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图经》里的徐兢航路和群山岛

郭长根, 张 晖（译）

(韩国群山大学历史系，韩国全罗北道群山市 54150)

《高丽图经》里的徐兢航路和群山岛

郭长根, 张 晖（译）

(韩国群山大学历史系，韩国全罗北道群山市 54150)

中国从元丰年间开始一直到南宋时期主要利用黄海南部斜断航路。宋朝使臣团访问高丽和回国时都利用过这条航路，因此又被称为“徐兢航路”。南宋时期以使臣团为首，国际商人们也主要利用这条航路作为国际贸易路线，而这条航路的中间点即为群山岛。群山岛和徐兢航路是高丽时期的漕运路和陶瓷运输通路的要道。宋朝使臣徐兢编篡的《高丽图经》里详细记录了有关黄海南部斜断航路的内容。从文献里对建筑物及其意义的介绍来看，群山岛是通过徐兢航路和沿海航路的海路中心。并且当时也很可能在群山岛造船。贝冢和坟墓遗址是了解群山岛海洋文化最必不可少的。

徐兢航路；群山岛；高丽图经；造船；贝冢；坟墓遗址

1122年3月宋朝徽宗皇帝决定派遣国信使到高丽。当时国信使要完成两个任务：一个是把徽宗皇帝的诏书转达给高丽国王；另一个是在一年前驾崩的睿宗灵前举行祭典，以示哀悼。使团由正信使路允迪、副信使傅墨卿、都提辖官和船工共200人以上组成。因为陆路不通，所以国信使一行人员通过海路到达了高丽，这一海路即为徐兢航路。使臣团详细记录了在高丽为期三个月的访问情况，其中负责此项工作的提辖人船礼物官是管理使团的人员、船舶、礼物等的徐兢。他把自己在三个月行驶中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并编纂成了《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以下称为《高丽图经》），向中国介绍了高丽的实情。特别是他把自己在一个多月停留期间对高丽的历史、政治、经济、宗教等的所见所闻一点不漏地用文字和图画整理了出来。

宋朝使臣团访问高丽时的入境路段和返回中国时的回国路段在《高丽图经》里都有介绍①参见∶ 徐兢. 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34-39[M].。书中提到群山岛:“很多岛就像山一样聚集在一起”。“群山岛”这一用语在高丽时第一次使用。后来一直到朝鲜仁祖2年（1624年），在群山岛设立水军镇以后，为了和已经设立在沃沟县北侧镇浦的群山镇区分开来，将群山岛改名为古群山镇②参见∶ 金钟洙. 群山岛和古群山镇的历史[C] // 全北史学会. 全北史学∶ 第37集. 全罗北道∶ 全北史学会, 2010.。从此以后群山岛就被称为古群山岛。古群山群岛（以下统一称作群山岛）1896年隶属于全南智岛郡，1914年行政区域合并时又隶属于全北沃沟郡米镇，现在隶属于全北群山市沃岛镇。2010年新万金防潮堤将群山岛的夜味岛、新侍岛和陆地相连了起来。新万金防潮堤开通以来，群山岛成为备受关注的旅游景点。本文旨在通过将《高丽图经》中与群山岛相关的内容和考古学资料结合起来分析，以查看高丽时期群山岛的海洋文化。

一、海上交通路段的变迁过程和意义

连接韩国和中国的海路有三条①参见∶ 尹明哲. 海路是文化的高速公路[M]. 京畿道∶ 四季, 2000.。第一条是黄海北部沿岸航路；第二条是黄海中部横断航路；第三条是黄海南部斜断航路。因为沿海航路是沿着朝鲜半岛西北部沿岸和中国东北部沿岸航行②因为是沿着黄海的邻近海域呈环状形航海的, 因此也被称为环黄海沿近海航路.的，所以它很早就成为了韩国和中国间的海路。古朝鲜灭亡以后，乐浪、带方郡主导了海上贸易。4世纪后期百济，5世纪高句丽成了海上贸易的主导势力。到百济武宁王时百济再次压倒高句丽③参见∶ 姜凤龙. 古代东北亚沿岸航路和荣山江、洛东江流域[C] // 金海市. 加耶, 从洛东江到荣山江. 金海市, 2006。但是随着高句丽和渤海等朝鲜半岛局势的变化，沿海航路的使用变得不再顺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从6世纪末开始出现了再开发一条不经过高句丽领海的新海路的必要性，从而开发了横断航路。这条航路从黄海道或者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沿岸直线或者斜线横渡黄海，以最短距离连接了以登州为首的山东半岛一带。

