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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理论视角下葛译《狼图腾》之叙事重构

2017-03-12冯晓霞

吕梁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狼图腾叙事文葛浩文

冯晓霞

(天津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87)

《狼图腾》是著名小说家姜戎于2004年推出的一部优秀长篇小说,在国内持续再版热销,广受好评。2008年,美国著名翻译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将其翻译出版,并荣获曼氏亚洲文学奖,把这部优秀作品成功推向英语世界。本文选择《狼图腾》汉英文本为分析对象,在叙事理论的关照下,从翻译叙事重构的四个核心特征入手,探究译者如何通过翻译文本叙事重构更好地关照英语世界读者的阅读思维与文化语境,从而使译作更受目的语读者的欢迎,以期为中国当代文学作品走向世界提供有益的启示。

一、翻译中的叙事重构

莫纳·贝克在《翻译与冲突:一个叙事的视角》中指出,人们生活在一个叙事的世界中,叙事即我们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故事。人们对世界的理解主要来自于阅读或听闻他人的经验及故事。人们接受的叙事结构图式会成为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参与其对事物的接受和理解。人们每接受一种叙事,都会牵扯到对其他叙事的否定[1] 3,20。因此,对那些在文化、观念上有冲突的叙事来说,如果人们早已接受了其中一种,那就会影响甚至阻碍人们对其他叙事的理解与接受。中华文明历史悠久,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与西方历史文化相比各有其特点。对充满叙事的文本来说,把汉语文本翻译成英语文本,在本质上可以认为是将植根于中国文化语境的叙事,重构为西方文化语境下的叙事,是一种叙事跨文化重构。译者必须考虑目的语读者的文化语境以重构原文叙事,才能使译文叙事更好地契入新的文化语境,更容易地为目的语的读者所理解和接受,从而使译作更受认可与欢迎。

二、葛译《狼图腾》中的叙事重构

(一)时间重构

时间重构意即在时间上对原文叙事进行建构。时间性并不是指按照事件发生的“真实”顺序“正确的”阐述事件,从而展现事件按时间先后发生的情形。时间性表明叙事是“不能减缩的连续体”,叙事各元素的出现总是有某种顺序性,叙事元素的排列决定着叙事的意义[1] 50。以下通过一个例子,分析葛浩文在译文叙事中对原文叙事的时间性进行重构及其意义。

例1:自从有过那次大青马与狼群的短兵相接,他早已明白草原上的人,实际上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狼群近距离的包围之中。白天放羊,走出蒙古包不远就能看到雪地上一行行狼的新鲜大爪印,山坡草甸上的狼爪印更多,还有灰白色的新鲜狼粪;在晚上,他几乎夜夜都能见到幽灵一样的狼影,……[3]7。

Since his earlier encounter with the wolves,he had come to understand that the inhabitants of the grassland,the nomads,were never far from being surrounded by wolves.Nearly every night he spotted ghostly wolf outlines,….[4]8

以上汉语叙事文本在时间标志上,先总说“时时刻刻”,然后进一步展开,“白天”狼的踪迹,“夜晚”狼的出现,步步紧逼、环环相扣,通过描绘草原人白天在蒙古包外的所见,以及晚上在蒙古包内的所闻,使得草原人们艰难的生活处境跃然纸上,给读者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感、真实感。而英译叙事文本中,葛浩文省去了对白天狼群留下的种种踪迹的描述,只留下对夜晚狼群活动的叙事。细读原文,白天人们所看到的狼群踪迹正是晚上狼群活动所留下来的。因此,葛浩文在保留原文内容不变的情况下,省去了对白天部分的时间叙事翻译。即便如此,从译文叙事中,目的语的读者也能和原文读者一样体会到狼群活动的猖獗以及草原人民生活的处境。

汉语喜欢使用字、词、句的重复策略来加强语气或读者印象,英语则更偏好简洁直接的语言表达方式,不同文化不同的思维方式也直接反映在各自的文学作品当中。因此,在以上的例子中,汉英文本在表达同一个意义时,分别采用了各自文化中人们喜闻乐见的叙事建构策略,也更易为各自的读者所接受。

