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创作童话翻译中人物形象的再造*
2017-03-15徐德荣张丽娜
徐德荣 张丽娜
(中国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论创作童话翻译中人物形象的再造*
徐德荣 张丽娜
(中国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本文以王尔德童话为例,通过文本细读和文体分析,探讨创作童话翻译中人物形象的再造问题,认为在译作中人物形象再造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译者对原作中人物形象识解不充分。根据卡尔波珀的人物塑造模型,笔者认为译者应在先验知识准备上做更多努力,同时以原作为本深刻分析文本表层结构,坚持通读-细读-通读这一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的循环阅读方式,从而加深对人物的理解,为实现翻译中的人物形象再造提供必要条件。
创作童话;人物形象;文体分析;卡尔波珀人物塑造模型
一、引言
人物对文学作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研究人,我们既不可能理解已有的文学历史,也很难创造前人未曾创造过的伟大的文学历史”。[1](P18)人物的研究离不开叙事情节,文学中人物与情节关系的理论大多摇摆于两个极端中:人物仅仅是情节的施动者或者人物是完整的心理存在,[2](P3)也就是说一端认为人物服从于情节,是情节的附属品;另一端认为人物是完整的存在,是高于情节的。但无论哪一端都无法否认情节和人物的密切关系,情节和人物形象塑造本应相辅相成,在童话中尤为如此。童话作为儿童文学中重要的文类,是以情节为导向的。“离开人物,情节便无法展开”;[2](P112)缺乏对人物形象的重视,作品将失去其灵动性。较之民间童话,创作童话中的人物形象具有复杂性,对情节的推动作用也更为复杂。然而从目前创作童话的翻译来看,译者存在严重的重情节而轻人物形象塑造的倾向,译者对人物的观察往往缺少洞察力,在译文中的描写呈现出表面化、同质化和片面化倾向,甚至是误读。本文将重点探讨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特殊性及其刻画人物形象的常见手法,并以王尔德童话为例,探讨翻译中人物形象塑造经常出现的问题。本文运用卡尔波珀的人物塑造模型解析创作童话翻译中人物形象塑造错位的原因,以期引起译者对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再造的重视,于微小处见灼,进一步提高创作童话的翻译质量。
二、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特殊性
创作童话是童话的一类,它是“作家怀着为儿童读者写作的意识而完成的作品;创作童话在早期阶段与民间童话有着明显的传承关系”。[3](P210)因其写作形式和面对的读者与小说等其他体裁有明显不同,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也存在明显差异。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特殊性表现为以下三方面:
(一)创作童话中“人物”的所指对象更为广泛。特殊情况除外,成人文学中所指的“人物”仅指“人”这一生命体,即使出现有关动物肖像或行为的描写,也一般不会将其放入人物形象研究的范围。而创作童话中的“人物”不仅包括人,而且包括拟人化了的动物、植物和物品等。它打破了世界的正常规则,将动植物等赋予了人的特性,使其具有了人的行为和情感,如半人半兽的美人鱼、绽放的玫瑰、歌声悦耳的夜莺、会说话的玩具等。创作童话人物形象研究对象的范围必须扩展到人之外的存在物。
(二)人物形象具有类型化特征。在创作童话中,读者理解人物并非完全依赖于作者的描述,而是会根据先前经验对人物做出合理想象。这是因为童话中的人物一般有相对固定的形象,人物呈现类型化的特征。如提及“王子”,读者往往联想到如下特质:头戴皇冠、衣着华丽、面容精致美好、性格善良勇敢等;提及“强盗”则会联系到强壮、凶狠、野蛮、愚笨等特点。
