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移让太常博士书》看汉代今古文经学的斗争
——兼论刘歆的“孔子观”
2017-04-13张建会
张建会
( 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从《移让太常博士书》看汉代今古文经学的斗争
——兼论刘歆的“孔子观”
张建会
( 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汉代今文经师们守着家法和自己的社会地位,对经典的微言大义进行阐释。然而随着古文经的逐步增多,尤其当刘歆在校对秘府藏书之时对古文经本《左传》的发现,并提倡将古文经立为官学。他的《移让太常博士书》更是拉开了汉代今古文经学斗争的序幕。刘歆既反对今文经学的烦琐学风,又反对今文经学家将孔子神化为“素王”、“神主”,以及谶纬神学把孔子奉为“黑帝之子”的主张。他在校订、梳理六经的基础上,将孔子还原成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古代文史资料的整理者和编纂者。
刘歆;《移让太常博士书》;今文经;古文经;孔子
汉代今古文经学之争一直是汉代经学史学术史上一件重要的事件。随着古文经的逐步发现,要求提高古文经学地位的呼声也是越来越大,尤其是刘歆要求立其为学官,并发表《移让太常博士书》一文,更是将今文经和古文经的斗争公开化、政治化。刘歆在争立古文经为学官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刘歆对孔子及六经的认识,以及其捍卫传统儒学的精神斗志。其中关于刘歆对六经及今古文经的认识,尤其是刘歆的“孔子观”尚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今略论述如下,以兹求教于方家。
一、汉代今古文经学争论回顾
汉初以来,儒家所传的经籍文本主要分为两类,即今文经和古文经。然而它们之间并不只是书写字体和篇章的不同,二者最大的不同则是各自传习之人对儒家典籍经义的阐发和义理的说解上,甚至体现了不同的政治观念和历史观念。龚自珍曾以《尚书》为例指出:“今文、古文同出于孔子之手,一为伏生之徒读之,一为孔安国读之。未读之先,皆古文矣,既读之后,皆今文矣。惟读者人不同,其说不同。……如后世翻译,一语言也,而两译之,三译之,或至七译之。”①见龚自珍《总论汉代今文古文名实》一文今文经学家倾全部精力于经书,殚精竭虑的阐发其中的“微言大义”,在解释经义时,往往借个别字句的引申发挥而标新立异,对经书的阐发越来越烦琐,更有甚至者“一经说至百余万言。”此时的经学逐渐形成解字说句的章句之学,经书真正的“微言大义”反倒被支离破碎的“细说”所掩盖。
在对待孔子上,今文经学家尊孔子为“素王”,认为孔子也有所谓的“感生”、所谓“受命”、所谓“告成”。②《春秋演孔图》云:“孔子母徵在,游于大泽之陂,睡,梦黑帝使请己。已往,梦交。语曰:‘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故曰玄圣。”又云:“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内,曰:‘趋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纪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鸟,化为白书,署曰‘演孔图’,中有作图制法之状。”《孝经右契》云:“孔子做《春秋》,制《孝经》,既成,使七十二弟子向北辰磬折而立,使曾子抱《河》《洛》事北向。孔子斋戒,簪缥笔,衣绛单衣,向北辰而拜,告备于天,曰:‘《孝经》四卷,《春秋》《河》《洛》凡八十一卷,谨已备。’天乃洪郁起白雾摩地,赤虹自上下,化为黄玉,长三尺,上有刻文。孔子跪受而读之,曰:‘宝文出,刘季握。卯金刀,在轸北。字禾子,天下服。’”于是孔子不仅是政治家,而且是教主,而且是道士了。