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毒-管道-脏腑”理论对癫痫诊治的指导意义*

黄 琴 隋立森△ 谢海涛 叶 烨 周仙仕

（1.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 广州 510405；2.广东省中医院，广东 广州 510120）

论“毒-管道-脏腑”理论对癫痫诊治的指导意义*

黄 琴1隋立森1△谢海涛2叶 烨2周仙仕2

（1.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 广州 510405；2.广东省中医院，广东 广州 510120）

“毒-脏腑-管道”理论已成功指导脓毒症、COPD等多种临床急危重症的辨证施治，而癫痫目前中医诊治思路较为局限，临床疗效也受到相应制约。而笔者所在癫痫团队通过对癫痫病因病机及治疗措施进行深入思考，发现“毒-脏腑-管道”理论无论对癫痫的病因病机还是治疗措施都具有重要指导意义。“毒-脏腑-管道”理论所倡导的3个病理核心是癫痫诊治的关键，可为提高本病中医认识和临床疗效提供新方法和新思路。

癫痫 精气 邪毒 管道 脏腑

癫痫是一种发作具有突然性、持久性、反复性、难愈性等病理特点的脑部顽疾，临床表现以突发意识丧失，甚则扑倒，不省人事，强直抽搐，口吐痰涎，两目上视或口中怪叫，移时苏醒，一如常人为特征［1］。癫痫目前全球发病率平均为0.5%～1%［2］，我国癫痫患病率也高达为7.0‰，这就意味着我国目前至少有910万名癫痫患者。癫痫的防治一直是神经内外科的一大难题，同时该病也给患者、社会以及国家造成了沉重的医疗负担。近几十年来，尽管现代医学对癫痫认识和治疗取得一些进展，但其总体治疗效果仍未取得明显突破。而中医药治疗癫痫具有独特优势与疗效，因此越来越多的癫痫患者开始寻求中医药防治策略。

中医认为痫症的发病，病理因素总以痰为主，每由风、火触动，致痰瘀内阻，蒙闭清窍为主而发病。病机以心脑神机失用为本，风、火、痰、瘀为致病之标，目前大部分医家治疗本病多从“风”“火”“痰”“瘀”“虚”入手。也有部分专家和学者在继承前人古方和验方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行医经验，提出了一些新的治法治则及处方中药。如孔凡玉［3］使用大量矿石类药物，组方定风汤治疗痰热夹惊的小儿原发性癫痫，洪应祥［4］治疗脑梗死后继发性癫痈，药用生地黄、黄精、益智仁、杜仲、生首乌、制南星、地龙等攻补兼施药物等。但目前中医医家对痫症的认识并不完全统一，治法大都以师承为主，治疗效果并不理想，缺乏系统科学的中医理论指导。而由广东省中医院主任导师梅广源教授等提出的“毒-管道-脏腑”理论，对临床上多种急危重症的诊治有指导意义，之前有该理论成功指导脓毒症［5］及COPD［6］诊治的报道，而本文作者结合癫痫发病的核心病机和诊治关键以及临床实际，发现梅广源教授等提出的“毒-管道-脏腑”理论同样对癫痫诊治诊治有指导意义，现简述如下。

1 “毒-管道-脏腑”理论的基本含义

“毒-管道-脏腑”理论是在姜良铎教授“毒”［7］“管道”［8］等理论基础上总结而来的深刻的、系统的中医理论。该理论主要认为人体脏腑组织通过体内各种管道发生形态和功能上的联系，同时体内脏腑也可通过体表管道系统与自然界发生物质、能量、信息等结构和功能上的联系，这与中医学的“天人合一”思想相印证，同时也与中医学的整体观相契合。

1.1 “毒”的含义 关于毒的理解，姜良铎教授［7-8］认为凡对机体有不利影响，不论是来源于体内还是体外，均称为毒，内毒源自体内，多为先天之因，如胎产之伤，抑或体内脏腑功能受损，继而产生病理代谢产物，直接影响机体脏腑功能；外毒则源于体外，常见有跌扑损伤，六毒侵袭，继发于他病等，这些外毒可侵入肌体形成内毒，变为致病因素干扰脏腑功能，另外，若病程缠绵，内毒不能及时清除，聚积于体内，又可成为致病之因，所以毒邪往往既是致病因素又是病理产物。