然而类型化并不意味着人物没有个性。“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刻画形象能不能栩栩如生地站起来,长久地活在广大小读者心中,关键在于形象的个性化。”[4]尽管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具有类型化的特征,优秀的创作童话作家仍然能够在作品中塑造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具有个性的人物形象。例如安徒生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中的小女孩:“她的小脚现在被冰冷的雪冻伤了,小脚里的血液都变成淤黑了,皮肤一片紫色。她的破烂口袋里用厚厚的纸把火柴包了一层又一层,她也很小心地用双手包着那个破烂的口袋,生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几盒火柴”。[5](P30)再如《海的女儿》中的美人鱼:“她有着海一样蓝的眼睛,光滑细嫩的皮肤,但是她和其他公主一样,就是没有脚,她的下体也是鱼的尾巴。”[6](P1)在创作童话的翻译中,往往由于人物形象具有类型化特征,常使得译者轻视对人物形象的琢磨,在译文中的描写呈现出表面化和片面化倾向。
(三)扁形人物向圆形人物的过渡。福斯特在其《小说面面观》中将人物分为两类:圆形人物和扁形人物。[7](P175)他提到,扁形人物是“这个类型里的那些性质最最纯粹的人物,是作者围绕着一个单独的概念或者素质创造出来的”。[7](P175)圆形人物是“人物的言行举止表现出一个以上的概念或者素质”。[7](P175)也就是说,扁形人物是单一性格结构的人物,而圆形人物是在单一性格结构的人物身上再多一个或以上的元素,具有二重性结构或多重性结构的人物。纯粹的扁形人物性格单一,在整个作品中形象从一而终,而圆形人物是有变化的,或者说性格是复杂的,在不同外力影响下呈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
儿童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多呈现出单一性,单一而鲜明的人物性格一方面能够满足儿童阅读需求,另一方面可以增加漫画式的趣味性。然而,创作童话特别是王尔德童话中的人物在单一性中表现出复杂性的趋势。人物不再是单一的扁形人物,但也不完全是丰满的圆形人物,而是扁形人物向圆形人物过渡的状态。人物性格也会随着环境发展而变化。比如说《少年国王》中的少年国王,开始他是无忧无虑享受自由的小牧童,而当他被恭奉为国王之后,开始沉迷于奢华富丽的宫廷生活,醉心于各种华美的服饰、珠宝中,从而间接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之后在梦的指引下,他发现了百姓因他追求奢靡而遭受的苦难,终于觉醒,重新回归到朴实的生活中,追求真正的美。少年国王的性格几经转变,不再是从始至终的善,也不是从始至终的恶。人物性格也不再是单一的好与坏,如《忠实的朋友》中的汉斯,他忠于朋友,愿意为朋友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最终为朋友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然而,他这种奉献在文中又表现为愚昧和无知,使人觉得可怜可气又可惜。
三、创作童话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手法及翻译中的问题分析
人物描写是作家对作品人物的语言、外貌、动作、心理等进行的文字描述,是对人物基本特征的介绍。通过对人物各方面的描写,使人物的性格、形象被塑造,呈现于读者眼前。下文将从人物的外貌、语言、动作和心理四方面剖析创作童话作家对人物的刻画特点,并以王尔德的创作童话为例,针对不同译本对人物形象的处理进行分析和讨论。
(一)外貌(肖像)描写
外貌描写是有关人物容貌特征的描写,包括对五官、身高、身材、着装打扮以及表情等特点的描写。在小说中,如果作者不重视人物肖象的描写,就会使小说中的人物丧失清晰性、真实性和具体性。[8]而在创作童话中,作家往往只勾勒出人物最具代表性的外貌特征,并且多使用具有丰富含义的形容词,因而译者翻译时应注意原作者所使用的形容词是否具有特殊的意义,分析其通过外貌描写想要表达的内在情感。
王尔德童话中人物外貌描写所占比重很小,多为概括性的简笔勾勒,但从肖像描写的语言,特别是形容词的使用可以看出作者对人物的态度,反映出人物在故事中所占的地位,并对情节发展和展开进行铺垫。译者在翻译有关肖像描写时常出现的问题之一就是忽视形容词的褒贬义,在译文中不能忠实再现作者对人物情感。以《快乐王子》中快乐王子的肖像描写为例:
Leaf after leaf of the fine gold the Swallow picked off, till the Happy Prince looked quite dull and grey.[9](P172)
巴金译:燕子把纯金一片一片地啄了下来,最后快乐王子变得灰暗难看了。[9](P21)
苏、张译:燕子于是啄下一片又一片的赤金,把快乐王子啄得寸金不留,一副灰不溜秋的样子。[10](P11)
