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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为人为女的统一”婚恋观对其创作之影响小议

2017-04-05

福建开放大学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吴文藻婚恋观女作家

侯 颖

(天津外国语大学,天津,300204)

冰心“为人为女的统一”婚恋观对其创作之影响小议

侯 颖

(天津外国语大学,天津,300204)

在20世纪女性作家中,冰心以婚姻美满事业稳定而著称。尽管文学史曾一度漠视冰心的价值,冰心还是以其“大写的女人”形象以及融汇了其婚恋观的“问题”作品留芳于世。现以冰心和吴文藻先生合作书写的给冰心父母的“求婚书”为脚本,探析冰心终其一生信奉的婚恋观及其对其创作之影响。

冰心;婚恋观;传统;现代;影响

一、小引

2003年,两位哥伦比亚大学的女汉学家艾米·杜丽(Amy D. Dooling)和杜生(Kristina M. Torgeson)合编的《女作家在现代中国》(Writing Women in Modern China)出版,收录了中国现代二三十年代最重要的18位女性作家如秋瑾、陈衡哲、冯沅君、石评梅、庐隐、凌叔华、苏雪林、丁玲、林徽因、冰心、萧红等的作品,每位女作家的介绍前都附有前言介绍和一张照片。对冰心的介绍如下:

冰心以99岁的高龄辞世,可谓喜丧。从新文学运动走到现在的五四作家硕果仅存大概只有巴金老人、苏雪林和她老人家了。

中国现代的女作家群中,唯冰心所获的官方荣誉最崇高。萧红和丁玲在20世纪30年代的男作家间掀开情色风暴,冰心则少有流言蜚语。冰心不出轨,不像张家玲嫁汉奸,不像丁玲被斗来斗去,相对而言她在时代的疾风浪潮中基本平安地渡过了。冰心留美,在大学做教授,在《新月》出版诗歌。左联人士和新月打笔仗,冰心却不在攻击之列。冰心在风花雪月和普罗文艺之间独善其身。记得张爱玲说过,把她和冰心比她并不以为荣,张爱玲愿意和苏青为伍。

从上文可以看出,相较于一般评论,编者似乎更关注女性作家在婚姻方面的不同选择,特别将冰心与历经坎坷崎岖情感历程的丁玲、萧红和张爱玲做了比对,突出强调了冰心在婚姻事业上的稳定以及在官方受到的推崇,特别提到了张爱玲在冰心和苏青之间所做的选择性认可。这样的导入其实带有一定抑谢扬张的倾向性,婚姻美满,终生奉行“爱的哲学”且终生忠贞的冰心女士因为婚姻事业稳定难以与张爱玲比肩,这样的评价有失公允,现撰文从冰心女士的婚恋入手探析其创作,希望借助对“大写的女人”冰心既传统又现代的婚恋观的阐述及其对其创作的影响,呈现冰心的价值。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讲,“大写的人”,“大写的女人”的价值高于作为女作家的价值。正如巴金所言:“冰心大姐的存在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1]

二、冰心女士的婚恋观

(一)《求婚书》之始末

众所周知,冰心和她的先生吴文藻博士是1923年去美国的轮船上偶遇的,同行的有许地山、梁实秋等清华精英,儒雅博学的吴先生独独赢得了女士青睐。随后1925年美国的康奈尔大学成为二人缘定终身之所在。为征得冰心父母的同意,由吴先生和冰心二人共同完成的《求婚书》[2]被送到了冰心父亲书桌前。据原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介绍,[3]这封署名吴文藻的《求》实为冰心女士所作,在此求婚书中,熟知父母秉性的冰心将自己的恋爱观、爱情观、家庭观全写了进去,而吴先生则完全认可,所谓“她的恋爱与婚姻观,是藻所绝对表同情的”。[2]但从自称“门第清寒”等字眼推测,此婚书应该出自吴先生之手,婚书语调诚恳真切,虔诚热情,堪称求婚书之典范,而冰心女士看后一定润色修改过,可能更符合实际。那么这封代表了二人观点的《求婚书》中涉及到了哪些婚恋观,这些观念是如何形成的,又是怎么通过其为人为文影响同时代及当下读者的?后文将一一阐述。