统一新罗时期以三国时期的海洋文化为基础，海路交通更加发达。黄海中部的横断航路从南阳面，即现在的京畿道华城郡的唐恩浦出发，直线横穿黄海，到达中国山东半岛的登州。平民百姓则主要利用位于山东半岛最东端下面的赤山浦和乳山浦等港口。不仅如此，以三国时期不断积累的航海术和造船术为基础，又开拓了连接朝鲜半岛西海岸和中国东南部海岸的黄海南部斜断航路。这条航路主要从荣山江河口的会津出发直达浙江省明州，张保皋船队主要利用这条航路。张保皋船队从中国明州东侧的舟山群岛出发，先北上然后斜穿黄海南部，在朝鲜半岛南部着陆；或者斜穿东中国海到达济州道；或者路经济州道到达新罗或日本④参见∶ 尹明哲. 韩国的海洋文化及其意义[C] // 海洋文化研究所. 东亚航海史. 海洋文化研究所, 2006.。如今中国浙江省舟山群岛的菩陀山⑤参见∶ 宋华燮. 全北海洋文化和新万金[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全北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09a.还留有新罗礁，并流传着关于新罗商人的传说。

一直以来对斜段航路的开设时间意见多种多样。因为它的时间是从史前到高丽时期，范围很广，而且研究人员也很多，所以意见不一。如果将时间限制到三国时期，以中国浙江省的支石墓和长江下游流域的水稻种植为依据，有史前时期的说法⑥参见∶ 尹明哲. 张保皋时代东亚地中海的海洋活动和国际航路[C] // 海上王张保皋纪念事业会. 海上王张保皋的国际活动和物流. 首尔∶ 海上王张保皋纪念事业会, 2001.及先秦时期中国长江以南和朝鲜半岛直航路线交流的说法⑦参见∶ 毛昭晣. 先秦时代中国江南地域和朝鲜半岛的海上交通[C] // 国学资料院. 韩中文化交流和南方海路. 1997.。而且还有魏晋陶制土器的南方路线移入说法⑧参见∶ 崔种圭. 陶质土器的起源[C] // 韩国考古美术研究所. 考古学志∶ 第6辑. 首尔∶ 韩国考古美术研究所, 1994.，以及372年百济向东晋派出使者⑨参见∶ 金政浩. 新罗时期韩中航路[C] // 慧眼. 张保皋和清海镇. 首尔∶ 慧眼, 1993.和5世纪末百济和南朝进行交涉⑩参见∶ 李道学. 百济的交易网及其体质的变迁[C] // 韩国学会. 韩国学报∶ 第63辑. 首尔∶ 一志社, 1991.，479年加罗王荷知向南齐派出使臣①参见∶ 金文经. 张保皋研究[M]. 沿境文化社, 1997.为基础的三国时代说说法。最近还有一种说法，即中国浙江省的明州港和交州、广州、扬州一起被选定为唐朝的四大港口。斜段航路由张保皋开设以后，从唐代开始交流，南北宋时期达到了鼎盛。以中国普陀洛迦山系统的观音信仰②参见∶ 宋华燮. 观音变身故事的研究[C] // 韩国历史民俗学会. 历史民俗学∶ 30. 首尔∶ 韩国历史民俗学会, 2009b.在茁浦湾和边山半岛广泛流传这一事实为依据，证明了斜段航路是海洋交通的要塞③参见∶ 宋华燮. 边山半岛海洋文化资源的世界文化遗产价值[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东亚海洋丝绸之路和扶安.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10.。

