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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中外的“牛兰案”

2017-03-24吴基民

同舟共进 2017年2期
关键词:张冲宋庆龄共产国际

吴基民

“牛兰案”是发生在上世纪30年代上海的一起震惊中外的大案。

牛兰,原名雅各布·马特耶维奇·鲁德尼克,是一位老资格的联共党员。1929年来到上海,公开身份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上海办事处的秘书,秘密身份是共产国际远东局交通的负责人,周恩来称他为“交通毛子”。他的职责是将远东共产党首先是中共中央的绝密文件转送到共产国际,保证远东各国共产党领导去苏俄的交通与安全,同时分发共产国际给远东各共产党员支部的活动经费。

1931年6月15日,牛兰在上海被捕,一直到1937年8月出狱,他和夫人始终没有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在牢中屡次绝食抗议。当时,世界各国的许多著名人士,包括宋庆龄、鲁迅、罗曼·罗兰、埃德加 斯诺等,都对牛兰展开了声援与营救——围绕牛兰的各方间谍也展开了活动。

【扑朔迷离的案情】

牛兰夫妇被捕后,租界当局对两人进行了多次审讯,但牛兰坚不吐实,只承认自己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驻上海办事机构的秘书,其它问题一概拒绝回答。同时指定德国籍的费舍尔博士当他的律师,出面与警方交涉。警方为了坐实牛兰是共产国际的委员,决定从两人的手执护照入手,查明来历。从现今还保存在上海市公安局的原公共租界牛兰案审讯笔录来看,比利时领馆否认牛兰夫妇比利时护照的真实性,瑞士领馆对牛兰夫妇的瑞士国籍不置可否,德国领馆对二人的德国国籍确认无疑,实在是令人一头雾水。

他们年幼的孩子吉米,除了德语,不会说其它任何语言。已被释放的牛兰家保姆赵杨氏通过律师几次发表声明,说她在牛兰家里受到充分尊重,并表示愿意将小吉米从狱中接出来抚养,等待牛兰夫妇的无罪释放。

更令租界警方想不到的是,法国工会联盟从巴黎发来电报,抗议警方逮捕工会秘书牛兰夫妇;国际反帝同盟主席明岑贝尔格在全球发起“保卫无罪的工会秘书运动”。时间拖得越久,抗议的声浪越来越高……

薛畊莘(曾担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翻译)说过,当时公共租界的英国警方非常恼火,提起牛兰便对他抱怨:这个“老毛子”太厉害了,软硬不吃,又没有直接犯罪证据,再拖下去只好放人。当时薛还对他的英国同行深表同情。(《沧桑五十年》)警方官员私下对他们聘用的律师威廉姆斯说:“这个案子很棘手,越拖对(租界)当局越是不利,你要有放人的准备。”

但事情的发展峰回路转,这一年的8月10日,牛兰夫妇突然被引渡到淞沪警备司令部;8月14日深夜,他们被全副武装的军警秘密押解到南京。

1931年1月至4月,国民党先后颁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施行条例》等法案,在镇压共产党方面,国民党当局与租界的勾结日趋紧密。1931年4月,中统抓获了顾顺章;6月又抓获了向忠发,两人闪烁其词,把并非共产国际远东局领导人的牛兰说成是远东局的主任,令中统特务欣喜万分,他们想趁此机会,彻底切断共产国际与中共的联系,一举消灭中共。而“顾顺章案”的直接操盘手——国民党中统特务的第二把手張冲就此浮出台面。他在牛兰被捕后,不断地给公共租界的英国当局和警探们施加压力,要将牛兰夫妇引渡到华界,由国民党方面处理。国民党政府驻南非的领事机构甚至搞来了一张共产国际在南非召开重要会议的合影,经中统方面专家的指证:合影中的一个人就是牛兰。英国人正好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中国人,于是,牛兰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宋庆龄出面交涉未果】

由于牛兰夫妇是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的第一位苏联人,苏联政府决定动用一切力量,尽全力营救。这其中最重要、最引人关注的是宋庆龄。

