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武器》的圣经智慧
2017-03-07张慧真
张慧真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哲学与文史
《永别了,武器》的圣经智慧
张慧真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小说揭示了人生的悲剧和人类的徒劳,斥责了战争的残酷,告诫人们在任何环境下都要有自己的坚定信仰,并为之奋斗,这与《圣经·传道书》通过揭示世俗的空虚与无意义,用智慧的言语告诫人们,只有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人类才能更好地实现生命的意义与价值,有着相同之处。以圣经智慧来解读《永别了,武器》,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家和小说的价值取向。
《传道书》;海明威;《永别了,武器》;智慧;信仰
作为美国20世纪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海明威从小深受基督教思想的渗透。恰逢信仰失落的时代,面对荒诞的战争,海明威一方面感慨人生的无意义,一方面试图寻找救赎之路。《永别了,武器》充满了悲观失望、消极厌世的情绪。很多学者认为,海明威是“迷惘一代”的代表人物,他笔下所描写的是人们普遍的幻灭感,是对现存世界的否定,对一切制度的怀疑,但如果从《传道书》的视角出发,利用传道者的智慧来分析作品,我们会看到海明威隐藏在冰下的八分之七的对信仰的渴望,对人生价值的正确追求。
一
圣经是西方文化的经典,自古以来,西方文学家的作品几乎都和圣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圣经对西方作家影响巨大,在充斥着浓厚基督教文化氛围的社会环境中成长的海明威亦是如此。海明威曾谈到圣经对他的文学创作所起的重要作用,他说:“我是靠阅读《圣经》学习写作的,主要是《旧约全书》。”[1]19海明威的大多数作品都有明显的宗教痕迹,从小受到的基督教文化熏陶使他在写作时潜移默化地添加了基督教精神元素。文艺批评界通过不断深入研究基督教对海明威创作的影响时认为,他对人类生存状况的描述只是浮在水上的那八分之一,为奴役的人类寻找一条解救之路才是其真正要表达的主题。海明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词写道:“人们应该记住,勇气是海明威作品的中心主题——具有勇气的人被置于各种环境中考验、锻炼,以便面对冷酷、残忍的世界,而不抱怨那个伟大而宽容的时代。”即使经历了战争的种种磨难,海明威在悲观背后仍执着寻找人生救赎之路。
《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于1929年写成的半自传体小说,讲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军中尉弗利德利克·亨利与英国女护士凯瑟琳·巴克莉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大多学者认为这是一部反战小说,是美国现代战争小说的典型模式。战争不仅使国家满目疮痍,而且在人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创伤,美国年轻人出现了普遍的幻灭感,其代表人物就是海明威。海明威于1918年4月志愿参军,在意大利前线参加救护队的工作,不幸负伤,险些丧命。11年后,他以自己的这段亲身经历为题材,用精炼的语言写成了这部杰出作品《永别了,武器》,批判了战争的荒谬性、虚无性和非理性,抒发了强烈的厌战、反战思想。这是海明威的经验之作,海明威认为,“作家应当像上帝的教士一样,要非常正直,非常诚实。作家的工作是当告诉人们真理,他根据自己经验创造出来的作品应当比任何实际事物更加真实。”[1]86主人公亨利的经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作者个人的经历,是作者自己经过消化了的经验之谈。