随着中国局势的变动，高丽前期海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北宋时期本来利用黄海中部横断航路，但是，由于契丹等北方民族不断施加压力，为了躲避压力，从北宋元丰年间（1078 – 1085年）开始一直到南宋时期主要利用黄海南部斜断航路。宋朝使臣团访问高丽和回国时都利用过这条航路，因此又被称为“徐兢航路”。南宋时期以使臣团为首，国际商人们也主要利用这条航路作为国际贸易路线，而这条航路的中间点即为群山岛。群山岛和徐兢航路是高丽时期的漕运路和陶瓷运输通道的要道。2000年初开始，在群山岛的飞雁岛④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飞雁岛海底遗物[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学术总书∶7. 全罗南道∶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4.、十二东波岛⑤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十二东波岛海底遗物[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学术总书∶ 8. 全罗南道∶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5.、夜味岛⑥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夜味岛[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水中发掘调查报告书. 群山市∶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7.的海底遗物打捞中共发现了16 000多个青瓷，这对这条航路的作用做了强有力的证明，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这条航路从史前以来一直发挥着其地理政治学的优点，是沿岸航路的停靠港；而且在高丽时期作为徐兢航路的国际关卡很有可能曾经起到了重大的作用⑦参见∶ 郭长根. 从考古学上看新万金海域[C] //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群山大学博物馆. 西海岸的传统文化和交流. 首尔∶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全罗北道∶ 群山大学博物馆, 2010.。

图1 宋朝国信使一行人员停留过的港口推断样貌

二、《高丽图经》里的徐兢航路和松舫

宋朝使臣徐兢编篡的《高丽图经》里详细记录了有关黄海南部斜断航路的内容⑧参见∶ 赵东源, 金大植, 李敬录, 等. 洪记表[C] //徐兢. 高丽图经∶ 金牛座. 2005.。徐兢一行人员奉宋朝徽宗之命从北宋的首都开封出发⑨宋朝使臣团由神舟2只和客舟6只, 即总共8只的船团组成.，1122年5月16日离开明州，沿着海岸北上后在浙江省定海县的沈家门横渡黄海，9天后到达了高丽的黑山岛。由此改变航线，沿着沿海航路北上，路经群山岛、马岛①马岛指的是忠清南道泰安郡近兴镇新津西侧的马岛. 这个地方隶属清州牧管辖, 中国使臣团一行到达马岛后,清州牧使洪若伊在安兴亭招待使臣团一行人员, 设和在群山亭时一样的欢迎宴.和紫燕岛②紫燕岛位于仁川广域市中区永宗岛一带, 当时隶属光州牧管辖. 使臣团一行人员在庆源亭参加了欢迎宴, 当时的饮食和见面礼和在全州时的一样.，抵达礼成江下游的碧澜渡后，再改为陆路于6月13日到达开城。宋朝使臣团回国时也路过群山岛，7月24日进入群山门后再进入群山岛停泊到8月8日，14天内由于一直逆风，所以未能离开。后顺着东北风趁涨潮出海，路过苦苫苫③苦苫苫指的是岛的外形非常像刺猬的全罗北道扶安郡蝟岛镇的蝟岛.，9日早上经过竹岛④竹岛推测为位于全罗南道灵光郡落月镇鞍马岛西北侧的竹岛.。之后使臣团在看到黑山岛时突然东南风大起，又碰上解冻⑤解冻指的是由海洋地震而引发的海水活动.，10日风刮得更大了，使臣团不得不又回到了群山岛。使臣团在群山岛一直呆到16日，风停了后才重新出发。

宋朝使臣团在高丽的京都开城停留了一个月，回国时⑥徐兢一行回宋朝时7月13日从顺天馆出发, 17日到达紫燕岛, 22日在马岛停泊. 在群山岛停泊了20多日后, 8月19日离开竹岛, 20日早晨经过黑山, 8月27日到达了中国定海县. 因此从高丽开京出发到明州利用海路需要42天.遇到暴风，在群山岛停留20天左右⑦参见∶ 徐兢. 宣和奉使高丽图经∶ 卷39∶ 海道6[M].（宋朝国信使一行人员停留过的港口推断样貌见图1）。使臣团详细记录了在群山岛和群山亭举行欢迎宴的情况，其内容如下（经作者翻译)：

