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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西人在华创办的出版机构发展之探析
——基于益智书会与广学会的比较研究

2017-03-12陈艺瑞

文教资料 2017年11期
关键词:书会传教士图说

陈艺瑞

(四川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近代西人在华创办的出版机构发展之探析
——基于益智书会与广学会的比较研究

陈艺瑞

(四川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益智书会与广学会都是近代来华传教士在我国创办的著名出版机构。作为晚清时期中外文化交流的媒介,它们虽都通过出版书籍、译介西书等方式传播了西方科技文化,给中国社会带来了新信息,并从一个方面推动了中国近代社会思潮与政治变革,但二者在发展理路上却存在诸多不同。本文主要从组织、出版书刊、成立背景、影响等方面分析二者的异同,旨在探析近代西人在华创办的出版机构发展的个性,进一步认识它们在晚清西学东渐中扮演的角色。

近代西人 出版机构 广学会 益智书会

一、机构组织之异同

益智书会是近代来华传教士在中国创办的著名文化传播机构之一,也是清末民初最具影响的出版机构之一。益智书会,英文名直译是“学校和教科书委员会”,是基督教传教士编辑、出版教科书的机构,于1877年在上海成立。1890年,机构改组,西文名称改为中华教育会(Edecational Association of China),中文仍称益智书会。1902年改称“中国学熟会”,1905年改称“中国教育会”,1916年再改为“中国基督教教育会”,但该机构对外的称呼始终是益智书会。

益智书会是一个图书编译出版机构,其主要成员为美国和英国传教士,如狄考文、丁韪良、黎力基、韦廉臣、林乐知、傅兰雅等。益智书会在中国编辑出版图书约110余种,其中大半数是教科书。该会出版的科学教科书除了提供教会学校的教学需求外,也成为近代中国士人搜求学习近代西方文化知识的重要管道。除了教科书的出版外,益智书会还涉及教科书标准化、翻译名词的统一和译书书目的编制与推广等方面[1]。

广学会,初名同文书会,1887年成立于上海,该会之中文名称后改为广学会,自此沿用此名称未再更改。其核心人物是韦廉臣。光绪三年(1877),在华的新传教士在上海举行第一次大会,议决成立“益智书会”,由韦廉臣任秘书。1884年,他在苏格兰组织同文书会,进行募捐活动,用所募钱款购置印刷机器,在上海设厂印刷中文书籍。1887年,该会因事解散,所余钱款、资产、印刷机器均由韦廉臣管理。1887年11月1日在上海成立同文书会,韦廉臣所管理的钱财均转赠此会。可以看出韦廉臣同时参与了同文书会与益智书会的创办,所以上海同文书会与益智书会、苏格兰同文书会均有一定的渊源关系。

广学会发起人除了传教士以外,还有西方来华商人、领事馆官员、医生、律师等方面的人物,第一年为31人,两年后增至39人。主要人物除了韦廉臣外,还有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德国驻沪总领事佛克,英国传教士幕维廉,美国传教士林乐知等。1890年韦廉臣病逝,其工作由李提摩太接替。李在任长达25年,是广学会最重要的人物。

由上可以看出益智书会的会员组织人数远远不及广学会庞大,但主要发起人两者都有韦廉臣与林乐知。

二、政策与工作旨趣之异同

广学会宗旨:编译出版书刊,介绍西方文化,鼓吹中国自强为主。

《同文书会发起书》写道:“本会目的归纳起来可能有两条,一为供应比较高档的书籍给中国更有才智的阶层阅读,二为供应附有彩色图片的书籍给中国人家庭阅读。”[2]552

益智书会主要是一个编译教科书的机构,主要功能是编辑、出版教科书,以介绍西方科学、艺术,开通华人智慧为目的[3]。益智书会在几十年里出版了大量专业水平的教学用书,为近代中国的教育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所以一个是以出版书刊为主,一个是以出版教科书为主。

