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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背叛与救赎
——格雷马斯的叙述语法分析《追风筝的人》

2017-03-27王今

长治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马斯追风筝的人哈桑

王今

(忻州师范学院外语系,山西忻州034000)

人性的背叛与救赎
——格雷马斯的叙述语法分析《追风筝的人》

王今

(忻州师范学院外语系,山西忻州034000)

通过运用格雷马斯的叙述语法分析小说《追风筝的人》的叙述结构,文章从新的解读视角探讨了小说中人性的背叛与救赎这个话题。文章依据行动元模式理论概括出六个行动元要素,组成三对相互关系,又按照符号矩阵理论抽象出四个符号学要素,蕴含六对人物关系。多层次的二元对立关系构建起立体的叙述结构,有助于对小说人性话题的把握和理解。

格雷马斯;叙述语法;人性

格雷马斯(1917-1993)是著名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家,同时也是符号学“巴黎学派”的核心人物,为符号学理论的成熟和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在列为斯特劳斯二元论的基础上,格雷马斯以意义为研究的出发点,建立起一套相对完善的叙述语法。其中,最具独创性和代表性的是行动元模式和符号矩阵理论,为文学叙事学的相关探索提供了新的思路。

结构主义学派认为,语义素的“意义”只有通过相互关系来表达[1]82。格雷马斯根据事件中不同的功能关系提出了行动元的叙述模式,将六个行动元划分为三组相互关系,即主体与客体、发送者与接受者、辅助者与反对者。行动元是完成一个行为的人或物,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化或拟人化的事物,能动者或抽象实体[2]18。主体是具有欲望或追求的存在物,客体则是被主体欲望或追求的目标。发送者是激励主体追求目标的一种力量,对主体实现其欲望或目标起着关键作用,而接受者通常指发送者所发送信息的对象。接受者多数情形下同主体相重合。格雷马斯称,“辅助者与反对者有两类功能:第一类是有助于主体欲望的实现,它利于交流;另一类反之,它制造障碍,阻滞欲望的实现,它妨碍交流”[3]261。三组行动元间的相互关系推动了情节的产生、发展和结束,有较强的功能和价值,如图1。

图1 格雷马斯的行动元模式

受亚里士多德“矛盾命题”和“对立命题”的启发,格雷马斯提出了四个符号学要素组成的符号矩阵。李启军认为,“符号化的过程是意义生成的过程,表明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意义的世界中”[4],而意义正是依托二元对立才能存在。符号矩阵不仅是一种研究行动逻辑的模式,也体现着二元对立关系,对揭示文本的主题有着重要意义。格雷马斯认为,倘若假设一事物为S1,其对立方就是S2,矛盾但不对立方为1,最后一项是2(图2),同1既不矛盾也不对立,如图2所示。

图2 格雷马斯的符号学矩阵

作为近年来最热销的小说之一,《追风筝的人》是阿富汗裔美籍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第一部小说,讲述了阿富汗少爷阿米尔和仆人哈桑之间的故事。小说以叙述两人的关系为主要脉络,横跨二十余年,涉及两个国家以及几次战争。整部作品情节跌宕起伏、寓意发人深思,不仅博得全球2000万读者的高度赞赏,作者胡塞尼更因此书获得了“联合国人道主义奖”。关于家庭、友谊、忠诚、愧疚等诸多文学表现话题都在这部震撼之作中有所体现,其中关于人性的背叛与救赎这一话题一直受到研究者们的关注。然而,以行动元和符号矩阵为分析模式,运用格雷马斯的叙述语法来分析这一小说的研究却并不常见。

一、行动元模式分析

杰姆逊认为,“格雷马斯叙事分析的关键,就是要在有意义的现象下找到构成性微观原子和分子并指出其作用”[5]109。正如格雷马斯称“行动元存在于每一个微观的世界”[6],行动元在分析叙述文本时具有可操作性和简便性。一个行动元可由若干个行为者(actors)表示,而一个行为者也可表示若干个行动元。《追风筝的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一部非比寻常的小说,同文中巧妙的行动元安排是密不可分的。