通过对比我们不难看出,苏、张的译文更加生动。从趣味上讲,苏、张的译文是胜于巴金的。但是通过仔细分析,发现原文更偏于书面语,而苏、张的口语化的色彩非常浓重,最重要问题的是,在汉语语境中“灰不溜秋”一词多带有贬义或调侃的意味。如:他灰不溜秋地走了,好不狼狈。原文对王子的外表变化进行了客观的中性的描述,却通过“fine gold”和“dull and grey”对比体现了王子的自我牺牲精神。而“灰不溜秋”恰恰弱化了这一效果。这里的语言虽然描写了王子外貌变化,然而文字所塑造的形象依然具有诗意的美感,饱含着作者的敬重之情,绝无调侃之意,所以从人物形象塑造的角度巴金的翻译要比苏、张的更为准确。
(二)对人物语言的描写
作为塑造人物形象的主要写作手法之一,语言描写集中反映了人物性格,是人物情感表达的主要方式。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根据原作的语言,相对应地翻译出译作中人物的语言。在创作童话中,作者多使用口语化的语言,如过于正式的语言,作者大都另有深意。在王尔德童话中,作者对语言描写着墨较多,人物语言一般呈口语化特征,亲密生疏变化不特别明显,而人物个人方言也并不十分突出。那人物语言是否就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不具重要作用呢?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并非如此。作者往往匠心独运,使用微妙的语言变化对人物形象塑造产生重要影响,这易为译者所忽视。如《快乐王子》中,小燕子的形象开始时是较为自私的,他喜欢芦苇,但是在知道芦苇不肯跟他一起飞往南方过冬后,就指责芦苇,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She has no conversation,” he said, “and I am afraid that she is a coquette, for she is always flirting with the wind.” And certainly, whenever the wind blew, the Reed made the most graceful curtseys. “I admit that she is domestic,” he continued, “but I love travelling, and my wife, consequently, should love travelling also.”[9](P164)
巴金译:“她不讲话,我又害怕她是一个荡妇,因为她老是跟风调情。”这倒是真的,风一吹,芦苇就行着最动人的屈膝礼。他又说,“我想相信她是惯于家居的,可是我却喜欢旅行,那么我的妻子也应该喜欢旅行才成。”[9](P13)
苏、张译:“她不懂得跟人家说说话,”他说,“我担心她根本就是一个轻佻女子,看她风一来就浑身摇晃的轻浮样儿。”一点儿没错,只要起风了,芦苇就风情万种地行屈膝礼。“我承认她是个固守闺房的主儿,”燕子继续说,“可我喜爱周游四方,夫唱妇随,我的妻子也应该喜爱到处旅游才是。”[10](P2)
通过这段对话的翻译,我们能够发现两位译者呈现给读者的小燕子形象并不相同。巴金将“flirting with the wind”翻译为“跟风调情”,而苏、张译为“看她风一来就浑身摇晃的轻浮样儿”;“she is domestic”巴金翻译为“她是惯于家居的”,而苏、张译为“她是个固守闺房的主儿”。从译文分析,巴金的“调情”比“轻浮样儿”指责意味是较轻的,而“固守闺房的主儿”,比“惯于家居”多了一份调侃和轻蔑。这里面可以看出相较于巴金译文中的小燕子,苏、张译文中的小燕子说话更为随意、刻薄,透露出小燕子因芦苇不与他一起远行而恼羞成怒,出口讽刺的意味。然而在原文中读者可知小燕子开始虽然是自私的,但他并不刻薄。苏、张两位译者并没有很好地把握好作品人物说话的度,从中可看出译者对小燕子的形象存在误解。
(三)心理描写
心理活动的描写能够反映人物最真实的思维活动和人物性格。在文学作品中,心理描写揭示着人物内心活动,与其他描写方法相比,有直达人物灵魂的作用,是人物性格深层次的表现。与肖像描写和语言描写相比,心理描写对人物形象的刻画更为直接。
王尔德的童话分为《快乐王子故事集》和《石榴屋》两部分,《快乐王子故事集》中几乎没有心理描写,而《石榴屋》中的心理描写较多,是刻画人物形象的主要手法之一。与《快乐王子故事集》相比,《石榴屋》中人物更加细腻和丰满,也更加偏向于圆形人物的形象。译者如果没有细心琢磨人物心理,在翻译时便容易错过作者写作时的用意。试举《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中一段小矮人的心理描写为例:
