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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信—行”:毛泽东对传统知行观的批判性继承与发展

2017-03-09朱建亮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实践论知性性知识

朱建亮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南国商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5)

“知—信—行”:毛泽东对传统知行观的批判性继承与发展

朱建亮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南国商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5)

所谓知行观,是哲学领域对于“知”“行”关系的认识,即哲学史上认识与实践关系的中国表达。中国传统知行观数千年间纠缠“知”“行”二字的先后轻重等问题,存在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弊端,始终缺乏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毛泽东明确地提出了“知也,信也,行也,为吾人精神活动之三步骤”,并写了详细分析认识与实践关系的《实践论》。他既沿用了“知”“行”的概念,又在“知”“行”之间加入了一个“信”的中介,这不仅是对传统知行观的批判性继承和发展,也是对发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一大贡献。

毛泽东;传统知行观;知信行;实践论

毛泽东一生爱好哲学,认为改造中国“宜从哲学、伦理学入手”。他年轻的时候就立志要探得宇宙之总真理,即“大本大源”,也就是哲学伦理学。他说:“欲立志,不能如是容易,必先研究哲学、伦理学,以其所得真理,奉为己身言动之准,立为前途之鹄”。正因为如此,从青年到老年,他都把对哲学的探求当作自己理论上的最高追求。他甚至认为革命的最后胜利非普及哲学不可[1]。这与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里关于全人类的最后解放和哲学的普遍实现密不可分之观点正相一致。马克思说:“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2]16显然,哲学消灭无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把哲学变成现实,是完全一致的,缺一不可的。所谓“消灭无产阶级”就意味着消灭一切阶级而实现共产主义,所谓“无产阶级把哲学变成现实”,就是无产阶级革命及其在取得政权后的社会主义建设必须把哲学普遍地变为群众的思想武器。毛泽东年轻时就如此努力研究哲学和主张普及哲学,正因有此远大初心。

1917年,23岁的毛泽东已经读过中外许多哲学伦理学著作,对中国传统哲学包括宋明理学思想,特别是传统知行观不仅非常熟悉,而且已经产生了自己的独特见解。他的老师杨昌济认为,在“知”与“行”即在理论与实践的关系上,要强调“博学、深思、力行”三者不可偏废,毛泽东则认为:“知也,信也,行也,为吾人精神活动之三步骤”。“信”是“深思”的目标,深思是达到“信”的手段之一。即“知”与“行”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信”字。他在《伦理学原理》的批语里,把人的有理性的活动概括为“知识→信仰→行动”三步骤。信仰是关键的一环,起着中介作用。所以他说:“夫所谓信仰者,必先以知识,知之然后信之。……彼自谓知之已稔,故信之也坚。……夫知者信之也,有一种之知也,即建为一种之信仰,即建一种信仰,即发为一种行为。知也、信也、行也,为吾人精神活动之三步骤。”[3]227-228这是他初步继承和发展了古代传统知行观的全新的辩证唯物主义的知行观,此种知行观在他后来的《实践论》得到了更充分详备的分析和发挥。

一、必须全面批判性地清理中国传统知行观

要研究并用“大本大源”(即哲学)来指导中国革命,就必须深刻了解中国的传统哲学,就必须全面批判性地清理传统的知行观。1937年,毛泽东在《辩证法唯物论提纲》中指出:“要使辩证法唯物论思潮在中国深入与发展下去并确定地指导中国革命走向彻底胜利之途,便必须同各种现存的反动哲学作斗争……,并因而清算中国古代的哲学遗产,才能达到目的。”从这段话可以清楚地看出,对于国民党反动派宣传的各种反动哲学,必须作坚决的斗争,而对于中国古代的哲学遗产,则要批判地清理,继承其可取的方面,扬弃其弊端方面。《实践论》的问世,使人们更清楚看到毛泽东已经明确地感悟到在中国传统哲学的广博内容中,必须使对知行关系问题的讨论建立在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并使之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有机地结合起来,才是引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之途的关键[4]。

