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诗歌政治与《女子诗报》
2017-03-13向卫国
向 卫 国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文法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女性意识、诗歌政治与《女子诗报》
向 卫 国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文法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女子诗报》是1988年创办的一个民间女性诗报,它作为中国当代诗歌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在近30年的坚持中,不仅成为当代诗歌的一支重要生力军,也是我们观察“女性主义”理论在中国的发展演变以及“女性意识”在中国女诗人群体身上不断深化过程的一个重要的诗歌文化的切入口。
《女子诗报》;女性意识 ;诗歌政治
1988年12月,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女性诗歌报纸在四川西昌创刊。这份报纸一出现,就引起了中国诗歌界人士的广泛关注:一是因为其内容。这是一份全部由“女人写,女人编”的纯女性诗报;二是因为其形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虽然各种民间诗报刊不计其数,但很多报刊还是油印的形式,一般报纸由于印刷的不便也多选择四开或更小开面的小报形式,而《女子诗报》则采用了铅印对开大报的形式,重点版面则采用由上到下的通栏排版,显得非常大气而充满自信,因而十分地引人注目,许多诗歌界和媒体人士纷纷撰文予以报道和介绍。
但是,此一诗歌事件更加意味深长的不在于其上述方面,而在于《女子诗报》从一开始就张扬的一种特殊的女性意识,它对当时女性诗歌的主流意识具有自觉地进行反拨和矫正意图。因而观察《女子诗报》的历史,不能不与当代女性诗歌中女性意识的流变和一种微观的诗歌政治结合起来进行考察。
一、《女子诗报》编年史
首先,我们有必要全面地扫描、了解一下《女子诗报》的历史。《女子诗报》创办迄今出版报纸三期,《淮风诗刊》刊中刊1期,网刊3期,《女子诗报年鉴》14卷,并主办了一系列重要诗歌活动和研讨会。
(一)出版情况
《女子诗报》创刊号,主编晓音,1988年12月,出版地:四川省西昌市。出版形式,铅印对开大报。
《女子诗报》第2期,主编晓音,1989年5月,出版地:四川绵阳市。出版形式为铅印对开大报。
《女子诗报》第3期,主编晓音,副主编阿明、钟音、白梦、小林、谈诗。1990年3月,出版地: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出版形式为铅印四开。
《女子诗报》第4期,主编晓音,1995年3月,出版地:安徽省怀远县印。出版形式为《淮风》刊中刊。
“《女子诗报》论坛”,建立时间:2002年6月(互联网“千秋文学”网站)。
《女子诗报》第5期(网络版),2003年1月,主编晓音、唐果。
《女子诗报》第6期(网络版),2003年6月,主编唐果、白地。
《女子诗报》第二论坛,建立时间:2003年2月(互联网“核心诗歌”文学网站)。
《女子诗报》第三论坛,建立时间:2003年12月(互联网“乐趣园”综合网站)。
2002年,《女子诗报》改版为每年一卷的年度女性诗歌选本《女子诗报年鉴》。
第5期(网络版)主编晓音、唐果。
第6期(网络版)主编唐果、白地。
《女子诗报年鉴·2002年卷》,主编晓音。
《女子诗报年鉴·2003年卷》,主编晓音(“诗歌卷”主编唐果、白地)。2003年卷以“附录”形式收录了以往报纸版的主要作品和文章。
《女子诗报年鉴·2004年卷》,主编晓音。
《女子诗报年鉴·2005年卷》,主编晓音,责任编辑林子。
《女子诗报年鉴·2006年卷》,主编晓音、唐果责任编辑林子。
《女子诗报年鉴·2007年卷》,主编晓音、唐果,责任编辑林子,编辑寒馨。
《女子诗报年鉴·2008年卷》,主编晓音、唐果,责任编辑张月峰,编辑寒馨、黄芳、李云、兰雪,英文翻译张偌适,理论版编辑罗小凤。
《女子诗报年鉴·2009年卷》,主编晓音、唐果
《女子诗报年鉴·2010年卷》,主编晓音、唐果,选稿编辑黄芳、兰雪。
《女子诗报年鉴·2011年卷》,主编晓音、唐果,选稿编辑黄芳、兰雪。
《女子诗报年鉴·2012年卷》,主编晓音、唐果,选稿编辑黄芳、兰雪。
《女子诗报年鉴·2013年卷》(网络版),主编兰雪、韩簌簌。
