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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语文学译学范式历时对比研究

2017-03-29邓景春

关键词:译论意译学派

邓景春

(皖西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六安237012)

中西语文学译学范式历时对比研究

邓景春

(皖西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六安237012)

语文学派译学范式探讨翻译的核心问题,对文学翻译研究贡献卓著。历时对比研究发现,中西方语文学派翻译研究都受到文学研究范式的影响,研究翻译的艺术性和创造性。两者都发祥于典籍翻译,具有相似的诞生背景,宏观发展轨迹也十分契合,并都出现了影响深远的反向发展。但是,中国语文学派没能对翻译进行广泛而深刻的研究;另外,中国语文学派对再现原作风格的关注也不及西方。中国译界应主要从这两方面推进文学翻译研究的发展。

历时对比分析;中西方;语文学派;翻译研究

翻译研究曾长期隶属于文学范畴,人们围绕文学作品的翻译提出直译和意译的方法讨论可译性和不可译性,关心译作的创造性和艺术性,他们被称为翻译的语文学派或文艺学派。中西方的翻译理论先驱们都不自觉地运用文学创作的规范去考查翻译语言或制定翻译标准,逐渐形成了各自语文学派翻译理论的雏形。自诞生以来,东西方语文学派理论呈现诸多共性和差异。它们对当代中国文学翻译研究具有很好的启示作用。

一、翻译的语文学派

翻译的语文学派(The Philological Approach),又称翻译的文艺学派,是以语文学为基础的翻译理论学派,主要讨论经典文献和文学作品的翻译,以语文学中文章创作的标准审视翻译过程和翻译文本,注重传译原文本的文学性,强调对原文本的忠实,同时视翻译为一门艺术。语文学派译者或理论学家多为文学家、哲学家、作家或诗人。他们围绕用词、造句、修辞、风格等传统文论关注的问题,对译文的得失进行评定。他们的诸多见解成为后世译论的源泉,为其他翻译流派的建立奠定了基础。奈达(Eugene A Nida)将当代翻译理论分为四个基本流派:语文学派、语言学派、交际学派和社会符号学派[1]。香港学者张南峰、陈德鸿将西方翻译理论流派分为语文学派、诠释学派、语言学派、目的学派、文化学派[2]。吕俊认为,中国翻译研究可划分为语文学研究阶段(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结构主义现代语言学阶段和解构主义阶段[3]。可见,中西翻译理论的初级阶段都是语文学研究方法。

二、中西语文学派翻译研究的共性

西塞罗于公元前46年著有《论最优秀的演说家》,支谦于公元230年左右著有《法句经序》。这两部作品中关于翻译的见解拉开了中西翻译理论研究的序幕。直至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中期之前,西方和中国译论分别独立发展。在两千年的时间里,两者呈现诸多相似之处。不难发现,两者都在经历多年近乎死译之后,因寻求改变而诞生,都最终走向折中调和之路,都经历了裂变并反向发展,出现了提倡以原语为依归的译论。

(一)相似的诞生背景

在中国,早期从事佛经翻译的主要是高僧,如安世高、支娄迦谶、严佛调等均系僧人出身,他们带着虔诚的信仰翻译佛经,必然会照本直译,生怕折损了佛经的深旨要义,主要追求“信”,主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加之他们多属外籍,运用汉语并不十分得心应手,译文显得较为质朴。以安世高为例,虽然后世对其翻译评价很高,但他所翻译的佛经有时语言十分晦涩难懂。“其语言古怪、粗俗,有许多土话,常常混乱到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其风格明显是‘非中国式’的。”[4]直到支谦这位非僧人译者出现,佛经翻译界才开始改变态度。支谦的《法句经序》被称为中国译学“发头角”之作,从其“审得其体”“虽不能密”“嫌其辞不雅”等说法中可见,他把译文文法放在第一位,力图改变死板的译法。

