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荒原中的两重世界——电影《荒野猎人》中的神启意象与魔怪意象

刘雅麒

(山东大学文化传播学院, 山东 威海 264209)

冰封荒原中的两重世界
——电影《荒野猎人》中的神启意象与魔怪意象

刘雅麒

(山东大学文化传播学院, 山东 威海 264209)

奥斯卡获奖影片《荒野猎人》不仅讲述了猎人格拉斯荒野生还并成功复仇的传奇故事，更是具有浓厚《圣经》元素的英雄史诗，在冰雪荒原上建构了“神启”与“魔怪”的双重世界。主人公格拉斯是带有神性光辉的耶稣，而叛徒约翰则是恶魔般的人间撒旦。约翰最终被格拉斯打败，并被印第安部落酋长处死，自食恶果。而格拉斯也在复仇的过程中，接受了爱的洗礼，完成了自我救赎。

荒野猎人；原型批评；弗莱；神启意象；魔怪意象

《荒野猎人》根据迈克尔·彭克同名长篇小说改编，是由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执导，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汤姆·哈迪等主演的剧情片。该影片获第88届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摄影三大奖项。

影片讲述的故事大致是：休·格拉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是19世纪美国皮草猎人，在一次打猎途中遭受黑熊袭击，身受重伤，被同行的船长安德鲁·亨利(多姆纳尔·格利森饰)救下。亨利船长重金雇佣同行猎人约翰·菲茨杰拉德(汤姆·哈迪饰)和吉姆·布里杰(威尔·保尔特饰)照顾格拉斯。约翰残忍杀害格拉斯的儿子霍克，并诱骗吉姆抛弃格拉斯。格拉斯在荒野中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营地向约翰复仇……

弗莱认为意象(Image)是“一种艺术形式单位，是带有以自然体为内容的一种象征。”[1](P471)所谓原型(Archetype)，就是文学作品中“一种典型的或重复出现的意象”[2](P99)，“足以被看成是人们的整体文学经验的一个因素”[3](P469)。弗莱在《批评的剖析》中，把原型、神话与《圣经》联系起来考察，并以圣经神话为核心确定了文学中神话和原型象征的三种组织形式，即三种基本的原型类别：神启意象、魔怪意象和类比意象。“首先，文学中存在着非移用的神话，这种神话通常是关于神祇或魔鬼的，而且往往呈现为两个相对立的、完全用隐喻表现同一性的世界，一个是人们所向往的世界，另一个则是令人厌恶的世界。这两种世界常常被看作是与此类文学同时并存的宗教中的天堂和地狱。我们把这两种形式的隐喻结构分别称为神启式的和魔怪式的。”[4](P155-156)

作为典型的好莱坞影片，《荒野猎人》中的圣经元素非常突出。本文以《圣经》为参照文本，借用弗莱的原型批评理论分析影片中的神启意象与魔怪意象。

一、 神启意象

“神启式的世界——宗教中所谓的天堂——首先为我们展现人类所想往的种种现实，在人类文明的创造所呈现的各种形式中对此已有所揭示。”[5](P158)神启世界中的人、动物、植物、矿物，都带有神性的光辉，寄托着人的美好理想，被称为神启意象。“《圣经》中的启示录就意味着神启意象(apocalyptic imagery)的基本规则。”[6](P158-159)弗莱认为，神启世界是“具体共相”(concrete universal)，即每一种范畴都与其他范畴以及范畴内每一独体相同一。在《启示录》中，神的世界、人的世界、动物世界、植物世界和矿物世界分别由一位神、一个人、一只羊、一棵(生命之)树和一幢建筑物、一座庙宇、一块石块代表，“基督”这一概念把所有范畴结为一体：“基督既是一位神又是一个人；还是神的绵羊、生命之树，或者说是藤蔓，而我们是其枝梢；他还是建筑者所抛弃的石块以及重建的庙宇，而这座庙宇与他升入天堂的躯体是被视为一体的。”[7](P159)

(一)格拉斯：受难的耶稣与爱的自我救赎

格拉斯是神启世界中人的代表，原型为《圣经》中的耶稣。他的“神启性”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历经磨难，九死一生