(二)关联性重构

近年来开展的对高校书记校长的经责审计,就是以高校经济活动的合法性、真实性以及效益性为基础,重点检查书记校长守纪守法守规以及尽职尽责的情况。通过审计努力揭露权力运行过程中重大决策和高校内部控制制度存在的突出问题,揭示高校体制、机制、制度上存在的根源问题,加强对权力行使的制约和监督,推进党风廉政建设,促进高校书记校长依法治校和学校的科学健康发展。

关联性是指一个叙事中各要素之间是相互关联的,人类思维不可能理解没有构成叙事的孤立的活动,或者杂乱无序的活动。不同的叙事文本产生于不同的文化语境,人们对叙事的理解也必然会和文化背景相互关联[1]61。 世界各地人们的生活、文化有共性更有差异性。因此,一般的日常叙事出现在不同语言的叙事文本中,由于人们生活、文化的共性以及一般叙事自身各要素的内在关联性,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不费任何气力便可理解。但对于文化性特别强的特殊叙事来说,由于人们生活及文化的差异性,读者须有一定的文化背景才可理解。下文通过一个例子,分析葛浩文在考虑某些特殊叙事在原文与译文叙事中各自的关联性后,所做的重构译文叙事的努力,从而避免英文叙事文本的拖沓和费解。

例2:包顺贵骑在马上,在头顶上挥舞着鞭子大喊大叫:别乱跑!别乱跑!都过来。挖这边两匹马就行了,先挖马,后挖狼。大家要注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缴获要交公!谁乱来,办谁的学习班[3]60!

Bao Shungui waved his whip in the air and shouted from the saddle,“Don’t go running off.Come back here,all of you.Dig up a couple of these horses.Horses first,wolves last.”[4]95

汉语读者一般非常了解自己的文化及历史,因此对汉语文本中划横线的部分理解起来没有任何难度,通过对文字的阅读,能很快在脑海中生动地勾画出民主革命和“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历史画面。但对普通的国外读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何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知道何为“学习班”,无法产生与原文读者相同或相似的文化关联及情感。所以,译者在处理这部分叙事时,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只字不漏,全部进行翻译,但需要进行解释说明,要么省略此部分,不把其引入重构的叙事中。

运用关联性策略重构叙事时,既可作为文化资源,又可成为限制约束译文的因素。在面对这两种选择时,葛浩文没有把划线部分内容作为一种文化资源,翻译并解释给译文读者,而是把其作为一种限制约束译文的因素,直接省去了对此部分的翻译。译文如果非要对此进行翻译,就必须向译文读者解释这些历史文化要素,而过多的解释必然会使译文冗长,且易把读者带到偏离小说主题的方向,得不偿失。叙事的关联性不允许这样缺乏文化关联的叙事要素如此突兀地介入,葛译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三)因果情节设置

因果情节设置“赋予独立事件意义,忽略其时间或类别顺序”。事件只有被情节化时,它们才“具备叙事意义”,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能“通过各事件对具体结果的贡献大小和影响力度来理解”这些事件[1]67。一个叙事中,各独立构成要素相互影响,互为情节,方可为读者展现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叙事。若其中一个要素与其他要素之间关系甚微,或对整个叙事效果的贡献太小,就会对读者造成一定的阅读理解障碍。下文例子比较分析了葛译叙事文本中对汉语叙事文本因果情节的重新设置,给英语读者更流畅的阅读体验。

例3:陈阵听得毛骨悚然。虽然他完全相信哈所长的科学结论,但……。他也开始理解为什么许多西方科学家仍然虔诚地跪在教堂里[3]39。

Chen Zhen’s hair stood on end.Although he accepted the chief’s conclusion,….No longer did he treat grassland legends simply as entertainment[4]62.

