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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五月”与瞿秋白的“革命”叙事

2017-04-02梁化奎

关键词:瞿秋白五四运动纪念日

梁化奎

(徐州工程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研部,江苏 徐州 221111)

“红色的五月”与瞿秋白的“革命”叙事

梁化奎

(徐州工程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研部,江苏 徐州 221111)

在中国共产党早期成长发展史上,由“五一”“五四”“五五”“五七”“五卅”构成的系列纪念活动,大革命时期即被冠之以称为“红色的五月”。瞿秋白此间写作的系列纪念文本通过对纪念日所指称的历史事件的重新解读,建构起一套“革命”叙事话语体系。这一叙事话语体系传播了马克思主义,起到整合思想、表达诉求、展示力量、呼应指导实践之亟需的重要作用,彰显出瞿秋白新民主主义革命思想的萌芽。

“红色的五月”;瞿秋白;纪念文本;“革命”叙事

在中国共产党早期成长发展史上,由“五一”“五四”“五五”“五七”“五卅”构成的系列纪念活动,大革命时期即被称为“红色的五月”。此间,中共早期领导群体中的个体,如陈独秀、李大钊、瞿秋白等,纷纷借此发表纪念文章,以为宣传鼓动。认真研读这些纪念文本可以发现,一个显著特征是其皆提取了“革命”一词,以此作为分析言说的路径,在初步习得的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导下,通过对纪念日所指称的历史事件的重新解读,建构起一套“革命”叙事话语体系。瞿秋白此间写作的系列纪念文本即典型体现了这一征象特点。

一、“红色的五月”与瞿秋白的“革命”情结

历史地看,自辛亥革命以降,“革命”一词就已是国内多家党派集体想象中的一个魅词。以国民党、共产党和青年党为例,20世纪20年代,三家在革命目标和对象的设定上虽不尽相同,但皆以“革命党”自居,以“革命”相呼号。[1](P67)所以,大革命时期“革命”话语体系在中共党内的建立,也自有其来自和基础。

在中共早期纪念活动史上,党明确提出于五月各纪念日开展纪念与宣传活动,始于1924年。这年4月19日,陈独秀和毛泽东联名签署的中共中央第13号“通告”中,提出“五一”“五四”“五五”“五七”纪念日各地“都须有相当的活动与宣传”,[2](P29)并对每个纪念日如何开展纪念与宣传活动提出具体要求。1926年4月五卅运动周年纪念前夕,中共中央就五月各纪念日之宣传工作再次下发“通告”,指出在“红色的五月”里,“没有一个纪念日不值得我们作广大的宣传,警醒民众,检阅自己的力量,向帝国主义反动势力示威”。“通告”还为各纪念日圈定了宣传主题和口号,强调应坚持“前松后紧”,“集中力量于‘五卅’的宣传”的宣传策略。[2](P100-102)大革命时期党在宣传资源相当匮乏的情形下,突出强调要做好五月各纪念日之宣传工作,显示出党对借助这些纪念活动扩大宣传影响的高度重视。

瞿秋白的“革命”情结,发轫于“五四”前后,形成于赴俄考察期间(1921-1922年)。1923年初瞿秋白从苏俄回到国内,其“革命”情结在呼号、礼赞中得到爆发释放。这在其发表于同年6月《新青年》季刊创刊号上的《世界的社会改造与共产国际》《〈新青年〉之新宣言》两文中有着极为鲜明的反映和体现。前文借助恩格斯对“革命”的经典论述为“革命”定义说:“革命是天下最有权威的事,是历史的大事,简而言之,就是一部分的平民以刀剑或枪炮强制别一部分的人服从其意志。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概念如此。”文中强调指出:“并不是无产阶级格外的喜欢革命,格外的喜欢‘杀人流血’,格外的欢喜‘强力’,而是为资产阶级固执的强力的手段所逼迫,不得不如此。”后文则直白表示说,“无产阶级的思想机关”作为“中国社会思想的先进代表”、“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应有坚定的“革命性”,“突现极鲜明的革命色彩”。[3]大革命时期,瞿秋白为“红色的五月”写作的系列纪念文本,不但贯穿了这一“革命”理念,并由此建构起一套“革命”叙事话语体系。