2013年末《女子诗报年鉴》由年选改为《女子诗报年鉴双年选》。
《女子诗报年鉴·(2013/2014)》(双年选),主编晓音、唐果,编辑兰雪。
《女子诗报年鉴·(2015/2016)》(双年选),主编晓音、唐果。
(二)诗歌活动
1993年12月由《女子诗报》、中国诗歌学会联合主办,在北京召开中国首届“女性诗歌”研讨会。
2004年5月19—23,由《女子诗报》、广东清新县文联、广东五月诗社、广东清新县委宣传部主办,香港霍英东铭源文学基金会资助,在广东清新县召开“中国第二届女性诗歌”研讨会。
2005年11月25-27日在广西南宁举行“《女子诗报》南宁诗歌之旅”诗歌朗诵会。
2005年《女子诗报》与五月诗社、香港铭源基金会、香港两岸三地诗歌研究会举办“女子诗报·2005年度女性诗歌奖”。
2006年《女子诗报》与香港文学促进协会联合颁发“女子诗报·2006年度诗歌奖”。
2007年9月21-22日,《女子诗报》在海南省作家协会、澄迈县文体局等单位协助下,在海南岛举行“《女子诗报》海南诗歌之旅”活动。
2008年5月23-26日,由《诗歌报》《女子诗报》联合主办,复旦诗社协办,耕莘文教基金会支持,在上海举办“第二届中国网络诗歌研讨会”。
2009年7月11-13日,“《女子诗报》南海诗歌之旅”在广东茂名举办,南方诗歌研究所、汉唐文化传播公司协办。
二、“女性意识”作为当代中国女性 诗歌的深层背景考察
作为人类主体的另外一半,女性在母权制时代也许比男性更早地经验过辉煌的历史。母权制没落之后,数千年的父权社会把女性基本上排除在文明史之外,最极端的例子是罗马时代,对女性是否和男性一样具有人的意识与感情进行过讨论,并进行了投票表决。近代西方兴起的妇女解放运动或许具有十分复杂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原因,但其内在机制则主要是在各种因素影响下女性意识的觉醒,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
何谓女性意识?乐黛云先生曾给出了这样的理解:女性意识包括三个层面,“第一是社会层面,从社会阶级结构看女性所受的压迫及其反抗压迫的觉醒;第二是自然层面,从女性生理层面研究女性自我,如周期、生育、受孕等特殊经验;第三是文化层面,以男性为参照,了解女性在精神文化方面的特殊处境,从女性角度探讨以男性为中心的主流文化以外的女性创造的‘边缘文化’及其所包含的非主流的世界观,感觉方式和叙事方法。”[1]这三个层面常常是互相影响、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在文学中的表现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实际效果,给读者怎样的阅读体验,也是不以写作者的意志为转移的。比如,女性诗歌中的身体写作,其主观意图也许是为了张扬男女平等(包括身体展示上的平等),但其实际效果有可能加深了女性在存在意义上的被动性,因为身体的展示必然召至某种观赏的目光,反而让女性陷入另一种尴尬境地。
《女子读报》的创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满于当时中国诗坛大受欢迎、被男性诗歌界推崇备至的明显带有身体写作倾向的流行现象。出刊于1989年5月的《女子诗报》第二期刊登了其主编晓音以笔名“远村”写作的文章《意识的空间——对女性诗歌群体的冒险分析》,文章说,“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唐亚平、伊蕾等掀起的黑女人之风席卷了诗坛。然而这个危险的信号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反而群起而效之。[2]”熟悉中国当代诗歌的人都知道,此段文字所指乃是由诗人翟永明的《女人》组诗和《黑夜的意识》一文所掀开的一场新的女性诗歌浪潮,其特点是在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思想的影响下,深刻地反思和揭露女性的“第二性”存在本质和身处于政治、文化、精神之“黑夜”的深渊般生命存在状态,它本来是具有相当的革命性的,因而其影响巨大。但是,正如远村(晓音)文中所暗示的,唐亚平、伊蕾等人的创作由于大量身体性的展示,其结果却成了双刃剑,她们的诗歌文本之被广泛关注和阅读有可能不光是因为诗,也是因为身体。这是一个非常难以辨明的问题,在女性主义理论发展的历史上,也是一个常常令人纠结的问题。
