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创业政策：偏向、逻辑及改进

2017-04-09时广军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 2017年12期

●时广军

从ofo小黄车、饿了么到超级课堂、三国杀、铁血军事网、聚美优品等，大学生的创业成果越来越多地显现在生活当中。通过创业，大学生能够施展人生抱负，积累财富，同时也为人力资源市场注入了活力，促进产业结构升级。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号召的提出，大学生创业得到了鼓舞，但也过程艰辛。2015年，在首届全球女性创业者大会上，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谈及大学生创业时，指出“100个人里面活下来的只有1个”，可见，大学生创业的成功率并不高。为了支持和引导大学生有效创业，近些年国家出台了很多创业优惠政策，相关政策研究也日益增多。但当前的研究多局限于表层的问题描述，主题聚焦于“现状评析”“困境突破”“回顾与展望”等，缺乏深层的机理挖掘，如有研究指出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存在政策目标与体系不健全、政策执行与监督不到位、政策效果与评价不完善等问题（刘泽文，2015）。而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是如何选择的，呈现了一个怎样的事实，事实生成的根源是什么，这些问题未得到更多解答。我国高校毕业生基数大，分布辽阔，各类创业政策也因地而异，加大了对大学生创业政策评估的难度。为了更好地认识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本文选取国务院及中央各部门等国家层面的创业政策为样本，尝试解答以下问题：大学生创业政策的使用存在哪些偏向？遵循什么样的运转逻辑？有哪些改进策略？

一、分析框架

（一）视角选择

马克斯·韦伯在社会学研究中区分了事实与价值两个领域，其中，事实指的是存在的现象形态，解决显性的“是什么”等问题，而价值指的是存在背后的本体形态，解决隐性的“为什么”等问题（李编，1999）。相应的，政策分析可以划分为以政策文本内容、目标、标准、手段等为中心的事实分析，以及以政策文本背后意识形态、利益认同、决策逻辑等为中心的价值分析。在这种视角下衍生出来了多种政策分析的框架，如袁振国提出内容分析、组织分析和过程分析三个方面（袁振国，1996），内容分析关注政策文本的合理性、全面性等，组织分析关注决策者的地位、价值取向等，过程分析关注政策的运行环节、路径等；孙绵涛加以拓展提出了内容分析、过程分析、产出分析及价值分析四个方面（孙绵涛，2002），其中，产出分析关注政策的回馈效益，价值分析关注政策的利益形态、意识导向等。总体而言，事实分析可以揭示创业政策的形态价值，描述政策现状，而价值分析可以揭示创业政策的实质价值，反应群体的利益需求。两者相辅相成，利益需求依靠政策布局来实现，而政策布局也要符合利益需求才能被接受。针对大学生创业政策，本文基于双层视角，一方面需要通过事实分析来了解政策现状、倾向等，另一方面通过价值分析来透视政策深层的决策逻辑、价值认同等。

（二）维度划分

1.事实分析的维度

通过工具类型和文本内容可以构成政策分析的横截面。在工具类型上，罗琳·麦克唐纳尔（L.M.McDonnell）等以政策目标、方案、环境等之间的适切性为依据，将政策工具分为命令工具、激励工具、能力建设工具、重组工具和劝告工具（孙志建，2014）。命令工具制定了行动规则与罚则，具有强迫性，适用于一致性要求高的情境；激励工具提供近期的行动奖赏，如补贴、拨款等，适用于差异鼓励和行动意愿强而资源不足的情境；能力建设工具对人力资源、基础设施等提供长期的投资，适用于缺乏政策执行能力、经验等情境；重组工具对权力权威进行调整，如建立制度或组织等，适用于现有机构、体制缺乏动机活力的情境；劝告工具通过信息传递、价值呼吁等来引导行为，具有论说性（McDonnell L M & Elmore R F，1987）。在文本内容上，Lundstrom等认为创业需要动力、机会和技能三方面要素，并将创业政策划分为六类具体内容：创业文化、创业教育、创业壁垒、创业融资、商务支持和目标群体（Stevenson L &Lundstrom A，2001）。创新文化是指与创新有关的价值观、态度、信念等组合，表现为文化氛围、媒体宣传等；创业教育通过提供课程设计，使创业者具备关于创业的知识和能力，同时也调动创业积极性；创业壁垒是进入创业的障碍，包括行业上的、行政上的以及管制措施上的等，如注册资金、税收；创业融资是为创业者提供的资金优惠支持，如微型贷款、创业基金、渠道政策等；商务支持是为创业提供的服务，如为创业者提供一站式服务、门诊式咨询、企业孵化器、创业培训中心等（何云景、刘瑛等，2010）；目标群体是研究创业的适宜对象，以发挥各个身份群体的创业优势。本文立足大学生，以政策类型为横向，政策内容为纵向构建二维面，以此来分析创业政策存在的偏向。