经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几乎每部作品都或多或少与作家个人独特的经历相关。海明威以自己的战争经历写成半自传体小说《永别了,武器》。同样,圣经智慧之一的《传道书》中的传道者也结合人生经验抒发了他对人生的看法。《传道书》由12个章节组成,其中充斥着大量谚语,对同一话题的态度往往也充满了矛盾,属于圣经中的智慧文学,也是《圣经》中极富争议的文本。其希伯来名称的原意是指“负责召集的人”或“主持集会的人”。中文本“传道”的译法源自马丁·路德。传道者是希伯来人的智慧教师,其写作目的是将自己多年的人生经验传授给年轻学生。传道书可以说是一本怪诞而像谜一样的书。我们很难确定它的成书日期、地点、背景、结构、成书文字及中心信息等,甚至它的书名本身,及其被编纂于正典内,都是不可思议的。作品经过怎样的编撰过程,作者究竟是谁,都不重要,其现有的形式才是我们分析的对象,也只有这个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文本才对我们产生实质上的意义。
从历史根源来看,美国是一个具有浓厚宗教意识的移民国家,美国的社会生活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被一种根深蒂固的宗教气氛包围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带给人们沉重的虚无感,传统的价值观丧失,而新的价值观却迟迟未能确立,人生变幻无常,好像潜伏着随时被毁灭的危机。目睹现状,海明威在《永别了,武器》中根据个人经验塑造了这种虚无主义,作品中蔓延着悲观、苦闷、混乱、荒诞和非理性,这和《传道书》表面上的消极虚空的人生观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二
《永别了,武器》充满了战争的虚无与人生的荒诞,从现代存在主义的荒诞哲学来分析战乱中的生活是完全行得通的。“荒诞”一词古已有之,它通常被用来指不合理的、无逻辑的生存状态。“存在主义的荒诞哲学实际上是一种虚无意识。”[2]36《永别了,武器》中人物的徒劳挣扎、毫无目标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传道书》中传道者所反复宣称的虚空。《传道书》的基本结论是“万物皆虚空”,“虚空”一词在书中重复出现了38次,“虚空”原文指“烟雾、蒸汽或气息等,指一些没有本质、毫无目标及方向、短暂易逝的东西。”[3]32实质上,《传道书》所表现的虚无思想反映了传道者对人的生存处境的荒诞性的思考与揭露,这与《永别了,武器》对战乱中荒诞社会的批判相吻合。两部作品都大量出现了“虚空”的现象,下面我们来看下两部作品中对虚空的描写。
《传道书》大约是在犹太人回归巴勒斯坦后那段时期所作,即大约公元前五至三世纪。当时的巴勒斯坦受波斯管制,实行开放的经济政策,人只要努力就会有发财机会,于是人们便整日疯狂地劳碌赚钱。社会贫富悬殊,富豪仗势欺人,贫民深受剥削,在人人都追寻财富的时代,社会充满了金钱的腐败味道。在此情况下,人丧失了基本的价值观,虚空占了主导,因此,“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传道书》的这种虚无怀疑之声来自于腐败的社会现实。《传道书》的作者历经亡国之悲,写出了那个时代人们的悲惨境遇和普遍困惑。针对这种病态的社会现状,传道者开出了药方:人人都当劳动,但丰衣足食就当心满意足,不应为财而疯狂地劳碌不停。
“欧内斯特·海明威的作品浸透着一种悲凉的情绪和人生虚无的感悟,这些是其几乎所有作品的基调。”[4]海明威的悲观虚无思想的形成由诸多因素造成,海明威自小生活在橡树园,橡树园的人执行着严格的清教徒的法律。海明威说过:“橡树园那个地方尽是一些讲礼貌、重规矩的人,还有他们那些文质彬彬和颇有教养的空谈。似乎是一个死气沉沉和枯燥乏味的地方,表面上娇嫩欲滴,实际上十分无聊。”[1]43海明威对宗教的情感是矛盾的,传记作家库尔特·辛格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他咒骂过所有的宗教,但他到天主教堂过弥撒。”海明威的虚无思想对其创作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虚无思想的影响,海明威的作品,从标题到主题,从矛盾设置到情节安排,从人物命运到整个作品的基调,都笼罩着虚无的阴影,浸染着悲观和虚无的色彩。”[4]“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人只能死一回;咱们都欠上帝一条命;不管怎么样,反正今年死了的明年就不会再死”。[5]103海明威并不赞成在虚无中混混沌沌生活,而是提倡人们在虚无中进行力所能及的抗争,这正印证了海明威的一句名言:“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掉,但不能被打败。”[1]2这也体现了海明威对待人生的态度。