(二)“新思想旧道德兼备的完人”

《求婚书》讲述了二人婚恋观的四个要点:第一,恋爱是圣洁的,“恋爱犹之宗教,一般的圣洁,一般的庄严,一般的是个人的。”第二,爱是需要理智的,“智识阶级的爱是人格的爱:人格的爱,端赖乎理智。”第三,爱是专一的,“爱——真挚的和专一的爱——是婚姻的唯一条件。为爱而婚,即为人格而婚。为人格而婚时,即是理智。”第四就是尊重父母的意见。这一纸求婚书,使吴文藻先生盛赞其夫人为“新思想旧道德兼备的完人”。

以上所述四要点,除了第四点要尊重父母的意见颇具旧道德之固有色彩外,其他几点均带有浓厚的时代特点,为新思想之体现。第一点恋爱是圣洁而且是个人的,首先婚姻取决于个体意愿,这种看法同冰心所处五四时代的主旋律“人的发现”是完全契合的。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元老级人物,冰心与五四一同成长。每个人都是“人”、“个体的人”这类带有主体性建构意识的个体而非传统家庭式组织结构中处于宗法伦理中的女儿、儿子等角色的观念是冰心非常认可的。所以,正如“五四”时期一位对于人的主体性建构做出重大贡献的周作人先生在其经典著述《人的文学》中针对弱势群体女性所着重提出的,婚姻是“恋爱的结婚”,一方面主张男女平等,结婚是男女双方恋爱自愿的结果,同时意味着对传统婚姻的“父母之命”的反对。所谓“父为子纲”,子女的婚姻只能由父母做主,与恋爱无关。“恋爱的婚姻”的提出,所反对的恰恰是这样的亲子关系。而对婚恋中个体主观因素的强调也是五四新思想在冰心身上的体现,25岁的冰心在给父母的《求》中突出点明了婚姻的是个体的,是恋爱的结果。突出恋爱的庄严圣洁,反映了个体意识的觉醒。

对于第二点,爱需要理智。小说《惆怅》则体现了这一点。《惆》是近几年才发现的轶文,几万字的文章所反映出的婚恋观跟《求婚书》中的几乎一致。小说虽采用了三角恋爱为其外壳,但富有理性的婚恋观才是其真正的内核。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都能做到不伤害别人,尽可能克制自己,自我忍让,同时又重视恋爱过程中求得人格的自我完善。这些都显示了冰心婚恋观中的一大特点:“冷的理性”。

第三点,爱的专一。冰心女士和吴文藻博士用一生的患难与共、彼此扶持亲身验证了爱可以做到忠贞如一。抗战时期,吴文藻因肺炎处于险境,冰心一个人撑起在重庆的家;1957年吴先生被打成右派,随后冰心也被关进“牛棚”,受侮辱,挨批斗,文革中期,夫妻二人都被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忠贞不渝的感情维系着,没有划清界限,没有家破人亡,没有自杀身亡,“爱”护佑着全家渡过难关。在《论家庭与婚姻》一书中,冰心谈及“夫妻关系式人际关系中最长久的一种。”夫妻俩应扶掖而行,互慰互勉。冰心和吴文藻以相濡以沫的一生践行其婚恋观。

三、体现其婚恋观的作品探析

《求》中的尊重个体、理性关照、爱的忠贞等所体现的恰恰是一位从“问题小说”起步的女性作家在面对社会和家庭双重压力时给出的药方:“为人为女的统一观”。“为女”理性面对婚姻、对爱忠贞,获得的是家庭的温馨幸福;“为人”尊重个体,洞察世事,针砭时弊,收获的是“大写的人”所呈现的生命的厚重。