阿米尔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阿富汗过着富家少爷的舒适生活。他生性胆怯懦弱,在观看比武竞赛时会放声大哭以致引来父亲的无比厌恶。另外,阿米尔善嫉多疑,不愿意哈桑同他共享父爱。正是这种性格缺陷导致他看到哈桑被欺凌时忍气吞声,后又编造谎言赶走了愿意为他千千万万遍的忠诚朋友哈桑。背叛哈桑后的愧疚和自责折磨了阿米尔二十多年,直到他身赴险境救出了哈桑的儿子并也愿意为他千千万万遍。阿米尔的人性最终得到了回归和救赎。显而易见,阿米尔是主体,而他苦苦追寻的人性则是客体。阿米尔和人性构成了情节发展的基本框架,推动了其它关系的发展。

阿米尔除了是追求人性的主体,同时也是人性的接受者。哈桑帮阿米尔做早餐、收拾床铺、熨衣服、擦鞋子、整理课本,还总是能读懂小主人的心事,却终被逼走。二十多年,阿米尔总是良心受到谴责,眼前时常会浮现哈桑式的微笑。哈桑的正直、勇敢、忠诚对二十多年后阿米尔人性的回归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阿米尔为此不惜与塔利班头目决斗,“脾脏破裂,牙齿脱落,肺被刺穿,眼眶裂开”[7]287。发送者与帮助者的区别在于发送者通常在背景之中,帮助者却往往参与行动;发送者是抽象的力量,帮助者则是具体的人物。鉴于此,发送者或许可以归纳为人类永恒追求的情感。

主体在追求客体时并不总是十分顺利,可能会得到反对者的阻挠,延缓目标的实现,也可能会获得辅助者的支持,提前实现目标。反对者和辅助者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哈桑从未拒绝过阿米尔任何事情,即使被阿米尔背叛也没有揭穿他的谎言。他对阿米尔深信不疑,认为“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读你的故事”[7]33。除了哈桑,阿米尔父亲的好友拉辛汗也可以看作是辅助者。拉辛汗在信中道出了哈桑的身世,并告诉阿米尔“当罪行导致善行,就是真正的获救”[7]291,“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7]186。正是拉辛汗的这封信让阿米尔下定决心去救赎之前犯下的过错。拉辛汗在阿米尔童年时就发现了他的写作才华,曾多次鼓励他进行小说创作。阿米尔的父亲号称“飓风先生”,身形高大,雷厉风行,他不仅施舍穷人,还花三年的时间修建恤孤院。父亲的这种自我救赎的方式也对阿米尔后来的行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至于反对者,非阿塞夫莫属。阿塞夫生性残暴顽劣,对哈扎拉人存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他先在喀布尔的风筝比赛中对哈桑造成了巨大的身心损害,后又欺凌哈桑的儿子索拉博使其沦为他的玩偶。在阿米尔冒死营救索拉博时,身为塔利班头目的阿塞夫又同阿米尔展开了决斗,用不锈钢拳套把阿米尔打的丢了半条命。凶残暴虐的阿塞夫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丧失了理智,同阿米尔始终处在对立方。图3展示了小说的行动元要素和相互关系。

二、符号矩阵分析

结构主义试图通过表意系统探索产生和再产生文化意义的深层结构。符号矩阵作为格雷马斯的最高成就,是研究文本深层意义的一套规则系统。根据小说中人物和人物间的相互关系,可以抽象出文本基本的语义素是人性。一直以来,人们为了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对人性的探究从未停歇。人性的背叛与救赎也是胡塞尼在《追风筝的人》中重点阐述的话题。假设将S1赋值为“人性”,可推理得出如下符号矩阵(图4)。

