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性别对英语翻译的影响研究
2017-03-09胡小平
胡小平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浙江 杭州,311231)
一、引言与研究视角
语言作为人类社会基本交流工具之一,具有明确的社会与文化属性。不同地区、不同种族的人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形成了普遍共同的语言文化符号,这种符号是其赖以沟通交流乃至传承文明的基础,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语言形式,翻译的本质就是将储存于一种语言符号系统的信息转变为另一种语言符号的信息,其为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之间搭建了一座互通的桥梁。所谓翻译,就是指“将一种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语言的活动”。在传统的翻译观念中,作品是核心,译者被视为“工具”,他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将对象语言的作品以本民族的语言形式客观地呈现出来。然而,世界上并存在可以完全对等转换的两种语言系统,不同民族的语言在遣词造句、结构安排乃至传情达意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性,尤其是具体到俗语、俚语、成语等具有独特社会文化内涵的词语翻译中,这一情形更加明显,如果直接翻译,不仅无法达到跨文化交流的效果,甚至会造成笑话。对于跨文化翻译而言,语言学家奈达提出了动态均衡翻译理论,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要求读者对原著的文化背景有深入的了解,而是强调利用读者本土的文化资源理解译文,主张翻译以文化传播为主,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必拘泥与字词间的对等,而应着眼于词汇、语句、语篇的整体意识的传达,重视翻译在文化沟通交流中的作用。不仅如此,随着跨文化翻译实践及翻译理论研究的不断发展,译者的性别、地位、知识结构、社会阅历等个体属性在翻译中的重要性、主动性正不断被重视,甚至改变了以往低级、派生、附属的地位,而具有了主体性的地位,翻译也因此成为译者的二次创作。译者的翻译过程受到许多因素影响,如生活环境、成长经历、知识基础等,女性主义兴起以后,性别逐渐被引入翻译研究之中,并且成为翻译研究中的显学。[1]通过许多研究者的定性与定量研究可以确定,译者性别及其背后附属的社会文化属性确实会对译者的翻译实践带来重大的影响。文章结合跨文化翻译的内涵,以情感色彩、性别意识为视角,从词汇翻译、语态翻译、对话翻译三个方面进行分析、探讨译者性别对跨文化翻译的具体影响。
二、译者性别对词汇翻译的影响
词汇翻译是翻译的基础工作,不同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同一词汇做出不同翻译的案例比比皆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和译者本人的生活环境、阅读偏好、知识结构等要素有着很大的关联,当然,译者性别对于词汇翻译也有着非常大的影响,特别是随着女权运动的兴起,女性译者对词汇翻译变得尤为敏感。[2]
就情感色彩而言,由于女性往往性格较为柔和,情感也相对细腻,因而其翻译创作可能不如男性译者翻译得直接。比如“……and clunginstinctively closer to my blind but beloved master.”(《简·爱》原文),对于“blind”一词,黄源深、祝庆英的翻译就有所不同。blind等同于汉语词汇中的瞎,但汉语词汇博大精深,对同一事物有着不同的形容方式,不同的形容方式有着不同的感情色彩,就“瞎”而论,它还可以形容为盲、失明等,其中失明是一种客观描述,而直译成“瞎”则具有一定刺激性。联系上下文,祝庆英从女性视角,使用了程度较轻,颇具怜悯关怀的“失明”,而黄源深则径直使用了“瞎”字,一定程度上刺激了读者的情绪。[3]
