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史观下的中国当代史学构建
2017-03-13钟永圣
钟永圣
中华史观下的中国当代史学构建
钟永圣
(东北财经大学中国经典经济学研究中心,辽宁大连 116025)
中华史观是在彻悟“天人合一”自然真相的基础上,把历史发展过程看作“合道而兴,悖道而亡”的过程,从而让历代炎黄子孙知晓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趋利避害,历经长久的历史风雨而不衰亡。对历史的解读,反映着一个民族的心灵、境界和智慧,显示了该民族的自信程度、反省能力和觉悟状态。从叙述一个被称为中国史学界在概念上的“笑话”开始,引出“中华史观”的议题,阐明恢复中华史观对于当下时代建立文化自信、正确认识华夏的历史、评估上古文明的价值、借鉴古代文明成果、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意义,并从“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角度,提出构建中国当代历史学的基本标准。
中华史观;天人合一观;中国史学;文化自信
一、引论:中国当代史学的“笑话”及其纠正
2006年6月和2008年5月,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校区历史系荣休教授林毓生先生两次应邀到东北财经大学讲学。由于林先生母语是汉语,又在美国主流学术界耕耘半个世纪,所以他的讲座对于国内学者准确了解20世纪60年代以后美国高等教育的状况和学术传统的要旨十分重要。林先生讲学的主要内容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自由”和“自由主义”;二是实质上的跨学科研究方法和形式主义跨学科研究的谬误;三是对“五四”思想传统的认识。作为殷海光和哈耶克的入室弟子,加上一贯严禁到苛刻的治学精神,林先生对相关历史和学术思想的叙述清晰而且详细,令人十分信服。
作为讲座的邀请人和主持人,特别是作为林先生在大连期间的招待人,我有机会朝夕聆听林先生的叙述和讲解。其中有两个学术判断,让人听后十分意外,至今言犹在耳!第一个是:“国内研究哈耶克的书几乎都不能看!”第二个是:“在国际史学界看来,中国当代史学闹了一个笑话!就是‘封建’是指‘分封建国’,所以夏、商、周三代才是名副其实的封建社会,可是被中国史学界按照西方史观称为‘奴隶社会’;而秦以后国家治理是郡县制或者行省制,一直到清代,奴隶制度也都普遍存在,却被称作‘封建社会’。连分封建国的事实都不存在,怎么能叫封建社会呢?机械的进化论史观解释不了中国的古代史。”为了有关学者不会因此记恨林先生,对于第一个观点,十年来我一直讳莫如深;第二个判断自然和如何认识“五四”运动以来的中国思想史内容相关,作为“史学”和“政治学”的双重门外汉,我知道还远远未到解决问题的历史时机。如今十年过去了,在2016年5月17日北京哲学社会科学座谈会之后,中国未来的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即将进入“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历史阶段,我想林先生的这两个重要判断都到了应该让国内学者特别是大学生们知晓的时候了。知道前者可以避开研究上的弯路,直接面对哈耶克的英文原著;知道后者可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中华史观重建中国史学,更加准确、全面、清晰和自信地认识中华历史、评估中华历史、借鉴中华历史,服务于再次创造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业。
林毓生先生是国际思想史学界的著名学者,这“著名”的铸成,不仅仅是锻造于20世纪60年代如日中天的美国芝加哥大学,更主要的还是来源于他坚持不懈地做学问的严谨态度。林先生说中国史学界闹了“笑话”,当然让人既感惊讶又好奇。我就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去了解有关史实,结果发现那确实是一个让人听了一脸严肃的笑话。2017年1月,我就有关内容到北京大学哲学系资深教授楼宇烈先生的家中请教,楼先生说:国内其实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对于“封建社会”一词的使用已经到了妇孺皆知、约定俗成的地步,已经很难按其历史原意纠正回来了!