2.价值分析的维度

政策的价值分析着力于政策选择是否具有合法性，利益分配是否正当，是否被广泛承认，因此，体现的是一种底层的决策逻辑。生态理论认为在特定区域内的有机体与其生存环境是相互作用的，形成一个共同体。对此，Isenberg（2011）提出创业生态圈的六大构成要素：文化环境、金融资本、政策、市场、人力资本以及支持系统；Feld（2012）则提出了创业生态圈七个构成要素：市场、人力资本、金融资本、支持系统、教育培训、高校和文化环境（孙金云、李涛，2016）。可见，大学生创业政策的生成演变是在一个交融的生态圈里发生的，必然受到多种行为逻辑的叠加作用。创业政策的逻辑是创业政策产生、运转及调整过程中因果规律集合成的主线，引导着政策的走向，不同逻辑能够为创业政策存在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提供不一样的解释。在这里，结合已有创业生态圈要素，本文选择从政治、经济、文化、技术和教育五个方面进行逻辑的阐述，以挖掘大学生创业政策深层的价值归属。整体见图1。

二、政策偏向

本文以“十二五”规划为起点，选取2011年1月至2017年6月期间国家层面发布的大学生创业政策为样本，遴选出高相关政策71份，并以政策文本的有关条款作为分析单元，编码后，按照设定的二维分析框架进行归类，得到大学生创业政策二维分布表（见表1）。

图1 大学生创业政策的分析框架

表1 大学生创业政策二维分布表

（一）工具类型

从工具类型来看，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涵盖了五种类型，政策组合有着一定的结构性。但也存在较大的差异，具体而言：

1.命令工具使用最频繁，占比达到54%，这说明大学生创业政策得到了高度的政治支持，集中力量办大事。命令工具源于法定权威，由国家政治机制保障权力正当性。针对我国大学生创业积极性不高、成功案例不足的困境，命令工具可以带来更多硬性刺激，加强集体培育，避免创业局部力量的自身自灭。但在政策初期，各层政府目标尚未完全统一、部门职责权力未理顺的情况下过多使用，容易造成敷衍与抵触，如“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另外，也容易忽视差异，过于硬性的命令往往不能兼顾地区、行业、学校等的异质性，盲目统一，降低灵活性。最终，进而引发创业政策执行失真。

2.激励工具使用频次第二，占比20%，这说明大学生创业政策逐渐重视通过资源投入来调动学生创业，鼓励行为特色，进而激发真正的多维度创新。大学生创业政策常被视为就业政策来对待，以提高毕业生就业率，创业政策依托外在拉力，如扶持弱势学生群体就业或再就业，培养的是小商小贩。而依靠内在推力才是激发全要素活力，助力国家供给侧改革的实质取向。根据创业活动的生命周期，在萌芽时期，使用激励性措施能够催动创业机会的识别，形成强烈的创业氛围，并提高创业者的内在动力（张钢、牛志江，2009）。但是，激励工具的刺激效果具有个体主观性，不同群体察觉到的激励水平不一样，政策力度难以保障。另外，激励工具往往缺乏衡量标准，不易细化深入，监督成本较高。