《圣经》中耶稣饱经磨难，影片中主人公格拉斯也历尽艰险：所在的皮草猎人队伍遭印第安人突袭，伤亡惨重；单独狩猎时被熊袭击，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眼睁睁看着儿子惨遭约翰杀害，却因身体虚弱而无可奈何；因重伤而被弃荒野；遭受印第安部落的飞箭攻击，泅水逃生；被急流冲进瀑布，几乎溺水；路遇大雪，因重病昏迷跌落马背；潜入法国人的驻扎地，伺机骑马逃跑；遭遇印第安部落的追杀，连人带马摔下山崖，夜宿马腹……

2.与恶势力对抗

《圣经》中魔鬼撒旦叛乱，向天庭发起挑战，最终被上帝打败。约翰背叛了对队长的承诺，抛弃了重病的格拉斯，并作恶无数：残忍手刃格拉斯的儿子霍克，枪杀了秉公执法的队长……格拉斯重返荒野与象征恶势力的约翰展开了殊死较量，终于重创约翰，象征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3.爱的自我救赎

《圣经》中，耶稣最终被顶上十字架，牺牲自己，用爱战胜恨，救赎了全人类。丧子后，格拉斯曾一度认为自己生命的意义在于复仇。他在藏身的洞穴岩石、在夜里栖居的雪洞顶上刻下约翰·菲茨杰拉德的名字，表明他铭刻在心中的仇恨之深。但格拉斯天性善良，自身难保之时还解救了遭受侮辱的素不相识的印第安妇女。他对妻子的爱情、对儿子的亲情、对好心印第安人的友情，逐渐唤醒了心中被仇恨冰封的良知。最后，在说出“复仇在造物主”并把手刃仇人的权力交给印第安人时，格拉斯心中的复仇之火被爱熄灭，他在爱中经受了洗礼，获得了灵魂的重生，在宽恕中完成了爱的自我救赎。

(二)印第安人群像

影片中的印第安人多为人的世界中的神启意象，比如格拉斯的妻子、搭救格拉斯的印第安人、印第安部落酋长等。

格拉斯的妻子是爱与美的化身，代表着人类美好的憧憬，其原型是圣母玛利亚。她虽已不在人世，但其精神依然影响着格拉斯，为他从荒野死里逃生提供了爱的力量，并引领其从仇恨中走出，获得救赎。她在影片的开始、中间、结尾多次出现，是一个贯穿影片始终的人物形象。每当格拉斯遇险，生命濒危之际，他眼前就会浮现妻子的幻影，耳畔响起妻子生前常说的话：“只要你仍然有一口气在，就要努力求生，保持呼吸。风不能吹倒一棵根系强壮的树。当暴风雪来临，你站在一棵树前，认为它一定会倒下。但看到树的根基时，你会明白它坚不可摧。”这段话中的“树”象征人的生命力，其原型是伊甸园中的生命树。而格拉斯屡次遭受的磨难，正是生活中的“暴风雪”。支撑他活下去的根基就是他对妻子、儿子的爱。

救助格拉斯的印第安人原型是上帝的使者。他用善良与博爱向格拉斯传递“复仇在上帝手中”的信念，逐渐化解格拉斯内心的仇恨。他既有原始、野蛮、与大自然相通的一面(如满脸是血生吃牛腩)；也有善良、纯真的一面(如施舍给格拉斯牛肉；风雪中救助昏倒的格拉斯，为他疗伤；下雪天伸出舌头舔食飘落的雪花，露出孩子般喜悦的笑容)。印第安人通过印第安语向格拉斯传递神的思想：“我的心在流血，但是复仇掌握在造物主手里。”他告诫格拉斯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万物自有定数，上帝会给之一个合理的裁决。这使格拉斯动摇了一直以来心中坚定不移的复仇执念。印第安人的死，让格拉斯又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丑恶与残酷，但他并没有受人性丑恶的影响，而是出于善良解救了被法国人侮辱的印第安妇女，而她恰恰是印第安部落首领的女儿。最终象征上帝的印第安部落酋长杀死了约翰，但放过了格拉斯，这表明造物主对格拉斯的罪过也是宽恕的。