海明威本人曾明确表示:“《永别了,武器》这部小说描述的是人间悲剧,但它并未使我感到难过,因为我相信生活本身就是悲剧并且知道这只能有一种结局。”[6]25《永别了,武器》充满了虚空。“读了他的作品,特别是他的战争代表作《永别了,武器》,总觉得在文字背后隐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幽灵,那就是虚无情绪。”[7]小说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展开故事,读者跟着亨利重回战场,感受重伤和死亡的威胁,体会战争带给人们的虚空。亨利战前是一个诚实而好幻想的青年。战争爆发后,他受政客宣讲的蛊惑,怀着光荣和神圣的梦想投身战争。两年的战场生活使他目睹了各种各样的流血和死亡,他亲眼目睹了身边的战友在这场是非不明的战争中相继死去,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的意义何在。逐渐地,亨利看清了这场不义战争的真相,他意识到这场战争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一腔热血的为和平而战反而使他成为战争制造者的帮凶。他开始通过寻欢作乐来虚度时光,在虚无中他认识了女护士凯瑟琳并与她真心相爱,然而荒诞的社会容不下这种纯洁的爱情。在撤退中,亨利失去了汽车和伙伴,又因意大利语不标准而被自己的军队怀疑为间谍而要被枪毙,此时,他对战争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和反感,决定逃离这场荒诞的战争,他说:“我不干了,这已经不是我的战争了。”
亨利的恋人凯瑟琳,15岁天真烂漫的年龄,她和许多同龄的姑娘一起干起了战场护士的工作,原本该多姿多彩的生活如今全部被战地的呻吟、鲜血所代替,她痛恨战争,因为战争把她卷入血与火的前线。在政客的煽动下,与她相恋8年的未婚夫像许多青年一样为所谓的“爱国主义”“保卫世界民主”走上前线,在枪林弹雨中丧生。凯瑟琳后来与亨利相恋,却死于难产。战争带走了她的幸福,带走了她的生命,带走了她的孩子。战争使世界变得混乱而没有理性,使人的生命毫无价值,一切成了虚空的代名词。
亨利的朋友雷那蒂是意大利的行军医生,他本来是一个乐于工作充满生活激情的军医,却受战争的影响变成了一个污秽的牺牲品。他和亨利一样了解战争的虚无和人的徒劳,他明白自己是徒劳的,即使救治了伤员,他们还是要回到战场上还是要受伤还是要牺牲。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从来不思想。天主啊,我不思想;我只是开刀。”[8]173一旦停止工作,“整个人都干枯了,空洞了,什么别的都没有。”他通过放荡不羁的引诱女人来缓解生活的空虚,以肉体的享乐宣泄沉闷的无聊,乃至染上了梅毒,但享乐之后仍然是虚空。“来吧,我们俩都来喝个醉,鼓起兴致来。然后找个什么来解解闷,人就会好过了。”[8]174在战争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人的灵魂极度空虚。这的确是“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永别了,武器》弥漫着浓重的虚无色彩,人物的命运像迷雾般令人费解。我们看到的荒诞和《传道书》一样令人费解:在动荡的时代——王者无能、权贵跋扈、奸佞横行、邪恶战胜公义、愚昧败坏智慧的时代,这些荒诞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正如《永别了,武器》中,最高指挥者的私欲导致人民的生灵涂炭,领导者的失误导致军官被误杀,愚昧的青年带着梦想来参战。“我观察了好久,可没看到什么神圣的事,而那些所谓光荣的事,并没有什么光荣,而所谓牺牲,就像芝加哥的屠场,只不过这里屠宰好的肉不是装进罐头,而是掩埋掉罢了。”[8]192所谓“为了和平而战争”的口号原来是欺骗,一切的一切都被颠覆,人们像幽灵般到处飘荡,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海明威的这种人生体验借鉴了传道者对人生虚空的体验。用《传道书》的思想观念能够更好地理解《永别了,武器》的悲剧性与虚无性。传道者认为日光之下的虚空来源于人们的贪念与不知足,欲望的泛滥导致社会的不公,于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欺压。同样,海明威认为残酷的战争与来自于官员的贪念和不知足,欲望的泛滥使得战争变得可怕,使人变得扭曲。总之,所有的虚无是因为正义和道德被人们忽略,正确的价值观丧失,那么,人们究竟能否摆脱虚空呢?
