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索绪尔的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

摘 要：自索绪尔提出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以来，各界学者对此纷纷探究。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句段关系与联想关系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在此，笔者将对句段关系与联想关系进行论述。

关键词：索绪尔 句段关系 联想关系 特征

一、引言

众所周知，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是现代语言学之父。他开创了结构主义语言学，由他的学生整理的《普通语言学教程》被认为是现代语言学的“圣经”。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索绪尔的思想大概可以分为几类：首先区分了语言和言语；认为符号具有可变性和不变性；区分了共时语言和历时语言；还阐明了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在索绪尔看来，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是一切语言关系的基础。本文将对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分别阐述。

二、句段关系

（一）定义

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索绪尔把句段关系定义为“在话语中，基于语言的线性特征为基础的关系。这一原则排除了同时说出两个要素的可能性。这些要素按序排列。在言语链条中。这种以线性为支柱的结合称为句段”[1]（P151）由此我们可知，首先是在话语中，句段的形成建立在话语这个范围内，话语是人和人之间互动时，通过语言的形式让彼此了解对方意图。那么，句段在此期间就承担了桥梁的作用。通过把某个人想要传达语言的要素连接在一起，组合成句段传达给另外一个人。例如，某个人说：“今天天气怎么样？”另外一个人回答说：“今天天气晴朗。”所以，这种要素间的組合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组合关系”。其次，从索绪尔对句段关系的定义来看，句段关系还是以“线性”为基础的。这就好比线的延伸。但是需要一定的要素。它是一个连续的数列，句段内各个要素是按照一定的顺序的排列组合关系。顺序不同，其所表达的含义也就不同。

（二）特征

1.线条性

根据索绪尔对句段的定义，一个人同时说出两个要素是不可能的，这就决定了句段关系中的线条性这一特征。这表明人只能有先后顺序地说出每个要素，以长度为支柱，呈延伸状，只能在单一的维度中。这可以说是句段关系中最基本的特征。这一特征在人们说话、阅读、写作中都可以体现出来。说话人必须从头说到尾，人们才能明白你说话的意思；阅读时，必须从第一个字说阅读到最后一个字，否则，阅读将无法进行；写作时，作者也要从头写到尾，这样给读者呈现的才是文章。

2.适用性

“句段的概念不仅适用于词，也适用于词组，或者任何长度和任何类型的复杂单位（复合词，衍生词，短语，整个句子）”[2]（P153）如果说句段关系只适用于词，那就错了。因为根据线条性这一特点，我们可以同样将句段这一概念应用到任何单维度的长度和类型的语言单位中。也就是说，不仅存在句段内部的关系，还存在句段与句段之间的关系。所以，在我们阅读、写作时上下文的连贯性就体现了句段和句段之间的联系。

3.对立性

索绪尔曾说：“在一个句段中，一个要素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和它之前或之后的或者前后两个要素相对立。”[3]（P151-152）即，句段内部要素间的对立使之产生价值，只有对立才产生意义。因为这一特征，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还不是第一次出现。例如在附录音位系统中，一个音位之所以存在，或者说有价值，也正是因为这种对立（差别）。因为各个要素间的相互对立，相互排斥，才使整个句段关系有意义。意义或者说价值来自于对立，区别于其它的要素才能显现出自身的意义。

4.规则性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下句子是属于言语的，不是语言的。但是句段确是属于语言系统的，言语的基本特征是：个人的、自由的、无规律的、心理的和物理的。而语言则是社会的、有规律的和集体的。很显然，要想表词达意，句段就必须按照一定的规则来组合其内部要素，每个要素在句段中有相应的位置。要素的位置不同便会产生不同的意思。如，“王明把张红打了”和“张红把王明打了”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再让我们看看索绪尔的语言研究模型，如图1。

由图1可知，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处于语言的共时内部系统中。根据《普通语言学教程》，我们知道，索绪尔认为只有共时的语言才是有价值的，才是语法系统的，所以句段关系具有规则性。这种规则性是可以被认知的，就像是一个民族的语法系统。人们通过认知其规则，来使其结构更加完善。

