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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诵读的模因论探讨

2017-03-11

皖西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模因语言文化

徐 莉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6)

经典诵读的模因论探讨

徐 莉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6)

模因论是一种新型语用理论。我们认为,如火如荼的经典诵读活动也可以通过借鉴模因论,进一步完善其理论体系,探索多角度全方位的诵读方法。本文借鉴国内学者对模因论的理论介绍,分析了经典诵读的模因类型有文化模因和语言模因两种,探讨了模因论视角下经典诵读的方法:增大模因的储量、协调模因的整合和加快模因的复制,以期加强经典诵读效果,提高汉语创新能力。

经典诵读;模因论;模因储量;模因整合;模因复制

近年来,关注模因论的学者越来越多,如何自然、高申春、桂诗春、谢朝群等,研究范围主要集中在模因本体、语言应用、语言教学、语言翻译等领域。目前学界对经典诵读的理论研究主要侧重于教育价值的探索、与语文教学的关系、教材制定等方面,模因论视角下的经典诵读又该怎样的呢?本文着力从模因论视角探讨经典诵读的模因类型及学习方法。

一、经典诵读及模因论

据《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经典诵读的“经典”是指“传统的具有权威性的著作”[1](P681);“诵读”是指我国传统蒙学教育中,先生教给学生的主要读书方法,强调“熟”“精思”和声调的抑扬顿挫。1994年,台中师范大学王财贵教授主张教育从“读经”开始,“经典诵读”活动在台湾兴起。王教授认为:0—13岁是儿童记忆的黄金阶段,这个阶段的儿童如果能够大量诵读中国经典乃至世界文化经典,可以开启智慧、熏修德行、提升修养。此后,有识之士杨振宁、南怀瑾等大力倡导、积极推动,中国大陆也开展了“中华经典诵读工程”,包括“儿童经典诵读工程”和“成人经典导读工程”,其中“儿童经典诵读工程”被誉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奥林匹克”。据统计,中国目前有六十多个城市、五百多万家庭的青少年儿童在诵读儒家经典[2]。

模因论(memetics)是一种基于新达尔文进化论[3],研究模因在文化、科学、语言等领域应用的新理论,其最核心的概念是模因。“模因”(meme)意指“被模仿的东西”,来源于希腊词语“mimeme”。1976年,英国牛津大学Richard Dawkins教授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模因”这个词,以与基于生物基础的“基因”(gene)相区分,这是最早出现的“模因”概念。Dawkins认为“‘自私’的基因以繁殖为手段不断扩张,实现生物进化;而模因则通过模仿、复制为扩张手段实现人类文化的传递和进化”[4](P118)。Blackmore认为“任何一个信息,只要它能够通过广义上被称为‘模仿’的过程而被‘复制’,它就可以称为模因了”[5](P66)。《牛津英语大词典》也收录了这个词,并认定为“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仿而得到传递。”由上可以看出,模仿是模因的主要复制方式。成功复制的模因具有长寿性(longeyity)、多产性(fecundity)和复制忠实性(copying-fidelity)三个主要特征[4](P194)。 Francis Heylighen(1988)将模因的生命周期分为四个阶段,即:同化(assimilation)、记忆(retention)、表达(expression)和传播(transmission)[6](P133-134)。

二、经典诵读的模因类型

学者尹丕安教授认为“模因学将小到一个理念,大至文化,都看作是一个模因单位,或模因复合体(meme complex)”[7],只要它们得到有效的复制和传播,能从一个人的大脑到另一个的大脑。目前约有几百万的大陆、台湾儿童在诵读中华经典,新加坡、马来西亚以及美国的华人孩子也开始“读经”。中华优秀的经典文本通过诵读的方式,经过宿主(host)的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广为传颂,俨然成为一种典型的模因现象。经典诵读的模因类型可以分为文化模因和语言模因两种。