二、瞿秋白的“五一”“五卅”革命叙事

瞿秋白“五一”纪念文本中的“革命”叙事,集中体现在大革命前后其发表的《五一节之四十年》《五一纪念与国际劳动运动》《五一纪念与共产国际》三个文本之中。在《五一节之四十年》一文中,瞿秋白指出,“欧战”前工人阶级通过“五一”运动虽然增进了团结,提高了组织力和战斗力,但其并非“就是世界革命”,亦非是对资产阶级的“正式宣战(革命)”。“欧战”之后,以“革命”为职志的第三国际把工人运动引向世界革命,指出要争得八小时工作制“非革命不能达到”,非无产阶级组织“革命的政党”不能实现。[4]

在另外两个“五一”纪念文本中,瞿秋白揭露了流播于第二国际中的“改良主义”主张,阐扬了五一纪念的“真精神”。他指出:“五一”是国际无产阶级进行“阶级斗争的象征”。改良派认为可以“不必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去争得八小时制,表明其已抛弃“五一”纪念的“革命精神”,即“阶级斗争的精神”与“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精神。当前的任务就是要建立统一的职工国际,“如此方能实现五一纪念的真正的国际意义”。[5]瞿秋白还深入揭露指出,“欧战”前各国社会党即不肯在实际上推进革命运动,“只想用和平方法,恳求资本家实行八小时制”;“欧战”爆发后又提出“工人应当保卫祖国”的错误口号,从而宣告了第二国际的破产。与此相反,共产国际里的各国共产党“都认定革命的方法”,“都指示出革命的道路”,“所以五一国际纪念的精神,只有共产国际能代表”。[6]

“五卅”运动是表征大革命进入高潮的标志性事件。瞿秋白为此写作的纪念文本主要有:《五卅周年大示威之上海问题》《五卅周年中的中国政局》《五卅二周年纪念与国民革命联合战线》等。在《五卅周年大示威之上海问题》一文中,瞿秋白指出,值此“五卅”周年纪念之日,必须“认清革命的方法”,“提出彻底的革命要求”。[7]在《五卅周年中的中国政局》一文中,瞿秋白指出,要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便须反抗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反赤统治”,“决然以革命的要求和革命的手段推翻帝国主义的代理政权”,包括“武装一般的革命民众”,从抗税抗货的运动,一直到武装暴动和革命战争”。[8]

1927年4月蒋介石背叛国民革命后,作为对危局的一种回应,瞿秋白发表了《五卅二周年纪念与国民革命联合战线》一文,揭露了国民党新军阀的屠杀政策。他指出: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新军阀已经“变成中国的白党了”。对于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在革命中的表现,瞿秋白指出,在反帝运动初期民族资产阶级尚能留在联合战线内;当民众要求实行革命战争之时,他们用军事独裁的方法来抢夺革命领导权;当无产阶级领导民众要求解决劳动和土地问题,他们即公开破坏联合战线“而走到反革命方面去”了。关于小资产阶级,瞿秋白分析指出,他们客观上要求革命,但其在联合战线内“必须和无产阶级、农民建立革命的联盟,方才能够保障自己的利益和解放”。瞿秋白还指出,在以“贫农为中枢”的国民革命的第三阶段,土地问题将“成为反帝国主义斗争的根本问题”,“必须用猛烈的攻击”摧毁买办封建制度,“例如逮捕豪绅,使之游街示众,罚款罚米等等,其实都是封建制度摧毁的风暴时期所不能免的。”[9]

三、瞿秋白的“五四”“五七”革命叙事

关于“五四”纪念,1924年4月,中共中央在第13号“通告”中最早提出过三点要求。即“以学生为中心”;阐明五四运动在“恢复国权运动”与“新文化运动”上的意义;说明“五四运动之精神仍有发挥之必要”。[2](P30)1926年4月,中共中央作出关于五月各纪念日之宣传工作的“通告”,再次强调了上述宣传工作精神要求。指出:“‘五四’是中国民众第一次自觉的反对帝国主义的纪念日,领导这个运动的是青年学生。这天的宣传,应以学生为中心,在这革命潮流低落、学生群众亦随之分化的时期,我们应提出学生会统一和回复‘五四’精神的口号。”[2](P101)