三、联想关系

（一）定义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认为：“在话语之外，词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关系。那些有共同点的词在记忆中联系起来，形成了具有各种不同关系的集合”[5]（P152）首先是在话语之外。这就足以表明联想关系并不构成像句段关系那样的系统，但与句段关系一样，都形成了其自身的价值。后来联想关系又被称为“选择关系”，因为联想关系为句段提供选择，直至达到意思最确切为止。其次在于有共同点的词。存在于联想关系中的词一定是在某一方面有共同要素的词类。正因为如此，这类词是可以互相替代的，它们是平行的，它们之间没有线性的联系。在构成句段关系时，联想关系为句段提供最好的要素。

（二）特征

1.辐射性

与句段的线性特征不同，联想关系具有辐射性。首先确定某个词，再根据这个词，以它为中心，向不同的方向辐射。以英语“advise”为例，如图2。

由图2可知，当我们看到advise这个词时，我们会想到一系列与之相似的词，例如“advised”“adviser”等等。这就是联想关系的辐射性，被联想到的词和原来的那个词之间只是相似的关系，可以互相替换。但是，原来的词和被联想到的词之间不构成对立，组合不了句段。所以，这种辐射性又可以说是空间上的，多维度的。这种辐射性让我们想到了太阳的光线，以“太阳”为中心，向每个方向照射出太阳光。在这里面，“太阳”指的就是“本来的语言符号”，而“方向”指的是“不同的关系或者方面”，阳光指的就是“被联想到的语言符号”。这样我们可以看出，所谓的“太阳”有且只有一个，所谓的“方向”有无数个，所谓的“阳光”更是不计其数。所以，被联想到的语言符号有且只有一个，不同的关系或者方面有无数个，被联想到的语言符号自然也不计其数。

2.无序性

因为在联想关系上，要素是在空间上的排列组合，所以没有任何顺序可言。所谓的按照一定的关系分类也只是一种任意的行为。所以又一次证明其数量不是固定的，顺序也无规律可言。我们无法穷尽以这一种关系为基础的语言符号的数量。我们在看到advise这个词时，就会联想到adviser和advised等，但是，我们会先想到哪个，是无法确定的。被联想到的语言符号存在于我们的头脑记忆中，可能有些词记忆比较模糊，就被隐藏在大脑之中；有些词可能印象深刻，大脑看到原始语言符号之后，存在大脑中的记忆就会被激活，因此就會优先被联想起来。而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所以在联想系统中的次序也就无从谈起。

3.相似性

在联想系统中，每个被联想到的词都是具有相似性的，是可以被替换的。例如，由“美丽的”可以联想到“漂亮的”“好看的”“俊秀的”等。这三个被联想到的词具有相似性，它们在某一方面会相似或者相同，或是在词性上、语法上、语用上、语义上等。比如上面的由“美丽的”联想到的几个词都具有共同的词性，即形容词，词义也相似，都是形容美好的、令人赏心悦目的意思。所以，它们几个构成了一个联想关系，而且可以被互相替代。但是，它们之间又不是完全一致的，正因为如此，在组成句段关系时，我们会进行筛选，筛选出最适合的词来组成句段，以此来表达与说话者心理最贴近的意思。

4.潜在性

由于处于联想系统中的词无穷无尽，但是尽管当我们在联想时可能不会联想到太多但那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它们潜藏在我们的头脑系统中。当出现某种刺激时，它们便会出现。我们的头脑中储存了大量的词汇，但是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被我们想到，而是因为某种关系或者是某种刺激的作用下，才能使它们出现。这种潜在的词，有可能很快被联想到，也有可能永远不会被提及。

5.无限性

一个人一生究竟会说多少句话，这是无法确定的。一个人通过一个要素能联想到多少个语言符号，这也是不确定的。在语言系统中，句段关系是由有限的语言符号的组合而成的。而在联想系统中的语言符号却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无法穷尽处于联想关系中的词的数量。再有，我们也无法确定一个被联想的语言符号能有多少种相似或者相同的方面，所以，联想关系具有无限性。