(一)文化模因类型

根据Dawkins的观点,模因是一个文化信息单位,也是文化遗传单位,可以像基因那样得到继承,像病毒那样得到传播。文化传统、科学技术、建筑服饰、器具制造、风俗习惯、行为模式,甚至面部表情等都可成为模因,它们一旦被他人承袭、模仿和传播,就成了模因现象[8]。中国文化中的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唐诗宋词等,包括《孝弟三百千》等蒙学读物,都是经典之作。这些经典读物承载着几千年的民族精神与民族文化,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通过模仿使一些思想、精神和观念代代相传,具有永恒的文化传承价值。

模因论认为一个信息即使它现实存在了,但如果没有经过复制和传播的过程,那也不算真正的模因。中华文化的传承可以通过经典诵读的方式,以文化模因的载体,被不断复制和传播,例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民本思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风亮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的道德修养;“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天人合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顽强意志;“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宽容仁慈;“无为而无不为”的处事智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操守原则;“见贤思齐”的谦逊态度;“高山流水”的知己友谊等。这些经句所传达的价值观念就是一个个文化模因因子,少年儿童在不断诵读的过程中,耳濡目染,口耳相传,使之成为成功复制的文化模因。这些文化模因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深深地融入了中华儿女的血脉,成为无法消融的民族印记。

(二)语言模因类型

如果说经典诵读的文化模因是一种信息感染,那么经典诵读的语言模因就是一种语言感染。模因论认为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模因,“任何字、词、短语、句子、段落乃至篇章,只要通过模仿得到复制和传播,都有可能成为模因”[6](P150)。学习语言的过程其实就是语言模因复制和传播的过程。

经典诵读中的语言模因有词汇模因、句子模因和篇章模因。例如:成语“见贤思齐”语出《论语·里仁》“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高山流水”出自《列子·汤问》中的伯牙鼓琴、钟子期善听的典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语出《大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语出《周易·象卦》;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刘禹锡的《陋室铭》、李白的《静夜思》、杜甫的《春夜喜雨》等。这些出自经典书籍的成语、句子和篇章本不是模因,但是孩子们通过诵读学习,在头脑中同化记忆、在口语中准确表达、在作文中灵活运用之时,这些信息得到了模仿、复制和传播,就成了一个个鲜活的语言模因。所以,经典诵读是培养语感的基础,是分析鉴赏语言的前提,是积累语言素材、培养语言能力的重要手段。一个语文素养高的孩子往往接受了大量经典的熏陶和浸润,在头脑中储存了大量的语言模因。

三、模因论视角下的经典诵读

模因论既然可以指导语言教学、语言翻译和流行语分析等,同样可以通过模因论视角来探索经典诵读方法,提高汉语创新能力。

(一)增大模因的储量

模仿是模因的核心,也是模因得以传播的关键。但模仿不能做无米之炊,它依赖于足够量的模因储存,模因的储量愈大,模仿重组与扩展语言模因的空间就越大,语言就愈丰富多彩。显然,模因储量的多少与语言的运用能力具有强关联性,所以增大模因的储量是基础。儿童时期的抽象能力和逻辑能力都不够发达,但记忆力却非常强大,儿时记忆的童谣歌曲,长大后仍能记得就证实了这一点。因此,抓住儿童记忆的黄金时期,大量灌输优秀语言模因,加大语言积累,为将来的语言运用打下基础。增大模因储量的途径有二:同化和背诵。

同化是语言模因复制的第一个阶段,“指一个有效的模因应该能够‘感染’宿主(受体),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注意’是指模因载体的显著程度足以引起宿主的关注,‘理解’意味着宿主能够在自己的认知体系里重新将其呈现出来”[6](P133)。如果宿主不接受某条信息,相应的语言模因就难以被同化,难以进入宿主的大脑,复制就无法实现。为了促进经典诵读模因的同化,可以通过创设情境、图片图解展示、音乐视频感染、故事激趣等手段,帮助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从而完成模因的有效同化。同时,设法将新模因与记忆中已有模因进行关联,使新模因获取原有模因的支持,形成复合模因,这样,同化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我国自古就有“书读而记,记而解,解而通,通而作”的传统,所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背诵是最简单的模因复制和模因积累的过程,也是中华文明验证了几千年的行之有效的读书方法。经典诵读过程中,那些强势模因还有套用型语言模因、程式性模因,例如成语、典故、各种经句名言等,通过复制就能在语言运用中起重要作用的,完全可以通过背诵来完成语言学习。

