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草木香
2016-12-20周文静
周文静
秋来草木香
周文静
经过阳春的催发,盛夏的发酵,秋如一坛新酿好的美酒,散发着清冽的香味,确切说是自然界各种草木的香味。闻了,洞入肺腑,清脑醒心,让人不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我知秋是一个充满着无数收获的欣悦,无穷探索趣味的季节,所说的萧瑟寂寥是每个季节转身离去后都免不了的结局。我只知用心感受这个季节的好便可。故而,常喜欢在这个季节出去转转。
初秋似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天空高远,阳光清暖,微风轻扬,风景依然还是那么美丽。这一日,我领了女儿和邻居的一个小姑娘上了山,感受一下这风光的秀丽。
山上的各种草木依然碧绿,还在夏的余荫里徜徉,却能感知秋气,及时开花结子,不想错过这最好的时光。各种野草碧绿的颜色中揉进了一抹苍色,把蓄积了一夏的绿熬得更坚更浓了。枝头的草籽半青半黄,飘飘摇摇,还散发出细微的草香味。树木蓊郁,特别是油松苍碧黛绿,虬枝劲拔,树冠上松萝棋布,馥郁的松香味凝而不散。
夏花还在开着,清秀妩媚,更添风致,譬如山上的石竹,地边的牵牛。一种草恰在这时开花,紫红的小花密集在一枝花茎上,下面的开放,上面的含苞,像个可爱的俏尾巴。往年这花开得一片片的,一枝一枝地插在芳草地上,煞是漂亮。今年由于干旱,灭草剂的喷杀,花瘦又少,可依旧美丽。这一带丘陵连绵起伏,共有大小九个山头,每一座山上都藏着神奇。
第二座山的向阳一面林木稀疏,多草,茂盛之极,踩上去软扑扑的。一种白色的野花开得繁盛之极,遍布山野,从山底开到了山腰,白花明亮,灿然向秋。这种花朵也很小,集成穗后又拢成一小球,多枝侧生,枝上顶花,形成一大蓬花,粲然解语。没见过这花开的样子,遂问上山打酸枣的村姑这花的名字。她不知道,只说等这花干了烧火好着呢。
在乡人眼里,这遍山的草木不是柴火就是草料,还有药草。似乎它们应还有更深远的存在意义——是他们所不知我要苦苦追寻的。初上山来,就见了不少开花的蚂蚱串,花如白米,瓠犀微露,竟也格外雅洁美好。以前常割这种草喂驴,或者用它的长杆子儿串蚂蚱,所以得了个“蚂蚱串”的俗名。如今野生蚂蚱成了稀罕物,草木自芳,多少冲淡了人的忧思。所认识的药草实在有限,大部分还是我的父母教会我的。柴胡见了几棵,正当芳华。还见到了几棵可治烫伤的草药,根株尚小,不可大用。
两个女孩子跟在身边,走走停停,看看这种花,闻闻那种香,高兴得眉开眼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路走来也跟我认识了不少草木,到了后来每发现了一种草木都争相向我报告。看!那边草丛里有一棵石竹花!刚走过去的松桩边有一堆蘑菇!我过去看了看告诉她们不能吃,会有毒。她们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草木有一份天然的亲近感。山坡下和他爷爷来放羊的男孩则不同,看得出他来自城里,对这一切很排斥,不住催促爷爷快点回去。摘朵花给他,不要;摘个酸枣让他尝尝,他说不好吃,还怕扎。而两个女孩子则欢欢喜喜地跑去摘了,不怕酸枣刺扎手。从小在钢筋混凝土森林里长大的男孩,耳濡目染的是城市的熙来攘往,喜欢的是各种电玩游戏,难道他对土地会有天然的亲近感,能喜欢上这自然的一草一木?
山是个蕴藏丰富的植物宝库,短短的一段行程里,我们就发现了三十多种草木。山的包容与富足总令人汗颜。不必说那漫山遍立的苍绿松柏,给山披上了一件华丽的衣裳。风和鸟还带了其他树木的种子来此安家落户,常见的榆树、椿树,还有楝树和桑树等。如果没有人为的干扰和破坏,这里的草木会长得更加繁荣茂盛。不少地方的山林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破坏,这一带山林能几十年如一日地保存下来,除了政府的重视保护外,当地村民的爱护更功不可没。不论冬天有多严寒,村民也不会上山砍柴取暖;遇有山火一块上阵,齐心协力很快就扑灭了。另外,这山上不产矿,土地也贫瘠,应了庄子说的“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野花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不在盛夏,不觉繁阴有多可喜,在这初秋的山上,这一草一木的倩姿幽香就足以养眼养心,游目骋怀了。常叹惜我没有一支彩笔,描不出每一种草木的倩影;也没有灵敏的鼻子,嗅出每一种草木身上所散发出来独有的香味。俄罗斯的风景画往往令人着迷,神往。大师们以自然为师,把对自然的热爱倾注在笔上,笔下的风景才会栩栩如生,静默自语。以前,乡里有位异人,眼盲鼻却不盲。只要人拿一段木来,他闻闻这木的味道,就能准确说出这木的名字。似我这般多读了几行字又如何,认识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和智慧尚不及一个放牛的老人。我且像个孩童一样尽情地在自然的怀抱里享受吧。
秋来草木香,濯足以忘忧,饮足以沉醉,且容我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