孔夫子有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笔者认为在事关中华历史事实和尊严的问题上,我们尤其要效法孔夫子的精神,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换不回”。如果“封建社会”这个概念不能在国民中按照“实事求是”的原则纠正回来,它至少会产生以下三个严重的后果:
一是整个社会上大部分炎黄子孙对中华上古史的认识始终是扭曲的和错误的。这会导致中华文化在源头上被丑化、在时长上被短化、在真实性上被虚化,绝不利于中国人民“文化自信”的真正建立。因为所有中华文化的开创性原典的主旨思想都是在夏商周时代传承下来的,如《易经》和《黄帝内经》;或者在传承的基础上“创新”出来的,如《道德经》和《论语》。
二是错误的历史观会严重影响文化观和价值观。历史观里面包含着国家观和文化观,体现着世界观和价值观,决定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人生观。历史如果仅仅是记录着的历史,那么“史学”就不必存在。历史恰恰是因为不同的观念解读,从而产生了“学问”,影响着国家的凝聚力和发展方向。对历史的解读,反映着一个民族的心灵、境界和智慧,显示了该民族的自信程度、反省能力和觉悟状态。正确的解读可以凝聚民心、增强自信、挖掘价值、提高智慧、拓展生存能力,这是国家强盛和长治久安的思想基础,是文化上的国防;错误的解读能够瓦解民心、毁掉自信、扭曲价值、降低智慧、削弱发展能力,毁坏的是一个国家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基础。
三是对当下中国的文化继承造成伤害,对未来中国新文化的生成造成障碍。错误地解读历史,就不会正确地继承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就不可避免地在发展中重复先人已经犯过的错误,造成国家和民族整体利益的本可避免的巨大损失。
二、中华史观的客观性与独特性
按照许多史学研究者的看法,关于中国“封建社会”称呼被广为传播的源头起于郭沫若先生的著作《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其对中国史学研究的影响,是开始用西方的进化论机械史观来“套”中国的历史,使中国的历史形态按照“西方中心论”的历史观被解读成了一个个原本并非如此机械进化的固形阶段,丧失了中国古代史学传统,遮掩了“合道而兴,悖道而亡”的中华史观下历史演变规律。比如,按照道家传承的判断,和宋代邵康节先生在《皇极经世》中关于社会发展阶段的认识,华夏文明的“午时”是在尧舜的时代,其衡量标准是“人类生活与天道自然的和谐程度”,而不是物质技术的发达和物质财富的多寡。也就是说,按照古代的中华史观,社会的文明程度是按照“天人合一”的道德程度来衡量,而不仅仅是按照技术的先进程度或者创造财富的多少来衡量。这显然与现代西方历史观的认知标准相差太大,社会化大生产下的分工与合作显然要比手工时代的分工与合作效率高多少倍。进化论下的历史观,是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一个比一个“先进”。
但是西方进化论史观中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漏洞,就是为什么在思想觉悟的境界上,西方历经两千多年的发展,都无法超越所谓“轴心时代”的大师?寿命长短是检验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指标。按照西方史观,原始社会是生产力极其低下的社会,茹毛饮血,野蛮落后,可是为什么在中国尧舜禹以上时代的天子寿数都在百岁以上?而春秋诸子除了非正常死亡的韩非子都活过了70岁?就古代社会而言,宋代的富庶是全世界公认的,为什么北宋诸子除了程颢一人活过70岁而其他人都命不长久?显然,中华历史中有一些精华性的东西没有被大众认识和传承。如果我们错误地看待了历史,历史的经验就不能为我们造福。而少数了知此中道理的人却可以从中获益,如唐代的孙思邈、吕洞宾,宋代的陈抟,明代的张三丰,都能道法自然,身年过百,寿数堪比上古天子。