语言具有文化属性,不同的词汇蕴含着的社会文化理念也是不同的。译者在翻译时往往会基于自身性别选择译词。比如《艾玛》中“But then,to be an old maid at last,like Miss Bates.”孙致礼的翻译是“可能最后要成为像贝茨小姐那样的老姑娘。”而祝庆英的翻译则为“那到头来你会像贝茨小姐那样,成为老处女。”在传统父权社会中,婚姻是女性的必然归宿,不结婚的女性被视为异类。原著中所使用的“old maid”是为了体现艾玛的反抗精神,因此,必须采用父权社会影响下的词汇才能更好地突出这种反抗性,因此,祝庆英从女性意识出发选择了老处女这一更具刺激性的词汇,而不是温和的老姑娘。[4]
又如,方平和杨苡对《呼啸山庄》“darling”一词的翻译,方译为“好心肝儿”;杨译为“心爱的”。表面上看,无论是心肝还是亲爱的,都是男女热恋中的常用词汇之一,内涵也具有同质性,但仔细分析之后,便会发现略有区别。比如,心肝显得更为随意,甚至有轻浮之意,这里女性的主体地位得不到凸显,更多地呈现的是男性的附属物,而心爱的则是更为通用,无论男女都可以使用,性别色彩较淡,也更容易为女性译者所接受。
三、译者性别对语态翻译的影响
作为句法范畴的语态,被分为主动语态、被动语态。相比于词汇中可能存在的歧义认知,语态通常是非常客观的,译者仅仅需要从原文的语态出发,将其翻译为译文则可,比如“They found a wallet in the car”译为“他们在车上发现了一个钱包”,而将“A wallet was found in the car.”翻译为“一个钱包在车上被他们发现了”。然而,在跨文化翻译中,由于翻译的最终目的是促进文化交流,让人们能够破除文化背景的障碍,从而有效地传达出原文的实质意义,因此,不少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自觉不自觉的更改原文的语态。译者更改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性别意识及其背后的社会文化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
再以方平、杨苡对《呼啸山庄》的不同翻译为例:
“Are you possessed wiht a devil”he pursued savagely.方译:“难道你有恶魔附在身上吗?”他蛮横地说道。杨译:“你是不是被鬼缠住了。”他凶暴地追问着。在这里原文采用的是被动语态,杨苡也是以“被鬼缠住了”的被动语态形式将原文呈现出来的,就读者而言,这句翻译更多地展现的是凯瑟琳的无助以及被动,甚至还有希斯克利夫的一丝关切,这和译者杨苡自身的女性身份、女性意识以及女性立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然而,这种翻译却未必契合当时希斯克利夫的情绪状态,这一点从后面“savagely”也就是蛮横、凶暴中可以窥知,因此,方平在翻译中并未同原著亦步亦趋,而是将其转化为主动语态“你有恶魔附在身上吗”,这一转变反应的是希斯克利夫对当时凯瑟琳精神情形的不理解乃至愤懑,更为传神地体现了希斯克利夫的精神状态,因此,更符合跨文化翻译视角中的动态对等翻译理论。
又如“Let themalone,because I should hate them to be wronged.”方译:放过他们吧,因为,我可不答应有谁来伤害他们。杨译:放开他们吧,因为我可不愿意他们被冤枉。这句话发生在凯瑟琳劝诫伊莎贝拉的情景之中,作者原文采用的是被动语态,杨苡在翻译中与原文相一致,译为“他们被冤枉”,这种翻译方式基于译者自身的女性主义情怀,其所传达出来的情感是,“他们”处于弱势地位,难以决定自身的命运,因而会被外界所冤枉,这能够引发读者的同情心。而方平在翻译中则悄悄地将被动语态转变为主动语态,“我可不答应有谁来伤害他们”,这一转变,虽然在意义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却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原文中女性的弱势形象。总而言之,译者对原文中语态的不同处理方式,影响到读者最终的阅读效果。
翻译是译者客观地传达原文风貌的过程,但事实上,译者不可能完全将原文风貌完整的呈现出来。译者翻译的过程,其本质是二次创作的过程。任何翻译文本都必然带有译者的个人印记,翻译文本中那些看似细微的语态变化,正反映着译者的不同认知与情感体验,而这种变化与译者性别认知上的差异密不可分。
四、译者性别对对话翻译的影响
对话交流是文学作品中的重要内容,它不仅是刻画人物所必不可少的手段之一,也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因素。与作家原始创作不同,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自身性别身份及其背后的社会心理因素影响,从而有意无意地调整、掩盖乃至曲解对话中的内容,使对话更符合自身对文本的解读。译者性别对对话翻译所造成的影响可以分为两种情形,第一种是译者对与自己性别相同人物对话的介入;第二种则是译者对与自己性别相异人物对话的介入。