1931年7月23日,宋氏六兄妹的母亲倪桂珍因病在上海逝世,宋庆龄即刻启程回国奔丧。途经莫斯科时,有人请她出面营救牛兰夫妇,所谓的“有人”,指的正是共产国际和苏联政府。(爱泼斯坦《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宋庆龄回到上海,与家人一起料理了母亲的丧事。1931年8月20日,她和爱因斯坦、高尔基、蔡特金、史沫特莱等国际知名人士发起成立了设在欧洲的“国际营救牛兰委员会”,使营救牛兰的行动演变成为一次世界性的运动。与此同时,由于牛兰负责向共产国际转发的中共中央大量文件都被国民党当局“透露”出来,《大公报》等连续两个月刊登此类文件,整个上海滩被搅得沸沸扬扬。

1931年12月,宋庆龄专程前往南京,拜会蒋介石,直截了当地向蒋提出了释放牛兰夫妇的请求——这已是宋庆龄在一个月内第二次求见蒋介石了。不久前,为了拯救爱国将领、自己密友邓演达的生命,她曾来过南京,向蒋提出过要他释放邓演达的请求,但遭到了蒋的拒绝,当时宋庆龄发誓:以后不会再见蒋介石。这次为了救人又赴南京见蒋,宋内心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关于这一次会面,新近解密的《蒋介石日记》有较为详细的记录。1931年12月16日,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孙夫人欲释放苏俄共党东方部长,其罪状已甚彰明,而强余释放,又以经国交还相诱。余宁使经国不还,或任苏俄残杀,而决不愿以害国之罪犯以换亲子也。绝种亡国,乃数也。余何能希冀幸免!但求法不由我犯,国不由我而卖,以保全我父母之令名,使无忝所生则几矣。区区后嗣,岂余所怀耶!”(杨天石《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II》,华文出版社2010年版)此处需要说明的是:宋庆龄提出释放牛兰夫妇的要求,并开出条件允许蒋经国从苏联回来,若没有苏联政府的授权和斯大林本人的同意,是不可能实现的。蒋介石断然拒绝,所为一如他的名字——介石,介石,坚如磐石,这就是蒋的个性。(同样的事情,10多年后也发生在斯大林身上:希特勒曾要求斯大林释放被俘的德国元帅保卢斯,条件是拿关在德军战俘营的斯大林的大儿子进行交换,斯大林断然拒绝。斯大林说:他不会拿一个元帅去换一个士兵。)

宋庆龄提出这一要求,首先暴露了她的秘密身份,据戴笠的日记记载,蒋介石就以宋庆龄与苏俄有秘密联系为由,让戴笠派人日夜监视宋庆龄的住所。如果不是宋美龄的一再干预,宋庆龄的生命甚至会受到威胁。其次暴露了苏联当局万分焦虑的心情。既然奇货可居,张冲更加坚持要将牛兰夫妇秘密关押起来,对外封锁一切消息,想以此为诱饵钓到更大的“鱼”。

8月10日,自从牛兰夫妇被引渡到国民党手里,他们就失去了一切对外的信息,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了。不管国内外的舆论发起怎样的攻势,不管国际红色救济会代表73个国家和1300万会员提出怎样的抗议,国民党有关部门一问三不知。牛兰夫妇生死未卜。

【王牌间谍佐尔格展开营救】

二战期间苏联的王牌间谍——佐尔格在此时登场了。

对于派佐尔格出面营救牛兰,有关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疑虑。克格勃的头目叶诺夫就曾问佐尔格的上司、苏军总参谋部情报部第四局局长——别尔津大将“是否值得”?别尔津回答:据可靠消息,牛兰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个掌握着苏联重大机密的人,只要有可能总还是要尽力去营救的。

佐尔格极有间谍天赋,他职业生涯中最伟大的功绩,是在1941年的春天就获悉德国准备在6月向苏联发动全面攻击的消息,并预测出准确时间是在6月22日。但当时斯大林并不相信,他从其它方面的情报中得知:德军并未准备冬衣,而德军向苏联大规模进攻是一定要准备冬衣的。但斯大林忘了,希特勒不仅是个赌徒,也是个臆想狂,他认为德国军队只需要3个月的时间就能攻下莫斯科,全部解决苏联军队,根本就不需要准备冬衣。因此,斯大林在德国的突袭中阵脚大乱。