一般人为,西方的女性主义理论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早期的女性主义运动出现在19世纪中叶,主要是在社会、政治的层面,强调男女平等,运动的主目标是争取三项平等权利:经济平等、政治平等和职业平等,西方先进国家的妇女对选举权的争取及其胜利就是突出表现之一。但随着认识的深入,人们逐渐看到男、女在身体、经验、意识和体力等方面天然的差异性,这种差异必须得到尊重。所以,20世纪60年代左右兴起的新女性主义运动开始从简单的平等性追求反过来强调女性的差异性和独特性,并且认为迄今为止的人类文化,包括哲学、心理学、美学、文学等,都只是男性经验的表达,现有的文明史只是半部人类经验史。在这样的思想前提下,文学领域出现了大量书写女性特殊生命经验和身体感受的作品。女性主义的第三个阶段或许很难找到一个明显的标志,但其理论上的多方面深入是显然易见的,比如解构主义理论、后现代精神分析理论、生态主义理论、后现代语言学等对女性主义均有深远影响,当代女性主义研究已经深入到人类的潜意识和前语言结构的深处。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代的女性主义超越了单一的女性本位的坚持,再次回到人类整体的视角,不再把女性与男性割裂开来观察,而是作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进行对比、分析和综合研究。
或因中考失利,或从很久之前就放弃学习,受外界评价影响,学生的自我认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觉得自己和普高的同学相较来说是“低人一等”,对学习、生活失去了原动力,变得很不自信。
在上述理论视野之下,我们可以看到,以翟永明、唐亚平等为代表的80年代女性诗歌,在性别意识上大体对应于女性主义的第二阶段,即以强调女性被遮蔽的历史处境、张扬女性的独特性和差异性为主要书写宗旨。作为女性意识觉醒相对迟滞的中国女性主义运动,这是必然要经过的阶段。但它同样必然要面临的问题是,正是由于中国女性主义的“后来者”特征和输入性特征,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和实践经历过的各个阶段的理论和意识可能同时出现在中国。《女子诗报》的出场,在很大的程度上即反映了这种状况,其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们在新的理论(尽管是不系统不完备的)视野下,可以较清晰地看到80年代早期女性诗歌“革命性”背后的自我矛盾性和某种文化陷阱。
三、诗歌、政治与诗歌政治
《女子诗报》从诞生之日起就遭遇到两方面的政治“危机”:
一是外在的政治压力。在中国1980年代和1990年代,自费印刷文学报刊是不被允许的,一律被称之为“非法出版物”,虽然在具体的监管中,各地宽严尺度并不一样,但不幸地是,四川西昌恰恰是一个监管异常严厉的地方,其部分的原因也许是影响巨大的诗歌民刊《非非》也是诞生在西昌。作为当地“扫黄打非办”曾经的主要扫除对象之一,《女子诗报》主编晓音在多篇文章中回忆过因创办《女子诗报》所经历的政治危机:“《女子诗报》自创刊到现在已经十七个年头了。在十七年中《女子诗报》几经灭项之灾,如果不是互联网的介入,《女子诗报》可能会永远地沉寂下去。我记忆最深是1989年新年的喜庆还没有褪尽,我就给市文化局传去谈话,在文化局那间办公室里几个文化官员中的一个拿着《女子诗报》创刊号情绪很激动,他们几个人同时和我‘谈话’,谈话内容大多忘记了,但有一点至关重要——《女子诗报》没有国家新闻出版署批准的刊号,竟敢像《人民日报》那样印对开大报,是非法出版物,严禁出版!”[3]事实是,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女子诗报》的印刷先后转战四川绵阳、黑龙江的牡丹江市、安徽怀远县等地,主编晓音也是在一边写了几年的检查,一边坚持编报和寻找着出版机会。最终,1994年在安徽怀远《淮风》诗刊刘钦贤先生帮助下勉强出版了第四期后,还是被迫停刊了。直到2002年,网络普及之后,才以网刊形式复刊。这其间,诗报的主要创办人经历了些什么,是每一个熟悉中国政治环境的人都可以想象的。
其二是来自诗歌内部微妙的微观政治。笔者观察到一个现象,《女子诗报》创刊和迄今将近三十年的坚持(包括报纸、网刊和“年鉴”等多种形式),虽然在当代中国民间诗歌地理占据着一个重要位置,受到多层次广泛的关注,但在主流的学术界或诗歌批评界却遭遇到明显的冷遇。中国当代多数一线的诗歌批评家很少在批评文章和研究著作中,将《女子诗报》列为重要研究对象,而另一方面,80年代的翟永明等女性诗人仍然是当代诗歌批评界倍加青睐的诗人。毫无疑问,翟永明等对中国当代诗歌史的意义不容否定,但笔者认为从批评的角度看,尤其是从诗歌本体纯粹的艺术创造来看,所谓“第三代”中的这批女诗人有一种被聚焦过度和评价超高的可能;相反,《女子诗报》及其周边聚集的一批相对边缘的诗人却有被过分轻视的可能。事实上,《女子诗报》部分的核心成员如靳晓静、晓音、李轻松、赵丽华、安琪、唐果、七月的海等都是值得关注的当代优秀诗人。这里面显示出来的微观诗歌政治的确颇为微妙,尤其在当代文学深受市场主义、消费主义影响的前提下,诗人和诗歌的处境在很大的程度上已不是诗歌本身的事情。