中国传统的“知行之辩”即传统知行观的讨论,是哲学史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辩证法与形而上学在认识论领域长期论争不休的核心问题,不过,各个发展历史阶段,争论的重点有所不同。总体来说,是有所发展的和不断进步的。

中国传统知行观有其正确的因素,但也确实存在诸多弊端,核心就是缺乏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换句话说,首先是缺乏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的认识,其次是缺乏辩证法的认识。因而必须抛弃其唯心论的基础和形而上学的弊端。例如,几千年前就提出“知”“行”的命题,这本身就是可取的,这就是认识与实践的问题。但是,“知”“行”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探讨清楚,以为存在“先知先觉”;至于其中还有中介,更是无人知晓。故自古无人提出由“知”到“行”、由“行”到“知”都要有“信”的中介,否则,就会陷入盲目的“行”和模糊的“知”。

众所周知,在中国古代哲学中,认识和实践的关系被表述为知与行的关系,最早见于《尚书·说命》。书中明确提出了“知”与“行”的概念,说:“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不过,这是局限于“德知”与“德行”的看法。沿此,非常熟悉《尚书》的孔子强调“德行”的重要,提出“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论语·学而》)。《论语》有子夏语:“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可见孔子和子夏都强调“德行”的重要。荀子同样轻“知”重“行”。指出:“学至于行而止矣。”“知之而不行, 虽敦必困。”“圣人……已乎行之矣。”(《荀子·儒效》)这些都是关于“知”“行”的轻重问题的看法。孔子说过:“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论语·季氏》)孟子则说:“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孟子·万章上》)所谓“先知”即“生而知之”者。这就关系到“知”从何来的问题,关系到“知”“行”的先后问题。

古代真正深入讨论知行观是宋明时期。从宋代开始,哲学家们逐渐所做的深入探讨,表现有如下主要观点:1.先知后行,行需先知;2.行先于知,由行致知;3.知行同在,知行合一;4.知行并进,相资为用。宋明学者以个人为主体,围绕着知行的先后、分合、轻重、难易展开过反复的讨论。宋代朱熹强调知难行易、知先行后。明代王阳明首先在理论上反对传统的对知行分先后轻重的观点,而提出了“知行合一”的理论。明清之际,王夫之以古代知行观之集大成者提出了知行并进、相资为用的观点。

有专家撰文说:“通过对程朱、陆王知行观的双向扬弃,王夫之提出了‘知行相资以为用’‘并进而有功’的辩证的知行观。”“讨论人类的知识起源、人类行为的目的问题时,强调‘行’具有第一位与目的论的意义,就更多地带有广义认识论或知行论的特征,而不再局限于传统道德哲学讨论的道德规范与道德实践的范围之内了。”并引王夫之《读通鉴论》说:“‘且夫知也者,固以行为功者也;行也者,不以知为功者也。行焉可以得知也,知焉未可以收行之效也。……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下学而上达,岂达焉而始学乎?君子之学,未尝离行以为知也必矣。’这就体现了王夫之高度肯定‘行’对于人类获取知识的第一性意义与终极目的意义。”[4]

由以上代表性的观点可以看出,在传统知行观的论争中,各有可取之处,亦各有应当扬弃的弊端。当然,顺着历史的发展,知行观虽然也是不断进步和发展的,但并没有建立在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之上。

毛泽东在1937年写了清算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知行观的著名哲学著作《实践论》,他特意加了一个副标题:“论认识和实践的关系——知和行的关系”。他明确指出:“马克思以前的唯物论,离开人的社会性,离开人的历史发展,去观察认识问题,因此不能了解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即认识对生产和阶级斗争的依赖关系。”这个“马克思以前的”就包括中国古代。它实际上在批判西方机械唯物论的同时已经批判了中国古代所谓“生而知之”“先知先觉”的唯心论。

