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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褶皱的爬梳与个人记忆的召唤
——评牛余和的新作《老镇》

2017-04-01王成珊刘文祥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石塔士绅文化

□王成珊,刘文祥

(1.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宁 273165;2.山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

历史褶皱的爬梳与个人记忆的召唤
——评牛余和的新作《老镇》

□王成珊1,刘文祥2

(1.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宁 273165;2.山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

当代文学中的“文革”是一个历久弥新的叙事母题,新世纪以来还有一大批的作家如莫言、余华、王安忆、苏童等都在关注这个领域。山东作家牛余和的新作《老镇》揭示了建国后革命文化是如何与士绅文化冲突整合的,以及“文革”群体性狂欢的被忽略和遮蔽,作家对历史和当下忧患意识也值得敬仰,“老镇”在地域和民族风格的追求中体现出了较高的艺术价值,值得我们去进行反思。

历史;“文革”;牛余和;老镇

济南作家牛余和多年来笔耕不辍,先后创作了《远山》《天明时分》《姚爷》《梦如青花》等中短篇小说,他的小说善于讲述温情的伦理关系和复杂的官场龃龉,在世俗的关怀中营造了一种浓浓的本土诗意。这些作品中最为成功的当属《姚爷》,小说发表之后被各大杂志期刊所转载,小说后来被拍成电影《黑白往事》,一时间好评如潮。2015年牛余和又创作了首部长篇小说《老镇》,这部小说是牛余和耳顺之年的作品,一般说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创作往往隐含着作家人生自传的味道,集中表现了作家对生命、人性、历史的多元总结式思考,那么牛余和的《老镇》要表达什么呢?这是我们本文要讨论的问题。

一、当前“文革”小说创作概况

从题材上看,《老镇》可以看做是一部描写“文革”的小说,当代文学中的“文革”则是一个历久弥新的叙事母题,也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时间共同体”,这里有着可言说的阐释尴尬与不可言说的躲避快感,其背后都隐藏着真实的世界与我们所知的世界之间的区别:它是怎样产生的?我们该如何面对?我们今天的答案是什么?尤其是对于生于斯时长于斯时的人来说这种追问更加迫切,但是这些问题越是被追问,我们越会陷入到不安和困惑中。正是在这种困惑中作家才会找到属于文学的那种含混的、纯然的、附着于情绪而超越于理性的直觉魅力。或许正如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时代的精神状况》中说的那样:“一切的客观性都已变得模棱两可:真理,无可挽回地丧失了;实体,成为令人困惑的谜;现实,则是一种虚饰的伪装。凡是想要探索这种危机的根源的人,必须阅历真理的失地,以收复这块失地;必须穿越困惑的重重迷雾,以达到关于他自身的决定;必须剥除掩盖真相的种种虚饰,以揭示真正隐藏着的东西。”[1]

当下描写这类的作品并不在少数,从伤痕、反思、先锋、寻根等作品中都有着一脉相承性,即使进入新世纪以来还有一大批的作家如莫言、余华、王安忆、苏童、林白、阎连科、张辛欣、艾伟、魏微、张学东等都在关注这个领域。但是对济南作家牛余和来说显然他有自己的独特性,他是典型的“50后”,他的记忆就是民族的记忆,他的历史就是他的题材,他不需要像后来的“60后”“70后”作家一样的虚构;即使相比于同代的作家,他也有自己的独特性——他没有专业作家这个“身份共同体”的支撑,不需要为了什么而写,这样更能够赋予他独特的观察视角和行文方式,正如黑格尔说的:“如果材料是从现在时代取来的,它们在现实中所显现出来的本有的形式在我们的观念中就是固定了的,诗人免不了要加上去的改变就很容易显得是故意的矫揉造作。过去时代则不然,它属于记忆范围,而记忆本身就在人物性格、事件、动作上面蒙上一层普遍性的障纱,把外在的偶然的个别细节遮掩起来。”[2]所以《老镇》在众多的“文革”小说中形成了一种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在于它的原生态性和野性,他没有受制于意识形态和审美法则、文学史话语谱系等诸多的限定,直接进入历史的褶皱深处爬梳其中的林林总总,展现属于一个民族最本真的记忆和一个作家内心最遥远的召唤。《老镇》具有历史、社会、美学等诸多范畴的意义,特别是它揭示了建国后革命文化是如何与士绅文化冲突整合的,“文革”群体性狂欢的被忽略和遮蔽,同时作品在“文革”母题的叙事革新和地域性风格追求上也显现出别致性。