在译介希腊经典作品初期,古罗马文学家们深感希腊文化优越于罗马文化,他们带着谦卑敬畏的心态在翻译中亦步亦趋,不敢越“原文”半步。比如恩尼乌斯所译欧里庇得斯的悲剧,普劳图斯和泰伦斯所译的希腊戏剧[5]。可见,译者把直译奉为圭臬,唯恐失真。随着罗马完全吞并希腊,罗马人开始以征服者自居,翻译希腊作品时不再逐字照搬原文,而是要与原文竞争,要在艺术性和创造性方面超越原作。西塞罗和贺拉斯的意译思想导向就是这种翻译实践的产物。贺拉斯强调翻译文本应该具有创造性和美感,这一点更是与支谦代表的文派观点十分相似,都希望译文像文学创作一样给予读者美的享受。

(二)相似的发展轨迹

支谦记录了文质两派的翻译思想,偏向有文采的译文,而道安提出译文失去原文本面目的五种情况,即“五失本”,因此翻译必须慎之又慎。他主张翻译必须合乎原文原意,反映了他偏“质”的主张。东晋高僧慧远认为,翻译不应以文应质或以质应文,而应在保证传达佛经本旨的前提下,使语言“文质兼备”。严复的三原则与古代佛经翻译理论一脉相承,他认为做到本旨正确(信)、语言通顺(达)、富有文采(雅)三方面才是“译事楷模”,给文质又增添了语言通顺这一维,对译文质量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要求,使翻译做到三维调和兼顾。

西塞罗提出了解释员式和演说家式翻译,支持后者,即意译的做法。后来奥古斯丁提出直译的观点,认为翻译应以词为单位。哲罗姆(Jerome)把世俗文学和宗教翻译区别对待。对于前者,他认为译者应灵活译“意”(sense),采用便于读者理解的风格传递原文风格,甚至是加入译者的风格。但圣经的词语排序都暗藏神旨,所以应该直译,否则就会以辞害义。因此,哲罗姆可以说是直译意译的折中派。泰特勒(Tytler)的翻译三原则是:译作应该完全复写出原作的思想,译作的风格和手法应和原作属于同一性质,译作应具备原创作品所具有的流畅。泰特勒的翻译三原则从译文内容、形式、语言流畅性三个方面提出要求,是对直译意译的补充升级,乃三维调和的理论。

(三)相似的裂变过程

19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学界不再以文质讨论翻译,传统的语文学派裂变为围绕直译和意译展开的新探索。原因是梁启超借了西方“直译”和“意译”的提法,而鲁迅的直译主张成为这一时期最响亮的呼声。

西方语文学派译论在20世纪60年代后似乎已无人问津,但直译意译在20世纪90年代以异化归化之名回归。这里之所以称韦努蒂(Laurence Venuti)的理论为语文学派的裂变,是因为其理论实质就是把直译意译问题置于文化政治的大环境中进行讨论,而且他研究的对象与语文学派一样,也是文学翻译。虽然时空不同,韦努蒂的异化论与鲁迅的直译理论在背景和内容方面颇为近似。

1.背景相似

五四运动带来了一次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的高潮。中国的知识分子受到西方语文学派翻译理论的影响,不再就文质进行争论,而是采用西方直译意译的提法,焦点不再是文采而是地道。“译才并世数严林”的盛赞折射出当时意译独霸天下的局面。以严复和林纾为代表的(过于自由的)意译派,在政治上为保守派。鲁迅不赞成从古汉语中寻找新事物的名称。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鲁迅提出了直译主张。

韦努蒂在20世纪末后殖民主义背景下提出了他的翻译思想。他经过研究发现,西方17世纪以来,通顺的翻译一直是翻译的规范。他们在翻译其他国家的文学作品时,都倾向于抹去原文本中的异质因素,用他们的意识形态和文学规范改写原文本,使译作读起来完全不像异族作品,而像是英语原创。韦努蒂认为应抵制这种地道译文掩盖下的“文化侵略”,采取异化的翻译方法。