为救格拉斯而牺牲的霍克，原型是耶稣忠心耿耿的门徒。至于印第安部落的酋长，则某种程度上象征着上帝，最终主持了人间的公道，杀死了恶人约翰，让害人者终尝恶果。为何“复仇掌握在造物主手里”？基督教认为，上帝(造物主)是全知全能的，人的福祸全由上帝来掌握。如果“复仇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上帝的尊严与权威就受到了挑战。复仇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而人是没有权力来结束他人生命的，因此权力在上帝。欧洲“文明人”侵入美洲大陆，对“野蛮人”印第安土著杀戮和掠夺。影片中杀害格拉斯妻子的美国军队、杀害救助格拉斯的印第安人并掳走印第安部落首领女儿的法国人，都具有象征意义。他们是殖民扩张时期入侵美洲大陆的欧洲人的代表，在美洲大陆上烧杀抢掠，行径残忍，犯下了滔天罪行。印第安人是美洲大陆土著居民，也是这片土地上理应最有发言权的“上帝”。因而在影片中，他们是上帝的代表，具有神启的意义，并最终行驶了裁决的权力。

《圣经》中的语言具有真理性、权威性和重复性。影片中的印第安语，也有真理性、权威性和重复性的特点，象征着神的语言，是神启之体现。格拉斯身为人间的耶稣，他与“神的使者”儿子霍克、印第安猎人之间的沟通，都是用印第安语进行的。如格拉斯妻子的“风不能吹倒一棵根系强壮的树”，好心的印第安人对格拉斯说的“复仇在上帝手里”，都多次重复出现，影响着格拉斯的信念与行动。

(三)影片中的其他神启意象

马是动物世界中的重要神启意象，“表现出忠顺、温柔和献身的精神。”[8](P175-176)在荒野中，马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象征着生还的希望。约翰和吉姆偷走了印第安人的马匹，才成功安全返回营地。格拉斯骑马逃脱印第安部落的追捕时，不慎人马双双掉落山崖。格拉斯在严寒冰封的荒野中为了取暖，躲进尚有余温的马肚子里过了一夜。马成了冰雪覆盖的荒野中格拉斯的庇护所。它温顺而圣洁，生前驮着重病的格拉斯在风雪中前行，死后为格拉斯提供庇护所，体现出爱与奉献的神性光辉。

树是植物世界中重要的神启意象，这里主要指生命之树。在《圣经》中，伊甸园里的生命树是顽强生命意志的象征，而影片中树也多象征着生命和希望：格拉斯的妻子用“暴风雪中的树”来鼓励格拉斯；格拉斯一路前行拄着树枝做的木手杖；在风雪交加的荒野中，好心的印第安人用树枝为格拉斯建造临时庇护所；格拉斯用树枝制作保命的伪装支架……

水是矿物世界中重要的神启意象。“在神启象征中，我们有‘生命之水’，即两次出现于上帝之城中的伊甸园的朝四个方向流动的河水。宗教仪式中的洗礼用水就是它的代表。”[9](P166)水是生命之源，在影片中也象征着生的希望和转机：格拉斯两次从水路逃生，成功摆脱印第安人的追捕；格拉斯在水边休养后伤情有了明显好转；而用来欺骗约翰的伪装支架，也是在他从溪流边饮水后制作的……

火也是重要的神启意象。“《圣经》中环绕着天使的火和光、圣灵降临时的火舌、六翼天使放进以赛亚口中的火炭等意象，使火与处于人和神之间的精神世界或者说天使的世界联系起来。”[10](P164)火为逆境中的格拉斯带来了光明与希望。格拉斯多次生火取暖，用火烤制食物、止血疗伤。此外，影片中还出现了三颗燃烧着的陨石滑落天际，照亮黑夜的景象，这象征来自天堂使者的降临：格拉斯在看到陨石不久，就遇见了救助自己的印第安人。

二、魔怪意象

与神启意象相反的魔怪意象是“人的愿望彻底被否定的世界之表现：这是梦魇和替罪羊的世界，痛苦、迷惘和奴役的世界；它是处于人的想象还未对之产生任何影响的世界，是诸如城市、花园等人的愿望的意象还未牢固地确定起来的世界；这里到处都有摧残人的刑具，愚昧的标记、废墟和坟墓、徒劳的和堕落的世界。”[11](P167)