6日丁亥日早上趁着涨潮出海，上午8点左右到达群山岛。山由12座山峰绵延不断组成，象城一样围成圆形。6艘高丽的船来此迎接，船上载着武将、士兵，打着锣，吹着号角护卫着。另外还有一只小船上载着穿着草绿色道袍的下级官吏，他端着笏在船里作着揖。他虽然还没有通报姓名就退下了，但据说是群山岛的主事（7品官吏）。后来翻译官阁门通事舍人沈起与同接伴金富轼一起前来迎接。知全州吴俊和派来使者呈上远迎状，正使和副使行礼后收下了。但是他们只作了揖，没有行跪拜礼，而后派掌仪官前去接触并呈上答书。

前来迎接的高丽船到达岛上后，在岸边手中握旗排列成行的人多达100多名。同接伴⑧译者注∶ 同接伴指的是陪同客人的官员.将正使、副使及三节的早饭和书信一起送来了。首先正使和副使向同接伴转交呈给高丽国君的书函，在见面之前事先告知他们的到来，而后同接伴派来彩色船只，请求正使和副使登上群山亭见面。这个亭子位于海边，后面有两个山峰衬托着，那两个山峰并排着高耸地立在那里，陡立的绝壁高达数百丈。关卡外面有10多个官衙，西面附近的小山上有五龙庙和资福社。而且西面还有崧山行宫，前后左右有10多户民宅。

下午正使和副使坐着松舫到达海岸，三节率领随从人员进入官宅。同接伴和郡守跑到院子里，准备好摆放香炉的桌子后行跪拜礼。然后远望宋皇帝所在的皇宫的方向再行跪拜礼，最后谦逊地询问皇帝的安宁。

这件事结束以后分成两列，逐次到大厅向坐在上席的正使和副使行再拜礼。结束后逐次稍微向前一步再次行再拜礼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节、中节在大厅从上往下逐次站起来与接伴作揖。高丽的习俗是所有人都是一个膝盖跪下后作揖。都辖官上前做完贺词后行再拜礼。然后到郡守前向其行礼作揖后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正使和副使面朝南，接伴和郡守东西相向，下节和舵手在院子里见礼。上节在堂内分列而坐，中节在两面的耳房内分列而坐，下节在门两侧的隔壁房间分列而坐，舵手坐在门外。

展开的窝铺整齐、庄严；食物也很丰盛；礼仪风貌恭顺严谨，所有的座位都铺在地上。大体上这些习俗和以前的制度相似。酒要喝10次，中节和下节仅仅只是减少了喝酒的次数。首先，坐下时同接伴亲自倒酒奉上，然后正使再给接伴倒上。酒宴到达一半时，同接伴派人前来劝酒，三节全都换成了大酒杯。行礼后，上节和中节行开始时的礼节，即行碎步作揖，正使和副使乘坐松舫回到自己的大船上。（≪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36 ：海盗3 ：群山岛）

