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的析出原因举隅
2017-02-23何雪利
何雪利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中国古代文献的析出原因举隅
何雪利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析出文献是从整本文献中析出的具有独立篇名的文献,是一种特殊的文献。前人的研究对此领域鲜有涉足。文献析出的原因、蕴含的深层次文化背景以及其学术渊源,学界还无从知晓。从文献析出的原因探究着手,探讨了文献析出的因由:一是古之篇、卷不分;二为名利者邀赏,以至书目离析;三是同书不同体例,故而析出;四是单篇研究,俨成部帙之势;五为抄撮便利。在辨其因由的基础上,分析了文献析出的历史客观原因。
析出文献;原因;探析
华夏典籍浩瀚如烟,然存者寥寥无几。存者亦非其本来面目。析出文献作为一种特殊的文献,是从整本文献中析出的具有独立篇名的文献,其存在有客观的人为原因,也有更深层次的文化历史原因。文献的析出伴随着典籍的出现而出现,最早可追溯到隋代。清代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载:“按宋傅崧卿《夏小正戴氏传》序曰:‘隋悬重赏,以求逸书,进书者多离析篇目以邀赏帛,有司受之不加辨,作志者亦不复考云云。’傅氏疑本志礼类《夏小正》一卷,隋时从《大戴记》析出也。今按一人之书,又分为二三部者,易类萧子政《周易义疏》一书,既别出《系辞义疏》三卷,又别有《系辞义疏》二卷。礼类徐广《礼论答问》一书,既著录八卷,又别出十三卷。乐类萧吉《乐谱集》一书,又别出《乐论》一卷。春秋类干宝、崔灵恩、刘炫三家之书,皆与序分别著录。若此者,虽或由本志从诸家书目节节抄入,亦未始非当时离析篇目之所致,傅氏之言,或有所受,刘氏伪造之书,又有《孝经孔氏传》,详见本条。”《隋书·经籍志》礼篇有丧服一类,都与析出文献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典籍中记载的析出文献非常多,然而很少有学者注意到此问题。当代学者阳清在《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叙录”发微》一文中指出,《隋书经籍志》重出文献与析出文献直接相关,他说:“《隋志》中有某篇从某书析出而著录者,有某书分为二三部书著录抑且卷数各异者,有某书与原书分别著录者,甚至有某书别出为另一部书著录者等等。‘若此者,虽或由本志从诸家书目节节抄入,亦未始非当时离析篇目之所致。’”此处阳清仅略微提及《隋书·经籍志》重出文献与析出文献的关系,并未展开论证。检索有关析出文献的著作及论文,现有研究文献均为对析出文献著录格式的探究。笔者拟从5个方面探究析出文献从原典籍中离析的原因,希望为进一步研究析出文献的价值创造可能。
1 古代竹帛并行,篇与卷不甚分
在纸被大量生产和使用前,古代的典籍,多书写在简策上,简策厚重不能过多,一书分若干篇,且各为之名,题于篇首,以为识别。然以事与义分篇,文之长短自著书时即已固定,虽仅数简,亦可自为一篇。其他则编次之时,大抵量其字之多寡,度简之所能容,断以为篇。及缣帛盛行,改篇为卷,一幅所容,与简篇大略相当,故多以1篇为1卷。然古人手写之文,不能规定字数,故有篇幅较短者,则合数篇而为1卷。过短则不能自为一轴,过长则不便卷舒,故亦有分1篇为数卷者,此做法大约起于汉以后。《墨子》道:“吾非与之,并世同时,亲闻其声,见其色也。以其所书于竹帛,镂与金石,琢于槃盂,传遗后世子孙。”此春秋用竹帛之例证。汉代班固的《汉书·艺文志》曰:“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卷子之兴,始于用帛。古者以1篇为1编策1卷轴。同书曰:“《春秋古经》十二篇,经十一卷。(注公羊、谷梁二家)”是《左氏经文》依十二公为12篇。又以数篇为1编策1卷轴,曰:“《尚书古文经》四十六卷,为五十七篇。”乃知篇卷过少者,则以数篇为1编1卷轴。清代严可均的《铁桥漫稿·桓子新论叙》写道:“章怀注言:‘《新论》一曰《本造》、二曰《王霸》、三《求辅》、四《言体》、五《见证》、六《谴非》、七《启悟》、八《祛蔽》、九《正经》、十《识通》、十一《离事》、十二《道赋》、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闵友》、十六《琴道》。《本造》《闵友》《琴道》各一篇,余并上下。’注又引《东关记》:‘光武续之,敕言卷大,令皆别为上下,凡二十九篇,《琴道》未毕,但有《发首》一章,按二十九而七十卷者,上下篇仍合卷,疑复又录一卷,故十七卷。’