四、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的异同

（一）相同点

1.由图1可知，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都处于共时语言系统的内部系统中。由联想关系和句段关系产生价值，并由符号的组合和聚合表现出来。所以，二者都处于共时语言中，都产生价值。

2.两种关系都是心理活动。一种是呈线性的心理活动，使词前后排列，有次序性，并且是有限的；一种是呈辐射性的心理活动，无次序进行聚合，都是心理上对语言符号的组合排列，只是方式不同，所依靠的关系不同。但都是心理活动，都产生价值。

（二）不同点

其实，我们在上文已经分别论述了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但在这里，笔者为了更加直观地呈现出它们的区别，故此单独列出来。区分它们的不同点有利于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

1.句段关系是线性的，处于一维空间，即长度中；联想关系是辐射性的，处于多维空间中。

2.句段关系是有一定顺序的，改变了语言符号的顺序，所呈现的句段的意义就会不同；而在联想关系中却无顺序可言，我们根本就确定不了谁先被联想起来，谁被后联想起来，所以，处于联想关系中的语言符号无法确定语言符号的顺序。

3.句段关系是具有固定数量的语言符号，通过一定数量的语言符号，产生一定的价值，表达一定的意义。一旦增加或者删除某一语言符号，处于句段关系中的语言符号就不是原来的意义；而联想关系系统内的语言符号的数量无法固定，我们无法穷尽我们依靠多种关系能联想出多少个语言符号。

4.句段关系系统内的要素是对立的，因为对立才产生价值；而联想关系系统内的词是可以互相替代的，具有共同性。

5.句段关系系统内的语言符号是现实的，只有现实有限的语言符号组合才能产生组合价值，表达在这个句段关系中作者的意思；而联想系统内的词是潜在的，它们潜藏在我们的头脑中，无穷无尽。

6.最后，是否在大环境下，句段关系在话语之中；联想关系在话语之外。

（三）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的关系

“索绪尔的语言观集中体现在他的呈二元对立又辩证统一的系统论上。”[6]（P91）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更是如此。首先，它们是二元对立的。无论是在特征上，还是在价值上，都是呈现出二元对立的趋势。例如，有序与无序；线性与辐射性；现实性与潜在性；有限性和无限性等等。这种对立对语言学者在研究句段关系与联想关系时定会不同对待。而其又是辩证统一的。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共同组成了语言的结构和功能。并同处于共时语言之中。它们是互相作用的。在形成句段关系时，每个要素的筛选都需要联想关系的帮助，使句段的意义更加能准确地传达说话者的意思，进而形成更大的句段系统。反过来，句段关系中的某个要素也会使读者联想到其它的意思。这就是后来雅克布森所提出的与修辞学相连的“隐喻”“转喻”中的前者。这被广泛应用到文学作品中，对文学作品具有指导性意义。所以我们现在阅读到的文学作品中的隐喻，也都是依赖于结构主义语言学鼻祖索绪尔提出的句段关系与联想关系。

五、结语

索绪尔提出的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经久不衰，被后世多个语言学派所借鉴、吸收、采纳，如我们所熟知的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学派和美国描写主义学派等，都是以结构主义语言学为基础建立自己的学派，都对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有相应的阐释。它们不仅被语言学这一学科所借鉴，也被其它学科所利用，如以拉康为代表的心理学家，他从语言的角度阐释心理学，用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解释失语症等。《普通语言学教程》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划时代巨作，尽管他的学说在发展过程中也不乏质疑，在他的学说之后也出现了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言学”。但是，他对语言学这一学科的贡献是不可否认的。我们在以后的语言学习中，应该利用索绪尔的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去思考分析语言现象，把它们应用到更多的领域中去。

注释：

[1]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151页。

[2]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153页。

[3]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151-152页。

[4]王德福：《语符学语言模型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3月版，第57页。

[5]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152页。

[6]王德福：《语符学语言模型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3月版，第91页。

（李红柳 辽宁锦州 渤海大学文学院 12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