以上的记录详细地描写了900年前宋朝使臣团到达群山岛时的欢迎宴①高丽虽然与东海相接, 但是船舶建造技术非常简单, 不精巧. 在中间立个桅杆, 上面没有阁楼, 有浆和舵.使者到达群山时, 在关门处有10多艘这样的船, 所有的船只都插着旌旗, 船夫和士兵全都着青衣, 吹着号角, 敲着锣而来. 各个桅杆顶端都插着一只小旗帜……从入境开始到回程为止都在群山岛迎接、传送, 一直到看到船航入大海才回到自己的国家. 参见∶ 徐兢. 宣和奉使高丽图经∶ 卷33∶ 巡船[M].及其整个进行过程。从当时金富轼自开京到群山岛设宴招待国信使一行人员这一点，可以了解到群山岛既是国际外交的关卡②参见∶ 宋华燮. 全北海洋文化和新万金[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全北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09a.，也是徐兢航路的要道③参见∶ 金成焕. 改革和相生的文化地带新万金文化圈[M]. (株)信心和人类, 2006.。因此在群山岛有招待信使的群山亭④群山亭是在群山岛迎接宋朝使臣团一行人员并设欢迎宴的地方, 由大厅、耳房、大门、附属建筑物等构成.、崧山行宮、五龙庙、资福寺⑤中国宁波也有资福寺和五龙庙, 从这一点可以知道中国的商人将群山岛作为了中间起航点. 资福寺是为了从中国商人那里获得财物而祈祷福祉的祈祷法场, 五龙庙是祈祷航海安全的庙堂. 参见∶ 宋华燮. 全北海洋文化和新万金[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全北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09a.、官衙客馆等建筑物。群山亭位于海边，后边有两座山峰相衬。两座山峰并排而立，陡立的绝壁高达百丈，这是指仙游岛的望山峰。群山岛关卡外有十多间作为客舍的官衙。以客舍为中心，附近的小山上有五龙庙和资福寺。从文献里对建筑物及其意义的介绍来看，群山岛是徐兢航路和沿海航路的中心⑥百济从熊津时期开始通过锦江引进了中国南朝的优秀文化, 后百济将京都移到全州后, 通过万倾江水路促进与中国的对外交流的可能性比较大. 参见∶ 宋华燮. 全北海洋文化和新万金[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全北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09a.。并且当时也很可能在群山岛造船。

图2 群山岛的仙游岛望主峰的样貌

据《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33记载，高丽时期在群山岛造的船叫松舫。这种船的前后都很直，船中央有5个船舱，用丝带覆盖屋顶。船的内部放有凉床，窗帘低垂，铺有绸缎，装饰得很华丽。宋朝使臣团到达群山岛后，前往设宴款待他们的群山亭时，使用的就是只有正使、副使、上节才能使用的最高级的船——松舫。松舫是了解高丽时期船舶内部结构和特征的重要资料。在群山岛附近的十二东波岛发现了往开城运送青瓷的过程中沉没的高丽时期的青瓷输运船只①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十二东波岛海底遗物[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学术总书∶ 8. 全罗南道∶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5.。2004年打捞后，十二东波岛船现在在国立海洋文化遗产研究所里进行去盐处理。这为群山岛的松舫和高丽时期的船舶研究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因此备受期待。最近现代重工业群山造船所在的群长国家产业基地制造出了大型船舶，群山因此一跃而成为韩国造船产业的中心基地。

三、群山岛的群山亭和国际关卡

群山岛是以仙游岛为中心，由巫女岛、壮子岛和新侍岛等63个大大小小的岛屿②参见∶ 群山时事编纂委员会. 群山市史[M]. 群山市, 2000.组成的小规模群岛，现在有人居住的岛有16个。

1967年，学术界第一次介绍了群山仙游岛贝冢③参见∶ 崔梦龙. 全罗北道海岸一带的先史遗迹[J]. 考古美术, 1967.后，相当一段时间内群山岛都没有得到关注。直到1985年，群山大学博物馆每年持续不断地对沃沟郡④参见∶ 群山大学博物馆. 沃沟地方的文化遗迹[R]. 沃沟郡, 1985.和群山市⑤参见∶ 群山大学博物馆. 群山市的文化遗迹[R]. 群山市, 1995.进行文化遗产指标调查，现在才能具体掌握文化遗产的分布情况⑥参见∶ 群山大学博物馆. 全北群山市文化遗迹分布地图[R]. 群山市, 2001.。其中贝冢是了解群山岛海洋文化最必不可少的。贝冢在仙游岛有7处，新侍岛有5处，巫女岛有4处，末岛有3处，开也岛、串里岛、大长岛、德山岛各有1处，共20多处。在这些贝冢中收拾到的陶器、瓷器、瓦器等有从史前到历史时期的，种类多种多样⑦以在群山仙游岛和串里岛贝冢中拾得的梳齿花纹的陶器片为首, 还有无文陶器片和红陶, 刻有格子纹和苇席纹的软质陶瓷片, 青灰色硬质陶瓷片, 高丽时期陶瓷片、青瓷片、白瓷片、瓦片等, 种类非常多.。位于群山岛中央的仙游岛发挥其地理政治学上的优点，从新石器时代开始，作为中心地区一直起到了重大作用。