2.都带有文化政治目的

鲁迅代表的先锋力量倡导用白话文进行直译是为了保存原作的风格,这样一方面便于准确引进西方文化和改进汉语语法及词汇,因为当时“中国的言语是那么穷乏,甚至于日常用品都是无名氏”[6]。另一方面,这也有助于开民智,使更多中国人了解革命的文学作品。由此可见,鲁迅选择直译是将翻译与文化和政治联系在一起,使翻译服务于文化和政治。

韦努蒂借用施莱尔马赫的理论将直译意译演绎为异化归化。他认为,翻译是一种文化和政治行为。他在《译者的隐身:翻译史论》中指出,以通顺流畅为目标的归化翻译法以狭隘的我族主义为中心,将目标语文化价值观强加给原文本。这样的译文是对原文本的篡改,是文化殖民主义的体现。他追求文化多样性,提倡“抵抗式翻译”,既用不通顺的译文突出原文本的异域特征,抵制目的语文化意识形态的支配。

三、中西语文学派翻译研究的差异

中国语文学派翻译研究历史悠久,涵盖了语言转换问题的各个层面,但与西方相比视野稍窄,探讨不够深入,这归根到底是学术意识的差异。另外,中国语文学派对风格翻译这一重要命题的重视程度也不及西方。

(一)学术意识差异

从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来看,中国语文学派的翻译研究显得比较单薄,关注面较窄,学术意识相对淡薄;而西方语文学派的译论则十分丰富,翻译界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反映了翻译家们各具特色的见解。他们不仅关心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还研究翻译的类型、具体方法、不同译文读者的特定需求及其对翻译的反作用等问题。中国的文艺学派译论多为一些零星片段之说,随意性较强,翻译问题讲得不够透彻,传承中易生歧义。例如,严复并没有深入阐释“信达雅”三字的内涵,造成中国翻译界对其有多种不同的解读。另一方面,中国传统译论受古代文章学影响较大,把翻译当成写文章,所以从文质、信达雅、直译意译、神似到化境始终是从译文内容和译文语言两方面给译文制定标准,没有文本分类的倾向,也没有对读者进行分类,更没有根据读者制定不同的翻译标准。至于如何达到他们的标准,主要靠译者的“悟性”,理论家们并未进一步探讨,对翻译实践的指导作用十分有限。

西方译论系统性、逻辑性较强,讨论较为深入。翻译家们对翻译类别做了明确的划分,对于翻译原则和方法等语文学派关注的基本问题做了清晰的罗列和详尽的解释,便于后人理解和继承。例如泰特勒对其翻译三原则进行了透彻的讲解,并分析了三者之间的主次关系。从广度上来说,西方译论更加宏富。德莱顿(Dryden)、歌德(Goethe)、塞弗里(Savory)等对翻译进行了分类;哲罗姆很早就区分了宗教翻译和文学翻译,从而成为文本类型学的滥觞;奥古斯丁认为,可以根据不同读者的需求提供不同风格的译本;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提出的翻译七原则具有很强的操作性;阿诺德(Arnold)对一般读者和学者型读者进行区分;塞弗里将译文读者分为四类,认为译文只有针对特定的读者才能实现预期效果。这种严谨的学术意识使西方语文学派翻译理论具有很强的次生性,西方翻译理论正因为这种积累传递才得以不断推陈出新。

(二)风格翻译的关注程度不同

风格翻译是语文学派译论中的一个历久弥新的话题。在西方从西塞罗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提出了保存原文本的风格(I preserved the general style and force of the language)。然而在中国,直到20世纪30年代,风格翻译才得到了应有的关注。在此之前,中国译界对于原作风格的保存讨论不够充分。例如,支谦显然只关心译作的语言是“文”还是“质”,没有以原作文采为依据。鸠摩罗什提出:“天竺国俗,甚重文藻……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秽也。”[6]17只是从反面设论,认为如果不把梵文的华丽辞藻译出,译文将十分乏味。严复的“雅”是根据其目标读者士大夫人群而设定的标准,也没有以原文风格为依据。西方则与之相反,其文学翻译工作贯穿始终,薪火相承,因此对风格翻译的探索颇具建树。