另有一事也能证明佐尔格的天赋。1941年10月末,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苏军兵力捉襟见肘,苏维埃政权处在最危急的时刻,但此时苏联方面还在远东地区屯兵百万,准备应付日本远东军的进攻。当时日本法西斯的进攻目标是往北(苏联远东地区)还是向南(美英太平洋地区)?虽然当时佐尔格在日本东京被捕,但他领导下的佐尔格小组获悉,日军把进攻的目标定在了南边。斯大林从中作出重大决策,从西伯利亚源源不断地抽调虎狼之师前往莫斯科,并于12月6日在莫斯科近郊发起了大反攻,一举歼灭了德军50万人,在危亡中挽救了苏联。

1930年初,佐尔格受别尔津将军的直接委派,以德国记者的身份来到上海,其目的是重建因中东路事件导致中苏断交后被破坏的情报网,利用上海租界这个特殊环境下的情报中心,收集德、日两国的情报,为苏联决策提供依据。

佐尔格很快建起了一个情报网。同时他也得到了中共方面的大力支持。周恩来亲自为他挑选助手,比如方文(又名张放)、张文琴(当时名为张一萍)、蔡叔厚等,这些人一旦与佐尔格建立联系,根据周恩来的指示,即立马切断与中共地下党组织的一切关系。

佐尔格的努力很快取得了成效,由于他德国记者的身份以及杰出的交际能力,他很快就与德国驻华外交官及蒋介石身边的德国顾问团建立了联系。从1930年至1932年,他的谍报小组给苏军情报局发出了597份电报,通过苏军情报局转给中共中央的有335份,尤其是德国顾问团制定的对中央苏区四次“围剿”的情报,为中国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现在的一些文献中,讲述中国工农红军粉碎国民党军队的四次“围剿”时,丝毫不提佐尔格为中共中央提供的大量情报,这是有失公允的。)

1932年初,在宋庆龄面见蒋介石失败后,佐尔格奉命在上海開展营救牛兰的活动。作为苏军总参谋部最高级别的间谍,佐尔格自然知道牛兰夫妇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确切承担的工作。共产党国际远东局的工作实际上分为两个独立的部门,一为“政治部”,负责传达共产国际的各项政策指示,帮助中共及其它远东共产党制定政策文件,转达中共等共产党提出的各项要求和建议等;而另一部门为“组织部”,负责给各共产党发放经费,为共产国际人员与中共中央领导人举行重要会议寻找场地,保证莫斯科与中共之间人员的秘密往来,保证双方文件与书信的传送等。它同时也受到权力很大的共产国际国际交通处主任阿尔拉莫夫的直接领导。牛兰就是组织部的负责人,这也难怪从他的住所搜出了大量文件与47000多美金的巨款。

【间谍史上最昂贵的一笔交易】

佐尔格确定自己的第一项工作是明确牛兰的生与死。他问佐尔格小组的其他成员:有什么方法建立起与国民党中统特务的接触与联系,以确定牛兰的生死?方文说:他的学生柳忆遥,现在浙江乐清老家,与同为乐清人的中统特务头子张冲可能有些关系。于是,佐尔格便指示方文通过这个关系与张冲接触,进行试探。几天后,柳忆遥汇报:张冲不仅知道牛兰的下落,而且正是国民党当局负责牛兰案的主管。

其实方文和柳忆遥走的是张冲同学——郑空性的关系。郑空性1919年与张冲在温州市十中读书,是同班同桌的好友。1924年郑加入中国共产党,还曾担任过中共潮汕地委的宣传部部长,“四一二”政变后因病回家,与组织失联。郑答应帮忙,即刻从乐清赶到了南京。

张冲见到兴冲冲赶来的老同学打探牛兰夫妇的消息,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欣喜万分——他明白,鱼上钩了。

虽然获悉了牛兰夫妇仍活着的消息,但佐尔格并不全信,他一定要拿到真凭实据,才能依此做下一步的行动。于是他要求方文告诉郑空性,从监狱里拿到一张牛兰亲笔写的纸条。张冲一口答应,但开出了一个条件:要拿到此货,必须支付2万美金。

2万美金,这在当时是一个天价。共产国际支付给中共一个月的全部开销也只有2.5万美金。张冲之所以开此高价,目的就是为了探明:与他打交道的是谁,是中共中央,还是共产国际首脑机关。如果与他打交道的人真愿意掏钱,继而也从反面证实那位被关进牢里,自称只是一个小秘书的牛兰,肯定是一个“大角色”。

此事在佐尔格小组里引发了激烈的争论。方文在晚年的回忆录《佐尔格在中国》与《红色国际特工》一书中写下:“两万美元,是多么大的一笔钱,能为革命做多少事呀!而现在毫不痛惜地用这么大一笔钱买一张小小的纸条,未免太不爱惜革命财产了!”