坟墓遗址也很重要，它不亚于上述的贝冢。至今为止，以仙游岛为首，在大长岛、防筑岛、巫女岛、飞雁岛都调查到了坟墓遗址。仙游岛南岳村的东南方向和绕过通记村后面的山脉中部都有坟墓遗址。大长岛壮子峰的南山脚中部有在石室的墙面上粉刷了石灰的高丽时期的古坟⑧这个村子的居民们说∶ “直至几年前, 因为盗墓, 它的内部还呈现出大块石头, 壁面的石头扁平, 上面刷上了白色的壁纸.”。仙游岛北面的防筑岛有以希望教会为中心，两边因盗墓而露出石室内部的古坟。许久前关闭的防筑岛分校的北面有受到关注的、规模比较大的横穴式石室坟。仙游岛南面的巫女岛和飞雁岛也主要是在南山脚的中部有大片的古坟。至今为止由于还没有进行发掘调查，所以无法迅速判断坟墓遗址的性质，但可以推断出古坟的建成时间是从三国时期到高丽时期。特别是朝鲜肃宗8年（1682年）编纂的≪东舆备考≫中记录着在群山岛有王陵⑨参见∶ 金钟圭. 群山的历史故事[M]. 图书出版里和外, 2009.，这暗示在群山岛可能有强有力的海洋势力。

2009年12月中旬，群山大学博物馆进行了对群山岛的指标调查⑩参见∶ 群山大学博物馆. 群山岛仙游岛一带文化遗产地表调查结果报告[M]. 群山大学, 2010.。在以群山岛的仙游岛及其周围地区为对象的精密调查中，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仙游岛望主峰（见图2）东侧的旱田和新址村周围发现了大量的瓦片和青瓷片。尤其在新址村入口的地塄处发现了大量的被推测为建筑物遗址的基坛石和硝石的大大小小的石材和瓦片。这个村子东侧100米左右的海岸处散布着瓦片、青瓷片、粉青砂器片和白瓷片等遗物。遗憾的是许久前由于在民宅的盖建过程中进行了相当深的除土作业，因此当时导致了一部分遗物的流失。值得庆幸的是望主峰东山脚的最上端就像是由人工加工过的一样，由平坦的地形组成。仙游岛以五龙庙为中心，它的北侧地区是阶梯型地形，至今没有被开发，因此比较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望主峰以流放到仙游岛的忠臣①据说以前被发配到仙游岛的忠臣每天都登上山峰思念身在汉阳的君主, 因此产生了“望主峰”的名称.和夫妇的悲伤故事②这个故事依据于从朝鲜时期以来在民间广泛流传的代表性预言书《郑鉴录》. 传说的内容是朝鲜以后郑氏在鸡笼山治理国家, 再后来是年轻的夫妇相信了范氏在古群山岛定都千年统治国家的故事, 听说实现千年都城的君王来自北方, 他们就并排站立望向北方, 后来就这样变成了石头.而闻名，它由两个山峰组成。望主峰东侧和西侧山峰的中间点的南侧拥有平缓的地形，现在陆松和海松茂盛成长，形成茂盛的林野地带。西面山峰的南山脚是相当宽阔的丘陵，除去许久前被开垦成旱田的一部分地区之外，大部分是阶梯式地形。去年在关于望主峰一带的精密指标调查中，在旱田和海边拾到了镶嵌青瓷、青瓷片、粉青瓷器片、白瓷片、中国瓷器片和瓦片。但是拾得的遗物主要是最高级的青瓷类和用格子文和树枝文记录的瓦片。在望主峰南侧海边发现的遗物，可推测出是顺着山坡从上往下流下来的。以这一带的自然地形和遗物的组合形态为依据，望主峰周围可能到处都有高丽时期的建筑物遗址。这个可能性通过《高丽图经》得到了证实。