三、出版物之异同

广学会出版品可分为两类:一为书籍,二为期刊。广学会究竟翻译、编撰、出版过多少书籍,由于在广学会的年报中有几年没有出版的具体记录,因此无法确知。据台湾学者王槐树估计,从1887年至1990年,广学会共出版书籍约176种;至1911年,共出版461种。这些书籍中,有一部分是新译的,就内容而言,有些属于纯宗教方面,有些属于非宗教方面,有些则属于宗教与世俗混杂。据分析,在这些书籍中,纯宗教性书籍约138种,占总数的29.93%;非宗教性书籍约238种,占总数51.63%,含有宗教意味的但也含有其他内容的书籍约85种,占总数18.44%。这是就1911年以前整个晚清时期而言的[4]。

广学会出版的书籍类别大致分为:史志、学校教育、法律、农政、矿政、商政、报刊、评议时政等。比较著名的有:《中国四大政考》、《华英谳案定章考》、《八星之一总论》、《五洲各大国志要》、《自西徂东》、《性海渊源》、《治国要务》、《开矿富国说》、《国贵通商说》、《泰西新史揽要》、《中国变新策》、《醒华博义》、《新学汇编》、《文学兴国策》、《时事新论》、《李傅相历游欧美记》、《足民策》、《大同学》、《英国议事章程》、《万国原始志》、《邦交格致之义》、《近时格致之义》等。

广学会还先后出版过韦廉臣的《格物探原》、李提摩太的《七国新学备要》、马恳西的《泰西新史揽要》、林乐知的《中东战纪本末》等书籍。其中《泰西新史揽要》由李提摩太和蔡尔康合译,1895年出版,内容是19世纪欧美各国各国变法图强的历史,出版后风行一时,印行3万部。《中东战纪本末》由林乐知和蔡尔康合编,1896年出版,内容为甲午战争的资料、评论汇编,其中有林乐知等人对中国时局的评论,对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成为戊戌变法的先声。民国之后,出版过《共产主义之研究》、《基督教与共产主义》等书,对共产主义表示不赞同。

益智书会成立时,委员会决定编写初级和高级两套教科书。教科书涵盖的学科有算术、几何、代数、测量、博物、天文、地理、化学、地质、植物、动物、心里、历史、哲学、语言等各个方面。编写方针是结合中国风俗习惯,写生、教习皆可使用,教内、教外学校能够通用,科学、宗教两者结合。

益智书会总计出版算术、几何、代数、测量、博物、天文、地理、化学、地质、植物、动物、心理、历史、哲学、语言等各科教科书共98种,出版教科书20余万册,惠及全国各地。20多年后,中国人才开始自编教科书,初期不少直接采用益智书会的教科书,随后逐步建立中国教科书的编撰体系。

1902 年,清政府颁行新的学制,各地学校纷纷采用新式教科书,有相当一部分,尤其是自然科学课程,直接采用傅兰雅和益智书会所编的教科书,单1903年,被采用的便有傅兰雅的 《重学须知》、《力学须知》、《电学须知》、《光学须知》、《水学须知》、《热学须知》、《动物须知》、《植物须知》、《全球须知》、《金石略辩》等[2]492。

益智书会还为当时诸多大学堂编译教科书,门类丰富多彩,如《圆锥曲线》、《金石略辨》、《天文揭要》、《光学揭要》、《西学乐法启蒙》、《中西四大致》、《治心免病法》、《化学卫生论》、《热学图说》、《百鸟图说》、《植物学》、《幼学操身图说》、《代数备旨》等。这些图书均为19世纪末流行的普及读物,影响很大。对于科学普及,益智书会坚持由浅入深的编撰体系原则,如化学普及读物就包含四种。浅显易懂的有傅兰雅编写的《化学易知》和《化学入门》与厚美安编译的《化学入门》,适合高校教材的有福开森编译的《化学新编》等。

广学会除了出版书籍外,还编印刊物,包括《万国公报》、《孩提画报》、《训练画报》、《成童画报》、《中西教会报》和《大同报》。其中《万国公报》是近代中国介绍西学内容最多、影响最大的刊物之一,而《孩提画报》、《训练画报》、《成童画报》均为儿童刊物。这些画报内容浅显有趣,图文结合,颇受读者欢迎,年销量最多的达三万五千多册。