1.2 管道与脏腑的含义 脏腑是机体最重要的功能单位，五脏、六腑及奇恒之府均蕴含其中。而管道是指机体的管道系统，它主要包括体表的管道如五官七窍、腠理毛孔、经络血脉，以及体内的所有管道。体内管道既包括独立于脏腑之外的管道：如息道、谷道、脉道等，亦包括存在于脏腑之内的管道：如肺络、心络、肝络、脾络、肾络等。脏腑内外的管道互为相通，体表同体内的管道亦互为相通，机体整个管道系统构成统一的整体［9］。正常生理状态下，人体脏腑通过管道系统与其他脏腑互相联系，共同完成脏腑气化，源源不断产生精气，精气通过体内管道系统输送至全身，同时机体也通过体表管道不断地同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及信息的交换。

1.3 “毒-管道-脏腑”的形成 人体精气、管道、脏腑这三者紧密联系，使机体形成相对平衡的稳态。脏腑组织经由管道连接，共同维持机体正常功能，并借以管道的启闭，沟通体内脏腑与外界环境，此为人体生理状态，即“精气-管道-脏腑”状态［9］。 然而当体内精气不足或过量或异位或遭受外邪侵袭时，则产生了邪毒，从而变为人体病理状态，即“邪毒-管道-脏腑”状态［9-10］。 外毒由管道侵入，与正气相争，若毒邪暴亢或正气虚弱，正气不能祛邪，则毒邪直入脏腑，最终导致机体发病。若管道本身不畅，不通则精气输布受阻，脏腑失养，同时管道不通则毒邪无法排出，毒力集聚，进一步损害脏腑及管道功能，也会加剧病情。可见机体发病与毒邪、管道、脏腑这三者关系密切，任何一种因素的改变，都可能会引起机体稳态的破坏而导致疾病的发生［10］。

2 “毒-管道-脏腑”理论对癫痫的发病指导

2.1 毒邪引动是癫痫发病重要诱因 癫痫的发病机制较为复杂，中医认为痫之为病，病理因素总以“痰”“瘀”为主，也就是“毒-管道-脏腑”理论中“毒”的范畴。痫之为病，病理因素往往由风、火等外毒引动，痰瘀等内毒继而形成，痰瘀蒙闭清窍而发病。刘茂才教授［11］认为，除了痰邪之外，“瘀”也是重要因素，癫痫发作时，气血瘀滞，反复发作，耗伤气血且痹阻脉络。同时痫症多为久病，久病则必瘀。现代医学也认为：症状性癫痫常见病因有外伤、脑血管意外、手术干预等瘀血内阻脑窍危险因素。而“痰”“瘀”作为本病主要邪毒，毒之所到，病之所起，毒力强弱直接影响癫痫发病形式、病程长短以及疾病预后。结合现代医学对癫痫发病因素的认识，其中遗传性、结构性、代谢性改变为主要内在因素，故基因改变，皮层发育畸形，代谢性疾病为常见内毒；外伤性及感染性为重要外界因素，如出生期及围产期脑损伤、中枢系统神经感染、颅脑损伤等可归为外毒，因此毒邪引动与癫痫发病密切相关。

2.2 管道不通、脏腑功能失调是癫痫发病的关键所在管道为正邪剧烈交争之场所，而脏腑为机体功用的内在基础。管道一方面为机体精微之气提供输布的通路，故管道通畅则顺，毒邪不易滋生；另外管道也是邪气出入的路径，管道不通则毒邪集聚而为病。传统医学认为痫之发病，主因痰瘀内阻，蒙闭清窍之重要管道而发病，脑窍蒙闭，脑为元神之府，神机失用，故出现突然扑倒，昏不知人，口噤，四肢抽搐等表现。癫痫发作形式多样，表现不一，主要取决于脑脏神经元放电部位，当某一部位神经元（脏腑）功能受限时，出现异常放电，经由神经传导通路（重要管道）发生扩散，出现该脑区支配区域功能的失衡。以颞叶癫痫内嗅皮层-海马环路［12］为例，当嗅皮层后的齿状回丧失某些过滤信息功能时，或海马受损伤出现硬化时，整个环路即放大同步化放电，传导至皮层，引起内脏功能、情绪反应及记忆功能的改变，从而出现各式临床发作，其发病形式可认为是经毒（内毒、外毒）诱导，引起正邪交争（神经元异常放电），并通过神经通路（管道系统）介导，从而造成脏腑功能失衡（各种发作形式）。再者，脑脏之自身病变，如局灶皮层发育不良、海马硬化等，造成相应部位神经元发育异常或丢失，使得脑功能异常，出现神经通路（管道）异常传导，而致癫痫发作，另外各种外伤、肿瘤、卒中、感染等外毒或遗传、代谢性等内毒影响也可诱发癫痫发作。由此可见“邪毒-管道-脏腑”之中任何一种因素的改变都可能会导致本病的发生，同时邪毒强弱、管道是否通畅及脏腑功能对癫痫的预后及转归具有重要影响。因此“毒-管道-脏腑”理论与癫痫发病关系密切。