3.能力建设工具、重组工具和劝告工具合计占比26%。这说明了大学生创业政策供给的长效机制并不完善，忽视了对长期能力、体制变革和信念引导等的关注。究其原因：一是能力建设工具对资源投入要求高，回报周期长，不利于短期目标的实现，而目前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还很大程度上依赖行政拉动，受“绩效观”影响，当局行政力量往往更倾向于见效快、成果明显的项目政策；二是重组工具对现有利益格局变动大，思想束缚促动深，往往会对相关的体制、机构、人员等造成变革，进而引发抵制和敌对关系，不利于政策的推行；三是劝告工具的政策力度较弱，重视的是对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的引导如“吸烟有害健康”，这类工具不易实现既定结果，也容易被行政当局所忽视，同时，信息传播和解读容易被误读甚至操纵，进而造成负面影响。

图2 大学生创业政策的占比分布

（二）文本内容

从文本内容来看，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涵盖了五类元素，政策内容有着一定的结构性。但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具体而言：

1.对创业教育的涉及最多，占比30%，这说明创业政策注重对大学生技能与动机的培养。贾德（C.H. Judd）提出“概括化”理论，认为通过对经验进行概括更便于完成从一个情境到另一个情境的学习迁移，重视概括迁移而不是机械迁移。正规的创业教育利于突破单纯的实践积累，强化概括学习，进而在有限时间里丰富创业知识、技能和经验等，提高大学生的人力资本。近些年，各大高校纷纷成立了“创新创业学院”，参与“创新创业导师库”，开设“创新创业通识课”等，积极响应了国家创业教育政策。但创业教育中也出现了重“量”不重“质”，选择性教育的误区如只针对毕业生，以及教育过于脱离实践的现象，缺乏实战教育。

2.创业文化紧居其次，占比25%，这说明大学生创业的文化熏陶得到重视。究其原因，一是我国传统的体制意识、求稳心理浓厚，学生的创新活力不足。创业文化可以通过提高个人主义、创新认知和挫折意识来强化个人的创业倾向（仲伟伫、王亚平，2012），创业文化建设存在必要性；二是文化建设的显性效果易于放大，首先表现为宣传口号、传媒影像、建筑艺术等，对于当局行政来说也易于执行，政策成本可控制，创业文化建设存在较高可能性。但当前大学生创业文化缺乏可操作性、标准性的政策，多数为宏观的政策引领，缺少相应的体制、机构、人员及资源等上的配备。

3.接着较多的是商务支持，占比18%，这说明大学生在创业过程中得到了政策支持和指导。创业成果要得到市场的认可要经历复杂的过程，从产品功能、客户定位、服务价格、市场管理等都需要链接，而商务支持主要提供信息平台、知识产权、营销计划、管理咨询、政务服务、创业跟踪等方面的帮助，能够减缓大学生创业实践中的迷茫，是不可缺少的部分。另外，商务支持也是一种过程管理，将政策效应辐射到创业的多个环节，减少大学生“创业易，守业难”的循环。

（4）涉及创业融资和创业壁垒的内容偏少，且缺乏详尽条款，这说明当前政策对创业资本的保障力度偏弱，容易造成大学生创业“断粮”“断奶”。2016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政策措施落实情况第三方评估》中69.7%的人认为创业最主要的困难是资金缺乏，且七成大学生资金来于家庭积蓄（邱晨辉，2016）；而2012年对河南省14所高校大学生创业的调查显示：“在创业资金来源上，49%的靠父母资助，37%靠朋友资助，13%的靠银行贷款，2%的靠政府支持”（韩俊杰，2012）。可见，大学生创业融资的途径仍偏于保守，社会和政府等融资渠道不健全，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创业政策的有效性。