衰退理论认为“不经常输入大脑的不经常使用的材料会逐渐从记忆中消退。此时此刻,我知道地上有15厘米的积雪。如果我不再回想这一信息,或是在脑中被某人某事代替,那么,到了第二周,我大概就记不起这事了,当然更不用到第二年了,因为它己经消退。”[9](P129)因此,为防止记忆减退或者遗忘,就需要大量背诵、循环背诵。反复背诵过程中,随着经典输入量的增多,青少年自然会将原有的生活经验、文化积累与新的学习内容相联系,加快语言模因的同化速度,这时背诵就带有更多的认知成分,经过大脑重新组织、编码,就可能生成许多新的语言模因。

(二)协调模因的整合

经典诵读中存在大量的文化模因和语言模因,这些模因通过模仿、复制和传播被习得,但是这种习得过程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拷贝”,而是将单一的模因重组成模因集合,进而产生模因链、模因集合体或模因变体。这就需要诵读者通过联想和模仿协调模因的整合。

联想是模仿的基础。联想是由某事物而想起相关事物,由某概念而想起相关概念,由某方法而想起其他不同的方法等由此及彼的思维模式。学习者能够联想到的信息内容越多,模因的复制就越多,模因的整合能力也就越强。经典诵读过程中,应充分发挥联想的重要作用,活学活用经典语言,采取接近联想、相似联想、对比联想等手段整合语言资源,达到触类旁通、温故知新的效果。有些经典作品在内容或风格上差异很大,甚至相反,我们可以进行联想迁移,例如诵读刘禹锡《秋词》时,联想迁移到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秋词》热情赞美秋日风光的美好,唱出了一曲昂扬奋发的励志之歌;而《天净沙·秋思》却是流落异乡的作者感伤凄苦的处境,表达思乡的情怀,在诵读中联想对比,感受两种极端的情感。

模仿是人的天性。古希腊哲学家Democritus曾说:“从蜘蛛我们学会了织布和缝补;从燕子学会了造房子;从天鹅和黄莺等歌唱的鸟学会了唱歌”,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模仿的历史。模仿也是语言学习的重要方式之一。经典诵读的模仿有复制性模仿、再现式模仿、创新性模仿。经典文本的语言材料通过熟读熟记,成为大脑中稳定的语言模因,以备随时被激活被运用,这是一种复制性模仿,语言表述时直接引用的成语典故、经典名言等就是复制性模仿;但是更多时候,模仿、复制是以模因集合体或模因变体的形式出现,即再现式模仿,如诵读者对经典文本的扩写、缩写、改编等;模仿是创新的基础,模仿的最终目的是创新,诵读者在相关语境中创造性地运用语言模因表达思想,进行创新性模仿阐述,这是创造性模仿,如针对经典文本的仿写、套用等。青少年写文章一般都是从模仿开始,从最初语言文字的照搬,到文章结构的套用,再到别人观点的借鉴,一步步从幼稚走向成熟,写作技巧逐渐提高。例如对标题的模仿,如作文题目《海棠依旧?红肥绿瘦》仿拟李清照的诗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10];篇章的模仿,如:“常与作业散步,沉醉不知归路。换本习题集,误入难题深处。还做,还做,做得满头迷雾”模仿李清照的《如梦令》[10];“毕竟中考六月中,做业不与往日同。接天作业无穷尽,兔子眼睛别样红”模仿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10]。