在影片中，人、动物、植物、矿物的世界中都分别有魔怪意象之体现。

(一)约翰·菲茨杰拉德：人间的恶魔撒旦

弗莱认为，“一个涉及冲突的追寻，需要两个主要人物：一位主人公(protagonist)或者英雄人物(hero)，另一位是敌对人物(autagonist)或敌人(enemy)。敌对人物可以是普通人，但是如果浪漫故事越接近神话，那么英雄人物就越富有神的特征，敌对人物也越具有魔怪式的神话特征。”[12](P227)“浪漫故事中的主人公与从上界降临的富有神话特征的弥赛亚或救世主十分相似，他的敌人则与下界的魔鬼一般无二。”[13](P227)

影片中，格拉斯是富有神话特征的英雄，其原型是救世主耶稣，而与之相敌对的约翰则是魔怪意象的代表，原型为《圣经》中的魔鬼撒旦。约翰的“恶魔性”主要体现为如下几方面：

1. 对上帝权威的挑战与亵渎

约翰经常把“耶稣”(Jesus Christ)、“上帝”(Lord)等词挂在嘴边，但他本人却并不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幼年的经历使他消解了对上帝的信仰，转而质疑上帝的权威。在荒野生存中，约翰形成了这样一种观点：权威而主宰一切的上帝是不存在的，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中，强者才是上帝。约翰杀了自己的父亲，象征着对上帝权威信仰的一次挑战。背信弃义、杀人抢掠，这些常人眼中的恶行在他看来都是神圣而合理的，他甚至把自己看成是上帝的执行者，用上帝来把自己的恶行合法化。基督教文化、文学中的上帝原本是善的化身，但在约翰，却成了恶的盾牌。

2. 与格拉斯强有力的对抗

在《圣经·旧约》中，撒旦原本是和耶和华的众弟子一起侍奉上帝的天使，因不满上帝的统治而被逐出伊甸园，成为神和人的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约翰·菲茨杰拉德与格拉斯同为皮草猎人，早就对格拉斯心怀不满，在格拉斯重伤后违背对队长的誓言，把格拉斯抛弃在荒野。约翰是一位棘手的敌人，他与格拉斯同为经验丰富的皮草猎人，都有勇有谋，两人在最终对决中，一度展现出势均力敌的局面。但最终还是代表耶稣的格拉斯获胜，象征撒旦还是败给了上帝，邪恶终究无法战胜爱与光明。

3. 对同伴吉姆·布里杰的欺骗和诱惑

撒旦曾化身蛇形，潜入伊甸园诱惑夏娃偷吃禁果，从而导致人的堕落。而在影片中，约翰亦用花言巧语欺骗同伴吉姆，说服他抛弃格拉斯。吉姆虽然心地善良，想履行对队长安德鲁·亨利的承诺：照顾格拉斯直到他去世，但又胆小怕事，最终还是抛弃格拉斯跟随约翰一起逃了。就像撒旦诱骗夏娃违背上帝禁令，约翰诱骗吉姆违背了对队长的承诺，抛弃了同伴，使他遭受了良心的谴责和人性的堕落。《圣经》中上帝得知亚当、夏娃偷吃禁果，把他们逐出伊甸园。而格拉斯回到营地后，得知真相的队长也严惩了吉姆。

4. 凶残、狡诈的个性

约翰个性狡诈，心狠手辣。为了逃命，试图活活掐死躺在担架上的格拉斯，恶行败露后，又毫不手软地杀害了格拉斯的儿子霍克；向吉姆讲述自己的杀父行径时，面无惧色，语气略带嘲讽。在荒野中结伴而行的约翰和吉姆构成了一组对比：吉姆的犹豫软弱反衬了约翰的果断强硬；吉姆的善良反衬了约翰的冷酷无情。约翰直接把格拉斯从担架上拖下来，吉姆只能呼喊着“stop”却无力阻止。吉姆对印第安人尚存同情，而约翰则对印第安人只有仇恨。吉姆尚良心未泯，而约翰的眼中只剩下金钱。他凶残，狡诈、冷酷，是一个为了私利可以杀人不眨眼的人间恶魔。

