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与抗争:后殖民视阈下的《等待野蛮人》
2017-01-30王明湖
王明湖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暴力与抗争:后殖民视阈下的《等待野蛮人》
王明湖*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等待野蛮人》是南非白人小说家J.M.库切的一部寓言体小说,通过描写帝国假象的敌人“野蛮人”企图袭击边境小镇的故事揭露了殖民者的种种暴行:对自然界生物的猎杀,对“野蛮人”实施酷刑,以及对边境小镇宁静生活的破坏;其目的就是想要达到殖民统治,但是由于被殖民者的反抗,殖民者最终等来的是霸权统治梦想的破灭。本文基于后殖民理论对小说进行分析,旨在揭示帝国殖民统治的暴行,以及其失败的原因。
《等待野蛮人》;后殖民;暴力与抗争
《等待野蛮人》中,库切用极具哲理性的语言刻画出了殖民者的种种陋习,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其试图征服殖民地的本性。无论是从话语权的建构,还是其臆想的“野蛮人”,这一切都是企图将其殖民霸权统治的行为合理合法化。小说中作者对帝国的殖民统治进行了有力的讽刺和批判。自从小说问世以来,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从不同的视角对作品进行了深入分析和讨论。国内外的众多文献中涉及到了种族,话语权,女性主义,“他者”身份以及福柯的凝视和被凝视等理论。在国内的研究中,胡仕薇(2014:4)用后殖民理论分析了殖民话语权的建构。付文丽(2014:9)分析了想象与权力所体现的帝国霸权,指出西方是想象者,建构者,表述者,揭示了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的不对等的关系。李幸(2016:2)从福柯凝视理论的角度分析了小说中存在的凝视与被凝视的关系从而揭示出了人人都处于他人凝视中的普遍规律。此外,金怀梅,许炜(2016:3)讨论了由于帝国的罪行所导致的自然生态的危机。基于以上的研究,本文就帝国的暴力行径以及其对边境小镇所造成的各种破坏进行了进一步分析,以期人们能够对小说中所描写的帝国殖民暴力统治有所深入了解和把握。
一、殖民者对自然界的暴行
《等待野蛮人》中所揭示的殖民主义的权力关系存在于社会的各个领域和层面,殖民者永远无法满足的控制欲望致使人们之间无法形成相互尊重,彼此理解,和谐发展的平等互惠的对话关系。在殖民统治的框架下,要想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交流,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是不可能的。只要存在殖民统治的理念,自然界和殖民地的人们就永远摆脱不了被掠夺和被压榨的命运。
在殖民者看来,殖民地的人们和自然界的动物没什么两样,都是野蛮,原始,劣等的,无知和肮脏无序的,需要殖民者对其进行驯化才能走向文明。萨义德反对西方的东方主义,在西方的认识暴力之下,西方与东方,东方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受到了扭曲,在西方的俯视下,东方永远处于臣服和从属的地位,是被征服的对象。殖民者的暴行和征服欲首先表现在对动物的掠杀和对自然界的大规模的破坏。
在小说开始部分描述了殖民者残暴射杀动物的情景,帝国权力的执行者乔尔上校谈到驱车大狩猎的经历时说:“当时成千的鹿,猪和熊被杀死,满山遍野都是动物的尸体,多的没法收拾,只好让它们烂掉”(1),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二十年前,羚羊和野兔多的不得了,人们只好带着猎狗夜里巡逻守护,防止这些动物啃啮青苗”,“而现在打猎的人必须骑马跑上一个多钟头才能开始狩猎行动。”(57)对动物的大规模的猎杀,不仅是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而且表现出了殖民者的残忍和无情,他们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控制,将其对立面进行肆意杀戮。老行政长官管辖的小镇,早春一到,就会有大队人马去狩猎,然后满载而归:“拗断脖颈的鸟被缚住双脚,一只一只地串在长杆上,那些活的被关进了木笼,惊恐的乱扑乱蹦。”(85)由此可见殖民者的残暴行径是人性的丧失,是对文明的践踏,是彻底的“野蛮人”。
不仅针对动物,殖民者的肆意妄为还表现在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上,在殖民者看来,除了帝国本身,其他一切都是荒蛮,下等的,都应处在其改造和控制之下。殖民者为了防止“野蛮人”入侵而设置防护线,把河岸边的灌木丛统统烧掉,导致土壤被风蚀,沙漠化。小镇以前是一片绿洲,“是一片靠着湖边的富饶美好的土地,甚至在冬天也不乏丰美的牧草“,而如今“湖水正在变咸,这是一个简单明了的征兆—绝对不能对这种事视而不见”(76)。殖民者的肆意砍伐、猎杀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殖民心态也必然导致帝国征服梦想的最终破灭。
二、对被殖民者的酷刑
根据萨义德的理论,东方主义就是西方殖民者,想象出的一套有利于殖民统治的规则,企图在被殖民者的头脑中内化成一种“殖民思维”:即被殖民者生来就是下等的,落后的,就应该臣服于殖民者,接受殖民者的奴役和驯化。如果不按他们的规则行事就会被施以酷刑。
刑讯室里刑讯者和受刑者得关系代表了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关系,施行者掌控着话语权,受刑者在酷刑的折磨下,被剥夺了自己言说的权利,被迫接受帝国强加的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成为帝国实现他们殖民统治随意书写的空白载体,“一个活着的身体,只有完好无损时才有可能产生正义的思维,当这个身体的脑袋被掐住,喉咙被插进管子,灌进一品脱盐水时,弄得咳嗽不止,呕不出东西又连遭鞭挞时,他很快就会忘记一切思维而变得一片空白。”(58)由此可见,被殖民者的身体变成可以随意书写文本,是掌握着权力的帝国将自己的话语强加于他者身上的地方。
后殖民理论认为被殖民者是“殖民的地的他者”,是被构建的对象,因为他们是没有力量,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思考和统治的能力。在殖民者眼中被殖民者就像动物一样可以任意践踏和虐待。