三、政策逻辑

（一）政治逻辑：平民社会的崛起

达尔文进化论认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的世界充满着对优质资源的竞争，占取优质资源者将有更多的生存可能和话语空间。创业是对先机的捕捉和资源的竞取，而优质资源总是有限的，私有制产生后，出现了社会分层和阶级，社会财富被垄断，优质资源被集中，为少数人所掌控。有调查显示，在1993年，俄罗斯私营企业家中有三分之二是早期的共产党员，是当时的政治精英（吴一平、王健，2015）。更有创业特质理论认为创业者是天生的，拥有适合创业的先天秉性。因此，早期创业被视为是精英分子的事，是少数人的话语权。

马克思指出生产力改变生产关系，引起社会资源配置的变化。当今社会，更多垄断资源被释放，社会民众从精英分子手中夺回了更多主动权，也改变了精英创业的片面观。这种平民社会的崛起源于大众话语意识和话语权的增强，具体而言：第一，生活世界被重视。哈贝马斯将世界分为系统世界和生活世界，前者是社会运行的规则系统，强调功利性与工具理性，后者是开展交往、追求共识的世界，强调理解与人性化（徐萍，2015）。现今社会，物质丰富，思想解构，民众期望摆脱机械行事与盲目服从，而追求自我实现，重视生活色彩，于是大众主体意识增强，产生更多“主动行为”；第二，社会冲突增多。达伦多夫、科塞等认为冲突是社会的常态，冲突会诱发大众行为的差异，并成为社会变迁与发展的动力。随着信息技术进步与共享经济的兴起，人与人的联系加强，由于权力、地位、资源和信仰等矛盾，更多民众被置于冲突的边界，于是人们不得不做出回应，产生更多“被动行为”；第三，制度红利产生。随着“治理”概念在公共领域盛行，创建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协同管理的环境成为趋势。近年，我国加强对治理制度的建设，为民众完善话语平台，产生了更多“可以行为”。总之，随着民众主动性和话语权提高，平民社会崛起，精英创业向大众创业转变，也为大学生创业政策的产生提供了解释。

（二）经济逻辑：效益最大化的渗透

社会经济运行通过分工来创造效益最大化，而市场存在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意味着人类无法预测未来经济走向，进而产生风险。“世界上只有少数人是风险偏好者, 而绝大部分人是风险规避和风险中性者, 后者愿意交出自己对不确定性的控制权”（富兰克·H·奈特，2005），也就是说，少数分工者可以通过承担风险获得剩余，而为了扩大剩余就必须改进生产力，优化经济结构，保持创新常态。大学生创业政策能够为个人、国家和市场带来效益提高，具体而言：第一，利于个人价值增值。大学生通过教育获得了人力资本，而这些凝聚在个人身上的知识、技能、经验和健康等价值具有主客体不可分割性。“企业是企业家人力资本的自我定价器”（杨其静，2005），因此，创业是大学生人力资本价值实现的重要过程，能够提高其自身定价，通过承担创业风险而获得超出的剩余价值，积累财富；第二，利于国家供给侧改革。随着经济进入新常态，国家提出了“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和补短板”的供给侧改革要领，简言之，通过供应端的改进来提高输出质量，以响应需求结构。大学生创业政策不仅刺激了新产业的出现，丰富市场供给，还引起金融、产业、财税等体制变革，很好地助力于供给侧改革；第三，利于市场资源配置。奥地利学派认为市场是非均衡的，由于信息不对称总会导致价格差异，进而引起资源的流动。创业政策能够刺激大学生的市场敏锐，从中发现利润空间，并带动相应人力、财力、物力和信息等资源的流动，促使市场从非均衡状态向均衡状态发展，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因此，大学生创业政策能够带来更好的经济回报，追求效益最大化。