依据中华史观,被西方史观称为“原始社会”的时期其实是中华文明“圣王治世”时期,在“体悟天道”或者“道法自然”方面,它们是华夏文明的一个高峰期。虽然在“物质文明”方面比现代社会远为落后,但是在“精神文明”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后世望尘莫及的,例如《易经》和《黄帝内经》等中华文明原创经典的核心精神,至今无法超越。在《汉书》中,从伏羲到黄帝之间,有数十位在古今人物表位列“贤人”的天子。按照《史记》的记载,黄帝之前有八代神农氏为天子。黄帝时期,各地其实是“诸侯国”,不是西方史观下洪荒野蛮的“原始部落”。
黄帝有明确的国号“有熊”。黄帝之后,各位圣王皆有其号。颛顼帝国号高阳,帝喾国号高辛,帝尧的国号陶唐,帝舜的国号是有虞,大禹的国号是“夏后”。在残存的《尚书》中,《周书》之前有《商书》,《商书》之前有《夏书》,《夏书》之前有《虞书》,《虞书》之前应该还有根据国号或者朝代命名的“书”,可惜原本3000多卷的《尚书》散失了,现在只能看到《虞书》以“尧典”为开篇起始。
现在没有了痕迹,不等于原来不存在。即使没有念过书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不能因为八辈子以前的祖宗不存在了,就认为我们没有过这些祖先。我们更不能容忍别人恶意侮辱我们的祖先,例如19世纪一些日本学者说尧是板凳,舜是蜡烛台,禹是爬虫。即使以“科学”的名义,也不能妄说我们的祖先就是“类人猿”。按照中华史观,“人”这个物种的存在,要比类人猿的历史长了不知有多久。如果说“类人猿”和“人”在生理特征上有某些相似之处,并不能“科学”地证明人就是从类人猿进化而来,因为在自然界中,“进化”与“退化”同时存在,“科学”上也存在另一种可能:“类人猿”是从“人”退化而来。人类社会的孩子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落入“狼孩儿”的境地,也能说明人可以退化为具有某种野兽特征的生物。
上古国号和姓氏的具体关系,现在尚不得而知,但是一定是文明诉求的结果。要想让国民正确地认识中华原创经典的重要,就不能顺着西方“原始社会”的观念,称呼上古诸侯国为“部落”。试举实例说明,西方哪个原始部落可以铸鼎?而黄帝重新统一华夏之后,就曾经铸鼎以宣明德。能够铸造大型的青铜宝鼎,能够在鼎上铸造文字以记录其事,能够了知人体十二经三百六十五络与天地四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对应变化关系,这样的文明程度怎么能说那是野蛮、愚昧、落后的原始社会?是真的无知还是别有用心?“欲灭其国,先去其史”,我们不能不警惕。
中华史观具有如下特性:
(1)建立在天人合一观念基础上。相当于现代的表述“世界是普遍联系的”,人与自然是息息相关的,自然环境和国运兴衰随着人的心念和行为而改变。
(2)衡量社会历史形态的标准是统一的。比如以道德水准为衡量标准,辅以经济繁荣程度。而西方史学观念衡量社会发展史的标准是不统一的:“原始社会”的定义依据是生产力低下;“奴隶社会”的定义依据是人身隶属关系;而“封建社会”的定义是“分封建国”,是国家政体和资源分配方式;“资本主义”社会的定义依据是决定资源分配的要素。
(3)无论个人、家国还是天下,都是“合道而兴,悖道而亡”。《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大舜德行深厚,孝悌圆满,宽以待人,赞叹懿行,不讥他过,感动了万民,纷纷在他居住的周围安家落户,结果“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周武王发动革命之前,周文王在西岐已经凭借德行“三分天下有其二”了。后世虽然武力征伐,但是没有足够的合道,都不长久。天下以德而有,因败德而失。夏桀、商纣、周幽王、秦始皇、唐玄宗、宋徽宗都是因为悖道或亡或衰。