依照上述要求,瞿秋白发表了《自民族主义至国际主义》《五四纪念与民族革命运动》等纪念文本。从叙事模式和内容看,瞿秋白坚持了他惯用的“革命”叙事模式,并且深化了中央对五四运动意义与“五四”精神的认识。这是其“五四”纪念文本的不同凡响之处。他在《自民族主义至国际主义》一文中指出,五四运动不同于以往反抗运动的地方有两个点:一是它反映出当时社会上两种强烈要求的合二为一,即“平民反抗帝国主义的本能感觉”与“第三阶级进步的民主要求”;二是它“倾向于接近民众”,使用了“耶各宾式的革命手段”。即学生“不以上书运动自限”,“第一次发露要求民权的革命方式”,“确有几分革命的独裁制的意义”。瞿秋白还力求把五四运动纳入到“世界社会主义的革命运动”的范畴来加以论述。他指出:“五四运动的发展,摧残一切旧宗法的礼教,急转直下,以至于社会主义,自然决不限于民族主义了。”所以,“世界社会主义的革命运动,不但对于中国工人是当然的同盟军,就是对于全中国都是民族解放唯一的最好的友军。”因此,“中国的民族主义根本上是国际主义。”[10]这样,五四运动在瞿秋白的笔下便实现了其与“世界社会主义的革命运动”对接,并通过这种对接凸显出五四运动作为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的划时代意义。

针对当时具有代表性两种“五四”观,即认为它“只是一个学生运动”,或是将其简单地看做是新文化运动“思想革命”的高潮期,瞿秋白在《五四纪念与民族革命运动》一文中指出:“单认五四是学生爱国运动及思想革命的纪念,未免减少了五四之政治上的意义。”在瞿秋白看来,与脱离群众的辛亥革命相比,五四运动是“第一次”、“带着群众性质”的民族革命运动,因此,“切不可只看见学生,学生不过是运动的先锋”。[11]

瞿秋白阐述指出,辛亥革命既不敢反抗列强,又没有群众的参与;五四运动则以直接的革命行动袭击军阀和政客,提出废除“二十一条”,这便打破了义和团失败后“‘尊洋主义’的天经地义”,“这是五四在中国民族运动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点”。再者,辛亥革命领导层中有人先是“力主妥协缓进”,后又迷恋“法律手续,和平解决”,“民权主义只用以争一个临时约法”;五四运动却“直接以革命手段行使平民的政权”。尤其在工人阶级登上政治舞台之后,“从此发现真正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以及工会的组织”。针对五四运动存在“偏于排日”的问题,瞿秋白指出,现在一般平民已经觉悟到:“不是对付某一帝国主义的强国,而是对付一切帝国主义的列强”。更重要的,中国无产阶级“已经自觉的来参加民族革命,而且要做这革命中之领袖阶级”。在南方,中国农民“已经开始做有组织的斗争,而且赞助民族革命”。工农群众要“创造革命的平民共和国”,“真正平民的独立的中华共和国”。中国民族革命“如今有了这工人阶级及农民的参加,当然和五四运动那年大不同了”。不但如此,瞿秋白还提醒人们说,五四运动爆发时,中国人民已经“远远的”听到俄国无产阶级要联合东方弱小民族共同反抗列强的呼声了,所以,五四运动“在世界史上实在是分划中国之政治经济思想等为前后两时期的运动”。[11]瞿秋白基于此重新定位五四运动说,它是继辛亥革命之后“第二次的民族革命”。[11]这个新提法在当时还是很有睿见和思想深度的。对于蓬勃发展中的大革命运动同时具有重要现实指导意义。

“五七”是为声讨袁世凯同日本签订卖国的“二十一条”、勿忘国耻而发起的纪念活动。大革命时期瞿秋白为此曾撰写了《五七国耻与日本帝国主义》一文。文中瞿秋白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蚕食侵略,指出日本作为亚洲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以军阀主义为后盾”发展起来的。针对以往以“抵制日货,提倡国货”为主要斗争形式的“五七”纪念活动,瞿秋白指出,日本帝国主义不但凭借着实力及其在中国攫取的各种特权在“得步进步的侵略中国”,还在“利用中国的军阀政客”,“造成中国国内的某种政治势力,时时扰乱中国,挑拨内战,而且力能指挥中国的官厅警察,随时随地扑灭排日运动”。因此单纯的经济抵制不能战胜日本,“和平的消极的排货运动,只问外交不问内政的爱国运动,是绝无效果的”;“中国要根本脱离日本帝国主义的压迫,必须实行国民革命,打倒他们利用的一切政客及军阀。”[12]显而易见,这些言论带有极强的政治动员意味。