二、对乡土社会最后的坚守

老镇也即滚石塔镇,“革命”前的滚石塔镇是一个典型的乡土世界,岳蓊若毫无疑问是当地士绅的代表,他也是所谓的“岳大庄长”,他是教育和伦理权威,在滚石塔镇主导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家礼、族约和乡规,并付诸于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老镇与岳蓊若是“两位一体”的,老镇是岳蓊若存在的根基,岳蓊若是老镇文化精魂的显现。岳蓊若依靠自己的知识和智慧勤劳致富;他自觉的承担着保卫一方平安的职责;他遵守祖先的规矩,不结交官员和日本侵略者;他与简小妹的交往,始终能不越伦理半步。这种乡村士绅文化衍生于南宋以来同一性的乡村生活伦理秩序,它主导着乡村治理的模式,不允许乡村外在的文化入侵,无论是日本帝国主义还是其他的现代文明都很难渗透。这种乡村士绅文化的内部能够代替政治权威负责维系历史与民间秩序,能够相对有序地调解着乡民的伦理生活,而且这种文化模式的确维持了滚石塔镇多年的安稳与超然。

革命政权建立之后,很明显地看到了这种伦理生活对主流秩序的拒斥,无论是老一代岳绍前还是新一代的造反派都不能容忍他及其所代表的文化,《老镇》从隐形层面揭示了“文革”为什么会在乡村地区发生的问题。中国的乡村社会是非常独特的,社会更替需要完成一个超稳定结构的构建问题,这个结构包括政治结构、经济结构和意识形态结构。小说中滚石塔镇的革命政权已经完成了政治结构和经济结构的重组——岳蓊若的“庄长”身份已经被取代,他的财产也被没收,已经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但是革命政权唯独在意识形态上仍然没有完成重建,岳蓊若仍然能以某种方式发挥他的影响力,他仍然保留着属于旧时代的文人气息,连公社党委书记都要让他三分,他家里甚至藏着大量的“四旧”文物。小说中这么说“土改后,会愚就多次劝岳蓊若把大胡子剃了。他直言不讳地说:‘你这把胡子太过张扬,已经不符合你现在的身份了。’会愚知道他舍不得这幅乡绅领袖的面皮。”[3]这些都隐含着岳蓊若已经只剩最后文化身份还没有被推倒,他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也决定了岳蓊若必须被打倒,所以以梁亮、尚凡兴为代表的“造反派”和以岳绍前为代表的“幕后派”都将其视为眼中钉,各种的批斗、抄家、刨祖坟等几番折腾,目的都是要彻底消除这种士绅权威的影响力,重建革命政权的合法性。

在后来的一系列斗争中,岳蓊若头顶的士绅光环在逐渐消失,士绅权威暂时被革命权威所淹没,他所代表的乡村士绅文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这并不意味着这种文化模式的消失,它仍然以一种隐形的方式在抗拒革命文化:当岳凡要去上工读小学的时候,岳蓊若在本子上工整的写下了“耕读小学”几个字,以“耕读”否定了“工读”;在家里被红卫兵抄家之后,他仍然沿袭着传统要给灶王爷祭祀,在祖宗的排位面前忏悔;家中的文物被破坏的时候,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危而是岳家的文脉要断绝的危险。可见这种寄生于传统社会的士绅文化的超稳定性结构。而其之所以难以被触及是因为它自身所具有的内和谐和外适应性,一方面岳蓊若将这种文化化为生命信仰,并贯彻到吃穿住用行中,形成超然淡泊的生活态度;另一方面,岳蓊若代表的这种文化还积极向外拓展,他支持共产党游击队、支持抗战,形成“岳绍前抓特务,岳蓊若管邻里”的局面,甚至当革命政权要没收他的财产的时候他都能泰然处之。