毛泽东在“知”“行”之间加入“信”的一环,这不仅真实客观地反映了知行的总过程或总模式,而且突出了人的行动的理性和主观能动性以及真知的实践性或经验性。

知识,可分话语性知识和真知性知识。行,有盲目之行和自觉之行。传统的知行观不仅没有明确加入“信”的环节,而且不明确知识存在话语性知识和真知性知识的重大差别,甚至有认为萌于主体头脑者的主观唯心主义知识观,如“德知”可以“生而知之”;至于行,则一律认为即个体的行动或行为活动,而且主要是在道德方面展开讨论,即局限在“德行”与“德知”的先后轻重关系方面,更不知此中有盲目之行和自觉之行的根本差别,也不知此中有模糊之“知”和真实之“知”的根本差别。毛泽东在《伦理学原理》的批语,特别是《实践论》的诞生就是对传统知行观的全面清理。

二、必须继承的是传统知行观的正确元素

毛泽东正是在宋明哲学家讨论的基础上结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继承和发展了中国传统知行观的正确的元素。

首先,毛泽东继承发展了自《尚书》到《荀子》以至王夫之等关于强调知行关系中“行”的重要性的思想。他在《实践论》里概括地指出“人的认识发展的基本来源”是生产活动,并强调“就知识的总体说来,无论何种知识都是不能离开直接经验的。任何知识的来源,在于人的肉体感官对客观外界的感觉,否认了这个感觉,否认了直接经验……,他就不是唯物论者。”后来,他在《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一文中更是明确地指出:“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自己头脑里固有的吗?不是,人的正确思想,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他在《实践论》特别强调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真理的标准”“理论的东西之是否符合客观真理性这个问题,在前面说的由感性到理性之认识运动中是没有完全解决的,也不能完全解决的。要完全地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把理性的认识再回到社会实践中去,应用理论于实践,看它是否能够达到预想的目的。”[5]131古人是重德行之“行”,毛泽东扬弃了仅偏德行的片面性,但也借鉴重“行”的元素,强调了认识过程的实践之重要。

其次,毛泽东继承发展了王阳明关于知行不分先后的“知行合一”的思想,特别是王夫之关于“知行相资以为用”“并进而有功”的带有朴素辩证思想的知行观。宋代程朱理学是主张“先知后行”。程颐说:“须以知为本”“须是知在所行之先。”(《遗书》第十五;第三),朱熹也说:“知之所发而行于事者”为行。“论先后,知为先。”(《朱子语类》卷九)王阳明则断言:“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6]4王夫之则更进一步,他说:“诚明相资以为体,知行相资以为用,惟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故相资以互用,则于其相互,益知其必分矣。同者不相为用,资于异者乃和同而起功,此定理也。”[7]1256毛泽东借鉴了“知行合一”的观点确定了知行统一观,尤其吸收了王夫之的知行相资为用、并进有功的朴素辩证思想。他说:“我们的结论是主观和客观、理论和实践、知和行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反对一切离开具体历史的‘左’的或右的错误思想。”“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实践论》)

再次,毛泽东也吸取了程颐朱熹关于“知”有指导作用的思想。程朱提出的“先知后行”虽然属形而上学,但也有对的因素,即“知”对于“行”有指导和支配作用。程朱提出“德理明”才能“行”。程颐举例说,“譬如行路,须得光照”(《遗书》第三),“须是知了方行得”(同上第十八)。朱熹说:“既知则自然行得。”(《朱子语类》卷一八)“穷理既明,则理之所在,动必由之。”(《朱子文集》卷四一)毛泽东则写道:“在马克思主义看来,理论是重要的,它的重要性充分地表现在列宁说过的一句话:‘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然而马克思主义看重理论,正是,也仅仅是,因为它能够指导行动。如果有了正确的理论,只是把它空谈一阵,束之高阁,并不实行,那末,这种理论再好也是没有意义的。”(《实践论》)

由以上可以看出,古代知行观的各派观点凡有可取之处者,毛泽东都作了合理的汲取。

三、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创新发展传统知行观

特别宝贵的是,毛泽东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为指导对中国传统知行观作了创新性的发展,明确提出了吾人精神活动之三部曲:“知也、信也、行也”。“知—信—行”的认识论概括,这是非常微妙而深刻的研究成果,是用中国话语阐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