（三）文化逻辑：文化融合与引导

文化是思想的源泉，优质的文化氛围能够为各种创业决策注入活力，提供引导。大学生创业政策涉及多种要素，必然也对多种价值系统造成冲击，因此，探索各类文化运作机理，促成文化融合是大学生创业政策的必然选择。具体而言：第一，物质文化。物质文化是物质建设所构成的实然的存在环境，如场地、塑像、花草、桌椅等，在使用时也必然受到其所蕴含的价值信念等的影响。很多大学生创业政策都提出要建立大学生创业基地、企业孵化器、创业服务中心等，就是通过对物质设施的建设使大学生在置身其中时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提升创业的思想认识；第二，制度文化。制度文化是指导行为的规则环境，包括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前者通过法律、规章和条例等外在强制来约束，后者通过说服、劝告及舆论等内在规范来约束。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使用了命令型、激励型、能力建设型、重组型和劝告型五种工具，综合了多种制度优势，有利于塑造互补平衡的制度环境；第三，精神文化。精神文化是一种思想观念、价值信仰环境，也是创业活动中所要改进的最深的层面。促进思想启蒙和观念更新是精神文化建设的主要取向。为了保障大学生创业政策的有效贯彻，制定单位提出要加强政策宣传、舆论引导、理论劝说等，进而强化思想共识；第四，行为文化。行为改变是创业政策最直接的落脚点，通过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建设最终是为了生成创业行为，在全社会形成大学生创业的行动热度。而创造行动文化需要通过外显的实践活动，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通过大学生创业大赛、在校创业学分转换等来扩大学生实践机会。可见，大学生创业政策综合了不同的文化要素，共同助力于创业活动。

（四）技术逻辑：理性的转变

技术逻辑从功能主义出发，认为行为的目的是通过主动学习新知识、新技术来开发新产品或服务，进而满足客户特定功能的需求。技术逻辑遵循理性原则，强调功能性满足，大学生创业政策体现了技术逻辑中理性的转变，具体而言：第一，完全理性转向有限理性。在科学管理思想中，完全理性被提倡，认为决策人能够获得充分的信息，排列充分的备选方案，做出充分的风险预测并选择最佳方案（Downs, A.，1957）。于是，完全理性的政策模式体现为目标明确、权力集中、人主动理性设计，创业政策也集中于精英创业。之后，西蒙提出“有限理性”概念，认为现实中决策者难以成为完全理性的人，特别是在信息化时代，更要注重大众的“地方性知识”。大学生创业政策正表明少数精英的信息并不充分，大众的信息掌握则更全面，鼓励万众创业是有限理性下的选择；第二，工具理性转向价值理性。韦伯提出了“工具理性”，即行动决策应该摆脱伦理价值、道德情怀的束缚，追求技术性、手段性。但引发了多种人文困境，主要表现在：一是人的意义感丧失，过于工具性、程序化决策造成人的思维僵化，减少了对内在意义性的领悟；二是人的现实感弱化，过多依赖数字、标准、程序的工具理性易造成对本源的忽视，依赖技术手段认识世界而弱化了真实体验；三是人的认同感下降，过多的工具手段易冲击社会信仰，弱化人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冰冷，进而降低社会认同。因此，大众不是决策的“容器”，只会被动机械地接受，决策应该体现价值理性。大学生创业政策除了命令型工具，还使用了劝告工具，通过观念引导、精神鼓励等来提高实实在在的创业热情，而不是冰冷的考核指标，体现了理性的转变。

（五）教育逻辑：人的发展与知识传播

人与知识是教育的重要组成，通过教育活动完成人的塑造以及知识的传播。大学生创业政策针对教育过程和教育输出，提出了建设导向，同时也遵循着教育的规律。具体而言：第一，人的发展。马克思指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只有在社会中才能体现存在的价值。也就是说，大学生的培养价值不只是局限于“金字塔”内，知识与技能的掌握也不只体现在卷面成绩上，与外在世界建立联系是检测其发展水平的重要手段。大学生创业政策制定了在校生创业学分转换、大学生创业大赛、创业孵化基地、从企业聘请创业导师等，让大学生走入社会，在社会网中觉察自己的价值。另外，马克思认为教育的最高目标是促进人的个性充分发展，表现为其创造性、能动性及自主性多方位发展。创业为大学生提供了个性张扬的平台，便于更好地自我施展，是人发展的重要途径；第二，知识的传播。大学生创业应具备四类知识：本体性知识、条件性知识、通识性知识和实践性知识。其中，本体性知识是关于创业项目的知识，如产品功能、价格等；条件性知识是关于创业本身的知识，如创业流程、理论等；通识性知识是关于基本素养的知识，如财务常识、办公等；实践性知识是行动中积累的情境知识，是经验的集合。只有融合四种知识才能培养大学生完整的知识结构，提高创业的成功率。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在原有教育基础上大力提倡高校创新创业教育，有助于创业条件性知识的传播；而举办各类创业大赛，建设创业导师人才库等可以丰富学生实战经验，有助于创业实践性知识的传播。总之，创业政策要培养大学生创业意识应重视教育规律。

