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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名医类案》误用大柴胡汤医案一则疑析

2017-04-04谢永贵李瑞艳

山西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类案白虎枳实

谢永贵,李瑞艳,冯 明

(山西中医学院,山西太原030024)

《续名医类案》误用大柴胡汤医案一则疑析

谢永贵,李瑞艳,冯 明

(山西中医学院,山西太原030024)

Analysis of a medical record of Dachaihu decoction in Xu Mingyi Lei′an

阅读古代医案是每个中医从业者提升临床思维和疗效的重要途径,通过试析《续名医类案》医案一则,得出其误用大柴胡汤之结论,旨在说明阅读古代医案除了需要具备一定的古文功底,还应于字句、方证间细细品味,切忌泛读而过,方可读出味道。

续名医类案;大柴胡汤;医案

《续名医类案》一则医案:“孙文垣治张二官,发热头痛,口渴,大便秘结三日未行,脉洪大,曰∶此阳明少阳二经之症。用大柴胡汤行三五次,所下皆黑粪,夜出臭汗。次日清爽,惟额上(阳明部位)仍热,用白虎汤加葛根、天花粉。因食粥太早,复发热咳嗽,口渴殊甚,且恶心(食复),用小柴胡加枳实、山栀、麦芽。次日渴不可当(半夏、枳实、麦芽,皆能耗阳明津液),改以白虎汤加麦冬、花粉,外与辰砂益元散,以井水调服五钱,热始退,渴始定。不虞夜睡失盖,复受寒邪,天明又大发热,人事不知(复感),急用小柴胡汤加升麻、葛根、前胡、薄荷。汗出热退,神思大瘁,四肢皆冷,语言懒倦且咳嗽,以生脉散加石斛、百合、大枣、白芍。服后咳嗽寻止,精神日加,饮食进而愈。”[1]

对于一诊,大部分学者可能会类此解析:“发热,口渴,大便秘结三日未行”乃阳明腑证,但脉不应洪大;“发热、口渴、脉洪大”是有阳明经证,但不应大便秘结。那到底是阳明腑证还是阳明经证呢?有点矛盾,可从少阳解,从和解的基础上用下法,故曰此阳明少阳二经之症。

笔者认为,既然同时有阳明腑证和阳明经证,为何不能用承气类方合白虎汤呢?一定要从少阳和解通下?何况,此处并无少阳病八大症之任何一症,安可乱用柴胡类方?此一诊用大柴胡汤恐属误用,治疗法当清热生津、少佐通腑,方用白虎汤合调胃承气汤,分析如下。

1 症状用药析疑

无汗可用白虎耶?名医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所论颇佳:“仲圣当日未见有汗即用白虎汤,此不又显与经旨相背乎?石膏原有发表之性,其汗不出者,不正可借以发其汗乎?”[2]他根据自己的临床应用经验,提出“若阳明之实热,一半在经,一半在府,或其热虽入府而犹连于经,服白虎汤后,大抵皆能出汗。”[3]

脉洪大可用大黄否?引用许叔微《伤寒九十论》一则医论作答:“昔后周姚僧垣名善医……及至元帝有疾,诸医者为至尊至贵,不可轻服,宜用平药。僧垣曰:脉洪大而实,必有宿食,不用大黄,病不能除。上从之,果下宿食而愈。”[4]

故依名家用方药经验,此一诊用药不可断然否定白虎汤和大黄。

2 从医案编排、字句处分析

查阅《续名医类案》原文发现,这则医案之前还有另一则医案和其并在一段:“沈天禄病伤寒,汗下后病不解,身无大热,不惺惺,医者但云谵语。以症论之,乃错语也(谵语错语,极宜细辨)。缘汗下之后,元气未复,神识不清耳。与补中益气汤去升、柴,加麦冬、生地、熟附子,一服而愈。孙文垣治张二官,发热头痛……”

很明显第一个医案乃是用汗下法的误治,那其汗下法用的是哪个方呢?其行文紧接着便是我们讨论的医案,作者有意把这两则医案编排在一起,我们有理由相信,其汗下法很有可能用的就是大柴胡汤,而第二则医案所用大柴胡汤也非最佳之方!故陈述“此阳明少阳二经之症”时,编者用了“曰”一字,“阳明少阳二经之症”是孙文垣说的,并不代表编者的意见。若编者赞同,他不会借此手法而不明言。如第一则医案的“以症论之,乃错语也”,这样的陈述才是编者的意见。注家王孟英在此未作批示,不过从后文“半夏、枳实、麦芽,皆能耗阳明津液”,可以推测出他不甚赞同用大柴胡汤。