[4]对此,夏曾佑亦曾指出“上古天子之事有三:一曰感生,二曰受命,三曰封禅……孔子布衣,非王者;然自汉儒言之,则恒以天子待之。徵在游于大泽,梦感黑龙,感生也。天下血书与鲁端门,化为赤鸟,受命也。绛衣缥笔,告备于田,天降赤红白雾,封禅也。三者皆天子之事,……此所以既比之以文王,又号之以素王与?”[6]足以看得出今文经学在对待孔子上的无知与荒唐,甚至是自相矛盾。西汉晚期,今文经学与谶纬神学结合在一起,经学进一步神学化,而谶纬也堂而皇之了披上了学术的外衣。因此,经学谶纬化取代了传统儒家经义的根本宗旨,经文经学甚至把儒家创始人孔子奉为神主。
冯友兰先生说汉朝“定‘孔子之道’为一尊。孔丘获得了在学术文化方面崇高的地位。他的地位虽然崇高,但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受天命的王,更不是一个神。孔丘究竟是一个学者,还是一个受天命的王,这是古文经学和经文经学的一个根本分歧之点。”[7]这里,冯先生简明扼要的把今、古文经的以及谶纬之学的根本不同揭示出来。今文经学虽然与谶纬有别,但是二者之间在宗教迷信观念方面有共同之处,所以二者互相配合,是今文经学更趋于神学化,而谶纬也堂而皇之的披上了学术的外衣。
面对在日趋颓废的学风和世风,西汉末年一些儒学之士,为了抵制这一神学化了的官方哲学,积极倡导恢复传统儒学,刘歆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二、刘歆的《移让太常博士书》
刘歆特别强调、喜好《左传》,首要的原因就是认为它是真传。《汉书》本传称其“少以通《诗》、《书》,能属古文召,……和平中,受诏与父向领校秘书,讲六艺传记,诸子、诗赋、数术、方技,无所不究。”[2]1967在校书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古文经《春秋左氏传》:
及歆校秘书,见古文《春秋左氏传》,歆大好之。时丞相史尹咸以能治《左氏》与歆共校经传。歆略从咸及丞相翟方进受,质问大义。初《左氏》传多古字古言,学者传训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传文以解经,转相发明,由是章句义理备焉。歆亦湛靖有谋,父子俱好古,博见强志,过绝于人。歆以为左丘明好恶与圣人同,亲见夫子,而《公羊》、《谷梁》在七十子后,传闻之与亲见之,其详略不同。歆数以难向,向不能非间也,然犹自持其《谷梁》义。[2]同上
刘歆认为《左传》与通过“口说”流传下来而备受今文经学派尊崇的《公羊春秋传》相比,《左传》的作者左丘明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亲眼见过孔子,《左传》是左丘明与孔子一起研究春秋历史、并由左丘明亲自执笔记录下来的著述,其书以历史事实来解《春秋》经,注重叙述史实,记录名物、典章制度,因此它最能代表孔子的思想。所以“传闻”和“亲见”比较起来,“传闻”之书可信度不够,进而对当时流传的《春秋左氏传》不是传经之作的传统观点提出质疑。针对这一问题,刘歆又与父亲做过多“学术探讨”,虽“数以难”其父,然刘向既不能“非间”,又执着的坚持自己《谷梁春秋》的义理,这一切都使刘歆的思想以及对古文经(按这里尤其是指《春秋左氏传》)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
哀帝之时,“及歆亲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皆列于学官。哀帝令歆与五经博士讲论其义,诸博士或不肯置对,歆因移书太常博士书。”[1]同上《汉书》本传写明了刘歆写《移让太常博士书》的直接原因是“诸博士或不肯置对”,即当时的今文经博士不同意刘歆将古文经立于学官的诉求。因此,刘歆用一种类似檄文的文体,上书责让今文经博士们对古文经的轻视。这篇文章更是刘歆反驳今文经博士对古文经的指责,揭露今文经学派因陋就寡,自私腐朽,为古文经争取正常地位的战斗檄文!