古老的中国几千年都是讲“知”与“行”,所有争论都是围绕着这两个字进行的。由“知”到“行”,由“行”到“知”,这“知”与“行”之间是否还有微妙过程和环节?毛泽东发现并肯定地给出了一个“信”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认识。他为什么要突破几千年的传统而加入一个“信”字?因为此中确实客观地存在这样一个奥妙。当然,这里有杨昌济的影响,杨昌济说的“深思”,就是为了“信”,只不过“深思”还不是全部达“信”途径,而只是途径之一,更重要的途径还有社会实践。

如前所述,知识分话语性知识和真知性知识。后者是由前者转化而来的。真正自觉的“行”或实践必须受真知即真知性知识的支配,非真知性知识支配的“行”属盲目之“行”。知识的传播是要通过信息符号即话语的组织来实现的。所谓话语性知识是主体尚未确信的那些由语言符号组织起来的知识,来自外界如书本或他人口述者均属此。人们接受外界的这些知识,不能死记硬背那些由语言符号组织起来的语句,也不能立即深信最初领悟到的语义,而必须通过自己的思考,甚至是反复思考即深思,多打几个问号,甚至多做几次实验,确信了,才能把话语性知识转化为真知性知识。正如毛泽东在《实践论》里讲的“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你要知道原子的组成同性质,你就得实行物理学和化学的实验,变革原子的情况。”别人说“梨子是甜的”,这只是语言符号组织起来的话语性知识,还不是你自己的知识,要转化为你自己确信的真知性知识,你就得亲口吃一吃,甚至多吃几口,反复品尝。同样,关于原子的组成及其性质,你不能只信教材上面或课堂上老师讲的,你要确信教材或老师讲的是否为真,就得实行物理学和化学的实验,这样,书本上的或老师讲的话语性知识才会转化为你的真知性知识。王阳明也说过:有的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一个揣摸影像,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王阳明全集·传习录上》)这就是通过“行”而获得“真知”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就明显地存在着追求一个“信”字的问题。遗憾的是王阳明、王夫之都没有发现和提出其中存在的一个“信”。有专家指出:“譬如说一个外界对象,其颜色、气味与硬度通过与不同感官作用,经过不同神经通路到达大脑不同物理位置,在认知结果上却实现了统一,这用简单的动态比较形成的‘知’和物理、化学过程是无法解释的,其中必然经过了‘信’的参与。”[8]这是非常正确的。而毛泽东在整整一百年前就看到了这个“信”字。这个“信”,是确信之“信”,不是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迷信之“信”或盲从之“信”。

同理,由自己的感觉和经验以及实验所获得的感性知识,要上升为理性知识,以及二者要存储到主体即自己的记忆里,都必须用语言符号来组织,因为思维离不开语言。至于要传播出去,更需要用语言符号的组织成话语性知识。换句话说,由“行”到“知”,是需要语言符号组织的。陶渊明诗云:“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饮酒》)就是他的灵感来了,感到了某种知识的存在,但还不很确定,也不知用什么言语来组织。更何况,正如毛泽东讲的“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被组织起来的知识同样有话语性知识和真知性知识两个层面。刚开始组织起来的知识属话语性知识,要经过自己几次反复思考甚至反复试验,才能确认为真知性知识。这也就是理解的过程。毛泽东在《实践论》里说:“认识从实践始,经过实践得到了理论的认识,还须再回到实践去。……理论的东西之是否符合于客观真理性这个问题,在前面说的由感性到理性之运动过程中是没有完全解决的,也不能完全解决的。要完全地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把理性的认识再回到社会实践中去,应用理论于实践,看它是否能够达到预想的目的。”他这里说的“把理性的认识再回到社会实践中去”的过程,其实就是检验那个用语言符号组织起来的话语性知识是否为真知性知识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就明显地存在着追求一个“信”字的问题。正如一位学者说:“只有通过‘知’、‘信’与‘说’三者的统一去解释,才可使人头脑中以‘是’为基础的知识体系的形成有更强的解释力。”他这里的“说”即对知识的话语组织。说明话语性知识转化为“实知”是离不开一个“信”的环节的。“再比如一座形象化的大山在头脑中的再现(想知),其与‘实知’所获得的形象化大山的一致性的确认也是离不开‘信’的。”[8]