还给大众中华史观,和还给天下一个地道的经济理念一样重要。没有正确的史观,也无法正确地评估当下和正确地展望未来;没有正确的经济理念,会使整个社会倒退回唯利是图、物欲横流、寡廉鲜耻的野蛮社会。没有道德,物质再繁荣,也不能称作是文明社会。
三、中国古代社会的再研究与再认识
中华文明也称“华夏文明”,这一称呼本身表明,中华文明在至少4100年前,已经达到了“华服盛美”的程度。夏代的衣服目前没有出土的物证,但是夏代青铜冶铸技术的实物却可以在河南洛阳博物馆一睹真容。1975年在偃师二里头遗址出土的夏朝乳钉纹铜爵,是我国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的青铜酒器,被称为“华夏第一爵”,表明夏朝青铜铸造技术的高超。史学界认为当时的青铜铸造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容器,而是使用者身份、地位、文化的象征。
但是,更具有象征意义的不是爵,而是鼎。根据《左传》鲁宣公三年记载,夏朝初年,大禹根据施黯的报告,下令把九州州牧所贡之铜,用来铸造九鼎,以九鼎象征九州。此后,九鼎便成了历代传国之宝。夏亡之后,鼎迁于商都;商亡之后,鼎迁于周都,表明天命之所归。秦亡之后,九鼎下落不明。但是从礼仪规模上推测分析,大禹所铸之传国宝鼎,一定远远重于目前最大的出土实物“司母戊”大方鼎,器型巨大而庄严。而且这些鼎上根据《山海经图》刻有当时全国各地山川奇异之物的图形,对铸造工艺和技术的要求远比“华夏第一爵”所需要的技艺复杂得多。所以,一旦未来九鼎出土,或者原本《尚书》出土,华夏历史就绝不再是按照西方史观罗列出来的机械顺序,而应该是按照中华文明内在的逻辑和观念重新梳理。
一般认为,把中国古代社会按照西方进化论史观进行阶段划分和社会性质定义,也是起始于郭沫若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这本书被认为是最早运用唯物史观研究中国历史的名著。它突破了以历史文献为研究对象和依据的局限,将研究视野拓展到地下出土实物,把《诗经》《尚书》《易经》里面的历史性记载,和甲骨文记录的卜辞、周朝金文里面的地下出土材料,熔于一炉,得出他所谓的“社会发展之一般”。从研究方法上看,这种方法本来就是历史研究应该有的方法。但是问题在于,科学的方法却未必一定产生正确的科学逻辑判断。
郭先生的著作被称为唯物论史学研究的典范,可是他的结论却在史实和逻辑上存在诸多显而易见的漏洞和错误。例如《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中的第二部分标题是“二 殷代——中国历史之开幕时期”,就特别值得商榷。说中国历史的开幕时期是在殷朝,显然是“只有爷爷活过的证据不见曾祖的痕迹就不承认曾祖的存在”!这种把“出土文物”作为唯一证据推断文物所在朝代为华夏文明起始的观点,和19世纪日本学者否认尧舜禹存在的观点如出一辙,贻害无穷。
至于《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第四部分的“第一章 由原始公社制向奴隶制的推移”和“第二章 由奴隶制向封建制的推移”,也都是“管中窥豹”和“盲人摸象”式的以局部妄断全体的结论。另外诸如“周代彝铭中无井田制的痕迹”和“周代彝铭中无五服五等之制”,更是犯了“把必要条件当作充分条件”的逻辑推论错误。如果周代彝铭中有奴隶制度,难道周代就是奴隶制度?明代、清代也有数不清的文献清晰地表明奴隶制度的存在,难道清代和明代就是奴隶社会了?同理,美国南北战争是因为奴隶制度的存废而战,19世纪了,美国还处于奴隶社会,那么按照该书的历史“科学发展”的逻辑,美国结束奴隶制度,所进入的“新社会”阶段,应该是“封建社会”才对,怎么就是“美帝国主义”了呢?
