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哲学：“成为人”与“完成人”<br/>——对朱鲁子先生人生哲学系统探索的一个简要分析

人生哲学：“成为人”与“完成人”
——对朱鲁子先生人生哲学系统探索的一个简要分析

2017-01-24张进峰李

中共太原市委党校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人生哲学个体人类

张进峰李睿

（1.太原师范学院，山西晋中 030619；2.中共太原市委党校，山西太原 030012）

人生哲学：“成为人”与“完成人”
——对朱鲁子先生人生哲学系统探索的一个简要分析

张进峰1李睿2

（1.太原师范学院，山西晋中 030619；2.中共太原市委党校，山西太原 030012）

“认识人自己”的“人生哲学”，是人类进行思想活动的最高使命、终极任务。人类历史发展到全球化时代与世界历史阶段，既迫切需要人生哲学得以定型和完善，也为人生哲学趋向成熟创造了社会历史条件。中国学者朱鲁子先生的《人的宣言——人，要认识你自己》（2007）与《精神青春期——开悟，创造，不朽》（2015）两本原创性专著，对人生哲学进行了探索，提出了“人自己创造自己”“认识自己而成为自己”“拒绝诱惑、恐吓，是其所是，非其所非”“在哲学活动中走向和完成真人”等一系列观点。这作为汉语原创哲学理论文本，有可能对当今世界人生哲学做出重要的贡献。

人生哲学；个体精神存在；朱鲁子

在学术思想研究上，“人的研究”当然居于“核心”地位。对人的研究，绝不仅仅是一种单纯学术路线研究，而是存在于和受制约于“对人的理解”、“做人的实践”和“人类社会文明历史发展”的分头推进与互动之中。这决定了“人”的研究课题的背景广阔性、历史长期性、发展动态性，也就是说关于“人”的思想理论建构始终“在路上”，既体验、建构又批判，既批判、建构又体验，是全人类与世界历史中的一个恒久课题。尤其是自19世纪以来至今的波澜壮阔、日新月异的全球化历史，更是将“人学”推向至高无上的显学，促进了人学地位的提升与迅猛发展。

人不是物，不能以工具对象来对待，如何确定人的价值；人具有自我批判、超越、创造的特性，如何界定人的存在……等等，都使人学成为学术思想领域中最艰深、艰难的学科。近年来人学在国内也得到了非常高的重视与发展，译介、整理、汇编等学术工作做了不少，但深入到形而上思维进行高层次理论建构的工作仍然不多，在这方面南开大学哲学学院朱鲁子教授出版的《人的宣言——人，要认识你自己》、《精神青春期——开悟，创造，不朽》两部专著，可以说进行了宝贵的学术探索，这一探索也可视作汉语文本哲学理论创作的一个成果，值得我们高兴和肯定。本文仅泛泛地结合朱鲁子先生这两部人学专著中的一些重要思想，发表一些个人感受，以期抛砖引玉，共同推动中国人学事业的发展。

一、朱鲁子先生对人生主题的探索

思想的凝聚内核、最高任务、终极使命，就是“人生”。一旦踏上思想之路，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人生”这一主题，这似乎是万流归海般自然的事情，实则也不然，人会受异化的迷误而迷失，而异化却是与现实正然运行的世界完全对应的世界，它无处不在，一个思想家要在思想的态度上、思维路线上、语言运思上做到“咬住人生不放松”，也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

可喜的是，中国哲学的古典传统却是非常关注人生主题、关注生活现实的。这一精神传统成为我们当代中国思想家的天然独厚的资源。而在三百余年以来学习外来思想的语境中，能否坚守中国思想古典传统对人生主题关注这一精神资源，也已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无论如何，在朱鲁子先生的文本中，我们整体上看到了关注人生主题、关注生活现实的比较彻底性的思想行为。

在中国思想关注“人生”这一传统之中，还有“以生命来看生命”的思维路线的良好传统，正因如此，中国古代发展出了经络、中医、气功、武术这些伟大的思想成就。可喜的是，在朱鲁子先生的文本中，也很少形而上学的色彩，而是以生命的活动来看生命，以生命的结构来看生命，以生命的过程来看生命，以生命的自我体验与自我评价来看生命。