使者入境以后，群山岛的紫燕洲等三个洲派来人员提供食物。有信札的管理人身着紫色衣服，下一个官吏戴着黑色的帽子。食物一共有十多种，先是面条，然后是珍奇的海鲜。餐具多用金和银的，也参杂着使用青陶，托盘和小饭桌都是用木头制成的，上面刷了漆。若船停泊以后离岛有些距离，一定会派人乘船给使者送食物。以往惯例是送餐期三天，如果过了三天，即使因为逆风的关系船还是无法出发，也不再给送餐了。(《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33:馈食)

以上内容是对宋朝使臣团徐兢一行人员的迎接活动的描述。由此可了解到使臣团到达群山岛后，紫燕洲等三个洲派来人员向使臣团一行人员提供食物，还可以了解到提供的食物和器皿的种类。食物主要是面条和海鲜等十多种，器皿主要是以金银容器为主，再加上涂了漆的托盘、小饭桌和高丽青瓷等。由此可以证明向宋朝使臣团提供食物时，主要广泛使用金银器具及高丽青瓷。考古学上经常主张在地表上拾得的遗物暗示了这一遗址的相态及当时的社会形态和生活形态。现在虽因还没对群山岛进行挖掘调查从而无法对其性质做出迅速判断，但望主峰及其周围地区散布的高级青瓷片和中国陶瓷片却给了很大的启发。尤其是遗物包括从初期青瓷到镶嵌青瓷，种类多种多样，由此可以推断出群山岛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作为国际外交的关卡及国际交易的联络点航口，起到了重大的作用③宋华燮. 全北海洋文化和新万金[C] //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全北的历史和文化遗产. 全罗北道∶ 全州大学产学协力团, 2009a.。

图3 ≪高丽图经≫中提到的五龙庙

将上述考古学内容嫁接到徐兢的≪高丽图经≫上推理的话，可以推断出仙游岛望主峰周围到处都有高丽时期的建筑物遗址①参见∶ 郭长根. 从考古学上看新万金海域[C] //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群山大学博物馆. 西海岸的传统文化和交流. 首尔∶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全罗北道∶ 群山大学博物馆, 2010.。还可以推断出现在望主峰东侧山峰的东山脚有五龙庙（见图3），北侧有资福寺，东侧的新址村一带有官衙客栈；望主峰西侧山峰的南山脚有群山亭和崧山行宫②仙游岛望主峰由两个山峰构成, 据风水地理说, 认为高大的西侧山峰为主峰, 崧山行宫就位于其南面山脚下.。许久前开垦为旱田的新址村周围散布着估计为基坛石和奠基石的大小不一的石材及青瓷片、瓦片等遗物。以高丽时期广泛流行的风水思想为基础，望主峰南侧有崧山行宫和群山亭，东侧有资福寺和五龙庙，官衙客栈位于港口附近的新址村内。群山岛是徐兢航路的重要隘口，因此在此招待了宋朝的使臣团，召开了欢迎活动，它是高丽时期国际外交的关卡。

四、结 论

以上将徐兢的《高丽图经》中的内容与考古学资料结合起来考察了群山岛的海洋文化。群山岛既是海上交易的战略据点，又是东北亚贸易渠道中重要的海上要道。同时群山岛位于锦江、万顷江、东津江的水流交汇处新万金海域的中央，是连接沿海航路和内陆水路的海上交通的中心地。因此，在后百济与吴越，高丽与南宋的国际交流的鼎盛时期，群山岛作为国际交易的联络点港口和国际外交的关卡而繁盛一时。故而群山岛上有以崧山行宫为首，迎接使臣的群山亭，祭祀海神的五龙庙，佛教寺庙资福寺，官衙客栈等许多建筑物。特别是可以推论出崧山行宫是国家王室后援的海上交通的中心地。但是进入13世纪后，高丽受到蒙古的侵略，群山岛可能成为了江都时代难民的集结地和抗蒙势力的根据地。