刘歆在文中先是梳理了从先秦到汉代经学发展的历史: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兴,圣帝明王,累起相袭,其道甚著。周室既微而礼乐不正,道之难全也如此。是故孔子忧道之不行,历国应聘。自卫反鲁,然后约正,《雅》、《颂》乃得其所;修《易》,序《书》,制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及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重遭战国,弃笾豆之礼,理军旅之陈,孔氏之道抑,而孙、吴之术兴。陵夷至于暴秦,燔经书,杀儒士,设挟书之法,行是古之罪,道术由是遂灭。[1]1968
刘歆对当时学术的论述简明扼要,曾经的“累起相袭,其道甚著”到了周则是“微”且“不正”。孔子担心三代之道义将会败绝,便返回鲁国修订和编纂了《诗》、《书》《易》、《春秋》等文献,才使三代以来的道义没有灭绝。但是在孔子去世之后,文献编辑的微言大义,思想就消失了,孔子众多弟子去世之后书籍的内容义理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经历了战国混战之后,孔子的思想被压抑,孙子吴起等兵法兴起,后来又遭受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协书之律”等,可以说三代以来的道义基本上灭绝了。紧接着刘歆又指出:
汉兴,去圣帝明王遐远,仲尼之道又绝,法度无所因袭。时独有一叔孙通略定礼仪,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书。至孝惠之世,乃除挟书之律,然公卿大臣绛、灌之属咸介胄武夫,莫以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错从伏生受《尚书》。《尚书》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绝,今其书见在,明师传读而已。《诗》始萌牙。天下众书往往颇出,皆诸子传说,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在汉朝之儒,唯贾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后邹、鲁、梁、赵颇有《诗》、《礼》、《春秋》先师,皆起于建元之间。当此之时,一人不能独尽其经,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读之。故诏书称曰;“礼坏乐崩,书缺简脱,联甚闵焉。”时汉兴已七八十年,离于全经,固已远矣。[1]1968-1969
刘歆认为汉兴七八十年之间,当时流传的经书(特指今文经)已经和原来的经典相去甚远,或说已经不是真经。后来“及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官,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篇,《书》十六篇。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后来“孝成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乃陈发秘臧,校理旧文,得此三事,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编。”因此,若不立古文经为官学则使“有识者之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在刘歆看来,汉代经书的传习一直停留在“学残文缺,稍离其真”的状态中,要想彻底改变扭转这种局面,必须从读古文开始。因为只有“古文经”才是真经、全经。刘歆强调特别是从孔壁中得到的经书是“今上所考视,其古文旧书,皆有徵验,外内相应。”这正是因为如此,刘歆认定古文经比今文经师们所传习的经书要可靠得多。在刘歆看来“夫礼失求之于野,古文不犹愈于野乎?往者博士《书》有欧阳,《春秋》公羊,《易》则施、孟,然孝宣皇帝犹复广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书》,义虽相反,犹并置之。何则?与其过而废之也,宁过而立之。”很明显,刘歆为古文经立为学官找到了依据:今文经学里面也有不同的家法、不同的传承,可以“宁过而立之”的原则立为学官,那么古文经也应该被立为学官。此外,刘歆特别强调了《左氏春秋》的特殊性,他认为左丘明和孔子是同时代的人,而且左丘明“亲见孔子”,所以今文经师们传习的经典,是在秦焚书之后,由汉初经师凭借记忆口耳相传下来,多有残缺脱简,难免会有差错。所以认为“今文经”不是真经、至少不是全经,提倡推广并立“古文经”为学官,但是此举招致今文经博士的反对,刘歆进而对今文经师们的学风和治学方法进行了批评。刘歆认为“缀学之士”(实指今文经师)不考虑经籍的不完整,支离儒家大道的弊病,批评他们“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辞”的学风和“抱残守缺”“恐见破之私意”“无从善服义之公心”“怀妒嫉”“不考情实、随声是非”自私心理与“谓左氏不传《春秋》”的门户之见。刘歆对今文经学缺点和要害之处的批评可谓是酣畅淋漓,鞭辟入里。“刘歆的这封信,大长古文经学派的志气,受到古文经学家的拥护。至此,古文经与今文经的分歧和斗争公开化,刘歆自然成了古文经学的始创者。”[2]692