三
“在西方人眼里,艺术和宗教寻求的都是人类的一种终极关怀,它们关注的是终极现实与人的命运的难脱。”[9]1基督教文化是欧美社会的主流文化形态。世界大战使人类的精神出现真空,生活在混乱社会的人们需要上帝来调和他们的内在精神生活,为他们的生存状况提供合理性的解释,而“上帝已死”的宣判对他们则是一种重大打击,彻底否定了他们目前的生活。但对于信仰者来说上帝不可能真的离开,“因为基督教精神早已深深渗入西方社会的文化模式、价值观念和伦理原则之中。可以说,它已成为西方人一切生活的基本方式。”[10]240当然,海明威的作品也包含着基督教元素,在《永别了,武器》中,有基督徒——教士,有《圣经》典故,从叙事节奏、语言简洁、重复的运用等方面来看,它明显受到《圣经》的影响,它充满了圣经隐喻,小说字里行间透露着海明威童年的宗教情结。主人公亨利的内心对宗教不是讽刺,而是充满了挣扎与矛盾,同时也充满了对宗教回归的向往之情,这可以从亨利和官兵们对教士的态度转变及作者对教士的描写中得到证实。
在残酷的战争面前,意大利官兵们倡导追求肉体的快乐,而教士宣扬精神的满足。教士在小说中频繁出现,他是基督教精神的倡导者,在混乱的战争中,他是唯一一个由上帝指引而没有迷失方向的人,他拥有不信上帝的人所没有的力量源泉,面对泛滥的肉欲诱惑,教士坚持自己的精神道德追求。上尉开玩笑嘲弄教士,告诉“我”教士玩女人,教士回应说,“完全没有这回事。”并声称没有女人他仍然很快乐,面对当前悲惨的战争局面,他在所信仰的宗教的崇高价值中找到了生存的意义和快乐。
亨利面对这种精神和肉体的选择充满了矛盾,但他并不反对教士的精神追求。“我很喜欢他,希望他有一天回到阿布鲁息去。他在饭堂的生活太苦。”[8]75因为在阿布鲁息,人人都知道一个人可以爱天主,不至于给人家当作一种龌龊的笑话。朋友雷那蒂认为,“那个教士。也不是我跟他开玩笑。是上尉。我倒喜欢他。假如非有教士不可,那个教士也就行了。”[8]67小说不乏对上帝的呼求,一旦人遭到了厄运都会不自觉的呼喊上帝,如受伤的司机:“天主保佑您,玛利亚,保佑您,玛利亚。噢耶稣。停住痛。停住痛。”[8]56受伤的亨利:“噢,上帝啊,救救我离开这里吧。”[8]57凯瑟琳的祈祷,“哦,哦,上帝啊,但愿我真的不害怕。”[8]131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在信仰搁浅的时代,谁能不对信仰动摇呢?海明威描写了没有信仰的社会中人的混乱、徒劳、荒唐。基督教“从单纯的信仰转向一种心灵领悟引导人们关注生命本体”[11]1,信仰的缺失必定导致个体精神的危机。《传道书》与《永别了,武器》共同描述了没有信仰的混乱生活,试图以对没有信仰的虚空的否定来肯定信仰存在的必要性。
虚空的背后是精神价值的失落,是不道德的力量所致,可以说,传道者对于生命的美善事物——诸如智慧、财富、长寿、劳碌与工作、名誉和喜乐等的反思,正对应德里达意义上的“哪里有不正当的权威存在,哪里就有解构在发生”[12]。《传道书》正是通过“虚空”揭露社会的黑暗、人生的苦难,抒发对现实的不满,为人类摆脱虚空寻找出路:人的本分是敬畏神。不敬畏神,不守神的诫命,生命将是一片虚空。
迷狂的信仰可能会使人走向歧途,而理性的信仰是必要的,人需要在嘈杂的现实中树立精神支柱。亨利和凯瑟琳偷越国境来逃避战争,然而还是走向了悲剧,风雨交加的夜晚,怀有身孕的凯瑟琳不得不接过船桨拼命地摇起来,即使到了瑞士这个和平的国度,凯瑟琳还是死于难产,战争摧残了一代人的精神,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腥风血雨的战争使人窒息,在海明威看来,人不能盲目地逃避战争,要敢于面对战争,在混乱中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就像他笔下的教士,坚持自己的信念。最后亨利离开医院,在雨中走回旅馆。他并未沉迷于悲痛不能自拔,而是勇敢地迈出脚步,不再盲目地生活,不再任生命漂浮。“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这句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13]85这话有力地表达了海明威作品的寓意——无言的巨大力量。