佐尔格则认为:“张冲在中统内有一定地位,他没有拒绝我们的要求,说明他有意和共产党保持一定的关系。如果这笔交易成功,既有了牛兰的纸条,又等于我们已经收买张冲为我方的情报员。”佐尔格又提醒方文:“究竟是金钱重要,还是牛兰的生命重要?舍不得钱,就得不到证据。你必须认清,政治交易不能用金钱计算。”在花钱买纸条这件事情上,佐尔格赢了,他说服了方文;但在评估张冲这件事上,他输了。佐尔格一开始有利用国民党的腐败,花钱收买国民党高官的设想,但他低估了张冲的人品与道德,同样低估了正处在创建初叶和上升阶段的中统组织的能量。

佐尔格向莫斯科的别尔津大将汇报了想法,别尔津一口答应。他回复佐尔格,通过银行汇这么大一笔款已不保险,决定派两位德国老共产党员作为交通员,每人携带2万美金,从西伯利亚越境到哈尔滨,然后从大连坐日本人的船到上海,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就能救出牛兰。这两位交通员一个叫赫尔曼 西伯勒尔,另一个叫奥托 布劳恩。

两个德国交通员先后到上海面见了佐尔格。在一所豪华公寓里,赫尔曼紧紧拥抱了自己心目中伟大的英雄,交了钱,第二天便启程返回莫斯科。而奥托 布劳恩则借口要和他在莫斯科的老熟人,现已担任中共中央负责人的博古见面而耽搁了下来。关于这位奥托 布劳恩,在本文末尾还有一段小小的说明。

钱拿到了,佐尔格通过中间人带话给张冲:要先验货再给钱。张冲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于是几天后,一张宽2厘米、长不过六七厘米的纸条放在了佐尔格的手里,纸条只有非常短的一句话,写了些什么,未见有资料披露。佐尔格迅速拿去给熟悉牛兰笔迹的人鉴定,确认无疑。3天后,中间人将2万美金交给了张冲——这真是间谍史上最昂贵的一笔交易。

【牛兰夫妇被判无期徒刑】

获悉牛兰夫妇还活着的信息,营救牛兰夫妇的运动再次掀起高潮。最大的理由是:一个外国人被秘密关押在监狱里将近一年,不理不睬,不审不判,完全违反了中国的法律。1932年7月10月,潘汉年(时任改组后的中央特科情报部门负责人)在福州路老半斋菜馆,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请文化界的一些著名人士柳亚子、田汉、郑振铎等吃饭,商讨联名致电南京政府汪精卫、居正、罗文干等,要求立即释放牛兰夫妇。7月11日,佐尔格通过史沫特莱女士邀请宋庆龄、杨杏佛、斯诺、伊罗生等组成32人的“牛兰夫妇上海营救委员会”,由宋庆龄任主任,史沫特莱任书记,设立办事处,与“国际援救牛兰委员会”合作,要求立即释放牛兰夫妇,或移沪审理。

在强大的压力下,1932年5月,国民党军事法庭不得不对牛兰夫妇进行了公开审问;8月19日,国民党军事法庭以触犯“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的罪名,判处牛兰夫妇死刑;同时援引大赦条例,减判无期徒刑。

“2万美金换纸条”之事,让佐尔格不无担忧。1932年5月,他在给别尔津的报告中讲:“我们现在的处境已不允许我们再从事这方面的联络活动。我的身份已经受到怀疑。”

10月16日,别尔津收到一份上海的密电:“我们从中国线人那里得知,南京方面似乎已发现一名军事间谍的踪迹。据说此人是一名德国犹太人。根据从当地德国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我们认为,各方怀疑线索正在向拉姆扎(指佐尔格——笔者注)身上靠拢。请指示:拉姆扎是否一定要等到接替人选来了以后才能离开?还是可以提前撤离?”别尔津批示:“尽快撤离,不必等候接替人员,否则会出事。”于是,佐尔格只能尽快撤离上海回到莫斯科,同时撤离的还有方文等人。

