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试析启蒙的涵义及其理性原则

2017-03-09

潍坊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康德理性

孔 亭

(枣庄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试析启蒙的涵义及其理性原则

孔 亭

(枣庄学院,山东 枣庄 277160)

德国哲学家康德回答“什么是启蒙”以来,中外学界对于启蒙的涵义和理性原则作出不同的理解和释义。这其中的原因,既有学理的探讨,又有时代变迁因素的影响。本文从学理和时代的角度追溯启蒙概念的流变,探究启蒙的涵义,分析启蒙的理性原则。

启蒙;理性;现代性

自18世纪后期康德等哲学家回答“什么是启蒙”之问以来,后世的学者对启蒙的涵义作出了不同的解释,对启蒙的意义也有不同的认识。特别是近一个世纪以来,由于两次世界大战对人类社会造成的破坏,以及现代化进程中工具理性给人类带来的诸多弊端,现代学者在反思现代性的同时,也在反思启蒙和理性究竟在人类社会发展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人们对现代性意义的评价。因此,探究启蒙的涵义和理性原则,在当今仍然具有一定的意义。

一、启蒙的涵义

对于“什么是启蒙”的追问发生在近代德国。18世纪后期,以《柏林月刊》杂志为阵地,德国的一些神学家、教育家、哲学家讨论并回答“什么是启蒙”这个问题,由此拉开200多年来世界学界关于启蒙问题的讨论。

1783年12月,德国神学家策尔纳在《柏林月刊》上发表文章,希望人们能够对“启蒙”概念进行界定,回答“什么是启蒙”这个问题。第二年,德国的一些哲学家、教育家如门德尔松、赖因霍尔德、康德等人在《柏林月刊》上发表文章,对何谓启蒙予以回答,以回应策尔纳的提议。

门德尔松认为,教育由文化和启蒙组成,但文化与启蒙各自的涵义与作用不同,文化似乎更多地把兴趣引向实际问题,“启蒙似乎与理论问题的关系更加密切。按照它们对人的命运的重要性和影响,启蒙关系到(客观的)理性知识,关系到对人类生活进行理性反思的(主观的)能力。”[1]在门德尔松看来,作为个体的人与作为政治公民的人在启蒙上存有差异,作为人的启蒙具有普遍性,而作为公民的启蒙则因其地位和职责的不同而有所不同。赖因霍尔德认为,启蒙就是把有理性能力的人培养成有清晰概念的理性的人,一个启蒙了的个体比没有启蒙的人明显地具有理性和理性思维能力,一个启蒙了的民族是一个有理性能力和理性文化的民族;只有人的理性才能将人从黑暗中解放出来,促进人的启蒙。[1]

康德对何谓启蒙作出了经典的回答:“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于自己的了。”[2]康德认为,许多人终身处于不成熟状态而甘愿接受监护人保护的原因,是由于懒惰和怯懦,不愿冒险,不能独立思考,暂时不能公开地自由地运用自己的理性。康德把启蒙定位于个人的自我解放,而非启蒙者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人的教化。康德关于理性的私人使用和公共使用不同的观点,与门德尔松强调启蒙作为人的使命和作为公民的使命的不同的论点有大致相同之处。门德尔松认为,对人来说启蒙具有普遍性,把启蒙的对象从个人扩展人民群体、整个民族、整个社会的所有组成部分得观点,其认识维度要比康德的启蒙范围宽泛得多。但门德尔松把启蒙看成教化的一部分,这种对启蒙的认识不如康德对启蒙的理解深刻。赖因霍尔德重视启蒙主体的群体性和外在性,把启蒙从抽象的理论还原到具体问题中,关注理性的具体运用,关注民族的启蒙问题,他认为是否接受理性文化启蒙是区分一个民族是野蛮还是开化的标志,而民族启蒙的关键之处在于理顺普通大众与哲学家的关系。[1]