在《等待野蛮人》中,帝国为了给自己的暴行披上合法的外衣,展开了一场讨伐“野蛮人”的战争。以乔尔为代表的帝国殖民者对当地的人实施惨绝人寰的酷刑,逼迫其说出殖民者想象出的一系列罪行,帝国的暴行昭然若揭,血腥场景令人毛骨悚然。老人的尸体被放在小男孩的旁边进行恐吓,并用小刀戳进男孩的身体,在其身体内转动,最终小男孩被迫承认自己和其族人不仅偷窃,而且策划将对帝国发动武装攻击,以此为理由,一批批“野蛮人”被拘捕,被施加酷刑,遭殴打,致死致残无数。其中的一对父女,父亲被殴死,女儿脚筋被挑断,眼睛失明。帝国的残暴行径证明其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来征服殖民地人民,以达到殖民统治的目的。这一切表明帝国是在文明外衣掩盖下的真正的“野蛮人”,其一切暴行无不带着人性的沦落,内在的野性,以及无休止的征服欲,这正是其野蛮掠夺的本性所在。
三、殖民统治梦想的破灭
库切在《等待野蛮人》中描述了殖民统治给殖民地人民带来的创伤,使我们看到了“文明人”的野蛮行为,这不仅是对文明的亵渎和戕害,而且反应出殖民者的自我否定。任何建立在想象基础上的建构都经不住历史的考验,最终逃不掉失败的命运。殖民者从单向视角构建的“他者”是西方控制欲望和自我为中心的体现,是赤裸的霸权主义行径。在与“野蛮人”的战争中,殖民者感受到了来自殖民地人民强有力的反抗,在酷刑面前他们没有退却,用正义的力量击退了殖民者,帝国输掉的不仅是人性和良知,而且是整个帝国构建梦想的破灭。
小说中的行政长官没有见到野蛮人有任何野蛮行为,却多次亲眼见证了“文明人”在对手无寸铁的人进行的酷刑和残杀。看到的是“文明人”在掠夺他人的财产,在市场上缺斤短两和欺行霸市。是帝国自己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打破了小镇以往的宁静,在这种叙述中,我们看到文明与野蛮的界限变得模糊,最终被颠覆。正如行政长官所言:“都是帝国造的孽,是帝国造成了这段历史。帝国不让人们以顺应天时的方式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偏要制造大起大落的动荡让人们记住它的存在。”帝国四处寻找敌人,其实敌人就是帝国自己本身。所谓野蛮人对帝国的威胁,需要剿灭的言论也是帝国自己构建出来的。我们找不到野蛮人企图袭击小镇的任何证据,人们只是通过帝国的单方说法来进行推测。一个士兵告诉行政长官造成追击野蛮人行动失败的原因时说:“我们被困在山里挨冻,我们在沙漠里饿的要死,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情况会怎样?我们没挨揍,他们让我们走进沙漠后自己就消失了。”(96)由此可见,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要“野蛮人”击败了帝国军队,而是帝国自己打败了自己,他们败给了虚伪与无知,败给了狂妄与自大。正如萨义德在《东方主义》中论述西方世界东方主义观念形成过程时所指出的那样,“权威既不神秘也非自然形成,它被人为构成,被辐射,被传播,有说服力,它有地位,它确立趣味和价值标准……”。帝国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这种建立在虚构事实、歪曲真相基础上的帝国权威,经不起事实的检验,最终落败而逃。
在《等待野蛮人》中,库切通过形象生动的语言以及寓意深刻的描述,给我们展示一副帝国虚伪,狂妄,以自我为中心的全景图。无论是从乔尔上校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还是“野蛮人”企图袭击小镇的这一虚构的事实,都不难看出,帝国始终都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凝视的位置上,被殖民者是被帝国建构的“他者”,是劣等,无知,荒蛮的,需要他们来征服和驯化,才能脱离野蛮,走向文明。但是随着帝国谎言被揭穿,其殖民心态暴露无遗。在小说的结尾,帝国放弃了自己的前哨基地,大多数居民前往首都方向逃离,以保卫帝国安全开始的军事行动最终以帝国的溃败而告终。帝国等待的“野蛮人”最终也没有出现,而等待帝国的是来自正义的评判和殖民统治梦想的破灭。
[1]Kelly Adams.“Acts Without Agents:the Language of Torture in J.M.Coetzee’s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ARIEL,2015(7):165.
[2]Lochner Liani.“Power and the Subject in J.M.Coetzee’s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ARIEL,2016(10):103.
[3]Patrick McGrath.“To Be Conscious IS to Suffer”.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1994(11):29.
[4]Troy Urquhart.“Truth,Reconciliation,and the Restoration of the State:Coetzee’s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Twentieth Century Literature,2006(3):1.
[5]付文丽.霸权的话语,颠覆的力量—解读库切的小说《等到野蛮人》[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14(5).
[6]高文慧.后殖民文化语境中的库切[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7]金怀梅,许炜.从《等待野蛮人》看库切小说的生态整体主义精神[J].湖北文理学院学报,2016(3):58-61.
[8]李幸.凝视与反凝视—《等待野蛮人》中视觉关系的解读[J].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16(2).
[9]萨义德.《东方主义》[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
[10]J.M.库切.《等待野蛮人》[M].文敏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王明湖(1969-),男,汉族,山东济南人,云南师范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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