要知道,在汉代今文经不仅是今文经博士们教授学生的教材,是其宣扬自己学说的理论基础,更是他们的利禄之梯。因此今文经神圣的地位是不容他人置疑的,动摇了今文经书,也就动摇了他们出将入相的基础。再加上刘歆指责他们“抱残守缺”“怀妒嫉”等略带人身攻击的批评,使《移让太常博士书》一出,立刻遭到诸儒臣们的怨恨与反对,“其言甚切,诸儒皆怨恨。是时名儒光禄大夫龚胜以歆移书疏深自罪责,愿乞骸骨罢。及儒者师丹为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1]1972龚胜深表自责,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脸面继续为官,都要辞官养老和师丹的“大怒”,把刘歆的行为看成是乱先帝之制,大有“欺君之罪”的架势,就足以看出《移让太常博士书》在当时的影响有多强烈,也足以看出当时的今文经师们刘歆的怨恨是有多深!面对今文经师们的强烈反对,哀帝却说了一句公道话:“歆欲广道术,亦何以非毁哉?”或许在汉哀帝看来,市面上有了不同类型不同版本的书籍,而且是有证据显示是真的,正好可以“广道术”,提升儒家经典完整性,因此本着先帝“与其过而废之业,宁过而立之”的原则来“广道术”是没有错误的,哪来的“毁先帝所立”呢?
今古文经学的首次交锋,以古文经学暂败告终,刘歆甚至还因此“忤执政大臣,为众儒所诎,惧诛,求出补吏。”从这次交锋,我们既看到今文经学家对今文经地位的捍卫,他们是不允许有任何人去动摇他们的学术基础——今文经,也不允许任何人去动摇他们的利禄之基——今文经;同时也使我们从中看到出古文经学在斗争的一开始就从“历史出发,追寻往古,考究礼仪制度之源,不空发议论的学风。”[8]从这次交锋我们还可以看出今文经和古文经在本质上并没有绝对的对立,其分歧点实质上是隐藏在其背后的功名利禄。
三、刘歆争立古文经为学官的原因
在今文经学一统天下的情况下,刘歆能够积极为古文经学争立学官,挑战今文经的统治地位,体现了刘歆捍卫传统儒学的大无畏精神。刘歆这种实事求是、挑战权威的大无畏精神与他自身的思想观念是分不开的。
第一,大胆提倡古文经学,广泛吸收诸子之学精神的思想。
在这一点上,与其父亲刘向有着很大的继承关系。“刘氏父子在当时今文经学独尊的情况下,并没有把孔子像今文经学派那样当做“素王”来看到,因此才能以客观公允的态度来整理和研究诸子百家著作,并强调从中吸取思想影响以改善儒学。”[2]同上因此刘向对很多诸子古籍诸如《管子》、《晏子》、《韩非子》、《列子》、《子华子》、《邓析》、《关尹子》以及《战国策》等都做了系统的整理,并且认为诸子古籍有符合儒家经义的地方,都对诸子做了肯定,这些肯定性的论述都保留在刘向整理诸子书籍的叙录中。《全汉文》保留了很多刘向对诸子古籍的评价,对于道家,包括列子、关尹子、子华子等的评价是“秉要执本,清虚无为,及其治身接物,务崇不竞,合与六经”;对于法家,如韩飞、申不害等,评价他们的学说“归其本于黄老”,其刑名之术,则是“循名以责实,其尊君卑臣,崇上抑下,合于六经也。”“《管子》书,务富国安民,道约言要,可以晓合经义。荀卿之书,其陈王道甚易行”,“其书比于记传,可以为法”。就算是对纵横家,刘向也认为他们“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正如杨树增教授所说“刘向直接采用诸子之言来表达自己的政治、学术见解,实际上这也是对诸子之学的一种肯定。反对简单地对“百家”的一概罢黜,继承了汉初黄老之学融合诸子之学的传统,显示出向今文经学的官方垄断地位公开挑战的气概。”[2]693
刘歆继承了父亲的这种思想,他在《七略》中把儒家和诸子各家并列为十家,并认为各家可以互相补充:“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相成也。”强调从诸子各家中吸取思想营养的重要习惯,兼采各家之长,就可以掌握治国之方略。他说:“《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也’”,“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以明其指,虽有蔽短,合其要归,亦六经之支与流裔。”“方今去圣久远,道术缺废,无所更所,彼九家者多,不犹愈于野乎?若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汉书·艺文志》)这足以看出在刘歆心里,是把诸子之说视为儒学的支流,而不是严重的对立,势如水火,进一步强调了恢复诸子思想对完善儒学的重要作用。
第二,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与历史客观的“孔子观”
今文经学在西汉末期,着实违背了传统伦理宗旨,尤其是今文经泥于章句,流于繁琐,很难达到“用日少而蓄德多”的目的,要想真正达到对人民进行伦理教化的目的就必须尽快结束那种“一经说至百万余言”的繁琐学风。除此之外,刘歆还对今文经学随意解经,妄加臆测所谓的《春秋》“微言大义”的治学方法进行了抨击,说他们是“假经设谊,依托象类,或不免乎亿则屡中。”(《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