德国哲学家对启蒙的认识与当时德国政府实施的书报检查制度条例、法国大革命的影响等社会环境有关,也是德国社会发展的理论需要。他们讨论启蒙问题,强调理性在认识中的作用,提倡国民个体要有健全的理性,希望个体能够自由运用理性摆脱宗教神学思想对人们精神的禁锢。进入19世纪,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工业革命的进一步拓展,科学成为时代的主题,科学理性(即后来马卡斯·韦伯所谓的工具理性)大行其道。整个20世纪,工具理性的片面发展导致了现代性问题的产生,致使一些学者对启蒙理性和现代性的反思成为社会思潮之一。

德国哲学家卡西尔在1932年出版的《启蒙哲学》一书中指出,在17世纪,理性是永恒真理的王国,理性的活动使人的认识到达了“通往超感觉的绝对世界的大门”,而与“上帝”意志相统一。然而,到了18世纪,理性概念的意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不再是“天赋”的观念和先于一切经验的东西,而成为人们后天获得的发现真理的一种理智力量。它摒弃了永恒真理的观念,成为批判的能力,成为“作用概念”而不是“存在概念”。[3]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理性概念基础上提出合理性概念,把合理性分为价值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即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前者追求行为的无条件的精神价值,后者指行动只由追求功利的动机所驱使而达到效果最大化。韦伯认为,近代以来,由于西方工业化国家偏重工具理性而轻视价值理性,导致西方社会在物质资料丰富的同时精神和道德出现危机,这也是现代性的危机。

1944年,流亡美国的德国哲学家马克斯·霍克海默、西奥多·阿多诺联合出版《启蒙辩证法》一书,以韦伯的工具理性理论批判启蒙和理性,认为启蒙造就了工具理性,启蒙已经从18世纪的积极意义转化为20世纪的神话、迷信和野蛮等“启蒙的反面”,这破坏了启蒙概念的价值意义,颠覆了启蒙理性的进步意义。他们进一步指出,启蒙理性已经走向自己的对立面,“就进步思想的最一般意义而言,启蒙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使人摆脱恐惧,树立自主。但是,被彻底启蒙的世界却笼罩在一片因胜利而招致的灾难之中。启蒙的纲领是要唤醒世界,祛除神话,并用知识替代幻想。”[4]他们认为,从进步方面来说,启蒙应该把人类从迷信的神话中解放出来,使人们成为自主之人而免于恐惧,但现实社会却是,启蒙后的世界到处“充满着巨大的不幸”,启蒙企图消灭的神话却使自身成为神话,人类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对启蒙结果的悲观看法,缘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巨大破坏。

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认为,启蒙是一种过程,是从“不成熟”状态走向“成熟”状态的过程;在不成熟状态时人们接受他人的权威,人们只有充分地、自愿地运用理性才能摆脱这种状态。福柯把启蒙看作是欧洲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历史事件,涉及到“政治的、经济的、社会的、体制的、文化的事件的总体”。[5]福柯把启蒙与现代性看作一种态度、一种生活、一种批判的哲学生活,其启蒙宗旨是推进启蒙并指向未来。他认为,康德把启蒙视之为“出口”、“出路”,这个出口是一个人从“未成年”状态,即自然状态中解脱出来的过程,关键是个人能否自觉地运用理性。福柯把启蒙由个人转向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认为社会的转型和现代化过程也是一种启蒙过程。德国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从现代性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方案”入手,分析现代性的复杂和多面,指出与现代性相伴的启蒙仍是人类社会现代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

虽然中国自晚清时期就出现了近代启蒙思想,后来历经辛亥启蒙和五四启蒙的发展,但当时的启蒙者并没有提出启蒙概念。20世纪30年代后期,一些进步知识分子在总结五四运动的经验与教训以反对国民党的文化专制主义时,发起一场“新启蒙运动”,提出启蒙或新启蒙的名词或概念。1937年5月,张申府在《实报——星期偶感》发表《什么是新启蒙运动》文章,他说:“启蒙就是打破欺蒙,扫除蒙蔽,廓清蒙昧。因此,在字典上,所谓启蒙就是脱离迷信,破除成见等等的意思。凡是启蒙运动都必有三个特性。一是理性的主宰;二是思想的解放;三是新知识新思想的普及。”[6]张申府对启蒙的理解综合了18世纪德国启蒙的理性原则和20世纪中国启蒙的政治诉求,对启蒙的认识是比较有深度的。20世纪80年代,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全面展开,学术界的新思想活跃起来,哲学家李泽厚提出“救亡压倒启蒙”的论点,这里的“启蒙”是指西方近代以来以个人主义为核心的自由主义思想。进入21世纪以来,学者对启蒙的认识基本上是沿袭西方近代自由主义者的思路。比如,资深学者资中筠认为:“所谓启蒙,就是打破迷信,回归理性,回归常识。是让理性之光照亮为各种专制统治的愚民政策所蒙蔽的心智,用自己的头脑思考。”[7]