案光武言卷大者,以其太长不便卷舒。《新论》本十六卷者,以卷大为二十九篇。逮《隋志》所见本,仍以上下篇合为一卷。”由此可见,古书分合之不定。再者,古人注书,从中析出1篇或数篇,与经别行,故经传卷数各家不同。抑又,清代洪颐煊的《筠轩文钞》载:“《大戴礼记》八十五篇,第三十八以上今亡,中间又阙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六十一四篇,八十二以后四篇,存者三十九篇。许叔重《五经异义》《魏书·李谧传》《隋书·牛弘传》引《明堂》俱作《盛德》,皆不知何时析出《明堂》篇。故今本有二七、十四,存者四十篇。《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索引云:‘按戴德传《礼号》曰大戴礼合八十五篇,其四十七篇亡,今存者有三十八篇。’疑司马贞所见本已有《明堂》篇,又合制言上、中、下三篇为一,故云三十八篇欤。’今本《大戴礼记》二十四篇有注,十六篇无注,隋唐志皆不题作注人、姓氏。”篇目分合不定,或和上、下为一卷,或上、中、下三篇为一卷,此中散佚之目,不可考其因由,典籍传播太久是其主要原因。
以上叙篇、卷分合不定的问题,然古人亦有对篇、卷折中的创新之举,后人与前人典籍不敢做轻易改动,于是就想出了卷之下设上、中、下三部分,抑或再细化。清人卢文昭的《读史札记》载:“唐以前于古书卷目往往不敢轻改。如《汉书》本一百卷,十二纪、八表、七十传是也。师古注之,则其文繁矣,一卷或析为二、为三、为五,分计之,当为一百二十卷;而颜氏并不改百卷之旧,一卷之中只以上、中、下别之。《五行志》分为《五行志》上、《五行志》中之上、中之下、下之上、下之下。又如《严朱吾邱主父徐严终王贾传》即分为上下二篇,上卷只当题《严朱吾邱主父徐传》,下卷只当题《严终王贾传》,而师古惧失其旧,不敢稍有纷更,在今人则笑以为拙矣。李善注《文选》,虽析三十卷为六十卷,而本卷首有标目,其析出之卷,则标目仍在前卷中。昔贤重于改作如此,可以为后人之法。”卷目分合不定,然分上、中、下,再继续下分,继承其旧卷,不失为一种创新,把古籍的原貌基本保存了下来。又余嘉锡先生的《目录学发微 古书通例》载:“夫篇卷不相聊属,则易于凌杂,故流传之本,多非完书。又古书以一事为一篇者,往往每篇别行。”据以上可知,古书的这种以篇为编撰体例、以卷为计量单位,以竹帛为材质的客观历史性,决定了其多数能以单篇别行的形式传播,多篇本古书传播时间长了,其中的每篇文章也难免成为单篇析出文献。
2 为利者邀赏,为名者欲扬名
牛弘授散骑常侍、秘书监职时,上表请开献进书之路,先论书遭“五厄”之痛惜,再论经邦立政实归典谟,言词铮铮,着实令人心生同感。唐《隋书·牛弘传》载:“上纳之,于是下诏,献书一卷,赍缣一匹。一二年间,偏籍稍备。进爵奇章郡公,邑千五百户。”由此可知,牛弘上表进献典籍者奖赏绢一匹,然这一浩大的图书收集,在执行时却有各种弊病,追逐利益者离析、编造伪书以邀赏,实为学术界之盗跖。唐《北史·刘炫传》载:“时牛弘奏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后有人讼之,经赦免死,坐除名。”刘炫伪造典籍,为的是利益,没有领会牛弘广购佚书的本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利益面前,这句古训似乎只是几个字的叠加而已,其原有的内涵实难得到遵行。清姚振宗的《隋书经籍志考证》说:“《春秋左传杜预序集解》一卷,刘炫撰。刘炫有《尚书述义》,见前书类。按自刘实等至此,皆左氏绪论注解之属,似多从本书析出以充数,旧有此例,遂类从为一门。”刘炫前有伪造典籍的污名,姚氏在此将他的《春秋左传杜预序集解》一卷归为析出充数一类,亦非武断。此为广罗购书的一种现象。亦有甚者,将书一分为二为三者,以邀赏帛。此书《叙录》曰:“今按一人之书,有分为二三部者。易类萧子政《周易义疏》一书,既别出《系辞》三卷,又别有《系辞义疏》二卷。”翻检《隋书·经籍志》,萧子政撰有《周易系辞义疏》三卷、《周易系辞义疏》二卷、《周易义疏》十四卷,疑萧子政离析其篇目,以广名声耳。此又一现象也。鉴于以上诸种现象,可知现存的古籍已非本来的面目,其中的离析分合实难考证。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论述典籍离析篇目甚多,然也只是离析篇目的冰山一角。
为利者离析篇目以邀赏,有司收集不加考辨,作志者亦不考查,此学界之病患。学之不明,为书之不伪。要之,治国立邦,导化仁义,非考辨典籍之真伪莫属。古者搜集典籍为一大功,其后校勘、辨伪,后世须下一番苦功夫。