When the truth dawned upon him, he gave a wild cry of despair, and fell sobbing to the ground. So it was he who was misshapen and hunchbacked, foul to look at and grotesque. He himself was the monster, and it was at him that all the children had been laughing, and the little Princess who he had making merry over his twisted limbs. Why had they not left him in the forest, where there was no mirror to tell him how loathsome he was? Why had his father not killed him, rather than sell him to his shame?[9](P243)
巴金译:当他明白了真相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狂叫,倒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原来那个奇形怪状、驼背的丑八怪就是他,他自己就是那个怪物!所有的小孩都在笑他,他原以为小公主在爱他,其实她也不过是在嘲笑他的丑陋,拿他的拐脚开心。为什么他们不让他待在树林里面呢?那儿没有镜子告诉他,他生得多丑陋。为什么他父亲不杀死他却卖他出去丢丑呢?[9](P105)
苏、张译:他完全弄明白真相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抽噎着倒在了地上。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妖怪,所有那些女孩子刚才大笑不止的就是他呀!他原以为爱她的小公主,她也一直只是在嘲笑他的丑陋,拿他的罗圈儿腿开心啊!他们为什么不让他呆在树林里,那里本没有镜子告诉他他长得多么丑陋?为什么他的父亲不早早把他弄死,却卖掉他丢人?[10](P195-196)
这一段描写的是小矮人得知自己就是镜子里面那个看起来丑陋的怪物时的心理过程。小矮人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当他为公主献舞,逗得公主大笑并扔给他一朵白蔷薇的时候,他认为公主是喜欢他的,他也很喜欢公主所以非常开心。但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公主只是在嘲笑自己的丑陋,这种认知对他而言既突然又悲伤。所以在描写小矮人的心理时,需要兼具这两种情绪。原文中运用强调句“…it was he who… He himself was the monster and it was at him that…”强调了那个怪物是他,这种强调恰恰表达出了他的吃惊之情。在巴金译文“原来那个奇形怪状、驼背的丑八怪就是他,他自己就是那个怪物!”将“丑八怪”作为已知信息,将“他”作为未知信息,而后又承接前句,再次强调“他”就是那个丑八怪,跟原文较为接近,表达出了小矮人对这一信息的吃惊。而苏、张的译文运用陈述语序表达“自己就是那个妖怪”,虽然也有吃惊的意味,但是没有强调突出那个人就是“自己”,表现力不如前者。两个“Why…? Why…?”的排比句也反应出了小矮人的悲痛至极的心情。巴金在译文中也连用两个“为什么……?为什么……?”接连发问的方式,而苏、张的译文中第一个“为什么”疑问句中将主语放到疑问词的前面,第二个中将其放到疑问词后面。我们知道,当人处于激动的情绪之中,很少使用变换的复杂句式,更多的是重复简单句式。小矮人得知自己是丑陋的怪物,心里必然难以接受且情绪激动,使用重复排比更符合小矮人此时的心理;从表达效果来看,排比句表达的情感更为强烈,更能表现出小矮人心里悲伤、失望并带有些许怨恨的复杂情感。因而巴金的翻译更准确地把握了小矮人此情此景下的心理,翻译也更为传神。
(四)动作描写
动作描写是最为传神和有趣的人物刻画手法之一,人物的动作间接地透露出人物的性格。人的动作除了受到自身条件的限制之外,更与思维、环境等紧密相关。典型女性的动作通常会比典型男性的动作更加柔和,充满孩童之心的人会比一个老于世故的人更显真诚。如在《快乐王子》中,充满爱与怜悯世人之心的快乐王子会因为看到贫苦人儿的艰辛生活而流泪,而开始相对无知和自私的小燕子,是不可能理解王子并去安慰王子的。小燕子只是在王子的恳求下被动地帮助贫苦人儿。在王尔德童话中人物动作描写的语言一般简短但精确,在其中的几篇童话中作者对人物动作进行重复描写或对比描写。译者在翻译时不仅要体会原文中动作的精确性,也要注意到重复和对比的动作,并分析其在文中的深刻含义。部分译者不能抓住典型动作、连贯动作进行分析,使得原文效果大打折扣。《快乐王子》中有关于小燕子的恋人芦苇的动作描写可以使我们看到作者用词的准确性:
“Shall I love you?” said the Swallow, who liked to come to the point at once, and the Reed made him a low bow.[9] (P164)
