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VAR模型的有效税率结构对区域经济增长动态影响研究
——以广东省为例
2017-03-20郭晓辉
郭晓辉
(西北师范大学,甘肃兰州730070)
一、引 言
税收是政府打入市场的“楔子”,征税势必会对市场经济主体的行为造成一定的影响,选择不同的课税对象对于经济的影响有所不同[1]。而有效税率作为能够较为准确衡量税收负担的指标,在宏观经济和福利分析的研究中被广泛运用,其测算方法最初由Mendoza提出[2],并进一步研究了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经济增长效应。随后,众多国内学者对该指标进行调整和修正,逐步构建适应中国税收体制的有效税率测算体系(如刘溶沧、马栓友,2004;李芝倩,2005;梁红梅、张卫峰,2014)[3][4][5]。在此基础上,部分学者对区域有效税率的测算体系进行进一步讨论(如王大林、成学真,2007;吕冰洋、陈志刚,2015)[6][1]。在测算体系得以相对完善构建的前提下,崔治文、王蓓(2011)利用结构向量自回归模型,分析了有效税率结构对投资率及经济增长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劳动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提升有利于促进投资率和经济增长率,但资本收入有效税率的提高则不利于投资率和经济增长率的提升[7]。崔治文、王丹(2015)将样本按东、中、西部地区进行划分,并运用固定效应模型对有效税率结构的区域经济增长效应进行研究,结论表明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经济增长效应具有明显的区域异质性[8]。在此话题上,关注省域层面的文献较少,陈旭佳(2009)以广东省作为研究对象,对其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进行测算,并计算出有效税负弹性,挖掘有效税率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9]。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运用现代计量工具,对广东省的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经济增长效应展开进一步研究。
二、经济增长路径中的有效税率结构:变动趋势与基本特征
本文借鉴梁红梅、张卫峰(2014)[5]所提出的有效税率测算方法对广东省的有效税率进行测算,该方法由于对涉及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税中相关税种分摊比例作了改进,具有更加贴近现实的优越性。通过测算发现,广东省的有效税率结构在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重大变化,演变态势如下:
(一)劳动收入税:有效税率低于全国及东部地区
图1 全国、东部地区、广东省劳动收入有效税率
由图1可知,广东省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变动趋势与东部地区、全国大致相同,但在高低上有明显区别。具体而言,广东省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要显著低于全国和东部地区,这可能与广东省的劳动收入水平相对较高有关。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上述三个区域的有效税率在2006-2011年期间有较大波动,这可能与时段内个人所得税免征额被多次调整相关。
(二)资本收入税:显著高于全国与东部地区
由图2可知,广东省资本收入有效税率分别于2000年后有较大幅度的下降,并于2004年开始缓慢上升。总体看来,1995-2012年广东省资本收入有效税率显著高于全国与东部地区,这可能与广东省是资本流动的活跃区域有关,资本要素的活动丰富了税源,扩大了税基,并进一步提高了资本收入有效税率。
(三)消费支出税:与东部地区相近,显著高于全国
图3 全国、东部地区、广东省消费支出有效税率
全国、东部地区和广东省的消费支出有效税率运动轨迹(见图3)较为平滑,1995-2012年分别增长了161.66%、100.11%和69.42%,广东省涨幅显著高于全国与东部地区平均水平,这可能与广东省生产、消费活动比较活跃,且流转环节较多相关。
通过对经济增长路径中广东省的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考察可以发现,广东省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相对较低,而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相对较高。为考察有效税率结构对广东省经济增长的影响,本文通过构建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三、数据与模型选取
(一)变量与数据选取
本文共选取4个变量,(1)是用以衡量有效税率结构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LABTAX)、资本收入有效税率(CAPTAX)、消费支出有效税率(COMTAX),其演变态势在第二部分已详尽阐述。(2)用以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大致有两种,第一种是国内生产总值,该指标在关于经济增长的研究中获得广泛应用;第二种是考虑人口因素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了更加全面地衡量经济发展水平,本文选择第二种衡量指标作为经济增长的代理指标,并以1994年作为基期,对各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进行调整,同时,为减轻异方差对实证结果的干扰,取其对数值(即LNGDP)。
鉴于数据的可获取性,本文选择年度数据,样本期选择为1995-2012年,共计18年。广东省的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数据由课题组成员测算所得,测算原始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财政年鉴》、《中国税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及Wind资讯金融数据终端等。
(二)模型的基本设定
为了更好地捕捉有效税率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关系,本文选取向量自回归模型作为实证研究的工具。向量自回归模型(VAR)由于具有不以严格的理论作为基础、不区分内生与外生变量等优势,在宏观经济政策分析中被广泛运用。如陈勇、舒茜(2016)运用VAR模型对中国市场化与非市场化货币政策进行了比较研究[10];冯曦明、李朝霞等(2016)将金融脱媒对商业银行资产负债结构的影响建立在VAR模型的实证研究之上[11]。基于此,本文建立下述VAR模型:
式(1)中,At,…,Ap是被估计参数的矩阵;εt是随机扰动项;yt是被解释变量;t表示时间。
四、模型构建
(一)单位根检验
一般认为,VAR模型需要建立在平稳数据之上,因此本文选取ADF单位根检验方法对数据平稳性进行检验。经检验可知(表1),LABTAX、CAPTAX、COMTAX和LNGDP变量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不平稳。
表1 时间序列单位根检验
(二)协整检验