无论哪一种民族文化的传统有多长，在人类文化这一整体及历史面前，都是一个极小的部分，在当今对人类自身的认识发展、创新、超越上，必须把平台设定在全人类的历史、现实生活这一实体之上。可喜的是，在朱鲁子先生的文本中，能够对世界各民族多种宗教、神话进行研读、体悟、解构、再构，把这些思考成果全部地、积极地、自觉地揉合运用到自己对人生的思考上。这种思维背景上的努力，不但避免了思想观的自恋、狭隘，而且把“思想之树”的根扎在了广阔、深厚的土壤之中，这对于历来“以自我为中心”的极为不自觉、狭隘的中国思想传统来说，尤其难能可贵。

与西方思想传统存在着过于外在地研究人的缺点相比，中国思想传统在研究人上具有过于感性、散乱甚至把一些巫魔性的东西都夹杂在对人的认知观念中。西方近五百年来对人的生命世界、意识世界、精神世界的研究，获得了空前的成果体系，并成为几百年来推动全球社会思想发展、科技进步、经济飞越、文化跃迁、人性主体建构的主导力量，而这种辉煌成果是中国思想传统的影响所不能比拟的。可喜的是，朱鲁子先生把他对人生的研究，聚焦在“精神”这一核心概念之上，既充分学习和继承了西方文明近现代的思想成果，又在其基础之上产生了自己的创新性思考成果。

世界上什么最难？思想最难，哲学思想尤难。在哲学思想的功业上，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制约着人难以成功，难以成为伟大的哲学家。但即使是许多偶然因素都具有，最关键的还是作为哲学家主体的这个人的主观追求，起最重要的、枢纽性的、最终的决定作用。笔者觉得朱鲁子先生几十年来“疯态”般地使命般地咬住“人生”、“人生中的精神”、“人生中的精神创造”、“人生中的精神教育”这一主题线索不放松，从而为自己堂吉诃德般地开辟全面的思想战场。且不论这种疯态的结果如何，作为对人类事业中最艰难的事业——人生哲学的探索、攻坚，无疑这种疯态必不可少——不疯，就难以在精神上数度出死而生，走向一览生命精神风光的制高点。

二、朱鲁子对人生主体的探索

在我们观察、审视、探讨人自身何以走上卓然不凡的道路时，我们可能会认为：人，先天条件高高在上，因而他必然卓越不凡；人，偶然地创造了工具，他在打伐斗杀的环境中如魔附身，因而他偶然而必然地卓越不凡；人，偶然地开创了产业性的劳动生活方式，他厚积薄发，有备无患，因而他偶然而必然地卓越不凡；人，在后天意识系统中的内在创造，以语言和文本来承载思想与理论，超越了身体、器官的自然功能，超越了自然意识与对象世界的感外、应连的方式，超越了自然行为与对象世界的共体、对等的方式，因而变得既天马行空又自行侵袭而必然地卓越不凡。以上这些描述，都是对人的活动的环节、局部进行描述，都是构成人类卓越不凡的因子，与这些因子相连的而把这些因子组成一体又无限运作的一个重要事实是：人类，如何自觉着自己这一主体？如何创造性、超越性地扩展着自己这一主体？如何超越性地跨代运作自己这一主体？

由此观之，人类至今以来的思想史，最先关注人这一“物”之性；其次关注人这一“能动物”之功能；再次关注人这一具有内在精神世界、内在意志世界的内在运作及外化世界。但是，思想的探索便止步于此，还没有从整体上、从本体意义上考察、探讨“人”的“自运行”。这里的“人”概念，不是“自然人”，也不是“社会人、历史人”，而是综合人的历史以来的所有历史时期、所有表现方式的无任何限定条件的人的自在性概念。

可喜的是，在朱鲁子先生的两本著作中，我们看到了“人的自运行”的自觉意识这一内容。在“人的自运行”的意义上，“精神、创造、学习、教育”等概念，既是实在概念，又不是形而下的实在概念，而是具有“生活论”高层次意义的实在概念。“学习、教育”并不仅仅是面对外在自然世界的行为，也不仅仅是面对“语言、思想、理论、文本”的行为，它根本上是“生命的内在运行结构、运行机制、运行阶段”，在人的生命体的不同阶段会有不同阶段的任务、目标、特点等等。