此外青瓷搬运船也是理解群山岛时不可或缺的。从2000年初开始，在打捞群山飞雁岛、群山十二东波岛海底遗物的水中发掘中，打捞了大约16 000多个青瓷。新万金防潮提的工程在群山飞雁岛实施后，鸟类飞快地扫过海内的泥潭时，沉睡于地下八百多年的青瓷显现出了其样貌③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飞雁岛海底遗物[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学术总书∶7. 全罗南道∶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4.。在群山十二东波岛调查到了利用长长的树棍儿将青瓷捆绑之后，向捆绑空隙间插入秸秆或者芦苇以防止青瓷破碎的青瓷搬运船④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十二东波岛海底遗物[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学术总书∶ 8. 全罗南道∶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5.。位于群山岛最东侧的群山夜味岛的海底遗物是研究一般平民使用的陶瓷器和当时海路运输的珍贵材料⑤参见∶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群山夜味岛[C] //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水中发掘调查报告书. 群山市∶ 国立海洋遗物展示馆, 2007.。因此在群山岛出现的青瓷搬运船对于复原韩国的陶瓷史、陶瓷器的搬运路线和陶瓷器的装船方法等高丽时期的生活形态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是复原高丽时期经过群山岛的各种各样沿岸航路路线时必不可少的学术资料。

最后，《高丽图经》中记录着：“无论何时，中国使臣的船如果晚上到达的话，在山脊上点燃烽火，几个山逐次互相呼应一直延伸到王城，这件事是从黑山开始的”⑥参见∶ 徐兢. 高丽图经∶ 卷35∶ 海道[M].。在徐兢航路的中心要道群山岛可能有高丽时期营造烽火。烽火集中分布在群山岛及其周围地区这一事实对此作出了很好的证明①参见∶ 赵明日. 全北西海岸地区的烽火和西海沿岸航路[C] //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群山大学博物馆. 西海岸的传统文化和交流. 首尔∶ 韩国大学博物馆协会; 全罗北道∶ 群山大学博物馆, 2010.。扶安月古里烽火、战方山及界火岛烽火、金堤吉窜山烽火、群山狮子庵烽火等属于此类。最近全北群山市大长岛、防筑岛、於青岛、烟岛、开也岛和扶安郡蝟岛、上旺嶝岛等一部分岛屿地区也分布着烽火。今后期待着为了阐明烽火的分布形态及其营造时间而开展的学术调查。在此特地阐明，因为至今在群山岛没有进行一次挖掘调查，所以考古学资料不是很丰富，因而将这些资料与文献资料连接时，逻辑性会有些欠缺。

Xujin Sea Route and Gunsan Island in Goryeo Map

GUO Changgen,ZHANG Hui (transl)
(College of History, Kunsan National University, Gunshan-Jeollabuk-do, Korea 54150)

From Yuanfeng period to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China had taken advantage of the oblique route of the southern part of the Yellow Sea. In the Song Dynasty when the envoys visited Goryeo and came back to China, they travelled through this route and therefore it is named “Xujing Route”. 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ose from the envoys to the international businessmen applied this route as an international trade route. And the Gunsan Island is the intermediate point of this route. Gunsan Island and Xujing Route are the two important thoroughfares as a canal road and a ceramic transport pathway. Goryeo Map was compiled by Xujing who was an envoy in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 oblique route of the southern part of the Yellow Sea is described in detail in this book. Gunsan Island is the center of the sea route through Xujing route and the coastal routes. At that time shipbuilding industry is maybe located in Gunsan Island. It is indispensable know about the marine culture of Gunsan Island via Middens and grave sites.

Xujing Sea Route, Gunsan Island, Goryeo Map, Shipbuilding, Middens, Grave Sites

K244

A

1674-3555(2016)06-0017-09

10.3875/j.issn.1674-3555.2016.06.003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朱青海)

2016-06-14

郭长根(1962- )，男，韩国，全罗北道全州市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历史考古学