3 从“食复”的前因后果分析

一诊用大柴胡汤后,“所下皆黑粪,夜出臭汗。次日清爽,惟额上仍热,用白虎汤加葛根、天花粉”。似乎用大柴胡汤是对的,只是尚留有余邪未清。医者也认识到汗、下后,病邪已去,但津液已伤,当用清热生津养阴之剂善后。后“因食粥太早,复发热咳嗽,口渴殊甚,且恶心(食复)”。

食复,是分析这则病案的关键点。因食粥太早导致食复,是怎样的太早呢?此食复当因病后津液已伤,胃气、胃阴不足,无力消化糜烂食物,而再伤胃阴致口渴、发热,食不化则滞,胃不运降则恶心,升降失常、邪热扰肺则咳嗽,所以此“太早”应是病者还未服用白虎汤加葛根、天花粉以生津去余邪,就先食粥了。如此,似乎只能怪病家运气不好。但,有道是: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

设想一下,如果一诊时就用清热生津佐通腑之法,邪去津存,还会发生食复吗?应该是不会的,并且不会有“额上仍热”之余症。当然,前提是病人不大吃特吃。也许有人不同意这种推测,是的,毕竟时光不可能倒流,病情不可能重演,但我们至少可以相信概率较小吧?这个是可以确定的。

4 分析大柴胡汤在一诊时的作用

大柴胡汤由柴胡、黄芩、芍药、半夏、枳实、生姜、大枣、大黄组成,没有一味药可以生津。大枣在脾胃运化正常的情况下可补胃阴,但在阳明热盛伤津、便秘的情况下,反而滋腻碍胃、壅补助热。大黄、枳实、芍药致“行三五次,所下皆黑粪”,得以通腑去热;柴胡、黄芩和解表里,和姜枣一起致“夜出臭汗”,然亦有强责其汗之嫌。况生姜助热伤津,柴胡劫肝阴,黄芩苦寒伤阴,且有学者认为白虎汤加上三黄(黄连、黄芩、黄柏)即为死虎,本应顺势而为清热透热,却用三黄苦寒直降,与病势相违。半夏、枳实耗阳明津液(王孟英注)。不难看出,大柴胡汤的确不是最佳之方。

5 查阅白虎合承气汤史据

查阅相关书籍发现,确有白虎合承气汤一法,出自俞根初的《重订通俗伤寒论》:“白虎承气汤清下胃腑热结法,俞氏经验方:生石膏八钱(细研)、生锦纹二钱、生甘草八分、白知母四钱、元明粉二钱、陈仓米三钱(荷叶包)。何秀山按:胃之支脉,上络心脑,一有邪火壅闭,即堵其神明出入之窍,故昏不识人,谵语发狂,大热大烦,大渴大汗,大便燥结,小便赤涩等症俱见。是方白虎合调胃承气,一清胃经之燥热,一清胃腑之实火,此为胃火炽盛,液燥便闭之良方。”[4]可见,一诊症状与何氏所按的白虎承气汤证轻重有别,但法理无异,处方应作剂量调整。

综上,严格来说,一诊用大柴胡汤属误用,白虎汤合调胃承气汤方是正治。另外,从“不虞夜睡失盖,复受寒邪,天明又大发热,人事不知(复感),急用小柴胡汤加升麻、葛根、前胡、薄荷。汗出热退,神思大瘁,四肢皆冷,语言懒倦且咳嗽,以生脉散加石斛、百合、大枣、白芍。服后咳嗽寻止,精神日加,饮食进而愈”可看出,此孙医生用大队风药治外感热病,再次使病人耗气伤阴。其不明病人气阴亏损,岂可滥用升散风药、强发其汗?难道治发热只有柴胡类方可用?此乃偏执伤寒经方之故也!

此次受寒复感,法应补虚托邪,当仿九味羌活汤之意,或者用东垣的麻黄人参芍药汤(人参、麦冬、桂枝、当归身、麻黄、炙甘草、芍药、黄芪、五味子),或者用景岳理阴煎(熟地、当归、炙甘草、干姜)之法,辨证加减治疗。此医案收录至此书的“伤寒类”门下,似乎是在无声地谨告读者:为医者,辨证不可不为细致,医术不可不博闻广学也!

[1]江瓘,魏之琇.名医类案正续编[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2013:280.

[2]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580,582.

[3]许叔微.许叔微伤寒论著三种[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5:148.

[4]俞根初.重订通俗伤寒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1:66.

(编辑:梁葆朱)

R249

A

1671-0258(2017)02-0007-02

谢永贵,在读硕士,E-mail:xieyg2010@foxmail.com

冯明,教授,主任医师,E-mail:1583405987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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