三、士绅文化与革命文化的冲突

在小说中我们能够发现,造反派的各种“斗争”“打倒”“暴动”等要想真正深入下去其实是步履维艰的,虽然会愚、岳蓊若等“封建迷信”“黑五类”标签已经贴上,但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这是因为斗争中始终无法解决公众的同情心问题。鲍曼在《现代性与大屠杀》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类似的讨论,他认为纳粹之所以能够对犹太人进行屠杀是因为完成了“定义——剥夺与没收——集中——饥饿——灭绝”的过程,而且整个过程中成功地处理了公众的同情心问题,将犹太人从精神和视线上消失。但是在滚石塔镇的各种惩罚中都是在广场上实施的,虽然它也都执行了各种“定义”“没收”“集中”等处罚,却反而唤起了公众的同情心,比如会愚之死后有人喊出了“出人命了”,岳蓊若的被批斗引起围观者的质疑,导致越是批斗就越批斗不下去的结果,最终只能成为一出闹剧。

这种同情心的存在便是一般乡村社会成员对士绅文化的认同,它有属于自己的道德伦理评判标准,它帮助一般的乡民在基本的善恶是非上形成自己的判断。在乡村人看来,所谓的批斗革命更多的是侵犯他人权益借口,没有任何的合理性可言。革命所行的“正义”在一般乡民看来只不过仍然是乡村权力的再分配,只是源自于家族权力秩序内部的不平等,如梁家禄始终为外来者身份困惑,天赦子与和狗子自小饱受宗族的蔑视,尚家始终无法占有滚石塔镇的领导权等,它仍然属于传统社会内部的问题。可以说乡村士绅文化仍然以“意见领袖”的方式死死地钳制着人们的观念和行为,革命处处兴起,却是不断地被乡村伦理关系所消解,岳蓊若一方面被批判,但是在更大的程度上激起了人们的同情。

可以说无论是对岳蓊若的强行体罚还是对岳家祖坟的破坏,它都没有触及到乡村士绅文化的核心,真正有伤害力的是岳绍前。他深谙传统乡绅伦理和革命运动之道,他支持天赦子对岳蓊若祖坟的破坏,借此刨去了士绅文化的理论根基;他将岳蓊若拉为异类,以杏花为工具来打击岳蓊若,让其不断地产生愧疚感和无助感,消解他的文化自信心,实现从内部进行瓦解,同时又表面保持着与岳蓊若的友好。岳绍前颇类似于《古船》中的四爷爷,体现了某种文化痼疾,但是他更有一种圆滑性,几经浮沉而不倒,他巧妙地利用了天赦子和和狗子等流氓无产者,也利用了梁亮、尚凡兴等少不更事的红卫兵;他不断地根据外在形势调整自己与岳蓊若的关系,在风声不紧的时候他是岳蓊若的表面庇护者,风声紧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岳蓊若的对立面;他不需要对底层人负责,只需要对上负责,为了政绩可以破坏赖以生存的田地;他对权力异常着迷,视“电话机”为滚石塔官印,正如他自己说的“做狼做羊都不行,要做狐狸”,将小农文化的实用自私、士绅文化的圆通练达、革命文化的虚与委蛇杂糅于一体,在最后的滚石塔镇里他又让孙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将乡村民众与革命权威玩弄于股掌之中。虽然他如此的长袖善舞,但是也没有完成对岳蓊若及其所代表的士绅文化的倾覆,真正颠覆了这种文化的是新时期以后的商业文化,也是我们下文要探讨的。

四、对“文革”群体性暴虐的再反思

整整十年对老镇或者岳蓊若造成影响最大的不是所谓“农业学大寨”,不是“星火战斗队”,也不是各种的暴力批斗,因为这些都没有触及这种文化结构以及当时的经济结构模式的核心,这种文化结构的彻底毁坏是在“文革”之后短短的几年间实现的。在十年动乱结束之后的滚石塔镇很快进入了更为浮躁的时代环境:滚石塔已经变成一堆乱石,弥漫着灰尘;染料厂的污水和烟尘横行;千年古树也断了,在钢筋水泥中失去了精气神……那副大胡子是岳蓊若的文化身份象征,整整十年他都捋着大胡子行走于乡间,真正逼着他剃须的不是各种的批斗和身体惩罚,而是老镇的根基和精髓已经被世俗化的欲求冲击的一干二净。对此梁文语曾经早有预言:“填不饱肚子就想填满脑子,肚子反过来就会控制脑子。不信你们等着瞧瞧,会有一个物欲横流的时期在运动后面。”[4]他看到了滚石塔镇这种混乱的社会内层结构并没有相应的文化支撑,社会就永远不会稳固。我们可以看到从岳蓊若为代表的传统社会结构被破坏之后,革命政权开始主导另一种社会结构,再到“文革”结束后的新的经济结构形态的出现,但是后两者始终没有完成文化结构的重建,缺少这个元素的社会就不是完整的、稳定的社会结构,只能是一种脆性结构,再强有力的控制都不能维系其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的滚石塔镇也是中国社会的缩影,当整个中国从“文革”这场史无前例的神道主义突然转向世俗化的物道主义的时候,不可忽视的是“文革”对乡村伦理关系和政治秩序的解构,无论是岳蓊若这样的文化权威还是岳绍前这样的政治权威,他们都无法绝对有效地掌控时代和滚石塔镇。“文革”是打着革命名义进行的,对于滚石塔镇的这场“革命”而言,它是一场群体的狂欢,也是一次群体的暴动,在暴动中“他们告别了过去,切断了把他们与宗教、民族和主导阶级的迷信相联系的无数微妙纽带。”[5]它部分的使得那些在体制下压抑的个人与个性释放了出来,实现了塞奇·莫斯科维奇说的“奔走变化”——群体反叛了原来的秩序,导致了传统纽带的松弛。虽然它没有像法国大革命等运动一样激活个人意识,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个人的身份,所以“文革”后的滚石塔镇中的人各自走向了不同的命运轨迹,先前的群体生活已经很难将所有的个体聚拢到一体。