3 “毒-管道-脏腑”理论对于癫痫治疗的指导意义

“毒-管道-脏腑”理论不但对癫痫发病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同时对本病的治疗也具有重要指导意义。3.1 防毒避毒，积极预防 脏腑机体的抗毒能力有限，故先安未受邪之地很有必要。前已提及，痰瘀之毒邪既是致病因素也是病理产物。传统医学认为痫之为病，多责之于惊恐，而“恐则气下”“惊则气乱”，大惊大恐，极易造成气机失调，脾胃升降失司，以致精微不布，痰浊内聚，日久成瘀，一经外邪诱导，痰浊瘀血可随风动，随气逆，随火炎，易蒙闭清窍，发为痫病，故防毒要点之一即于母孕期避受惊恐，如 《素问·奇病论篇》云“人生而有病癫疾……此得在母腹之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另外还应避免在孕期服用伤胎之药，防止跌扑撞击，以免损及胎儿。再者，对于个体差异的癫痫诱发因素如劳累、睡眠剥夺、食用辛辣刺激之物，都应尽量避免，积极防毒避毒。西医认为癫痫是发生和进展最重要的原因是神经元的死亡，故有学者提出癫痫患者积极合理选用口服抗癫痫药物，具有一定神经元保护作用［13］，另外有实验研究［14］提出脑神经源性营养因子可降低癫痫发作率，由此可见，避毒防毒，是预防本病的前提。

3.2 解毒灭毒，通调管道 对于痫病的治疗，主要从痰和瘀论治，结合病证兼证，随证选方。痰瘀为毒，发作期当以解毒（化痰祛瘀）为主要治则，因证而异。毒之所聚，往往其气必虚。故在解毒排毒的同时要兼顾调节脏腑功能，同时管道不通也是本病重要发病基础，故通调管道亦不能忽略。具体而言：针对癫痫两大毒—“痰”“瘀”：由痰邪作祟者，发作期急则治标，急需豁痰开窍，宜使用辛香走窜的祛痰开窍之品，休止期，应针对生痰之源，调养脾胃，补益肝肾，固护正气才能御毒外侵。瘀邪为害，则主要是针对反复发作患者，日久成瘀，应使用走窜力强的活血虫类药物，以通为用。针对“毒-管道-脏腑”理论的3个主要致病因素同时施治，才能达到较好的治疗效果。

而现代医学对本病的治疗，亦离不开本理论的范畴，如针对症状性癫痫的治疗措施中，对有明确颅内结构病变等符合管道不通病机者，如肿瘤继发性癫痫，脑血管意外、中枢系统感染、寄生虫等，常直接开通闭塞管道，恢复脏腑气机和功用，往往有立竿见影之效。再如海马硬化是颞叶癫痫最常见的危险因素，两者之间存在密切联系［15］。 有临床研究表明［16-17］海马硬化多与外来损伤（外毒）有关，如颅内感染、热性惊厥史、围出生期损伤等，这些损伤使海马神经元（脏腑）变性，内嗅皮层-海马环路传导（管道）改变，导致癫痫发作。另一方面，癫痫发作产生的兴奋性氨基酸、热休克蛋白等内源性代谢产物（内毒）也可促进海马变性，癫痫反复发作或持续状态可加剧海马硬化，海马硬化时，神经纤维重组形成兴奋环路又进一步加重癫痫发作，三者互为因果。临床上对于明确诊断为海马硬化，易形成耐药性癫痫，常行切除手术治疗，以减弱环路传导，降低海马兴奋性，达到控制发作的目的［18］；这一解毒灭毒（切除硬化海马），通调管道（减弱病理环路）治疗策略，临床疗效显著。对于治疗期间机体出现的不良反应，采取针对性措施，如服用抗痫药物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由基因改变造成者，应早期选取针对该基因靶点的药物，尽可能减轻抗癫痫药物副作用，同时配合增强免疫力药物及营养脑细胞的药物（调理脏腑）可进一步提高治疗效果，提高患者生活质量［19］。