这些仅仅在物象上对社会发展阶段的判断,是不能准确认识历史的。中华文化的奇特之处,在于创造了“华服盛美”物质文明背后的独一无二的“精神文明”。此文明与其他文明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在诞生的初期就达到了“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中国原创经典当中的文化精髓,包含着基于天人合一观产生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它对世界的解读是由本质到现象、由一到万逐层展开的:性、心、身、家、族、国和天下。性是自性、道体、本体或者天道,是一切生发的根本,却是超出二元对立和所有形象,由于无形无象无可名状,非切身体悟证实而不能得知,所以在人们心中逐渐由朴素真实变得难以捉摸,“玄之又玄”,是以《论语》中记载,孔门高足子贡说“夫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从中华文字的原意上看,“性”是能够“生心”的“那个”,本来混元一体,圆觉贯通,涵容万有,所以不能以任何实物或者臆想来比拟,“说似一物皆不中”。但是由于本质和现象存在着“性相不二”的道理,所以通过现象可以觉知。本性生发出来的心理和身体,反映着当事人对本性的觉知境界和印证程度,例如男性的心理和身体反映着当事人印证到的本性是“男”的部分,女性的心理和身体反映着当事人印证到的本性中可变现“女”的部分,说明本性可生男也可生女。有道之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既不执着男,也不执着女。既然本性可男可女,那么显然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非人,可以是飞禽也可以是走兽,举凡生物界一切生灵,甚至可见和不可见,都不出本性、自性、天道、天性、天命。“身”是心的作品和工具,觉悟本性的心可以主动选择身,迷失本性的心只能被动接受身。了知中国古代这种天人合一的观念,就可以真正理解为什么“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为什么“心正”之后才能“身修”,“身修”之后才能“家齐”,“家齐”之后才能“国治”,“国治”之后才能“天下平”。这也是尧传舜、舜传禹的“心法”、“正统”和“政治交代”:天之历数在尔躬(天运的好坏就在你身上)。四海困穷(如果你把天下治理得一塌糊涂,人民穷困不堪),天禄永终(那么你即使贵为天子,你的好运也到头了)。
综合古代的典籍和如今可查见的古物习俗,我们发现《尚书》和《大学》省略了对现代人理解中国古代社会运行非常重要的两个物象:祠和社。祠是祠堂,同宗族的人在祠堂面前解决“家族内部事务”,在“家法”之后有“族规”,是中国古代社会治理体系中十分重要的一环。社是社坛,对于国家是“江山社稷”的祭祀场所,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是在族规之外,处理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之间事务的场所,是在告官之前,按照“天理良心”评理的地方。所以,不同宗族姓氏的人在“社”前“会”集,其“主义”含有“集体寻求天理、公平、公正”的意蕴。是以“社会主义”一词虽是外来语翻译词汇,可是在汉语中的本义就是全体人民可以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集体决定事务的是非曲直、解决办法和发展方向。在这样的社会中,其“先进文化”是一切符合人与自然(天)、人与人(伦)、人与物(和)本质的文化,不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不例外。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就是中国自古传统中一贯努力坚持和传承的华夏文化的现代演变与发展形态,是优秀传统文化与时偕行、生生不息的结果。而“马克思主义”看上去虽是百分百外来的“舶来品”,可是他的核心精神翻译成汉语,是“实事求是”,语出《汉书·河间献王刘德传》:“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也就是说,认真学习以前的优秀传统文化,每一件事都要找到他的本质属性和规律。
由此,我们确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本质上可以涵融现代学术思想观念,只要透过古今文字的表达障碍,进入贯通的境界,历史与现代可以顺利地“接驳”。
四、中国近代史学的思想独立性缺陷与时代性局限
最初,基于中华史观的关于中国古代社会的再认识不太容易令人相信。因为郭沫若先生当时被奉为“史学泰斗”、“甲骨四堂”之一,怎么会在如此重大的史学判断上如此“局限”?苏东坡曾经说过,笑前人者常常复被后人笑也。我们自然要警觉自己是不是更加“局限”。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容易发现那是时代造成的。