近年来,随着学术界对民间诗刊研究的重视和当代诗歌地理学术视野的展开,《女子诗报》正在被一些重要的诗歌观察家和批评家所重视,比如当代重要的诗歌批评家张清华教授的《中国当代民间诗歌地理》(上、下卷,东方出版社)就将《女子诗报》列为重要的民间诗刊之一。这是一个值得《女子诗报》同仁感到欣慰的现象。
四、“女性诗歌”在当代的发展 (以《女子诗报》为参照)
“第三代”诗人中的女诗人,大都受到美国“自白派”诗歌的影响,比如翟永明之于普拉斯的关系是许多批评家阐述过的。但是,如何处理“诗歌与自我”却是一个重要的诗学议题,对此诗学问题的认识,在中国当代女性诗歌发展中经历了几个重要的阶段。
首先是1950年代至1970年代,空泛的政治抒情诗几乎一统诗歌的天下,诗歌中除了政治和国家意识,基本不可能表达出个人意识。中国大陆所有汉语诗歌都处于一种共名状态,以集体政治意识发声,当然也就不可能产生具有理性自觉的女性意识。
新时期开始,在“朦胧诗”的政治反思中,个人意识开始出现,比如北岛的历史英雄主义诗篇中就同时浸透着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我是人/我需要爱”)。与此同时,以舒婷为代表的女性诗歌中出现了《致橡树》这样的以生命和性别平等意识为诉求的诗歌:“我如果爱你,/……/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1983年前后,“第三代”诗人开始在诗坛中崭露头角,其中极少数优秀的女诗人的创作中显露出对女性意识的深刻感受与理性认知。对此阶段的女性诗歌意识,有人因为翟永明的文章《黑夜的意识》的影响而形象化地称为“黑夜意识”,由此可见女性意识对诗歌的影响力之一斑。翟永明的组诗《女人》和稍后出现的唐亚平“黑色”系列诗歌、伊蕾的《独身女人的卧室》等作品,向世界鲜明地展示出女性从身体到心理的独特性和差异性,以及对于被男权主义的历史整体忽略产生的压抑、愤怒、沮丧和决心反抗的心理,比如翟永明承认“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态就是一种惨败”(《独白》),伊蕾则想借诗歌“点燃我做女人的欲望”(《女士香烟》)。此一时期女性诗歌中大量的身体符号和强烈的宣泄意识、隐秘的精神、身体的欲望,在深刻地摇撼着中国诗歌长期以来死气沉沉的局面的同时,也引起广泛的好奇。但是,我们不排除,大量的“男粉”诗人和批评家之所以如此兴奋,可能在诗歌的欣赏中也掺杂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窥视欲的满足。
那么,我们要问,《女子诗报》同仁或同时代其他女性诗人中,是否有人在诗歌创作的实践中做到了这一点呢?她们能否摆脱掉性别意识的纠缠,在一种人的自然状态中书写自己的女性经验或人类经验呢?根据个人的阅读,我觉得《女子诗报》群体中的不少优秀诗人的确在写作中体现了诗歌的艺术本位或者说一种“人”的无意识而不是“女性”无意识。下面我们简单介绍两位诗人的创作。
晓音(肖晓英),《女子诗报》主编。她迄今为止的创作中,相当多的作品都没有明显的对女性意识的宣示或张扬。这有两种情况:
一是她早期的一批实验性诗作,如《东篱》《南山》《苹果方式》《水上的事》《读诗的日子》等,体现的基本上是诗歌的语言艺术本位和精神,作者明显是在努力探寻着诗的语言技艺,而不是表达一种女性的生活或生命体验。比如《读诗的日子》这首诗:
闲得无聊的时候
就打开本子
把那些日子和这些日子
写的诗 读一读
有时候觉得诗还可以
就用左手拍一下左膝
尽管只是那么一下
也算对得起自己那
一个个写诗的日子
有时候 诗与自己过不去
也用左手拍一下左膝
也算对得住自己那
一个个写诗的日子
有时候 诗写得不好不坏的时候
也用左手拍一下左膝
也算对得住自己那
一个个写诗的日子
闲得无聊的时候
就去读自己的诗
只是左膝要放在
左手拍得着的地方
免得大喜大悲的时候
拍膝的左手
次次落空
这首诗既是一个写诗者的个体经验表达,但也可以说所有的诗人都可能有过类似的经历。关键是,这种经验不分性别。“所谓闲得无聊的日子”对诗人而言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一个诗人暂时的写作停顿,用于回顾、反思自己的写作。当他(她)回看自己的作品时,可能大悲、可能大喜,也可能不悲不喜,一切基于对自己所写的诗歌的自我判断。这首诗就是以一种最自然的语言方式还原了这样一个诗人的日常状态。