从以上对启蒙涵义的梳理中我们可以看出,启蒙是一个在历史进程中逐步建构起来的概念,它具有开放和发展的特点,新的时代赋予了启蒙新的涵义。在不同的语境下,启蒙有多层面相,作为哲学意义上的启蒙与作为和现实政治意义上的启蒙,其涵义是不同的。

首先,作为哲学认识论中的启蒙,是两百余年来中外哲学界始终面对的基本问题。作为哲学的一个基本问题,启蒙的关切点在于理性的视野。康德从哲学角度界定启蒙,强调人要敢于运用理性,解除自己的不成熟状态,这是基于人的自主性的前提下自由地运用理性的结果,是个人自我完善的过程,是自身的启蒙。邓晓芒认为,康德的启蒙是个人不成熟导致其精神上未成年所造成的,精神上的不成熟因个人不敢于自由地运用自己的知性而依赖别人导致精神不成熟的一种状态。[8]康德对启蒙的界定是个体自身的启蒙,是个体培养运用理性的能力,即启蒙者首先要成为“成熟”的理性人,不在于掌握多少知识或传播什么思想。

从哲理层面而言,启蒙的价值是个人自由地运用理性而提升自身能力,在此基础上间接地推进社会进步。这一层面所讲的启蒙前提是康德思想中的“人是目的”,这里的“人”是自主的个体,其“目的”不是来自外在的作用,而是个体通过理性的运用而达到内在的提升获得个人的独立、尊严、思维能力等方面。一句话,使人能够成为人。康德呼吁人们要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性,意味着每个人都有理性能力,问题在于个人能否或敢于运用此能力。否则,个人只能处于“他者”的束缚之下。福柯把康德的启蒙概念对现时和我们自身的意义,看作“一种哲学探讨的方式”和“哲学态度”。[9]韩水法教授认为,启蒙首先是一个形而上的哲学问题,它事关理性的视野与原则,“启蒙首先是理性成为自身的最高原则的理论主张,而这在哲学上就是理性对自身的性质、起源和范围的探讨。”[10]

其次,政治意义上的启蒙。若从人类社会发展的角度看,启蒙的政治意义是承认并捍卫个人的权利,从而推动社会的发展和现代化。人人都具有启蒙理性的思想是基于思辨的设想,而不是基于人类历史经验的事实判断。在启蒙与现代化的社会历史进程中,存在着神圣与世俗、信仰与理性的对立在哲学范围之内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样,对启蒙的追问必然走向社会现实领域。启蒙也是一个政治问题、社会问题,启蒙或启蒙运动在现实中的活动一般是在政治层面上展现的,即启蒙是启蒙者以新思想、新理论对“落后”的民众宣传、教育,以开启蒙昧、寻求真理的过程。“理性的充分运用总是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和关切。……理性的运用在触及人们的现实利益和关切之时,启蒙就成了政治性的东西。”[10]因为理性有着实践的需要和运用,理性的运用往往受到人的目的性的制约。启蒙是一个从神的世界到人的世界的过程,涉及到人的价值、自主性或思想自由,以及维护个人自由的民主制度,这样启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现实政治问题。理性成为最高原则在理论上是纯粹的,而在人们的现实思维中往往掺杂着各种实际需要,使理性容易滑向工具理性。

总之,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启蒙是个体或群体自由地运用理性原则,摆脱内在的恐惧和外在的束缚的思想解放的过程,是从思想领域出发引领政治发展、社会进步的现代化进程。

二、启蒙的理性原则

从以上对启蒙涵义的梳理中可以看出,启蒙与理性密不可分。启蒙的理性法则要依靠人的自由得以实现,这就需要科学知识和科学的思维方式,遵循人即目的的原则,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使人获得解放,这是启蒙的根本目的所在和最终意义。因此,理性成为启蒙的核心原则。