三、朱鲁子对人、人生哲学的系统探索简析

（一）人生哲学的核心是精神

人的哲学、人生哲学无疑是人类思想探索的最高堡垒。也可能有点鲁莽，朱鲁子无疑是把对这一最高堡垒的攻击当作自己哲学探索的不二使命；也可能有点自不量力，朱鲁子无疑是把对现实中国思想视界的超越、对现实世界思想视界的超越当作自己的努力方向。客观地说，对于一己之力，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的宣言——人，要认识你自己》、《精神青春期——开悟，创造，不朽》两本著作，不乏散乱之处，但其中所充溢的前沿意识、视野意识、开创意识，倒真让我们有耳目一新、登高望远、豁然开朗之感。

依笔者看，生活有个人的生活、人类历史的生活、人类的现实生活。没有个人的生活体验，便根本上无从对人类历史的生活、人类的现实生活进行体验。但仅仅苦着自己的苦，悲着自己的悲，不从自身的欲求、体验、情感、行为的封闭中走出来，便无从进入到人类历史的生活、人类现实的生活之中，便不能产生出超越性的情怀感与超越性的意志感来。

“一个民族，如果没有现代人生哲学，那么，它在人文社会科学方面就难免是残缺的，就像一座庙里没有‘神’一样；一个没有经过现代人生哲学洗礼的当代人，没有资格宣称自己的理性和心智是彻底成熟的、健全的。”那么，人生哲学的核心是什么？是“精神”！是以群体或社会的方式生活在一起的人身上所具有的超越性之爱！一个人身上的精神发生史、发展史，决定着一个人的人生史；人类的精神发生史、发展史，决定着人类的文明史。

（二）现代人生哲学是用哲学的形式追寻“真人”的生命轨迹

人类文化成熟的标志是什么？是全人类人生哲学的融通、统一，是人类的精神或社会的精神成为每一个人的精神，这要求人类史与每个个体史的同一，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作了高度概括——“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现代人生哲学是人类历史发展到全球化时代——现代轴心时代——的必然产物，它是应时代的迫切需要而创生的。”

人创造和拥有自身的精神，人追求和信仰自身的精神，人是自身的主人，每个个体是自己的主人，“现代人生哲学怀抱人自己创造自己的‘造人’理想，它将这一曾经为‘上帝’所垄断的权力从上帝手中夺回来，交给人自己。它拒绝现实中一切形式的懒惰和推诿责任的无耻借口，它让人自己担负起自己的人生‘十字架’，它认同存在主义哲学的说法：英雄是自己使自己成为英雄，懦夫是自己使自己成为懦夫。”“上帝”被还原到世俗的“理想人格”，人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是建构自身的人格与自身所认为的理想人格的同一。“认识了自己，则成为自己就变成了一种宿命，一如西西弗斯推石上山；认识了自己，则成为自己就变成了一种责任，一如基督甘愿被钉十字架。”所谓“认识自己”，就是确定自己对“人生精神体系”的建立和选择，因而成为自我使命性的做人自觉，成为告别“毛虫”而做“蝴蝶”的自觉与喜悦，告别“石墨”而做“金刚石”的自觉与喜悦。

人因为具有精神而做自己命运的主人，“上帝”、“社会”不再外在于人，不再是比人高高在上的抽象的、虚幻的形式，而是此时此地我就是上帝，我就是社会，我就是上帝精神形式、社会精神形式得以显现的牢不可破的根据、基础。“上帝——神话意义上的上帝——死了。因为，长大、成熟起来的人类不需要他了；但同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上帝——自我实现的人——诞生了！”“一旦人的灵魂、精神成长、成熟起来，那么，他就会在自己身上发现神、上帝的真实的影子，他就会自觉到神、上帝的‘复活’。耶稣基督的复活是一个隐喻。”