(三)加快模因的复制

关于模因的复制方式,从来不是百分之百的“克隆”,不是原件到复印件,内容到形式会有所变化。何自然教授认为“从模因论的角度观察,语言模因的复制和传播有基因型的‘内容相同形式各异’和表现型的‘形式相同内容各异’两种方式。”[3]

模因的基因型传播是指“表达同一信息的模因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的表现形式可能一样,也可能不一样,但表现内容却保持同一,即相同的信息可以在不同的语境中以不同的形式传递”[3]。这种传播是以传递信息内容为主,用中国俗语说就是“换汤不换药”。例如:2010年高考满分作文《大同世界,焉能忘本?》中有“闾阎扑地,皆为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何缺青雀黄龙之舳”,该生显然复制了王勃《滕王阁序》中的“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10]这句话在形式上稍作加工,但语言信息没有改变,是语言模因的基因型传播。当然,在作文、口语表达中直接引用经典文本中的成语典故、名言警句、诗文语句等,是复制性模仿,也属于语言模因的基因型复制。

模因的表现型传播是指“模仿已知的语言结构,根据实际需要,变动原来的语言信息或其中的某些成分,表达不同的内容”[3]。这种类型的模因是不同的信息同型传递,它按需而发,形式近似,内容迥异,所谓“旧瓶新酒”或“移花接木”也。2010年高考满分作文《大同世界,焉能忘本?》有“风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怡人”,显然是套用“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运用了相同的叠字,字数一致,对仗工整,只是在内容上略作改动,是语言模因的表现型传播。新鲜出炉的《江城子·朱日和阅兵》是仿写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纪念2017年7月30日解放军建军90周年阅兵。“大漠孤烟苍穹上,前猛虎,后战狼。空天一体,铁骑卷沙场。雄关漫漫从头越,善谋战,保安康。热血铸就胆开张,九十载,威名扬,人民军队,何时惧战场?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南望,射三郎。”这也是一个经典文本语言模因的表现型传播。

总之,经典诵读学习中,既要学会以多种方式表达相同的内容,又要学会以同样的形式套用不一致的内容。

四、结论

模因论将进化论的思想引入文化学、语言学研究,揭示了文化的进化规律和语言的传播途径。我们认为,如火如荼的经典诵读活动也可以借鉴模因论,进一步完善理论体系,探索多角度全方位的诵读方法。本文借鉴国内学者对模因论的理论介绍,分析了经典诵读的模因类型以及模因论视角下经典诵读的方法,以期利用模因复制和传播的特点提高汉语创新能力。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郭齐家.少儿读经与文化传承[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5(1):49-52.

[3]何自然.语言中的模因[J].语言科学,2005(6):54-64.

[4]Dawkins, R. The Selfish Gene[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6.

[5]Blackmore, S. The Meme Machine[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9.

[6]何自然,谢朝群.语用三论:关联论·顺应论·模因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7]尹丕安.模因论与翻译的归化与异化[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1):39-42.

[8]魏晓斌.语言模因的社会心理因素探究[J].西安科技大学学报,2011(12):47-50.

[9](美)莱弗朗索瓦兹.教学的艺术[M].佐斌,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4.

[10]白春娥.模因论视角下语文背诵教学策略的探究[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

TheDiscussionofMemeticsofChineseClassicsReading

XU Li

(CollegeofArts,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6,China)

Memetics is a new pragmatic theory.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classical recitation can also be used to further improve its theoretical system and explore a multi-angle reading method. This paper first introduces domestic scholars’ researched into meme theory, then analyzes that the types of the classic reading mode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namely, culture mode and language mode.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theory of memes perspective of classical reading methods: to increase for reserves, to integrate the coordination mode and to accelerate the meme copy,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effect of classic recitation, and to improve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Chinese.

Chinese classics reading; theory of memes; memes reserves; memes integration;memes copy

2017-09-07

徐莉(1971-),女,安徽安庆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

H119

A

1009-9735(2017)06-01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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