所谓理性是指人通过自己思考运用其智能认识判断事物的能力。欧洲启蒙运动中理性能力的背后是摆脱宗教神学对人的身心禁锢,追求人的自主、权利和尊严的能力。理性是欧洲启蒙时代的最高原则与核心议题,一切主张都要接受它的检验。理性的内在意义需要通过理性原则体现出来,而理性原则能否成为人们具有的社会原则,则是一个国家是否成为“启蒙了的国家”的标志。

人们对理性的认识有一个过程。17世纪,自然科学的发展打破了束缚人们头脑的神学教条,启迪人们以人的理性作为衡量一切现存事物的标准,以理性支配人的行动和社会的法则。在自然科学发展的基础上,笛卡尔较早地使用理性指代“自然之光”,并把理性赋予人自身所具有的内在品格,这种品格是人们追求真理的源泉和动力,是人做出正确选择的依据。笛卡尔的理性思想影响了与他同时代的哲学家,如斯宾诺莎、莱布尼茨,也影响到18世纪的一些哲学家。具体表现在德国哲学家探讨“什么是启蒙”问题时,把启蒙与理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理性也成为启蒙概念的核心。理性的涵义从最初指代事物运行规律的自然理性,到指向人的理性,是启蒙概念形成的标志之一。在此之后,人们把理性与现实政治联系在一起,从而从纯粹理性走向实践理性,从理论转向社会实践。

在康德看来,人的不成熟状态的表现是对“权威”的臣服,无论这种权威是宗教的还是世俗的,启蒙的鲜明特点就是理性能力的自主运用,并且这种理性能力是每个人天生都具有的。当人类学会了自由地运用自己理性,不屈从于任何权威,对历史与现实有了批判与反思的时候,启蒙就开始了,现代性的历史开始了。

欧洲启蒙时代,理性取代了人们头脑中的上帝,作为判断事物的最终尺度是理性。“启蒙的理性原则可以被解释为对废除一切压制性的条件的要求,而这些条件除了声称它们的绝对存在之外,不可能声称具有合法性。”[1]对于启蒙的理性原则,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作了一定的说明:“在法国为行将到来的革命启发过人们头脑的那些伟大人物,本身都是非常革命的。他们不承认任何外界的权威,不管这种权威是什么样的。宗教、自然观、社会、国家制度,一切都受到了最无情的批判;一切都必须在理性的法庭面前为自己的存在作辩护或者放弃存在的权利。思维着的知性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尺度。那时,如黑格尔所说的,是世界用头立地的时代。”[11]理性重视自主性选择而非外在的强加,作为信仰的对立面,理性的内在要求是破除迷信,从神圣走向世俗化。

在哲学层面上,理性倾向于价值理性;在社会学层面上,理性倾向于工具理性,即合理性。在社会生活中,人们所讲的政治理性、目的理性、实践理性一般是指不同的合理性,是实践的过程。每种具体的理性可能都包含理性的成分,但是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为纯粹理性。因此,理性的概念从哲学层面到政治学层面,再到社会生活层面的转化,是现代理念从价值到知识再到实践的过程,是人类的世俗化过程。理性是人摆脱宗教神权的束缚获得自由的第一步,同时也去掉了笼罩在“王权”、“皇权”头顶上的“神圣”或“神授”的光环,使得“上帝”、“天子”失去了神圣性。

启蒙时代也是理性批判的时代。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序言中指出:“我们的时代在特殊的程度上就是一个批判的时代,一切都必须受到批判。宗教想通过它的圣洁,立法想通过它的最高权威,企图避免受到批判。但是,这样一来,它们只是唤起正当的怀疑,不可能要求得到真诚的尊重。因为只有那些已经能够经受自由和公开的审视这个检验的东西,理性才能给予尊重。”[12]福柯把批判当成独立的一种艺术,这与康德对启蒙的看法比较接近,可以说,启蒙就是批判。批判的功能是对所谓“真理”的怀疑与批判,对各种所谓神圣话语进行还原其本来面目,让人们从偶像崇拜、愚昧迷信中解放出来,使其走向成熟状态。[1]