海明威通过亨利的心路历程告诉读者:残酷的战争像一张无形的网,人们无法逃避。正如传道者所言,在虚空的荒诞的人生中我们要找到有意义的信仰,并坚守它。凯瑟琳死后,精神家园沦陷,亨利遭受沉重的精神打击,他并未因此消极厌世,走向死亡,海明威给亨利的结局是他冒着雨孤独却又坚定地走回了旅馆,这种纯客观的“零度结尾”暗示着经历一系列磨难后的亨利逐渐走向成熟。海明威说过:“我没有迷失方向……我们是坚强的一代人。”[1]16战争虽然残酷,但是人不能因此迷失方向,人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持守正确的价值观。
有学者指出,《传道书》蕴含着积极的人生观,虚空是强化积极人生的概念。如果不了解何为虚空,容易醉生梦死或迷失在名利的追求上,反而无法活出积极的人生。[14]也就是说,人只有认识到虚空的存在,才能更好地把握人生。海明威也是如此,他认为战乱中的一切都是虚空,但并没有完全否定生命的意义。他教导人们要勇敢面对战争所带来的一切“虚空”的真相,直面惨淡的人生,鼓励人们找到人生意义,避免战争的再次发生。了解什么是虚空,才不会追求错误的目标,而虚度一生。人生的价值不在身外,而在内心。《传道书》所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是指没有信仰、没有上帝的虚空,只有建立在信仰上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永别了,武器》中的战乱导致人的虚空,这种虚空是由战争引起的,传道者认为要将人生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他的信仰是上帝,那么,海明威呢?他也将人生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而他所信仰的并不仅仅是上帝,而是一种自我意识,一种人生价值的追求,一种自我判断的能力,而不是舆论的鼓动。
《传道书》的“虚空”具有普世性的哲思,海明威正是看到了这种智慧,进而从虚空中探寻生命的意义。海明威是一位身经战乱的作家,有一定的战争实践。战争结束后,海明威带着身上200多块弹片和十几次手术的痛苦回到家乡。战争的余威无时不在纠缠着折磨着他,常常半夜惊醒的他未动笔写《永别了,武器》这部作品,而是在11年后,才将这段战争经历诉诸于笔下。战争虽然已经远离,但是人们心灵上的阴影却还没有散去,海明威看到战后人们的萎靡不振,内心肯定是痛苦的。他想带着人们重新回到战争的残酷,从而对比战后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经历了百般折磨的亨利都坚强地走向了明天,那么,战后的人们呢?是不是应该重新寻找人生价值,不再以战争的创伤为借口,徘徊在“迷惘”的“虚空”中而不愿走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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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明海)
2016-12-24
张慧真(1990-),女,河南鹿邑人,河南大学文学院2015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生。
10.3969/j.issn.2096-2452.2017.0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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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6-2452(2017)02-0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