(二)影片中的其他魔怪意象

魔怪世界中的动物往往是弱肉强食的野兽或怪物。绵羊的死敌狼、虎、秃鹫、蛇、龙等都是常见的魔怪意象。影片中攻击格拉斯的熊就是具有魔怪意象特征的动物。熊对入侵它领地的格拉斯进行了凶残撕咬和进攻，使格拉斯濒临死亡的绝境。但值得注意的是，熊与格拉斯并不是恶与善的对立，熊也不单纯是恶的象征与代表。它对格拉斯的攻击主要是出于对幼崽的保护。从格拉斯的角度讲，熊是进攻者；从熊的角度讲，格拉斯是入侵者。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也启发人反思人与自然、动物的关系。《圣经》中，上帝是委托人暂时管理这个世界。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人应该与世界上的自然万物和睦相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而不是成为自然的征服者、掠夺者。

荒野是植物世界中典型的魔怪意象。格拉斯在荒野中遭遇了各种险情：严寒的天气，食物、水资源的匮乏，对身负重伤又只身一人的格拉斯来说都是巨大的生存挑战。而印第安部落的追捕，对荒野中鲜有藏身之所的格拉斯更是雪上加霜。

树、水、火这三个意象在影片中兼有神启意象和魔怪意象的双重特征。影片中有象征着希望的生命之树，也有象征着毁灭的死亡之树。“在《圣经》中，荒原以具体共相的形式表现为死亡之树、《创世纪》中禁食的知识之树、《福音书》中不结果实的无花果树以及十字架等。被捆缚着、蒙住面孔的异教徒，男巫或女巫的火刑柱，是地狱里燃烧的树和躯体。断头台、绞刑架、枷锁、鞭子、桦条等，都是或者说可能是这种意象的变体。”[14](P171)皮草猎人遭受印第安土著的袭击时被困的树林里飞箭密布、血肉横飞，充满死亡的恐惧和压抑的气氛；印第安人被绞死的绞架，也是带有死亡气息的魔怪意象。

魔怪世界中的水“则指死亡之水，常常与流出的血视为一体，例如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以及但丁笔下富有象征意义的历史人物，而更重要的是‘深不可没、咸不可饮、令人无可奈何的海水’。”[15](P173)格拉斯泅水逃脱印第安人的追杀后，被急流冲进瀑布，险些溺水。湍急的水流和瀑布对格拉斯的生命造成了莫大威胁，是象征着毁灭与死亡，体现地狱、冥界的魔怪意象，与体现天堂、伊甸园的生命之水形成对比。

魔怪世界中的火是鬼火和毁灭之火。“火的世界是一个恶毒的魔怪世界，如鬼火或者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幽灵。它表现在这个世界里就是分开焚烧异教徒或者诸如梦烧所多玛城之类，使城市毁于大火”[16](P172)。与猎人队伍厮杀后，印第安人驻扎地尸横遍野，熊熊烈火烧断了一棵参天大树。这象征着地狱之火对生命的毁灭。

下表是对《荒野猎人》中神启意象和魔怪意象的整理和总结：

《荒野猎人》中的神启意象和魔怪意象简表

(注：其中树林、水、火等，兼具神奇意象和魔怪意象。)

结语

参照《圣经》中的天堂和地狱，影片《荒野猎人》构筑了“神启世界”和与之相对的“魔怪世界”，在神、人、动物、植物、矿物中都有与之相对应的意象。格拉斯是神启世界中人的代表，原型是救世主耶稣，他在荒野中历尽艰险，九死一生，最终获得爱的自我救赎。约翰是魔怪世界中人的代表，原型是魔鬼撒旦，他亵渎上帝，目空一切，恶行无数，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不择手段。美洲大陆的土著居民印第安人则是上帝的代表，最终行使了上帝的裁决，处死了约翰，象征着邪恶的势力终究无法战胜爱与光明。而格拉斯也从仇恨中走出，经受了爱的洗礼，完成了自我救赎。

[1][2][3][4][5][6][7][8][9][10][11][12][13][14][15][16][加拿大]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剖析[M].陈慧，袁宪军，吴伟仁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景虹梅)

10.3969/j.issn.1002-2236.2016.06.025

2016-10-25

刘雅麒，女，山东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2015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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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236(2016)06-01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