《中西教会报》在1912年改名《教会公报》,这是一份以教徒为主要对象的宗教杂志。《大同报》创办于1904年2月,后改为《大同月刊》,这是一份综合性刊物,有社说、外轮、西报选择、西书选择、智丛、新闻选择等,翻译内容颇为丰富,涉及哲学、教育、历史、宗教、农业、动植物等。

书、刊结合是广学会宣传西学的有效手段。广学会翻译的许多西书,都先在《万国公报》上连载,然后单独出版。报刊连载,有两大用意:一是投石问路,观察社会反映;二是扩大影响,预做广告。

益智书会虽没有出版刊物,但益智书会也很关注普及读物的编写。益智书会编写的普及读物图文并茂、生动有趣,如 《幼学操身图说》、《植物图说》、《水学图说》、《热学图说》、《光学图说》、《电学图说》、《全体图说》、《天文图说》、《百兽图说》、《百鸟图说》,这些图书均为19世纪末流行的普及读物,影响很大。如《矿石图说》将矿石加以分类,对于它们各自的形状、化学性质等作了较为精确的论述。书中共附210余幅插图,可称图文并茂。

虽然从两个出版机构出版的书籍可以看出,益智书会出版书籍数量远远不及广学会,但是不管是出版的教科书还是世俗书籍抑或刊物,两者都有传播关于自然科学与宗教方面的知识,也都传播了西方的科学技术与人文知识,包括历史、地理、物理、化学、哲学等多方面。且广学会有涉及学校教育类的书籍,不同的是广学会出版的书籍主要是面向社会群众,而益智书会更多的是面向教会学校与新式学堂。

四、赠送书籍之异同

传教士大量赠送宗教书籍,由来已久,免费赠送出版物,是传教士扩大影响的传手法,广学会成立以后,便广赠书刊。

其赠送书刊有两种途径,一是每次举行乡试、省试、会试科举考试时,派人到试场外面送书;二是通过各种关系,向中国中央和地方官员赠书。所送书刊,有宗教宣传品,也有介绍时政和科学知识的读物,以后者为多。请看下面赠书记录:

1888 年,各地举行乡试时,广学会向有关考场分送了2000册《格物探原》。

1889 年,广学会将1004部《格物探原》、1200份《万国公报》,平均分送给举行科举考试的杭州、南京、济南、北京。

1892 年春,北京举行会试,广学会分送《中西四大政》5000本,同年向中国十个省的行政长官,赠送《救世教益》。

1893 年,慈禧六十寿辰,全国举行恩科考试,广学会向沿海十省每省赠书6000册,共计60000册。

据不完全统计,自1888年至1900年,广学会赠送各类书籍、刊物累计302141册,其中最多的是1897年,为121950册[2]555。

而益智书会则没有赠送书籍。

五、传播途径之异同

广学会售书,主要通过设在各地的经销处实现。广学会成立初期,自己没有售书局,书籍主要由上海北京路美华书局和汉口路的申报馆经销。随着时间的推移,出书的增多,它的经销点越来越多。在上海,申昌书画室、格致书室都成了它的代销点。全国许多城市都有它的经销处,1898年有28处,1899年增至35处。各代销处,多由传教士负责。

益智书会出版的教科书多被直接送往教会学校或新式学堂。

六、有奖征文之异同

广学会还有举办有奖征文,这是传教士吸引士人、扩大影响的重要手段。

广学会成立后,继承了这一传统。1889年,韦廉臣以有关西学的题目征文:一是格致之学泰西与中国有无异同;二是泰西算学何者教中国为精。结果收到20篇论文,其中四篇获奖,奖金分别为10元、7元、3元、2元。幕维廉是主要评阅人,他认为“这些论文证明他们对科学方面是有不少知识的,所达到的水平比他预期要高得多”。

益智书会则没有有奖征文。

七、最后结局的异同

广学会是成功的,其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其偏重于世俗方面的书刊,同时善于宣传。虽为一文化机构,但非常精于商业性的宣传术。