3 同书不同体例,故而析出别录
古人在刻书时,易把作者不同类型的文章合刻在一起,时间久了,后人重新整理之时,便把不同体裁的文章单刻出版。清人杜文澜的《古谣谚》曰:“《狄水歌》,《琴操》逸文,据《水经注·漯水篇》,狄水衍兮,风扬沙船,楫颠倒,更相加,归来兮,胡为斯。孙氏云: ‘今本《水经注》‘狄’伪作‘秋’,又脱末句。从宋本《韩文考异》引补。《续博物志》卷八,《全唐诗》五函十《韩愈诗注·均藻注》末句作‘归来归来,胡为斯。’案孙本以此条注于《将归操》之末,疑为《将归操》脱文。今考孔丛子《鄹操》,较《琴操》、《将归操》完备。今以《将归操》附注于《鄹操》之下,此条词义虽于《鄹操》、《将归操》相类,然未必果系一篇,故析出另录。”清代嵇璜的《续文献通考》云:“茅坤《徐海本末》一卷,坤字顺甫,归安人,嘉靖进士,官至大名兵,备副使,事迹具《明史·文苑传》。《王直传》一卷,不著撰人名氏。臣等仅案以上二书本为合刻题曰: ‘《海寇后编》,今析出著录,应从叛臣,诸传附载史末之例,自为一类,而明代唯此二书,故即附传记之末焉。’”不同体例内容,嵇璜将它们合刻在一起,后来析出单录,以便条理清晰,便于检阅。清人永瑢等撰的《四库全书总目》卷五十二录《建炎时政记》提要云:“是编乃纲奉诏所编,前有奏书原序,起建炎元年六月,即其《奏议》附录中之一种,《永乐大典》亦别载之。则自明以前已析出单行矣。惟纲代高宗所草《通问徽钦二弟表》,内所称臣某言者,乃高宗蜀名,故讳而不书。《永乐大典》本俱误作臣纲言,盖明人不知而妄改。今此书尚依原文,则所据者未改之本也。”此同前例,也是一证。该书卷六十载《岳庙集》四卷之提要云:“原本凡《传》一卷、《制》一卷、《议序记》一卷、《辞乐府诗》一卷,而附以《岳武穆遗文》一卷。今以《武穆遗文》析出,别入集部。故此本以四卷著录焉。”可见,此是已将不同体例部分,分而单录。清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卷四十载梁有《项氏注幽通赋》云:“《唐书·艺文志》项岱注《幽通赋》一卷,汪氏《文选理学舆权》曰:‘《文选》旧注《幽通赋》有曹大家注。’项岱注又曰:‘曹、项二注皆颜师古《汉书》注所无。’案项岱别有《汉书叙传》五卷,见史部正史类,此即从所注叙传中析出者。《文选》李善注本中引曹大家注最多,项岱注亦间存十余条。”项岱是否另有《幽通赋》注,不得而知。此处姚氏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项岱《幽通赋》注是从其《汉书叙传》中析出的。因体例不同,姚氏认为项岱《幽通赋》注从《汉书叙传》析出,而无注类专书。
4 单篇研究,以成专著行于世
古人对典籍中某篇或某部分进行研究,后此研究专著流行于世,这种现象非常常见,亦是文献析出的一大原因。唐魏征等撰《隋书·经籍志》时早已注意到文献的析出问题,书中载:“汉末,郑玄传小戴之学,后以古经校之,取其于义长者作注,为郑氏学。其《丧服》一篇,子夏先传之,诸儒多为注解,今又别行。”由此可知,郑玄传小戴之学,并为其作注,其中《丧服》一篇单独传播流行,后人多为其作注,以成专著传播开来。清姚振宗《后汉·艺文志》云:“郑玄《丧服经传注》一卷,《隋书·经籍志》《丧服经传》一卷,郑玄注。《唐·经籍志》《丧服纪》一卷,郑玄注。《艺文志》郑玄注《丧服记》一卷。马国翰辑《丧服变除·序》云:‘《隋志》复又《丧服经传注》,即注《仪礼》《丧服篇》也。晋宋诸儒好治丧礼,于是郑注《丧服》别有单行之本,故隋唐志亦别著于录。’”此亦《丧服篇》析出别行之例证。马国翰载:“郑玄《丧服谱注》一卷,《隋书·经籍志》《丧服谱》一卷,郑玄注。马国翰辑《变除·序》又曰:“《隋志》复有《丧服谱》一卷,疑即《唐志》之《变除》,盖因大戴之书而申明之,或其书中衍为图谱,故《隋志》取以标目欤。按此或如马说,或后人从《三礼图》析出别行,或郑氏之先有人撰《丧服谱》者,郑从而注之。又按《隋志》云:‘梁有戴氏《丧服五家记图谱》五卷,亡。’此戴氏疑即大、小戴,郑或取五家中戴氏一家图谱而注之,或全注五家图谱别为一卷。”按《隋书·经籍志》礼类检索,目前,我国古代有关丧服的单篇研究著作达46篇之多,说明古人对丧服的重视并非偶然,而是有更深层次的文化渊源,其学术价值值得深入探讨。