“为人为女的统一观”贯穿于冰心创作的始末,奠定了冰心创作百年的思想基石,也体现了冰心作为女性其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的完美统一。冰心创作的第一个高峰在1919-1926 ,作品以暴露和批判社会种种弊病的“社会问题”小说著称,内容涉及理想家庭、父子冲突、妇女、婚姻、军阀混战等社会问题。1919年处女作《两个家庭》通过封建破碎家庭与完美资产阶级家庭培育出来的女子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的书写来探讨女性成长以及家庭中的地位作用等家庭职责问题。1923年的佚文《惆怅》更是体现了冰心面对婚恋时“自主选择,理性裁决,父母俯允的‘冷的理性’”特色,短诗《我对你》、书信《致梁实秋》、小说《三年》等书写了自己对爱情的专一。这些作品并同小诗《繁星》、《春水》和散文《寄小读者》等曾在二三十年代被奉为“恩物”,感动过无数读者。

“生命从八十岁开始”,冰心的第二个创作高峰在文革结束后的十年(1985-1995)。沿袭“五四”时期对社会问题的热切关注,“文革”结束后的冰心,更是把笔墨对准了曾经的文革和当时的当下。1978年复出之后,几近80高龄的冰心在巴金之后,为文坛捧出了短篇小说、关于男人(《我的老伴吴文藻》、《我的三个弟弟》等)、创作谈等十类,可谓著作等身。影响最大的作品如自传《我到了北京》、《在美留学三年》等;小说《万般皆下品》;散文《病榻呓语》、《施者比受者更有福》;杂文《无仕则何如》;以及 《孩子心中的文革·序》等。

小说《万般皆下品》中对书籍论斤卖买,副教授的儿女们厌恶读书,以当服务员和营业员为荣的现状进行了书写,反映了知识分子身份的尴尬。杂文《无仕则何如》更是直面发问:没有知识分子将如何?《我请求》引用了《神圣忧思录》中的许多原文,提出了应该把教育放在第一位的请求,言辞恳切,和日本教育投资的数据对比令人警醒。《孩子心中的文革·序》选取了一百个孩子写的“文革”,他们心中记忆的“文革”是什么样子的,冰心为此书做了序。

以上论述作品恰恰反映的是作为作家的冰心的社会责任感。作品中所隐含的公心公德,诚如30年代沈从文所盛赞的:“作品所展现出的人格典型,女性的优美灵魂 ”在许多女作家那里,是不容易发现的。[4]这种公心公德可谓从20年代延续至新时期。也正是这种健全的性别观念,为人为女的统一,成就了“大写的人”——冰心。在经历浩劫后,1978年复出后的作品,彰显的恰恰是“大写的人”的胸怀。正如冰心名言:“一个人要先想到自己是一个人,然后想到自己是一个女人或男人。

女作家的一生是本书,一般而言,女作家的小说基本上是自传,严格意义上任何方式的写作都是作家的自传。而冰心的婚恋观同样也深深影响了她的创作,“为人为女的统一”的婚恋观既成就了女性冰心美满幸福的家庭也成就了作为“大写的人”的女性作家的生命厚度。当然其婚恋观的基础即她终生所信奉的“爱的哲学”也在五四时期唱响了十年,在青春飞扬个性张扬的“五四”,冰心用“爱的哲学”为中国现代文学奠定了关爱生命、尊重生命的精神基石,用自己对青年的广泛影响,从正面歌颂“爱”这个角度肩负了现代文学建构的文化使命。

[1]王炳银.冰心与吴文藻[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99:192.

[2]吴文藻.求婚书,我自己走过的路[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29.

[3]吴义勤.名家讲女性文学之冰心百年[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15:237

[4]论中国创作小说[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0:6.

[责任编辑:钟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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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346(2017)02-0083-03

2017-03-25

侯颖,女,山东高唐人,天津外国语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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