图4 小说中符号矩阵

然而,赋值后的各函项有必要再进行整合。小说设定的人物形象都是丰富饱满的,是多个特征的集合体。所以,人物的对立要避免用特征的对立或矛盾直接表现,避免单一化的人物分析。《追风筝的人》的深层结构经过整合得出如图5所示

图5 整合后符号矩阵

阿米尔童年时背叛了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哈桑,26年后又涉险救出了哈桑的儿子并收养了他。他最终为犯下的过错付出了代价,摆脱了噩梦的缠绕,实现了人性的救赎。因此,阿米尔可以看作是“人性”和“反人性”的复合项。哈桑忠诚善良,即使被阿米尔背叛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还替阿米尔照看位于阿富汗的被塔利班觊觎已久的宅院并为之付出生命。他很珍视同阿米尔的友情,多年后仍对当年山顶的石榴树和《沙纳玛》的故事念念不忘,也从未怪罪过阿米尔的背叛。哈桑的灵魂深处具备人类最基本的品质:真善美。拉辛汗事后知晓阿米尔的过错却没有揭穿,是在努力维护一个少年的尊严。他理解阿米尔,理解阿米尔的父亲,理解哈桑。他懂得真善美的重要性,祈愿阿米尔宽恕他和他的父亲,更要宽恕阿米尔自己。由此哈桑和拉辛汗可以视为“人性”和“非反人性”的复合项。阿米尔的父亲是个“被拉扯成两半的男人”[7]348,表面恪守伊斯兰教的教规,却犯了严重的私通罪行。他疼爱阿米尔却靠对他的严厉来对自己严厉,深爱着哈桑却不能公开表露。他同哈桑的父亲阿里情同手足,却因对方的哈扎拉人身份从未提起阿里的朋友身份。“非人性”的阿米尔父亲同时具有“非反人性”的特质。他与庞然大熊奋力搏斗,同持枪士兵冷面对峙。他在阿里离去时会放声大哭,在生活窘迫时会拒绝救济金的发放。他的内疚自责带来了一系列善行,通过施舍帮助他人来实现人性的自我救赎。阿塞夫则无疑是“反人性”和“非人性”特征的集合体。他不但在年幼时奸污了哈桑,成年后又将魔爪伸向了哈桑的儿子。阿塞夫怀有强烈的种族歧视,大规模屠杀哈扎拉人,还不时从恤孤院带走幼童供自己赏玩。阿塞夫已经突破了道德底线,完全丧失了人性。

三、结语

格雷马斯的行动元模式和符号矩阵为人们理解文本的深层文化内涵提供了有效的研究范式。透过残忍而美丽的文字,《追风筝的人》触及人们的灵魂,促使人们审视自身,直面人性。然而,正如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读者对文本的关键词会产生不同理解。当关键词发生变化时,行动元模式中的主/客体和符号矩阵中的S1也会随之改变。届时,我们又可以得出不同的图示关系。格雷马斯试图构建一个普适所有文学叙事的体系,使文学理论的分析达到科学化、模式化的水平,确有其独到之处。但是,仅用数学的公式方法鉴赏文学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抹煞了文学本身的生动性和丰富性,失去了文学独有的魅力。格雷马斯的叙述分析法为文本分析提供了独特视角,但是对作品的欣赏同时也离不开时代背景、作者生平,以及读者体悟。

[1]Terry,E.Literary Theory:An Introduction[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4.

[2]Browen M,Ringham F.Key Terms in Semiotics[M].London/New York:Continuum,2006.

[3]格雷马斯.结构语义学[M].蒋梓骅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

[4]李启军.无意作辩护—巴尔特《符号学原理》的重要启示[J].中国图书评论,2004,(06):29-30.

[5]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M].唐小兵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6]格雷马斯.行动元、角色和形象[A].王国卿译,张寅德.叙事学研究[Z].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119-125.

[7]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M].李继宏,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 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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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4

王今(1988—),女,山西忻州人,硕士研究生,助教,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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