佛经典籍有析出别译一类,就是将佛典中某部分抄撮出来,另行翻译注解。元代庆吉祥著《至元法宝勘同总录》载:“《了义般若波罗蜜多经》一卷,本录云析出别译,未曾勘,当与何本同。”佛典中此类析出较为常见,当属单篇研究一类。清代蔡衍钅晃著《操斋集》曰:“《孝经》传于世者有今文古文之别,今文十八章出于颜芝所藏,郑康成为注古文多《闺门》一章,又于十八章中析出三章,合二十二章。汉武时出自孔避,孔安国为注二书,文辞虽云稍异,而意旨未尝不同,何自天宝来专用今文,至宋司马温公指解始主古文,厥后朱子著刊误,亦就古文中分为一经十四传,而向之所谓十八章、二十二章者始燦然分列十五章之内,而疏明大义于天下,惟是书。”后人为古文《孝经》作注多出1章,又从18章中析出3章,由此可知,注者在作注时有另立章节,甚或就古文《孝经》有阐发性诠释,因篇幅宏阔不得不另列章节,此类注文可以称为《孝经》文本的研究专著。清代全祖望在《答朱宪斋辨西河毛氏大学证文书》中说:“《汉书·艺文志》有《中庸说》二篇。《隋书·经籍志》有宋戴颙《中庸传》二卷,又梁武帝有《中庸讲疏》一卷,又《中庸义》五卷,《宋史》仁宗曾以御书《大学》赐进士王尧臣等。近儒多据此数条,以为旧有专本之证。然仆以为不足辨者,古人著述,原多以一二篇单行。《尚书》或只用《禹贡》,《仪礼》或只用《丧服》,《大戴礼》或只用《夏时》。即《礼记》之四十九篇,或以《曲礼》,或以《檀弓》,固未尝不以专书也。”案全氏所举诸篇,唯《乐记》本是专书别行,与《礼记》删节之本不同。《曲礼》《檀弓》之单行,出自宋人,与《大学》同。余嘉锡先生《目录学发微 古书通例》中载:“若《禹贡》《洪范》《丧服》《夏小正》,则皆汉人作注时自全书析出者也。”要之,我国诸种礼仪古来久矣,《周礼》《仪礼》《礼记》著作之多,且为之作注疏者在汉达最盛,汉代作品在典籍中占有相当篇幅,不论是应时之需,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文化渊源,都值得进一步探究。以上种种皆述单篇别行,抑或自全篇析出后人为之作注、注疏,单成研究著作。
5 本是全书,后人抄出一部分,以便诵读或迎合时局之用
古因竹帛繁重,抄写全篇不易,往往因某事欲读某篇,或因特定功用,抄取某篇观之。如晋葛洪《抱朴子·内外篇》云:“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鸿宝枕中书,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须口决,临文指解然,后可为耳。”可知淮南王痴于炼金术,从《神仙集》中抄录部分放枕边,以练其术。又如《史记》130篇,《汉书》100卷,本无单篇别行,而《后汉书·窦融传》言:“帝深嘉美之,乃赐融以《外属图》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候列传》。诏报曰:‘每追念外属,孝景皇帝出自窦氏,定王景帝之子,朕之所祖。昔魏其一言,继统以正,长君、少君尊奉师传,修成淑德,旋及子孙,此皇太后神灵,上天祐汉也。”窦融为景帝母窦太后之弟广国七世孙,而光武为景帝子长沙定王之后。光武赐此数篇书之意,具见于诏书,其赐数篇书,乃于全书中抄撮而来。
佛教抄撮经典最盛,梁代释僧佑的《出三藏记集》内有专论抄经者之得失,其曰:“抄经者,盖撮举义要也。昔安世高抄出《修行为大道地经》,良以为广泽为难,故省文略说。及支谦出经,亦有《孛抄》,此并约写胡本,非割断成经也。而后人弗思,肆意抄撮,或棊散众品,或苽本正文。即使圣言离本,复令学者逐末。竟陵文宣王慧见深明,亦不能免。若相竞不已,则岁代弥繁,芜黩法宝,不其惜欤。名部一成,难用刊削。”释僧佑认为抄佛经确实有功德,然而也有肆意乱抄撮者流传于世。梁代释慧皎著《高僧传》言:“什执梵文,于阗沙门智胜为译,龙光道生、东安慧严共执笔参正,宋侍中琅琊王练为檀越,至明四月方竟。仍于大部抄出戒心,及羯磨文等,并行于世。”抄经之功一则抄经念佛为佛家定禅心之首要功课,二则传授佛经意旨,广弘佛门。抄书之例古来已久,传播时间稍久,俨成单部之著。唐代释智昇《开元释教录》载:“《药师如来愿经》一卷,隋天竺藏达摩笈多译,出《内典录》第二译。《药师瑠璃光如来愿功德经》一卷,大唐玄奘译,出《内典录》第三译。《药师瑠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二卷,大唐三藏义净于大内佛光殿译,新编入录,第四译。右三经同本译异,与前《灌顶》第十二卷《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同本,其三藏义净所译二卷者更加《六佛本愿》及《咒余文》,大同玄奘法师译者,其《旧药师经郡录》皆云:‘宋时鹿野寺沙门慧简所译。’寻检其文即是《灌顶》第十二卷析出别行,更无异本,其《随愿往生经群录》或云:‘吴时支谦译’,或云:‘西晋竺法护译’,其见流行者,即是《大灌顶经》第十一卷,晋广品更无别本,此之二经,既在大部之中,其别生流行者删之不录。”释智昇翻检《灌顶》第十二卷,寻得《药师如来愿经》1卷、《药师瑠璃光如来愿功德经》1卷、《药师瑠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2卷,三部经同本于《灌顶》第十二卷,属同本别译。