在不平稳的条件下,需对变量进行差分处理,这可能会对原保留的信息造成较大程度的遗失。随着协整理论的发展,在时间序列不平稳时,若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则可直接构造向量自回归模型。协整检验结果表明(见表2),各变量之间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存在协整关系,且至少存在一个协整向量。因此,在此基础上,本文通过直接构造向量自回归模型对变量间的动态关系进行分析。
表2 协整检验中的最大特征值统计检验
(三)最优滞后阶数选择
根据AIC、SC、HQ、LR、FPE作为选取最优滞后阶数的准则,从表3可知,模型最优滞后阶数为p=2,基于此,本文选择构建滞后阶数为2的向量自回归模型。
表3 最优滞后阶数选择
五、实证结果和讨论
为了更直观地观察有效税率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动态效应,需要采用脉冲响应函数(IRF)分析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对经济增长冲击的响应程度。分别给劳动收入有效税率 (LABTAX)、资本收入有效税率(CAPTAX)、消费支出有效税率(COMTAX)一个正向单位冲击,脉冲响应函数结果如下:
图4 脉冲响应函数图
(一)脉冲响应函数
1.劳动收入税对经济增长的动态效应
从图4(a)可知,当第一期给LABTAX一个正向冲击时,LNGDP反映为正向响应,即劳动收入有效税率的提升促进了经济增长。从响应时间看,经济增长对于劳动收入有效税率的正向冲击在当期即刻反应,无滞后,且响应持续十余期。出现上述结果的原因如下:第一,劳动供给理论认为,税收通过影响劳动者在闲暇—劳动之间的决策,对劳动供给产生效应。在收入效应占主导地位时,劳动者会通过增加劳动时间,以获取更高的劳动收入,弥补因征税对可支配收入造成的损失。广东省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劳动收入在我国处于领先地位,但由于仍以工薪收入作为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且受到社会保障、消费水平等因素的影响,劳动供给仍以收入效应为主。因此,劳动收入税的提高激励了该区域劳动力劳动供给时长的延长,在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作为支柱产业的背景下,促进了经济增长。第二,众所周知,广东省是劳动力流入的主要区域,这可能与相对较低的劳动收入税率与劳动者较高的预期收入相关。从上述比较可以发现(图1),广东省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显著低于全国与东部地区,劳动力受到高收入预期与低税率的双重诱导下,大幅流入广东省,为其劳动需求提供了良好的补充,对经济增长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第三,广东省受到了众多国内外投资的青睐,其主要的投资标的是大量廉价的劳动力。相对较低的劳动收入有效税率水平为获得较高的投资收益提供了保障,同时,刺激了投资并促进了经济增长。
2.资本收入税对经济增长的动态效应
从图4(b)可知,当资本收入有效税率(CAPTAX)产生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经济增长(LNGDP)在第一期至第三期未产生任何响应,到第四期起,逐步产生正向响应,并于第七期达到最大值后开始回落,上述结果说明资本收入有效税率对广东省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滞后性。出现上述实证结果的原因如下:由表4可知,资本收入税由大量的地方税和中央及地方共享税构成,这表明资本收入税是地方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且具有较易受地方政府调整的特征。可见,资本收入有效税率的上升说明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不断扩大,在政府主导型投资以拉动经济增长的背景下,为地方发展经济提供了充分的融资支持。尤其是对于广东省一类的发达省份而言,地方政府思想较为开放,行为比较大胆。一方面利用灵活的方式调整资本收入税,吸引投资,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利用资本收入税带来的地方财政收入,刺激投资,拉动经济增长。
表4 资本收入税按中央税、地方税、共享税划分
3.消费支出税对经济增长的动态效应
从图4(c)可知,当消费支出有效税率(COMTAX)产生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经济增长(LNGDP)的响应当期即现,在第七期达到最大值后逐步回落,上述结果说明消费支出有效税率对广东省经济增长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出现该实证结果可能的原因如下:消费支出税主要由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构成,分税制以来,以上税种进行了多次的调整与改革。如增值税的“扩围”与“扩抵”、消费税税目的调整、营业税改增值税等,上述的改革充分释放了制度红利,切实降低了产品税负,减轻了企业负担,从而扩大了消费支出和投资需求,有利于经济增长。广东省作为生产、消费活动活跃的区域,受益于消费支出税中部分税种的接连改革,促进了消费支出的扩大和投资需求的提升,刺激了经济增长。
(二)方差分解
通过对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对广东省经济增长变化的贡献度的分析,可以识别有效税率结构对经济增长冲击的相对重要性。表5为跨期为10(年)的方差分解。方差分解结果表明,第一期经济增长对自身变动贡献了全部解释能力;第二期起,劳动收入税、资本收入税和消费支出税的变动对于经济增长变动的贡献率越来越高;第十期时,在以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及经济增长的封闭系统中,劳动收入有效税率的贡献率高达61.37%,这可能与广东省聚集了大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相关,劳动收入税的变动影响了劳动供给,并进一步对经济增长产生一定的效应。而资本收入税和消费支出税变动对于经济增长变动的贡献率相对较低,这可能与广东省的经济结构和居民消费水平相关。
表5 方差分解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选取了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作为衡量有效税率结构的指标,运用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就有效税率结构对广东省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如下结论:第一,劳动收入税通过激励劳动力增加劳动供给、引导劳动力流入等路径为广东省的劳动需求缺口提供了良好补充,从而刺激了经济增长;第二,资本收入税是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渠道,为其拉动经济增长提供了充足的税收支持;第三,消费支出税中部分税种的改革为生产、消费活动活跃的广东省释放了更多的改革红利,促进了消费支出和投资需求的扩大。
通过经验数据发现,劳动收入、资本收入和消费支出有效税率的提高均有利于广东省的经济增长。然而,随着税率不断抬升,广东省经济增长对于有效税率结构负面效应的融合度逐步饱和。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议:第一,中央政府应向地方政府下放一定税权,使其可以根据经济发展情况适当选择相关优惠措施;第二,在经济新常态下,可以通过调整有效税率结构协助经济结构调整,促进地方经济平稳快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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