3.3 余毒调治，远期疗效 癫痫不发时则如常人，因此在其休止期治疗主要以补虚治本为主，兼以祛邪。除调补脏腑，健运脾胃之外，往往要求患者饮食清淡，少食肥甘，减少痰邪滋生；同时保持心情舒畅，避免大惊大恐，怡养情志，避免劳累。现代医学也要求患者须遵医嘱服用抗痫药物，禁忌自行减停药物，2年以上无发作患者在专科医师指导下考虑逐步减停药物，术后2年无发作的患者，同样建议2～3年逐步减停药物，以提高远期癫痫发作控制疗效［20］。对于外毒（肿瘤、脑卒中、创伤后）继发性癫痫患者，在解毒灭毒之余，还要强调余毒调治，遗留肢体功能缺失者，宜早期行康复锻炼，恢复肢体正常功用；同样地，解化内毒过程中，除按时服用抗癫痫药物外，还应定期监测，关注脑电图状态，早期发现异常，早期进行干预。

3.4 整体调理，综合治疗 “毒-管道-脏腑”认为机体是统一整体，毒、管道、脏腑三者间互为影响，一者受累，往往同时波及其余二者，故治疗上当同时兼顾，不得有偏。同时该理论还认为“毒”分内毒和外毒，外毒往往较为明显，病程较短，容易治愈，并不易复发，而内毒为病，往往病程缠绵，难以治愈，并极易复发。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身心压力的急剧增长，内毒致病逐渐增长。而癫痫作为一种反复发作的慢性疾病，其病程较长，内毒因素众多，严重影响患者身体、心理及生活质量。癫痫患者还常伴有自我认知失衡，生活质量下降及社会功能减退。这就要求医生及家属在患者服用药物之余，关注其情绪及生活状态的变化，对出现的异常表现，及时发现，及时诊断，及时治疗，达到形神兼顾，形神兼治的目的。

4 小 结

由上分析可知，无论癫痫的发病核心病机还是治疗关键所在，均与“毒-管道-脏腑”理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此可见该理论对癫痫辨证论治的重要指导意义。在诊治癫痫中，临床医生要善于应用“毒-管道-脏腑”理论，将防毒解毒、通调管道及调理脏腑三法灵活应用，三管齐下，全面兼顾，整体施治，往往能达到较好的治疗癫痫的效果。

（本文作者黄琴为广州中医药大学2015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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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uiding Significance of the Theory Toxin-Pipe-Viscera in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Epilepsy

HUANG Qin，SUI Lisen，XIE Haitao，et al.Guangzhou University of TCM，Guangdong，Guangzhou 510405，China.

The theory Toxin-Pipe-Viscera has been applied in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many emergencies and critical care diseases with success，such as sepsis and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Recently，epilepsy has been faced with narrowed theory in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TCM together with limited clinical effects.However，the epilepsy treating group which the authors of this article belong to has taken a deep thought in the etiology，pathogenesis and treatments of the epilepsy，finding that the theory Toxin-Pipe-Viscera has important guidance in the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as well as the treatment of this disease，and the three pathological cores of the theory are the key to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epilepsy.Therefore，this new theory can enhance the understanding and add new thought and therapeutic ways to the disease.

Epilepsy；Jingqi；Toxin；Pipe；Viscera

R742.1

A

1004-745X（2017）09-1572-04

10.3969/j.issn.1004-745X.2017.09.021

2017-06-19）

首都医科大学省部级重点实验室开放研究课题（1140170510；2014DXBL04）；广东省科技厅科技项目（粤科规划字［2013］137 号）；广东省科技厅项目（2015A020210093）

△通信作者（电子邮箱：1371158089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