前文分析了析出文献析出之因由,古著篇、卷不分,由来久矣,散篇之传播易致篇目离析,由其所致文献析出,不可不归为一类。书遭“五厄”,典籍十不存一,牛弘上表请求广开进献书作之路,为利者伪造、离析篇目以邀赏帛,此学界之耻,同时增加了辨伪难度,研究者不可不先断书之原委,以倡源流。中华文明与历代典籍之编撰、注疏、传播全然分不开。其中合之复分,分之复合,复杂渊源因系不可不深究。总之,寻一家文化之渊源,其中传播、流变、因革、创新,应当深明。至于全书抄节以便传播、诵读,抑或时势思想之习染,为离析篇目章句、注疏者,则当属另一类。以上从5个方面粗疏离析篇目之至因,其中渊源因革及思想文化渊源,待进一步详加阐释。析出文献在版本学、史志目录著作中多被提及,但其研究力度和深度不够,其所蕴含版本学、目录学、校勘及辨伪等学术价值,有待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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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F THE CAUSES OF THE CHINESE ANCIENTPRECIPITATION LITERATURE
HE Xuel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Precipitation literature is a special literature with independent literature data obtained from the analysis of the published books or articles. Very few people are committed to the related research due to its particularity, even fewer are in the position to account for precipitation literature, thus its deep cultural background academic origin are not known. With such a question, the author attempts to explore the causes for the precipitation literature from five aspects as follows: first, the ancient books were not divided into volumes; second, books are written for fame and fortune, resulting in bibliography segregation; third, literature data are separated from the same books with different styles; fourth, articles are studied one by one, resulting in a literary masterpiece; fifth, copied books. On the basis of the above causes, the paper analyzes the historical objective reasons in order to further study the academic value of the literature.
precipitation literature; cause; analysis
2016-12-07
2016年云南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yjs201631)作者简介:何雪利(1990-),女,安徽亳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先秦文学与文献。
1673-1751(2017)04-0049-06
G25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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