巴金译:“我可以爱你吗?”燕子说,他素来就有马上谈到本题的脾气,芦苇对他深深地弯一下腰。[9](P13)
苏、张译:“我可以爱你吗?”燕子问道,他喜欢单刀直入,有话直说。芦苇听了深深点了一下头。[10](P2)
“made him a low bow”表现出芦苇温柔而谦逊的恋人形象。“深深地弯一下腰”表现了芦苇作为女性的柔美,而“深深点了一下头”虽然更符合中国人回答“是与否”这种问题的习惯,但这一动作略显阳刚和生硬,有损芦苇的女性特质。因而在此处要表现芦苇的女性特质,译文“深深地弯一下腰”要比“深深点了一下头”更恰当,也更符合芦苇的形象。
在《非凡的火箭》一文中,火箭自命不凡,总认为自己可以制造出大轰动,它不听从其他焰火的劝告,一意孤行,哭泣的眼泪弄湿了他的火药,在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上被抛弃,并在最后被孩子们点燃后没有绽放就悄无声息地坠落了。火箭与其他烟火的动作在文中有鲜明对比。
Whizz! Whizz! went the Catherine Wheel, as she spun round and round. Boom! Boom! went the Roman Candle. Then the Squibs danced all over the place, and the Bengal Lights made everything look scarlet. "Good-bye," cried the Fire-balloon, as he soared away, dropping tiny blue sparks. Bang! Bang! answered the Crackers, who were enjoying themselves immensely.[9](P206)
…
Fizz! Fizz! Fizz! And he went straight up into the air.[9](P210)
…
“I knew I should create a great sensation,” gasped the Rocket, and he went out.[9](P210)
巴金译:呼呼!呼呼!轮转炮走了,她一路旋转着。轰隆!轰隆!罗马花筒走了。过后爆竹们到处跳舞,蓝色烟火使得每样东西都带着深红色。“再见,”火球嚷着就飞向天空去,洒下了我不少蓝色小火星来,砰!砰!炮仗们响应道,他们非常快活。[9](P64)
……
嘶嘶!嘶嘶!嘶嘶!他一直升到天空中去了。[9](P68)
……
“我知道我要大出风头的,”火箭喘息地说,他灭了。[9](P68)
苏、张译:嗖!嗖!转轮焰火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砰!砰!焰火筒飞上了天空。随后小爆筒到处飞舞,信号焰火把一切染得通红。“再见了,”流星火花大声喊叫着,直冲天空,撒下一路小小的蓝色火星。爆竹嘣嘣地回应着,快活得无以言表。[10](P63)
……
嘶嘶!嘶嘶!嘶嘶!他径直飞向了天空。[10](P70)
……
“我早知道我会制造一起特大轰动的。”火箭喘着气说,然后熄灭了。[10](P70)
原文有两处对比,其一是对动作的伴随声音的对比,其他焰火的“Whizz!” “Boom!” “Bang!”表现出热闹和响亮的声音,而火箭的“Fizz!”相比之下显得弱势很多。这种对比意在体现火箭自命不凡但最终泯于万物的荒凉,达到暗讽的目的。要达到这种写作效果译文也应突出声音的对比。“Fizz!”一词两位译者将其译为“嘶嘶!”这种声音有细小不易察觉之感,能与前文中巨大声响产生对比,因此我们认为是非常恰当的。而“Whizz!”一词,苏、张译为单音节的“嗖!”,巴金译为双音节“呼呼!”,相比之下“嗖!”一词更为干脆和响亮,而“呼呼!”则有沉闷之感,不如“嗖!”能体现转轮焰火升空时发出的巨大声响。“boom!”两个版本中分别译为“轰隆!”和“砰!”,显然“轰隆!”也不如“砰!”更响亮。“bang!”分别译为“砰!”和“嘣嘣地”。叠音词“嘣嘣地”不能表现出焰火升空的巨大声响,而“砰!”虽然声响大但因为前面一词已经译为“砰!”这里避免重复,笔者认为译为单音节的“嘣!”更恰当。其二是动词的对比,其他焰火们或“spun round and round”, 或“danced”或“cried”或“soared away”,而这个自命不凡的火箭只能“went straight up into the air”,“gasped”和“went out”。这一连串动作的对比,进一步反映出火箭自命不凡但终是一无所成。而其他焰火则燃放了自己,使自己的生命在一瞬间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四、人物形象再造中错位现象的原因探析