理性被视为人们自身完善的原则,理性能力是人类解放和社会进步的内在动力,培育理性是个体恰当地使用理性认识世界而具有理性能力的前提。理性的批判精神使人们消除对权威的迷信,理性成为信仰的对立面而出现。但是,当人们把理性变成一种新的权威而失去批判性的时候,理性的作用就会丧失,就会走向启蒙的对立面。卡西尔指出,18世纪的启蒙理性成为人们的一种信仰,社会的进步、改造要依靠理性,这种理性反对信仰,反对各种非理性因素,“理性在一切思维主体、一切民族、一切时代和一切文化中都是同样的。”[13]激情不会产生美德,激情可能造成人们之间的各种冲突和罪恶,产生相互伤害。相反,“在理性的推动下行动起来的人们,绝不会相互造成伤害,因为只有每个人都按照这个原动力来行动,他们的行动就不会相互对立。”[1]这种对理性的过分强调导致后来的理性危机和对理性的批判。

20世纪以来,学者们对启蒙理性开始反思,启蒙了的世界仍然充满着种种不幸的事件,理性能否取代上帝的位置而成为信仰?马克斯·霍克海默在《反对自己的理性:对启蒙运动的一些评价》一文中,对理性的技术化、工具化倾向和科学的工具理性进行批评,他指出:“理性似乎正经受着一类疾病。在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中都是如此。”[1]马克斯·韦伯认为启蒙结果是工具理性盛行,必然导致对人的奴役而扼杀人的自由,使启蒙理想落空。在这里,工具理性等同于实用理性,价值理性具有形而上的意义。工具理性在现实层面往往被置换为利益问题。理性价值如何与理性实践相统一,避免落入工具理性的窠臼,是现代哲学应该思考的问题。后现代理论对理性的定义和意义进行解构,该理论普遍认为,理性的运用有其限度,不可无限制地推崇,否则会走向理性的反面;批判人们把西方近代启蒙奉为神话,致使启蒙理性变成了人们追求利益的工具理性。福柯等思想家在对现代化的价值进行解构的同时,对启蒙的理性原则进行批评,认为理性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具体的社会问题,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理性在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时候,很容易滑向工具理性。

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灾难表明:步入现代化的国家并没有达到启蒙的理想境地,理性没有兑现如启蒙时代的学者所期许的愿景。因此,不要祈求启蒙能够解决人类面临的一切问题。而启蒙理性的历史透视使我们有必要思考:当代人如何既能启发理性以理性认识自身和世界,而又不被理性支配成为新的桎梏?

[1][美]詹姆斯·施密特.启蒙运动与现代性——18世纪与20世纪的对话[M].徐向东,卢华萍,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57,68,69-70,20,390-392,200-201,368

[2][德]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C].何兆武,译.商务印书馆,1990.

[3][德]E·卡西尔.启蒙哲学[M].顾伟铭等,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7.

[4][德]马克斯·霍克海默,西奥多·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哲学断片[M].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5]南京大学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心编.启蒙文献选编:外国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6]丁守和.中国近代启蒙思潮:下卷[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

[7]资中筠.启蒙与中国社会转型[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8] 邓晓芒.20 世纪中国启蒙的缺陷[J].史学月刊,2007,(9).

[9][法]福柯.福柯集[M].杜小真,编.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8.

[10]韩水法.理性的命运——启蒙的当代理解[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德]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13][德]E·卡西尔.启蒙哲学[M].顾伟铭等,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孙延波

B516.31;B1

A

1671-4288(2017)04-0077-05

2017-05-14

孔 亭(1970—),男,山东枣庄人,枣庄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近代启蒙思想。

猜你喜欢

工具理性康德理性
新时期高校治理模式及其优化设计——基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统一
纯接受性的被给予?——康德论自我刺激、内感觉和注意
艺术百家
基于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融合的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路径
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融合中推进新媒体从业人员政治引导
康德是相容论者吗?
对康德空间观的误解及诘难的澄清与辩护
学前儿童价值观培育的可行性研究
改革牛和创新牛都必须在理性中前行
理性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