刘歆特别强调《左传》是真传,是因为《左传》与通过“口耳相传”流传下来而备受今文经学派尊崇的《春秋公羊传》相比,《左传》的作者左丘明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左传》是左丘明与孔子一起研究春秋历史、并由左丘明本人亲自执笔记录下来的著述,其书以历史事实来解《春秋》经,注重叙述史实、记录名物、典章制度因此它最能代表孔子的思想。刘歆认为: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就败以成罚,假日月以定历数,籍朝聘以正礼乐。有所褒讳贬损,不可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及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邹》、《夹》之传。四家之中,《公羊》、《谷梁》立于学官,《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1]1715
在这里,除了注意刘歆所谓只有《左传》才是孔门真传之外,我们还应特别注意,在古文经学刘歆的笔下,孔子已由今文经学派中“受天命”的“圣王”和谶纬神学中作为“黑帝之子”的神,变成了一个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典型的文献整理家。
四、结语
刘歆一介书生,本着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去捍卫传统儒学的伦理道德,挑战今文经学政治统治地位的斗志是值得推崇的!刘歆以古文经为斗争武器,在批评今文经学烦琐学风和抱残守缺的之学态度的同时,把孔子和六经还原,使孔子还原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古代文史资料的整理家,孔子的精神实质都体现在六经之中,这就是刘歆历史客观地孔子观。孔子不是生而知之的人,更不会预见后代汉朝的事情,如果他没有文献作证据,也得不出历史的结论,这就是刘歆的“孔子观”。也是刘歆学说与今文经学、谶纬学说的最大区别之处。刘歆捍卫儒家创始人的真正历史地位,捍卫传统儒家真正的教义,和恢复诸子思想传统是相辅相成的,所谓古文经和今文经的斗争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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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The letter to Chambrlain for Ceremonials Erudite to see the conflict between New Text Confucianism and Ancient Classics, and ideas of liuxin' s Confucius view
ZHANG Jian-hui
(School of Language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 Shangluo University, Shangluo 726000, China)
Those scholars of New Text Confucianism Keep the family rule and their own social status, interpretation sublime words with deep meaning of classic. However, as the ancient classics gradually increased, especially LiuXin find the ancient prose by the ZuoZhuan, and advocate for appointed official from the ancient classics. His The letter to Chambrlain for Ceremonials Erudite kicked off the prelude of han dynasty in this ancient prose classics struggle. LiuXin opposes those learn against traditional ethics philosophy of troublesome study style, and against those scholars to Confucius deified as"king" "god", Confucius and prophetic-mixed divinity regarded as the son of the "black emperor" claim. LiuXin take Confucius back into a normal person, a trimmer and maker of ancient literature and history data On the basis of revision and combing through the Six classics
Liu Xin; The letter to Chambrlain for Ceremonials Erudite; Ancient classics; New Text Confucianism; Confucius
K204
A
2095-7408(2017)01-0007-05
2016-11-07
张建会(1986— ),男,山东临沂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秦汉历史文献整理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