通过前文分析,我们发现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在翻译中的再造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多样的,包括译者翻译水平的高低、两种语言间固有的差异等。笔者认为目前存在的最根本问题是译者没有完全识解原作中的人物形象。创作童话中的人物形象再造需要译者对原作中人物形象有精确的把握,因而译者如何认识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是翻译的关键。乔纳森·卡尔波珀(Jonathan Culpeper)在其专著《戏剧与文本中的语言和人物塑造》(LanguageandCharacterizationinPlaysandTexts)中提出阅读时读者在脑中构造人物形象需要下面五部分协调工作,包括:控制系统(control system)、先验知识(prior knowledge)、情景模型(situation model)、文本基(textbase)和表层结构(surface structure)。正如作者所言,这一理论虽然更适用于戏剧分析,但也适用于其他文类的分析。这五部分中,控制系统监控整个理解过程,根据读者目标规定理解中所需的过程层级和逻辑连贯程度。[11](P36)先验知识是长期记忆中那些在理解人物过程中所运用到的知识,这些知识量大且繁杂,包括有关事实类知识,有关过去和未来的知识,有关解决问题的知识等。[11](P36)情景模型是有关事件、行为、人物的表征以及文本总体的情景,它由文本和先验知识不断整合。在情景模型中,先验知识和文本信息结合而产生意义表征,从而读者感知到文本的内容,进而可能帮助读者形成人物印象。[11](P36)文本基是指文本命题的内容,它包括显式文本命题以及少量的根据命题间的部分一致性而得出的推测。[11](P37)表层结构是文本的表层结构,包括塑造人物的特定语言选择。[11](P37)大部分表层结构经句法和语义分析形成文本基。整个理解过程既有自上而下也有自下而上的推理模式,并且是一个循环的过程,卡尔波珀用图1表示人物形象在大脑中的塑造过程(虚线框内表示理论上各部分所对应的人物处理部分):
图1 [11](P35)
分析人物塑造模型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译者没有完全识解人物形象的原因。通过前文分析,我们推断很多译者没有真正认识到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重要性及特殊性。卡尔波珀认为人物形象认知的信息源包括两个,一为先验知识,一为外部“刺激”,也就是未加工的文本。译者在理解人物时,如果在先验知识中没有认识到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重要性及特殊性,那么就会导致从上而下推理不足,在情景模型中难以对人物产生深刻印象,进而从上而下探索文本元素不穷尽,对表层结构分析不透彻,再次循环导致自下而上文本线索缺少,情景模型中对人物印象进一步出现偏差,以此反复最终使得译者对人物识解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
解决这一问题从根源上来讲,笔者认为首先译者的先验知识准备需充分。更好地识解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译者必须进一步认识到:创作童话中的人物形象是文本理解的关键之一,人物对故事情节具有推动作用,鲜明的人物形象描写能够深化作品的主题与寓意。创作童话中的人物形象具有特殊性,如前文所述,人物所指对象具有特殊性、人物具有类型化特征并处于扁形人物向圆形人物的过渡状态。同时,译者在翻译创作童话时还应收集与其相关的资料,如作者背景(包括作者个人的审美主张与写作风格、作者的创作目的等)、作者生活的时代背景(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背景)、创作童话目标读者的审美情趣等。只有当先验知识的输入足够充分,才能更好地理解作品中的人物,译者才能完成将人物在原文中的形象再现到译文中的重任。
其次,在理解创作童话人物形象塑造重要性的前提下,译者要关注文本,深刻解析文本的表层结构,从而把握作者在外貌、语言、动作和心理等方面对人物形象设定所表现出的感情倾向和审美倾向。如此才能够使得表层结构向文本基转化,丰富有关人物的线索。在文本表层结构的分析中,译者应重点关注作者对含有评价性或描述性词语的选择、特殊句式以及其他突显的修辞手法的运用。如在外貌描写中,译者通过分析作者对人物评价性词语的使用,包括分析词语的内涵意义和外延意义可判别作者对人物的态度;在语言描写中通过分析词语的正式程度可判断人物之间的亲疏关系;在心理描写中通过分析句法结构判断人物对事物发展的态度和情感;在动作描写中通过人物动作的对比反映不同人物的不同性格。