在 “化境”说之前,中国译界一直没有明确提出风格翻译的要求,只有一些近似的说法,而且总是说得不够到位。其中,茅盾首开先河,于1921年提出翻译不可失却“神气”和“句调”,强调保存原作的“神韵”。然而,类似的言论并未引起较大反响。直到傅雷1951年提出“重神似不重形似”,这种翻译理念才引起中国译界的重视,但傅雷并未作深入的论述和阐释,导致人们对于到底什么是“神”没有深彻的领悟。钱钟书于1964年写道: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是“化”。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为另一国家的文字,既不能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风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6]418,并要求翻译后“精神姿致故我”。自此,保存原文风格的翻译标准才逐渐受到中国翻译界的关注。

在西方,从西塞罗开始就涉及保存原作风格的问题。泰特勒将再现原作风格和手法放在仅次于再现原作思想内容的地位;阿诺德明确指出,翻译荷马就要保留荷马的笔触和风格;夏尔·巴托(Charles Batteux)提出的十一条翻译原则中提出“只有必要时才改变原文的风格”[7];塞弗里(Savory)将翻译风格问题列入他的十二条指导原则,认为译者可根据喜好选择反映原文风格还是反映译者风格。此外,还有很多早期翻译理论家对风格的翻译十分重视,如德西德利乌·伊拉斯谟(Desiderius Erasmus)、尼古拉斯·格里马尔德(Nicholas Grimald)、菲尔蒙·荷兰德(Philemon Holland)等。

四、结语

语文学派翻译研究时期,中西方翻译理论虽相对独立发展,但是同属文学研究的衍生品,两者自然具有许多本质上和发展规律上的相似之处。但是,近代学术研究落后的大环境导致中国语文学派的翻译研究不够深入和广博。改革开放后,翻译界在学习西方翻译研究方法的过程中拓宽了学术视野,译介并发展了各种翻译流派的理论学说,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中国译界学者要继承传统语文学派之所长,也要继续在学术体系、风格翻译等方面努力求索,深化翻译的艺术性研究,将中国翻译研究带上一个新的层面。

[1]NIDA E A.Approaches to Translating in the Western World[J].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1984(2):9-15.

[2]陈德鸿,张南峰.西方翻译理论精选[M].香港: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2000.

[3]吕俊.跨越文化障碍——巴比塔的重建[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1-5.

[4]陈明.新出安世高译《七处三观经》平行梵本残卷跋[J].西域研究,2003(4):59-65.

[5]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18.

[6]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7]贺学耘.中西方译学理论选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A Synchronic Comparative Study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Philological Approach

DENG Jingchu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West Anhui University,Lu’an Anhui 237012,China)

The philological approach of translation studies deals with the core issues of translation and contributes a lot to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translation.It is known,by means of a synchronic comparison,that Chinese and western philological approach of translation studies both inherit the literary paradigms and study the artistic features of translation.Meanwhile,they took shape in similar backgrounds;they experienced similar patterns of macro developments;and there both emerged profound reversions to source-cultural-oriented translation.However,due to the lack of awareness of academic research,Chinese philological theorists failed to conduct an extensive and in-depth translation study.Besides,western theorists attached much more weight to the style translation.Therefore,Chinese theorists should take major effort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studies.

synchronic comparison;China and the West;philological approach;translation studies

H059

A

1673-8004(2017)06-0065-05

10.19493/j.cnki.issn1673-8004.2017.06.011

2016-11-22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项目“基于‘最近发展区’理论的二语语用能力培养研究”(12YJA740016)。

邓景春(1987— ),女,安徽无为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责任编辑:穆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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