当我自身成为自身精神的主人之时，我便告别了因为“贪婪”而被“诱惑”，因为“懦弱”而被“恐吓”的被动性、消极性、悲苦性的生活方式，而走向“是其所是，非其所非”的主动性、积极性、快乐性的生活方式。“现代人生哲学识破‘斯芬克斯’的真相——‘现实社会’即‘诱惑’和‘恐吓’，从而彻底地解开了困扰人类千古的‘斯芬克斯之谜’。现代人生哲学力求彻底地实现其最终的理论信念——是其所是，非其所非。”

当我建立起自己的精神，这便是“开悟”；当我践行自己的精神，这便是“为己”或“做人”。此时超越了贪婪、懦弱的我，方为出死而“生”，生生不息即是“不朽”。“现代人生哲学，无非就是用哲学的形式追寻‘真人’的生命轨迹，以哲学的形式复活‘真人’罢了。”

（三）精神生命周期体现了“成为人”与“完成人”

人以“精神”而区别于任何存在者，使自身成为独一无二的本己性、自在性、主体性、生成性存在者。一部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人的精神的诞生、建构、发展的历史，人类的现实生活方式本质上是精神主导的生活方式。这种类的精神主导性的生活方式对于自然性个体的人生来说，起初就是一种宿命性的、强制性的、包围性的消极性生活方式，但它最终必将成为个体人生的使命性的、主动性的、辐射性的积极性生活方式。在这一过程中，个体心灵的精神成长表现为由低级的自发性向高级的自觉性、最终达致最高的行知合一、心到手到的最高的自然性的跃进。个体心灵的精神状态由萌芽期和类精神青春期的类精神状态进步为成型期和精神青春期的类精神自觉状态，最终进步为成熟期或完成期和精神更年期的精神自然状态。“‘精神青春期’是人的自觉性即理性精神彻底觉醒或觉悟即智慧诞生的一个关节点或临界点。”“‘精神更年期’则既是一个标志着人的超理性精神生命或灵魂彻底觉醒即大彻大悟并因此拥有超理性的大智慧的关节点或临界点的概念，又是一个标志着人进入自由幸福的自我实现状态的过程和区间的概念……是人类个体完成非生物学即社会学意义上的‘造人’。”

一个人的个体有自然生命，但在人类社会文明生活中真正活跃的是个体的社会生命，个体的社会生命的本质正是“精神生命”。一个在精神成长上达致“精神青春期”的个体，才获得了自身的“精神生命”；一个在精神建构上达致“精神更年期”的个体，才获得了“精神生命”的全面的、完满的形式。“‘精神青春期’既是一个标志着人的理性精神生命彻底觉醒或觉悟、开悟并因此拥有精神生命创造力的关节点或临界点的概念，又是一个标志着人的理性精神生命创造的过程和区间的概念。”“人类中所有完成了自身即自我实现的个体，可以说都进入了‘精神更年期’。”

对于人类社会生活来说，只有进入到“精神青春期”，才可以称得上是从“野蛮”转变为“文明”；对于个体人生来说，只有进入到“精神青春期”，才可以称得上是从“蒙昧”中脱离而“开悟”，开始拥有自己的“精神生命的人生史”；对于社会教育来说，只有引导新生个体的心灵自我从先天的野蛮状态脱离出而步入自觉、自为的“精神青春期”，才能为社会提供拥有“精神生命”的合格个体，为社会输入具有精神创造力的新鲜血液。“‘精神青春期’概念是携带着人类精神生命全部信息和密码的精神DNA。”

人类社会文明是超越动物状态、自然状态的精神统领的文明，没有“人的精神”也就不会有“人的文明”，“社会化”的涵义当是“精神化”或“文明化”。同样是具有精神素养的人，却可能有高低层次的不同，最高精神素养层次的人，就是达到了“精神更年期”的人。“经由‘精神青春期’而达成‘精神更年期’的人，就如佛教所说的觉者——佛，他已大彻大悟，拥有释迦牟尼、苏格拉底和孔老孟庄一般的大智慧。这样的人就是不朽的、永生的人。……表现在三个层面：第一……拥有世俗性的象征意义上的不朽——精神文明成果惠及后人而美名传扬后世；第二……拥有宗教意义上的灵魂不朽——‘大智慧’具有超越物理时空即时代的永恒性；第三……他已经现实地战胜了死亡，过的是‘无有恐怖’、‘不知老之将至’的自由自在、宁静欢乐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