第二种情况是晓音在写作的成熟期,有一批直接关注中国政治现实的作品,如长诗《六十四号病房》等。这些诗中即便是出现了她自身作为女性抒情主人公的口吻,其实也是以一个“人”的或者公民的身份发出的声音,而不是一个“女人”。
靳晓静,《女子诗报》早期的重要成员。她的写作也有一个重大的变化:其早期诗作是一种具有鲜明的女性意识的写作,如《人工流产》这样的诗,就是独特的女性意识和女性经验的书写。她还写过《第二性:女人——女人宣言》这样的诗歌,反复地向世界宣告“我是一个女人”的特殊性和生命自豪感,以此对抗女人被强加的“第二性”的生命本质。
但是靳晓静是一个既关注历史和现实,又从小具有宗教文化背景、哲学修养也很深厚的诗人。所以,她后来写出了《记忆:1978》这种反映个人的历史记忆和历史追问的诗篇,以及具有强烈、神圣的宗教情怀的《去天堂的路》等重要诗作。尤其是她的一首杰作《我的时间简史》,是一种在女性诗歌写作中极少见的融个体性的宇宙哲学与宗教、生命情怀于一体的思想性书写。她的所有这些写作,基本上都脱离了女性意识的笼罩,完全是站在“人类”角度来表达对历史现实、生命本体或宇宙精神的感悟。而这样的写作,也正是《女子诗报》的创办者一开始就明确强调的追求目标。
多年来,《女子诗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优秀女诗人,而且在这里还让我们不断地看到更年轻的成员和新的面孔出现。作为当代中国诗歌版图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女子诗报》不仅是女性诗歌的一支重要生力军,也是我们观察“女性主义”理论在中国的发展演变,以及“女性意识”在中国女诗人群体身上不断深化过程的一个重要的诗歌文化的切入口。
[1] 乐黛云.中国女性意识的觉醒[J].文学自由谈,1992(3):45-49.
[2] 远村(晓音).意识的空间——对女性诗歌群体的冒险分析[N].女子诗报(第二期),1989-05.
[3] 晓音.我的诗歌一直在向上走,朝着我自己想象的目标——晓音答女诗人安琪访谈[EB/OL].[2017-03-14].http://blog.sina.com.cn/s/blog_694e9cd80100jn7w.html.
[4] 远村(晓音).意识的空间——《女子诗报》如是说[N].女子诗报(第三期),1990-03.
[5] 晓音.后记:我简单而失败的西屋[C].巫女.香港:文光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陈尚真)
Female Consciousness, Poetry Politics and “Women's Poetry”
XIANG Weiguo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Law, Guangdong Petrochemical College, Maoming, Guangdong 525000, China)
“Women's Poetry” is a folk women poetry founded in 1988, which, as a unique landscape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poetry, has not only become an important force in contemporary poetry, but also an important window for us to observe the development of “feminism ” and the evolution of “ female consciousness ” in the Chinese poet groups.
"Women's Poetry"; female consciousness; poetry politics
2017-03-10
广东省教育厅2014年创新强校特色创新项目(2014GXJK128)。
向卫国,男,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文法学院副院长,文学硕士,副教授。
I227
A
1006-4702(2017)02-009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