以上汉语文本叙述了陈阵对狼从好奇到崇拜的心理变化。中国人自古以来多迷信,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国家权力更是以强力“破四旧”来破除各种封建迷信。原文叙事处于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主人公若还迷信狼图腾,必会遭致各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原文作者在处理此处主人公心理变化叙事时,加上最后一句,会让原文读者联想到即便是在发达的西方国家,即便是理智的科学家,也会非常虔诚地信奉宗教,因而能增强读者对原文叙事的理解力,使其更易理解并接受陈阵的心理变化。但这句话对西方读者来说,就显得多余了。由于西方独特的文化背景,信教是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不存在迷信与否之说。所以葛浩文在英文叙事中,对因果情节设置进行了重构,省略了对最后一句的翻译,译文中主人公心理变化的因果情节也合情合理,无任何冗余和突兀之感,译文读者阅读时感觉更流畅。

(四)选择性采用

叙事是按照一定的取舍评判标准构建的,这些标准指导叙事建构者有选择性地采用一系列事件或元素。对于叙事元素的选择由情节以及人们的“价值取向”决定。情节是贯穿叙事始终的主题线索,价值取向指导叙事者判断特定叙事元素所起的作用——是会提高还是会削弱文本整体的叙事效果[1]76。对于叙事元素的取舍,叙事建构者往往需要琢磨其对整体叙事文本的情节及价值取向的贡献大小才能决定。在翻译中,同一叙事元素引入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对各自叙事文本情节或价值的贡献大小也不尽相同,所以经常需选择性采用:或被强调,或被淡化。下文这些叙事引语,分别出现在原文叙事各章的篇首,葛浩文对原文的这种叙事策略进行了淡化处理,并没有出现在译文叙事中。

“犬戎族”自称祖先为二白犬,当是以犬为图腾。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3]3

周穆王讨伐畎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

——《汉书·匈奴传》[3]60

突厥之…… 侍卫之士,谓之附离(附离,古突厥语,意为狼——引者注),夏言亦狼也。盖本狼生,志不忘旧。

——《周书·突厥》[3]52

我们知道突厥——蒙古民族的古代神话中的祖先是一个狼。

——(法)勒尼·格鲁塞《草原帝国》[3]158

对照《狼图腾》中英叙事文本可以发现,原叙事文本每个章节前作者设置的引子,或出自中国古代历史典籍,或引自世界历史经典名著,内容均涉及“狼”的一些典故及传说,与每章节的情节呼应,增加了原作浩气磅礴的历史厚重感,使原文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狼图腾,理解草原,理解蒙古人民,进而理解整篇小说的主题,有其独特的叙事价值。而译文考虑到英语世界不同的历史文化传统,普通的英语读者很少了解博大精深的中国历史文化中的种种典故传说,且更喜好流畅轻快的小说文风,那么译者也就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去翻译注解原叙事中设置的复杂文化背景知识,难为了自己,更难为了读者。所以,葛浩文在英译叙事文本中选择淡化处理原文每章开头的引语,从而使译文紧紧围绕叙事主题及情节展开,也更符合其文化价值观,更易为英文读者所接受。

三、结语

译文忠实再现原作是传统翻译观的认识,以社会文化研究为导向的翻译流派对此有新的理论认识。翻译中,原文对译文会有很大的制约,翻译既要彻底了解原著,又要关照好译文读者的阅读体验,经常会面临一种两难的选择,就好比带着脚铐在绳索上跳舞。本文突破传统的翻译观,在翻译叙事理论的关照下,着重从翻译叙事重构的四个核心特征入手,选取译本中的典型例证,对比分析了当翻译叙事遇上文化冲突时译者所做的主体性叙事建构努力,从而使译作更受欢迎。研究表明,若说原著是一部气势磅礴的史诗,译者在许多地方采取不同叙事策略重构译文,准确传达了原文的主题及内容,在英文世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可以说是戴着脚铐跳出了一曲优美的舞蹈。虽然葛译文本还有值得改进之处,但其从翻译理论及实践上都为中国当代文学翻译研究及文学作品译介带来了有益的启示。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与中国文化影响的与日俱增,在推动中国当代优秀文学作品走出去的进程中,如何将原著叙事与各国社会文化情境相契合,做到忠实与重构相协调,值得进一步探索与反思。

[1]Baker,M.Translation and Conflict:A Narrative Account[M].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2006.

[2]季进.我译故我在——葛浩文访谈录[J].当代作家评论,2009(6).

[3]姜戎.狼图腾[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

[4]Goldblatt,Howard.Wolf Totem[M].New York:The Penguin Press,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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