不同的是二者最后都遇到了挫折,广学会销路日减而教育会出版事业不振。前者是因为广学会刊物的内容,介绍科学知识者,多以浅易的普通常识为主,缺乏深奥的学理讨论。初时纯为适合中国人的知识程度,同时因若干译著者的本身学识有限,并非长于自然科学。所以,当中国人这方面知识增进时,传教士的译书却无法跟进,以适应需求。广学会所介绍的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以西方文物制度为主体;批评中国时政,亦以此种价值观念为基准,抹杀中华文化的优点;加上宗教的立场,往往强调基督教的伟大而曲解事实,使读者不免有所疑惑与不满,因而销路日减[4]。

教育会出版事业不振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缺乏适当的工作人员,中国为世界大国之一,人口之多。传教士本身工作繁重,就无暇顾及。如光绪二十九年(1903),出版委员会请求有名望的教育人士编撰教科书,应允者虽多,但至光绪三十一年时,仅出版新书一种,证明传教士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国人编译教科书的兴起,其可分为两种途径:一为翻译日文书籍,一为自行编撰或译自西文书籍。

中国派遣学生留日,始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中国不仅派遣留学生留日,对日语的学习亦极注意,同年,同文馆添设东文班,教授学生日语。日本政府极力鼓励中国学生留日,到了光绪三十二年(1906),留日学生数达八千余人。留学生在日年资稍久,即开始翻译日籍,当时组成了译书汇编社、教科书译辑社、湖南编译社等,此为纯学术性的团体。译自日文之书,有一大特色,即多为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书。

随着新式学堂的发展,国人亦起而编撰新式教科书。光绪二十一年(1895),华亭钟天纬在上海开办三等学堂,自行编辑教本。光绪二十三年(1897),南洋公学外院成立,由师范生编纂“蒙学课本”,又由朱树人编辑“高等蒙学课本”,翻译格致读本。

教育会由于本身的缺陷,再加上外来的竞争,其出版学校用书的事业,自然遭遇很大的困难而日渐萎缩[5]。

八、影响之异同

益智书会与广学会都在晚清西学东渐史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第一,它们都传播了西方的科学技术与文化知识,不同的是益智书会对晚清教育界的影响远远多于广学会,益智书会更多影响的是教会学校与新式学堂,对中国近代教育图书出版变革产生了重要影响。广学会更多的是对社会世俗社会的影响。

第二,益智书会在出版各类教科书方面着实作了不少努力,但它的出书主要是为了教会学校与新式学堂应用,很少在流通上下功夫。广学会在这方面则别开生面,向应试考生赠书,游说高级官员,向中国各级官员赠书,举办有奖征文,创办报刊,书刊结合,在各地设立代销点,逐年进行成本核算,分析出版动态等。广学会所进行的这些努力,使得西学从书斋走向社会,影响空前扩大。

第三,广学会创建、活跃的年代,正是社会需要具有真知灼见的批评和议论的时代。以外国传教士为主体的广学会,既对中国有所了解,又不受中国政府管辖,于是担当了社会批评的角色。与同时代担当社会批评活动的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相比,李提摩太、林乐知等人虽然对中国国情不及康、梁了解得真切,但由于他们有着康、梁等人所没有的西方文化背景,对许多问题可以见人所未见。这使他们的著作有独特的新颖感。

益智书会成立于天津条约后,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甚为活跃,这时传教士更可自由到各处传教。传教事业迅速展开,教堂、学校亦随之兴建。教会学校日益增多与扩大,有关教学问题亦随之增加日趋严重,直至1877年,才为解决教会学校的教科书问题,决议在上海成立益智书会,专门负责教科书的编撰与出版。两者所处的时代背景不同,自然对社会的影响是不同的。

西学东渐是近代中国社会历史变迁的重要内容。益智书会与广学会应时代而生,都是西学东渐中重要的文化传播机构,虽然两者面向的层面不同,但都在所处时代担当了特别的角色。我们不能完全说谁好谁坏,因为两者都有优点和缺点。总的来说,两者在西学传播中所做的工作还是有某种成效的;发展到后期,带来的弊端愈多。

[1]丁西省.益智书会与中国近代教科书的出版[J].兰台世界,2013(16).

[2]熊月之.西学东渐与晩清社会[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3]王树槐.基督教教会及其出版事业[J].“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71(2).

[4]王树槐.清季的广学会[J].“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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