辑在19世纪诞生之时,正是沿着这两条路线得以实现的,前者在逻辑思想史上被称为弗雷格—罗素传统(数理逻辑传统),后者被称为布尔—皮尔士—施罗德传统(代数逻辑传统)。弗雷格—罗素传统对逻辑基础的研究是一种公理化研究、句法研究,他们的系统以公理和规则为基础。代数学派逻辑学家的典型特征是对逻辑的语义研究,皮尔士把布尔开始的“代数逻辑传统”提升到新的阶段,此后由楼文汉姆和塔斯基发展为模型论。哥德尔和塔斯基的不可能性结果意味着演绎(句法)概念和结果与模型论(语义)概念和结果之间的根本不同,也显示了现代逻辑两个传统之间的根本区别。
每当追忆逝水流年的时候,那些“宏大历史”对于当时参与其中的人们来说却往往都是“陈年琐事”。但是,著名弗雷格专家迈克尔·达米特爵士在《分析哲学的起源》中说,“一种真正的历史研究必须提供一些哲学家对另外一些哲学家发生影响的证据”,而“真正的历史研究,它的作用是满足一类完全合理的好奇心”[28]。思想史的梳理和写作是一个很复杂的事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作,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也许可以用沈有鼎先生的话来说,“我们不必……讲历史一定要讲一个一个里程碑,一定要一个高过一个,思想史也是如此”[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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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邱忠善]
The Influence of Peirce's Existential Graphs on the British Scholars
LIU Xin-wen
(Institute of Philosoph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Peirce's existential graphs system is the main contribution of Peirce to the science of logic in the last twenty years of his productive life. It is a graphic system developed in modern beginning period of logic science by Peirce, which was based on the relational calculus and predicate logic and indicated logic sentence and logic deduction, and was also the tool for Peirce to prove pragmatic metaphysics. Since 1923, the existential graphs, as the appendix content ofTheMeaningofMeaningby Ogden and Richard, had influenced the British scholars of 20thcentury, esp. Ramsay, a Cambridge elite. Thus, the process of this academic communication had a profound academic background and had an important historic influence.
existential graphs; pragmatism; rational calculus; common language
2016-11-06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6BZX079)
刘新文(1972-),男,江西莲花人,研究员,博士,主要研究哲学逻辑、逻辑哲学、现代逻辑史。E-mail:liuxw-zxs@cass.org.cn
B244.7
A
1004-2237(2017)01-0029-06
10.3969/j.issn.1004-2237.2017.0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