由于中共地下党中央在近几年经历了顾顺章案、向忠发案、牛兰案这三大案,再加上周恩来也离开上海去了中央苏区,一些重要骨干从绝密的佐尔格小组撤岗后,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组织,直到抗战爆发,才回到队伍。在上海苦心经营3年后,佐尔格小組彻底瓦解,中共中央在蒋介石身边德军顾问团的情报网损失殆尽,带来的恶果在随后国民党进行的第五次“围剿”中立马得到了显示。

1932年8月19日,牛兰夫妇被国民党当局判处无期徒刑。为了抗议不公平的判决,以及在监牢里的非人待遇,牛兰夫妇几次绝食。而同时,以宋庆龄为首的“营救牛兰国际委员会”也不间断地进行抗议与营救。中央苏维埃政府还发表声明,要求释放牛兰,并愿意拿扣押在各根据地的外国传教士来交换,但国民党当局丝毫不为所动。

牛兰夫妇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独牵挂的是与他们一起坐牢的儿子吉米。宋庆龄见状,请国民党众多元老帮助,总算将吉米救了出来,寄养在与牛兰夫妇相熟的一个德国人赫尔兹家里。吉米回到苏联后,在苏联国际儿童院里待了8年,与他同班的有毛泽东的儿子毛岸青、刘少奇之子刘允斌、赵世炎之子赵施格等。

【“牛兰案”带来的意外收获】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8月27日,日本侵略者对南京城狂轰滥炸,监狱也中了炸弹,一片混乱。牛兰夫妇趁乱逃了出来。这期间,中苏虽然恢复了邦交,但按照牛兰当特工派遣到上海时领导的指示:牛兰夫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与苏联驻华机构发生联系,牛兰谨遵誓言,没有和任何苏联机构联系过。他们颠沛流离,没有身份证明,没有生活来源,生活极度困难。无奈之中,他们找到了宋庆龄。在宋庆龄的资助与帮助下,他们一直坚持到1939年,终于通过秘密渠道,将一封救援信送到了共产国际总书记季米特洛夫手中。季米特洛夫同意他们回国。1939年底,牛兰夫妇经新疆迪化,终于回到了苏联。1943年到1948年,牛兰曾担任苏联红十字会对外联络部部长,退休后到大学研究所里搞汉语研究,一直到1963年病故。

前文提到的奥托 布劳恩,本对牛兰案无足轻重,他只是苏联在哈尔滨情报部的一个普通情报员。1931年末,他奉命从苏联运送2万美金到上海给佐尔格,同时被卷入了国共两党生死搏斗的漩涡。他完成任务后本应返回哈尔滨,但是他没走,而是在上海找到了中共临时中央的负责人博古。两人相谈甚欢,布劳恩原在德国军队里当过军官,他渊博的军事知识与滔滔不绝的口才,很合年仅24岁的博古的胃口。博古知道他早晚是要到中央苏区去的,他不懂军事,便想让布劳恩留下来当他的军事顾问。尽管博古几次去电报要求国际委派布劳恩为中共中央的军事顾问,但共产国际就是不答应。直到布劳恩逗留在上海将近一年时,才勉强答应让布劳恩任军事顾问。电文是这么写的:“应中共中央的请求,委派奥托 布劳恩为军事顾问。布劳恩所提出的任何意见,只能作为你们在决策中的参考。共产国际

不承担任何责任。”(《共产国际军事顾问的“乌龙”史——李德身份之谜》,《羊城晚报》2010年8月14日)

博古与奥托 布劳恩进入中央苏区后,博古在向苏区的同仁们介绍布劳恩时,只介绍他是共产国际委派的军事顾问,并授予了他极大的权力。同时还为他起了个中国名字——李德。长期担任李德翻译的伍修权将军,在回忆录中明确指出:“李德的权力,不是他自己争来的,而是中共中央负责人拱手交给他的。造成(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主要责任应该是中国同志本身。”

这完全是牛兰案牵带出来的意外结果。如果蒋介石知道这么一件事情,说不定要给张冲颁一枚重量级的大勋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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