我国在近代国力衰弱、生产力落后、饱受侵略,学界在文化自信丢失后的史学研究,充满了否定自我、追模西方、言必称希腊的特征。无论在冷战时代学习苏联老大哥搞计划经济,还是在改革开放时代学习欧美搞市场经济,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大体上处于模仿、翻译、仰视的状态,是缺乏自信甚至是没有自信和独立的研究。正因为这样的境况,才导致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在学术命题、学术规范、学术成果和学术话语权方面亟待提高。如果我们以往的研究充分地展现了“文化自信”,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提出“文化自信”的要求。
20世纪中国史学界依赖考古发现的资料,对于甲骨文和商代卜辞的研究代表了史学的重大成就,却显然没有意识到非常关键的一点:司马迁即使没有见过甲骨文,也不代表司马迁所见到的关于商代的史实就是虚构的,中国古代的历史观就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否认中国传统史书的真实性和看轻中国古代史学成就,是当代史学不能独立的重要因素。
五、中华文化自信立场下的当代历史学构建标准
史学构建过程中,对人类社会自身发展过程的认识,有两个基本标准,一个是生产力发展水平,另一个是精神的觉悟境界。把生产力发展水平作为唯一标准,最终会在社会形态认识方面导致机械进化论,在社会精神方面产生“物质崇拜”或者“物欲横流”,恰恰走向了文明的反面。
中华文明是高度“早熟”的文明,它对人和自然和谐关系的认识至今都让后人无法超越。如果只是按照唯生产力论来对待,就不能够反映上古社会在认知世界和生命本质上的巨大成就!钱穆先生和季羡林先生认为“天人合一观”是中华文明对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而早在距今4700—6400年前这种观念就明确产生了,现代社会形态划分标准没有体现这一核心文明成果。
中国是目前唯一还有连续的远古传承的文明。这种唯一性决定了中华文明及其历史是独一无二的,以西方史学观念来“套”中国的历史,尤其是古代史,不但不能准确地记述中华的历史,还会把形成这一历史的文化精髓掩盖和淹没。所以,中国的历史必须用中华史观来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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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水源深 血脉永恒——《雷锋精神与中华传统文化传承》简介
《雷锋精神与中华传统文化传承》一书由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于2013年3月出版,是作者钟永圣博士应出版社的邀请,为“中国榜样:永远的雷锋”大型丛书所作的关于雷锋精神和中国传统文化关系的学术思想性研究著作。该套丛书是为了纪念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五十周年而组织出版的系统性著作,由共青团中央宣传部和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联合推荐。
雷锋精神诞生于新中国成立初期,现在社会上很少有人认为雷锋精神会和中国传统文化有联系,甚至认为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可是通过阅读本书,读者会感到雷锋真的越来越鲜活,雷锋精神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越来越密不可分,雷锋精神其实是中华传统文化精神在新时代的表现和概括。
钟博士在收集和阅读大量古代历史材料的基础上,精心选择,细密论证,有力地说明了雷锋精神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传承关系。该书的一大特点在于,按照《黄帝内经·本神第八》的有关内容,设计了全书的逻辑论证框架,一共包括九章。第一章道德精神的本质:天之在我者德也;第二章热爱学习:学而时习之;第三章心怀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第四章念在为人民服务:仁者爱人;第五章思在时常反省:吾日三省吾身;第六章意在忠诚敬业:君子终日乾乾;第七章志在无私奉献:货力不必为己;第八章行在勤俭节约:成由勤俭败由奢;第九章身在光耀千秋:苟利国家生死以。众多读者反馈,开始以为该书会很“无聊”或者“生搬硬套”,读过之后开始相信,没有中华传统文化的土壤,雷锋精神可能难以产生。
2017-01-29 作者简介:钟永圣(1973-),男,博士
1671-7031(2017)01-006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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