就第一种而言,同样以方平和杨苡在处理《呼啸山庄》中的一段对话为例:
第一句:“I shall be glad have a cup,”I answered.方译为“喝一杯热茶真是太好了,”我回答。杨译为“我很想喝杯热茶,”我回答。
第二句:“Were you asked?”she repeated. 方译:“是请你来的吗,”她再问一遍。杨译“是请你来的吗,”她又问。
第三句:“No,”I said,half smiling.“You are the proper person to ask me.”方译:“不,”我带着一丝笑容说,“你不就是挺合适的请我的人吗?”杨译:“没有”,我说,勉强笑一笑。“您正好请我喝茶”。
上面三句翻译节选自《呼啸山庄》中洛克吾去山庄拜访小凯瑟琳的场景,两位译者的翻译大同小异,主要的几个区别点是对“glad”、“half smiling”、“proper person”等的翻译。相比较而言,方平的翻译更接近原著,但又做了微调,巧妙地融入了一些“高兴”的元素,比如“太好了”,而杨苡的翻译则直截了当,甚至略显枯燥。这就要从译者性别心理出发寻求原因,在日常生活中,男人与女人,尤其是与漂亮年轻的女人相处时,在言谈中不免喜欢迎合女人,比如夸大自身的情感等,甚至会显露出“油腔滑调”的情形。方平作为男性译者,对于人物的心理情状有着较好的心理认知和体验,因此,会选择一些特定的词汇来表达相应的情绪,如“太好了”、“你不就是挺合适的请我的人吗”。杨苡作为女性译者,或者是对男性的这种心态缺乏切身的认知,或者是对男性的这种举动不以为然,所以在翻译中,对克洛吾的言辞进行了相应的冷处理。[5]
就第二种言,以黄源深、祝庆英在处理《简·爱》中的一段话为例:“But his brain?That is probably rather soft?He means well,but you shrug your shoulders to hear him talk?”黄译:“但他的头脑呢?大概比较软弱吧?他本意很好,但听他谈话你会耸耸肩?”祝译:“可是他的脑子呢?也许比较笨吧?他是一片好意。但是听他说话,你会蔑视地耸耸肩吧?”就这句话的翻译而言,黄源深更接近原文,祝庆英不仅径直将“soft”翻译为笨,并且在后面加入了带有明显情感色彩的“蔑视”,似乎并不符合翻译的基本原理。但是,考虑到这段话发生的实际场景,罗切斯特经历了烧伤、失明的苦楚,可是简在谈话中却多次提到了表兄圣·约翰,这激起了罗切斯特的嫉妒心。祝庆英从罗切斯特当时的实际情感出发,以女性所特有的细腻、敏感,生动地传达出了罗切斯特的内心状态,以及原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文章认为虽然这种性别介入不以直译为手段,但如果是基于跨文化传播的视角,那么这些处理对读者的阅读、理解是大有裨益的。
从上面所举的两个例子可以看出,不同性别的译者在翻译对话语言时,无论翻译的对象与自己相同或相异,都会以文本中说话者的性别以及自身的性别身份,对译文作一定的调整,这种调整既是译者主动性的绝佳体现,也是跨文化翻译中动态对等理论的反映。换言之,译者实际上时刻都带着自身的性别印记及其附属的社会文化内涵,并通过翻译表现出来。[6]
性别作为译者的核心标志之一,对译者的翻译实践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性别及其背后所附属的社会文化内涵,自觉或不自觉、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跨文化翻译活动,译者在翻译中,应当正视自身性别对翻译带来的影响。
[1]茅延生,乔俊鹏.译者性别对文学翻译的影响——基于对《呼啸山庄》两个中译本的比较研究[J].西华大学学报,2015(03):38-43.
[2]蔡秋文.译者的性别差异与翻译实践——从性别视角分析《爱玛》两译本[J].怀化学院学报,2013(07):83-85.
[3]杨艳.译者性别身份对翻译结果的影响——对《简·爱》二译本的评析[J].考试周刊,2008(21):204-205.
[4]刘霞敏.翻译中的性别差异及女性身份认同[J].外语教学,2007(02):91-94.
[5]刘明东,何晓斓.翻译对跨文化传播的影响[J].外语学刊,2011(02):120-123.
[6]张景华.女性主义对传统译论的颠覆及其局限性[J].中国翻译,2004(4):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