四、瞿秋白的“五五”革命叙事

关于“五五”纪念,1926年4月,中共中央在其下发的“通告”中提出,在“五五”马克思诞辰纪念日,应着力说明和回答三个问题。即:“须借此机会说明马克思主义是否能解决中国问题,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运动的关系,并答复各方面对于马克思主义之曲解和误会。”[2](P101)同年5月,瞿秋白发表了《中国之革命的五月与马克思主义》一文,该文实际上是对中央提出的三个问题的一种回应。瞿秋白说:“中国的五月有许多革命运动的纪念日”,这使五月因此成了“革命的五月”;“中国革命运动纪念日的历史上的意义,处处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经济、哲学及政治学说,证明马克思主义正在指导着中国革命行向胜利的道路。”帝国主义在中国最怕的“是中国的革命的无产阶级斗争和他所领导的国民革命运动”。这是因为,“无产阶级的革命的马克思主义,不但能分析出中国社会发展的规律并且能运用这些客观的规律和力量,发展世界革命中之中国运动。”[13]

瞿秋白深入论述指出,蓬勃发展的中国革命已经证明:“马克思主义的确能够解释中国革命发展的形势,并指示中国革命的前途:中国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领导着一般民众的民族解放运动,加入世界无产阶级国际革命的统一战线;不但中国无产阶级的最终解放,必然要实行世界社会革命,就是中国民族的国民革命,都必须联合国际无产阶级,然后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13]这样,瞿秋白不但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联系在了一起,并表明它是已为实践证明能够指导中国革命的客观真理。

综上所述,在“红色的五月”里,瞿秋白将中国革命同世界革命联系在一起,其“革命”叙事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并起到了整合思想、表达诉求、展示力量、呼应指导实践之亟需等重要作用,彰显出其新民主主义革命思想的萌芽。

[1]王奇生.革命与反革命:社会文化视野下的民国政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2]共青团中央青运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青年运动文件选编[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8.

[3]瞿秋白.世界的社会改造与共产国际[J].新青年(季刊),1923(01).

[4]瞿秋白.五一节之四十年[N].民国日报(上海),1924-05-01.

[5]双 林.五一纪念与国际劳动运动[J].向导,1925(112).

[6]秋 白.五一纪念与共产国际[J].中国工人,1925(5).

[7]秋 白.五卅周年大示威之上海问题[J].向导,1926(154).

[8]秋 白.五卅周年中的中国政局[J].向导,1926(155).

[9]秋 白.五卅二周年纪念与国民革命联合战线[J].向导,1927(196).

[10]瞿秋白.自民族主义至国际主义[J].上海大学周刊,1924(01).

[11]双 林.五四纪念与民族革命运动[J].向导,1925(113).

[12]双 林.五七国耻与日本帝国主义[J].向导,1925(114).

[13]秋 白.中国之革命的五月与马克思主义[J].向导,1926(151).

“Red May”and Qu Qiubai’s“Revolution”Narrative

LIANG Hua-kui
(Teaching and Research Section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Xuzhou Jiangsu,221111)

In the early development history of Chinese communist party,there were a series of memorable activities such as“May Day”,“May 4th”,“May 5th”,“May 7th”,“May 30th”.The Great Revolution period was known as“Red May”.Qu Qiubai’s series of memorable texts reinterpreted the historical events on the related anniversaries,which constructed a set of consistent“revolution”narrative systems.These narrative systems spread the Marxism-Leninism and played a role in integrating thoughts,expressing the demands,showing strength and appealing to practice demands,which demonstrated the bud of the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

“Red May”;Qu Qiubai;memorable texts;“revolution”narrative

K262

A

〔责任编辑 马志强〕

1674-0882(2017)02-0053-04

2016-12-14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资助项目“红色文化资源育人功能研究”(15JD710053)

梁化奎(1965-),男,江苏铜山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中共党史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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