汉娜·阿伦特认为革命的目的不在于成功,革命最大的意义在于激活了人的自由性,并且长久的保持这种自由性。滚石塔镇的这场“革命”只有破坏,没有建构;只有形式,没有内容。作者借助于梁文语之口批判了“文革”的种种弊端“人作践人是会上瘾的”。把曾经高居于自己之上的人踏翻在地,任意践踏折辱,会产生不可遏制的嗜毒般的快感,这种群体性的暴虐冲动太可怕了。”[6]暴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暴虐的被遗忘。对于滚石塔镇而言,这场浩劫却逐渐地被淡忘了,没有人去思考它的是非对错。岳绍前通过“文革”达到了掌控权力的目的,继续推行他的个人权威;一些官员如老高则将这段苦难视为个人的精神砥砺,沉溺于自身在“文革”中“受难”经历,并没有思考它存在的本身意义;连岳蓊若这样的受害者都从来没有抱怨,照旧的领着外孙女唱童谣;一般的乡民还是继续地执着于生生死死。作者敏锐地感觉到在历史加速往前走的时候,我们的记忆在不断的稀释,我们没有去反思这段历史的对与错,只是盲目的往前走如同盲人瞎马一样,注定是难以持续的。正如小说中说的那样:“对于亲身经历者而言,遗忘是个伪命题。就像硫酸滴在铜板上,不管落下的是丑陋的疮疤,还是精美的图画,都是深度腐蚀。”[7]作者要提醒的是革命这场空前的群体狂欢的被遗忘。约翰·密尔曾提到人类的可错性,无论是个人认识还是群体认识,乃至整个时代的认识都是具有可错性的,“每个时代都曾持有许多的被后面的时代认为不仅错误而且荒谬的看法: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流行的许多看法将被未来的时代所抛弃,就像现时代抛弃许多过去曾经流行的看法一样。”[8]但是在滚石塔镇,对错、善恶都缺乏拷问,“文革”留下的是暴力、欲望和仇恨,反而在尚成峰、梁亮等人那里留下了不稳定的种子,成为继续摧毁滚石塔镇的潜在火药。