最后,由于人物认知这一过程是循环的,在译者探索人物形象时,也应遵循这一原则,即遵循通读-细读-通读的循环,直至对人物从细节到整体均有深刻的认识。通读可感知人物整体的性格特点,在多数情况下这些特点就是人物最别具一格的特点。通读使读者了解快乐王子心地善良对贫穷人儿极富同情心,了解小燕子有些许自私但最终还是忘我奉献,了解夜莺珍视爱情胜于生命,了解小汉斯思维单一且过于善良。这些整体的把握有助于译者和读者对细节的了解和推敲。研读细节,进行人物性格分析,重点体会原作者在写作中的微妙变化。在创作童话中,人物虽然不如小说中饱满,但也绝非干瘪。王尔德的创作童话里,人物具有一定的矛盾性和一定程度的复杂性,因而不可对人物的形象不加甄别、草率处理。通过研读细节,应在整体了解的基础上进行补充,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细腻、立体和饱满。
五、总结
目前我国对创作童话翻译的研究尚少,但创作童话确是儿童文学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儿童文学是儿童成长的教科书,发挥着引导儿童道德完善的作用。[12](P269)儿童的成长离不开童话,作家在创作童话中创作出各式各样的人物,这些人物在无形中教育和引导着儿童读者。译者对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解读和在译作中的再造,不仅影响着翻译质量的高低,也影响着儿童的认知发展。本文提出了创作童话中人物形象的特殊性,并通过文本细读和文体分析探讨了创作童话翻译中人物形象塑造目前存在的问题,以期引起译者在翻译中对创作童话人物形象再造问题的重视,从而提高创作童话的翻译质量,为我国儿童读者创造出更多有趣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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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延云
On the Representation of Characterization in Translating Literary Fairy Tales
Xu Derong Zhang Lina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The paper explores the representation of characterization in translating literary fairy tales through close reading and stylistic analysis of the source text with the case study of Oscar Wilde's fairy tales and finds that translators' insufficient comprehension of characterization in the source text accounts for its inconsistency between target texts and source texts. Based on Culpeper's theory of characterization, the authors propose that translators should be better prepared in prior experience, analyze the surface structure of source text thoroughly and apply the cyclic method of top-down and bottom-up reading, which involves the whole reading, close reading and whole reading cycle, to recreate the characterization in target text faithfully.
literary fairy tales; character image; Oscar Wilde's fairy tales; Culpeper's characterization
2016-09-14
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儿童文学翻译的文体学研究”(14BYY018)的阶段性成果
徐德荣(1978- ),男,山东青岛人,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儿童文学及其翻译研究。
H315.9
A
1672-335X(2017)01-009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