四、改进建议

（一）强化顶层设计，打造紧密的政策体系

针对当前大学生创业政策整体性、系统性不强，各政策单元协调性弱的现状，应积极强化国家政策的顶层设计，使各层子系统都围绕总目标运转。具体而言：一方面要强化纵向政策设计，促使高层政策与低层政策相呼应。一要注重国家层政策的前瞻性，树立长期战略思想，减少政策不连续性和低时效性，避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应急思路；二要注重多层民主参与，集中各层次利益相关者的智慧，周密论证，以强化政策的社会认同，避免少数人闭门造车；三是注重实施路径和策略，提高政策的可操作性和可指导性，减少过于表面的宏观引导而缺乏落实下文，避免不了了之的政策褪色（徐绪卿，2013）。另一方面要强化横向政策设计，加强各部门之间的沟通交流，实现创新教育、税收、金融、财政、人才等政策的融合，可以建立各部门联席制度，设定专门的大学生创业政策管理机构等，以发挥政策的协同效用。通过上下层级之间以及同层级之间的顶层设计，建立清晰可靠的制度框架，进而形成紧密的大学生创业政策体系。

（二）综合决策逻辑，树立高效的政策目标

当前，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仍处于起步阶段，各类政策细则还有待深化。对此，要重视多种政策逻辑，具体而言：第一，重视大众话语权。要建立以服务大众，服务基层的目标导向，这就要求创业政策运行中要倾听地方、学校、学生、家庭等多方的声音，给予多数人以自由对话的平台，而不是局限于精英分子；第二，重视效益和效率。创业政策会产生效果、效益和效率，其中，效果是实际的成果，效益是结果的有益性，效率是投入与回报的比。大学生创业政策不能只重视政策结果，迎合片面的政绩观，而应更重视政策有益性和成本考量，尽可能地提高资源利用率；第三，重视多文化融合。通过对物质、制度、精神和行为文化的共同投入，追求创业文化的互补融合，形成更全面综合的政策大环境；第四，重视价值理想。创业政策要考虑伦理道德、人文关怀等，提供适当的政策灵活度，树立和谐、共享的创业目标；第五，重视教育意义。大学生创业政策重视学生的可塑性，发挥其新生劳动力的优势，加大教育引导，培育新一代社会动力，以更好地匹配国家发展格局。

（三）协调工具组合，提供丰富的政策形式

每种政策工具都有特定的使用条件和作用边界，单纯的某类工具往往难以发挥最佳政策效应。因此，要协调使用多类工具组合，调整政策比例，具体而言：第一，减少命令工具依赖。在我国大学生创业政策成长期，要降低对命令性、强制性政策工具的过多依赖，减少关系紧张、敷衍了事局面，而要适当提高政策的灵活性，为地方、各部门等在大方向下提供更多的自主权；第二，平衡激励性工具。激励性工具在短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以及政策优惠，形成政策成本压力，因此，要周全考虑激励性举措，做好政策评估与预测，同时对于激励性下引发的畸形行为进行纠正和整治；第三，提高能力建设工具、重组工具和劝告工具的使用。通过能力建设工具培养大学生创业的长期资本，通过重组工具创造利好的体制环境以减少旧有框架的束缚，通过劝告工具进行价值呼吁和理论引导以改变社会的创业认知。丰富的政策形式能够带来更大的自由度，这也正是创业活动应有的要素。