五、地域性叙事的追求

从文学本体的角度讲,牛余和的创作也有一定的价值,具体表现在对叙事方式的独特经营和地域化风格的追求上。当代作家中写“文革”的作品各自有各自的表现方式,比如王安忆《启蒙时代》中那种截取十年的某个“横切面”的表现方式,再比如莫言《生死疲劳》中那种将“文革”历史放入数十年历史变迁的表现方式,基本上都无脱于这几种表现方式。但是在《老镇》中我们看到了这些之外的两重并列的叙事方式。小说主要分为了四卷,从第一卷记录“文革”的发生到最后“文革”结束,老镇逐渐被市场经济裹挟,主体框架是按照时间逻辑推移的,呈现了对“文革”十年的全景式展现。值得注意的是作者还在每一卷的最后部分穿插了《岳凡手记》,手记一折射的是岳凡童年的饥饿史,它溢出了“文革”的历史时段,反映了“大跃进”时段滚石塔镇的历史情况;手记二是岳凡的上学史;手记三是岳凡个人的情感史;手记四是以岳凡的视角对“文革”结束后的历史进行概览,对小说进行概括。所以从总体上看,手记基本上完整地再现了一个在极端历史条件下成长起来的个人,在标签符号横行的年代里,个人的受教育权都被剥夺,情感也难以得以圆满,个人的命运都死死的被政治所钳制,它以儿童的视角和心灵史诉说的方式批判了极端的年代。这纵横结合的方式展现了群体和个体的不同命运,既有历史的广度,还有被广度所压抑的深度。而且从微观的层面来看,比如作者也有自己的叙事技巧,尤其在主体叙事部分不断变化视点,如会愚死后从空中俯瞰滚石塔镇的众生之相,在聊家长里短的时候也会从幼小的岳凡的视点出发,这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带来相应的陌生化效果。在《岳凡手记》部分则是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和散文化的笔法将我们带入了那个属于个人的世界,那种对饥饿的彻骨体会,对知识的渴望和尊严的求而不得让我们看到历史掩盖之下的心灵。作者在小说中也刻意的追求民间风格和地域特色。作者在叙述中也经常性的使用章丘的方言,比如“瘆的慌”“迂磨”“恁”等具有地域色彩的语言读起来非常的有韵味感。作者在作品中也介绍了当地的“油吱啦”“章丘大葱”“黄家烤肉”等具有地域标志特色的饮食,岳蓊若也会经常的教儿子和外孙一些当地的童谣。另外对本地区的民俗也有一定的揭示,比如岳珊定亲的时候,家里需要男人准备五色的鹅卵石象征着兄弟撑腰;脸盆里要放入花生、大枣和栗子等意味着早生贵子;过年全家人包饺子的时候会在饺子中放硬币等。他将济南章丘的民间传说、自然风物与风俗习惯有效地融于一体,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域审美世界。“文学的民族性是指一定民族的文学所反映出来的区别于别的民族的特征。”[9]从更广的意义上,牛余和的这种追求也是对我们民族性的一种追求,是对我们民族文化的更深刻的发掘。

结语

当下的很多作家在处理“文革”的时候更多的是依赖想象来建构文本世界,这与他们缺乏那种真切的体验有关。牛余和是幸运的,作为一个“50后”作家,他有着大量历史阴霾带来的感受世界,同时再融入想象的世界,用以寄托遥思,牛余和在《老镇》中灌注的是怀旧、感伤和故园不再的愤懑,他的创作和莫言等一样记录的是“50后”最为真切的成长史。《老镇》表现的历史是深切的,揭示的问题也是深层的,作家对历史和当下忧患意识也值得敬仰。从这个意义上“老镇”不仅仅是牛余和记忆蹒跚的原乡,也应该是我们精神反思的场域。

[1][德]卡尔·雅斯贝斯.时代的精神状况[M].王德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93.

[2][德]黑格尔.美学(第一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242.

[3]牛余和.老镇[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16.

[4]牛余和.老镇[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234.

[5]塞奇·莫斯科维奇.群氓的时代[M].许列民,薛丹云,李继红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15.

[6]牛余和.老镇[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292.

[7]牛余和.老镇[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292.

[8]约翰·密尔.论自由[M].许宝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20.

[9]李璇.论日本文学的民族性[J].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3):75-76.

本文责编:董 娜

The Combing of History Fold and the Summon of Personal Memory ——A Review of "The Old Town" Written by Niu Yuhe

Wang Chengshan1, Liu Wenxiang2

(1.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Qufu Normal University, Jining, Shandong, 273165; 2.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100)

Th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s a timeless narrative motif. Since the new century, there have been a large number of writers, such as Mo Yan, Yu Hua, Wang Anyi and Su Tong, who all focus on this field. The "the Old Town" written by Niu Yuhe in Shandong reveals how the revolutionary culture was integrated with the clash of gentry culture afte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 mass carnival in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s neglected and obscured. Writers are worthy of respect for history and the current sense of hardship, and “the Old Town” reflects a higher artistic value in the pursuit of regional and national styles, which deserves our reflection.

history; "Cultural Revolution"; Niu Yuhe; “the Old Town”

2017—04—24

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重点项目“民俗文化与中国现当代文学”(15BWXJ01)

王成珊(1989—),女,山东滨州人,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 刘文祥(1988—),男,山西临沂人,山东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

I24

A

1008—8350(2017)03—008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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