由此可见,“信”是“知”“行”的中介。无论由“知”到“行”还是由“行”到“知”,都要经过一个“信”的环节。否则,都达不到真知。

我们还要明白一点,这个“信”又分确信之信和迷信或盲信之信。毛泽东所讲的“信”都是指确信。如果不通过反复思考或实验来检验所获得或所形成的“知”,就轻信了,那是不可取的。轻信外界的是迷信和盲信,不能形成正确的信仰或信念;轻信自己偶尔形成的感性的东西,也不能形成正确的信仰或信念。毛泽东所讲的“知也、信也、行也”,其中的“信”就是相信、确信或坚信。他说:“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觉它。”去理解它,就是深思,即确信的过程。

“知—信—行”,当然是往复无穷的,在《实践论》里就表述为“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是怎样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如前所述,都是经过了“信”的环节的,而且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这个“知—信—行”看上去是“知”在前,与《实践论》表述“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矛盾吗?其实并不矛盾而完全一致。因为这个“知”包括自身总结的和从外界获得的,无论哪一类,都是行即实践在先的。“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在我为间接经验者,在人则仍为直接经验。”因此,就知识的总体说来,无论何种知识都是不能离开直接经验的。由“知”到“行”,又由“行”到“知”,都离不开一个“信”,故“信”是中介,是重要的一环。抓住了这个“信”,就抓住了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因为这个“信”是以“行”即实践为基础和条件的。抓住了这个“信”,也就抓住了唯物辩证法,真正抓住了知行统一的过程,即实践和认识循环往复的辩证发展过程。毛泽东这种非常细致的知行观分析和概括,不仅是他对传统知行观的创新性发展,也是他对发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重大贡献。

[1]黄辉.“知行统一”:略论毛泽东对中国传统知行观的超越——兼论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的丰富和发展[J].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2008(3):79-83.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6.

[3]毛泽东早期文稿[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0:227-228.

[4]吴根友.王夫之的“知行”观[J].学术月刊,2015(3):44-54.

[5]毛泽东著作选读: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131.

[6]吴光,钱明,董平,等.王阳明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4.

[7]船山全书编辑委员会校编.船山全书[M].长沙:岳麓书社,2011:1256.

[8]张涛.“知·信·说”与“是”[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1):74-78.

“Knowing—Believing—Doing”:MAO Zedong’s Critical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oncept of“Knowing and Doing”

ZHU Jian-liang

(South China BusinessCollege,Guangdong University ofForeign Studies,Guangzhou,Guangdong 510545)

The concept of“knowing and doing”is the philosophical circle’s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knowing”and“doing”,or the Chinese way of express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gnition and practice in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During thousands of years’discussion on the concept of“knowing and doing”,a disproportionate quantity of efforts was devoted to the comparison between“knowing”and“doing”:Which should go ahead of the other?Which is more important?This is a proof of the flaw of mentalism and metaphysics,and the lack of understanding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Mao Zedong put forward an explicit opinion,“Knowing,believing and doing are three steps for our mental activities.”He also wroteOn Practice,in whic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nderstanding and practice is made a thorough analysis of.On the basis of the concept of“knowing and doing”,he added“believing”between“knowing”and“doing”as a medium.It is not only critical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raditional concept of“knowing and going”,but also a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Marxist epistemology.

Mao Zedong;traditional concept of“knowing and doing”;knowing—believing—doing;On Practice

A841

A

1674-831X(2017)03-0004-05

[责任编辑:罗 昂]

2017-03-24

朱建亮(1944-),男,湖南湘潭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学报原主编,现校史主编,教授,主要从事图书馆学,文献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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