（四）优化内容供给，形成健全的政策内容

创业是一个集教育培训、资金、人力、信息、项目等于一体的综合活动链，某类政策内容供给的缺失可能会导致整个创业链的失效。因此，要重视对创业政策内容供给的优化，具体而言：第一，完善创业教育政策链。创业教育不只是概念熏陶和简单操练，最终以课程成绩或培训证书而结束，而应该是多方面的组合。首先，从创业讲解到创业试验环节，即将创业理论学习和动手试验相结合。接着，从创业试验到创业商业化环节，即将试验成果与市场转化相结合。最后，创业商业成果与分配管理环节，即创业成果与学生回报相结合，如学分转化（易高峰，2017）；第二，扎实创业文化建设。要减少创业政策中文化建设过于表层、宏观和难以操作化的举措，强化具体行动路径，可以从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和行为文化四个方面着手；第三，丰富创业融资、创业壁垒和商务支持的政策内容。注册、融资、商务和税收等都是影响大学生创业实实在在的存在环境，也是最具有吸引力的政策，因此，要联合多部门协商建立可操作性的条款，强化指导意义。

（五）完善配套系统，确保可用的政策资源

大学生创业政策不是一个孤立的系统，需要各类配套机制来扶持，才能减少政策执行过程中的震荡，避免因条件限制而死亡。因此，要组建适当的支持系统，总体而言：第一，人力资源。一方面可以组建创业政策专家组，为政策的科学论证和制定提供智囊团，另一方面可以设定“创业标杆”“创业名师”等荣誉岗，选拔创业中的先进人物以为创业政策的宣传提供榜样库；第二，资金资源。可以设立大学生创业政策专项基金、专项拨款计划等用于政策制定、实施、反馈等各环节中的费用开支，保障物质上的可行性；第三，技术资源。强化技术储备和外引，促进技术的专项开发，以满足创业政策运行过程中的技术需求，如风险评估技术、网上民意征求平台技术、大学生微型贷款系统设计技术等；第四，信息资源。加强创业信息的集聚与发布，提供管理咨询服务，如设定创业指导中心、创业政策热线平台、管理技术咨询等；第五，项目资源。大力构建创业项目库，集中有前景、可行的创业项目并提供给大众，进而为大学生创业提供实在的着力点（姬振旗、赵福江，2012）。

1. 富兰克·H·奈特（编著），郭武军（译）：《风险、不确定性和利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 何云景、刘瑛、李哲：《创业政策与创业支持:基于系统优化的视角》，载《科学决策》，2010年第4期，第65–73页。

3. 韩俊杰：《政策支持不给力，创业教育不实用》。载《中国青年报》，2012–2–20。

4. 刘泽文：《大学生创业政策反思:政策解构与转型》，载《教育发展研究》，2015年第17期，第62–67页。

5. 李编：《法律社会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6. 李亚员：《当代大学生创业现状调查及教育引导对策研究》，载《教育研究》，2017年第2期，第65–72页。

7. 邱晨辉：《中国科协调研显示：超七成在校大学生创业资金来自家庭积蓄》。中国青年报，2016–2–23。

8. 孙绵涛：《关于教育政策分析若干理论问理的探讨》，载《教育研究与实验》，2002年第2期，第1–6页。

9. 孙志建：《政府治理的工具基础：西方政策工具理论的知识学诠释》，载《公共行政评论》，2014年第1期，第36–42页。

10. 孙金云、李涛：《创业生态圈研究：基于共演理论和组织生态理论的视角》，载《外国经济与管理》，2016年第12期，第32–45页。

11. 吴一平、王健:《制度环境、政治网络与创业：来自转型国家的证据》，载《经济研究》，2015年第8期，第45–57页。

12. 徐萍：《从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的视角看高校师生关系的重构》，载《南京社会科学》，2015年第7期，第111–11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